第三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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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变得越来越恶劣,傅丞永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愿意继续待在离舰医院不远的舰内通道,因为留在这里纯粹只是浪费时间,也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一个风评恶劣的列兵;他也不愿意现在就去找冬马班长或者艾广聪排长销病假,因为毒气伤比原先估计的要轻,所以他比预定时间提早了差不多六个小时出院,把这笔宝贵的时间财富浪费掉的话着实有些可惜……就在这时,初次到达洛阳号时的场景突然出现在了猎童的脑中,于是接下来六个小时的行程安排便立即定了下来:先去二号机库看看那些让人安心的大件装备,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再去模拟训练场流流汗,最好能把因为住院而变得迟钝的身体再给调回来……

  一个蛮斗士如果打定了主意,那就会一秒钟也不耽搁地马上实行。那个快要与通道舱壁一起成为背景的列兵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傅丞永兴冲冲窜到了通道正中,挥在空中的左手顿时撞在了一个高加索裔技术士官的后脑勺上。“没长眼呐步兵小子?!触电啦?!”高加索人愤怒地挥动着戴有动力部门标识的胳膊,一面呲牙咧嘴地跺脚大骂一面用手指拨开了亚麻色的头发,使劲按摩着被傅丞永指关节打肿的头皮。但猎童却对骂声充耳不闻,也没有搭理自己手指上的红肿,他依旧活像巨无霸坦克似地在人流当中横冲直撞,只一会儿工夫就制造出了一大批崭新的受害者。被踩痛脚丫子的二等兵,被撞痛肩膀的上等兵,差点被撞个满怀的下士与中士……不管他们平时是多么的好脾气,这会儿都被整得火冒三丈,一面拍打着沾上的尘土一面对着那个二杆子的背影指指点点。他们算是彻底记住了这么个人……

  傅丞永是不管这些的,他甚至用Yatijian的方式跑跳了起来。托这种野蛮移动方式的福,79号舰内电梯没过多久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原本打算搭乘的舰员全都自觉地闪到了一旁,因为没人愿意和他同乘一个十立方米的铁盒子。傅丞永将手掌抵在了指纹锁上,借助这个坚硬物体稳稳地停住了前一刻还在高速前进的身体,一时间觉得心里很是愉悦:在病床上恢复意识后,他在与欧盟士兵打架的间隙认真地钻研了一番舰内地图,再加上柯西金排副之前的一番教育,现在的他已经有了独自走遍全舰重要区域的自信。不过,还没等指纹锁处理完信息,两扇深灰色的电梯门就带着生涩的吱嘎声缓缓地退向了两边,这就意味着另一批用户刚好在这个时候到达了他们目的地。在洛阳号这种拥有上千名乘载员的大型战舰上,类似的事情几乎每秒钟都在发生,所以傅丞永一开始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只是把已经开始发烫的手掌收了回去,准备在输入目的地的时候再接受指纹检测。

  但他接下来就暂停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包括呼吸。猎童张口结舌地看着从舰内电梯里走出来的三个人影,依然摊开着的右手僵硬地悬在了半空,一粒粒的汗珠如同雨后春笋般地从掌心渗出,又在温暖的循环空气中迅速地蒸发殆尽。居然是他――这句话在傅丞永的心中一闪而过,他死死地瞪着和自己面对面的三人――确切地说正中央那个带着手铐脚镣,足有一米九的大块头,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让路。肩宽体阔,呈现倒三角形的结实身板,小山包一样高高隆起的前额,光溜溜寸草不生却又纵横交错地布满白疤的脑袋,深井一般凹陷下去的金色双眼……猎童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家伙,他正是自己在梁家村抓到的机械教精英,身上的动力装甲也是自己一件一件拽下来的,就算是毒气带来的幻觉也没有在脑中消去那副带有明显北域变异人特征的长相。

  这种震惊与稍许好奇使傅丞永愣在了原地,问题是押送兵可没有特异功能,根本看不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其中一个眼窝深陷,颌骨高耸的北非裔欧盟二等兵被傅丞永的眼神搞得着实有些发毛,连眉心的那颗大黑痣都被挤的变了形,他松开了紧抓俘虏腰部的右手,把巧克力棒一样的手指移到了AN-74的帆布枪带上――但他那个挂着解放军上等兵领章的同伴及时地阻止了这一行动。这位中国押送兵个子不算太高,眼皮上又长了两个棕色的瘊子,所以外表并不是很突出,但他知道军队里的规矩,就算对这个“大名鼎鼎”的蛮斗士傅丞永再没有好感也不能让后辈对其动手,因为两人毕竟算是同胞,他必须在周围一堆外人面前维护解放军的面子。“你就是抓到这个俘虏的傅丞永啊。”上等兵原本就小的眼睛和善地眯成了一条细缝,有些往里收的宽肩膀也完全地舒展了开来,顿时使作训服的各个部分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他仰起了头,客客气气地对猎童说道:

  “怎么样?这家伙脸色比刚抓到的时候还差吧?你可是把他的脑袋弄得够呛,刚审到一半的时候就吐了一桌子。我说,让路吧,不赶快送医院这小子估计得留脑震荡后遗症。”他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并且满意地从猎童的脸上看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但就在傅丞永向后退打算让路的时候,那个机械教军官反倒浑身打起了颤,抬起脑袋慢慢地打量起了四周,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两个押送兵的左手立即攀上了挂在腰间的黑色电棒,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但俘虏不但没有挣扎,而且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斜瞅着退到指纹锁旁边的傅丞永用俄国口音浓厚的英语开了口,听起来简直就是在幼儿园小朋友手里传了六十手的盗版CD:

  “拉环那手玩的漂亮……我为什么会比他们多长一个脑子呢?不然你就只能跟我一起躺在那个村子里,慢慢等着腐烂啦!”

  他挑衅地对着傅丞永扬了扬下巴,呸地一声把一口血唾沫吐在了猎童的脚下,但这个动作却正好把紧紧扣在手腕上粗大手铐弄进了他的视野。俘虏顿时无声地笑了起来,连喉结上的硬毛都跟着动个不停:“过来……小家伙,我给你讲讲这里面都有什么……这里面塞的炸药能炸掉我的两条胳膊外加两只肺,说不定还能捎带上半只心!噢啊……只管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用在我身上吧,你们也只有这么点本事啦……哎哟哟,哎哟哟……”

  俘虏突然间闭上了嘴巴,他把脑袋夹进了两个不断摇晃的肩膀正中,脸上也变得血色全无,光头上不断向外渗出黄豆大小的冷汗珠子。很明显,他的高亢情绪严重刺激了还没从脑震荡里恢复的大脑,如果不是押送兵及时搀扶的话肯定会被头痛当场放倒,因为那种感觉比头部挨上20万伏特的电击还要难受。要是傅丞永不和俘虏一般见识的话这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而两个押送兵也正是这么想的,他俩一人架起了军官的一条胳膊,准备像搀扶过马路的老大爷一样把他直接搀到舰医院――但猎童偏偏不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他一把揪住了俘虏缀有银星银杠的华丽肩章:“收回你的话,失败者!吞噬你部下的肉团在我军面前不堪一击,更没有伤到我的一根毫毛!”傅丞永可怕地翻着眼白,用力地收拢了手指,那片钉在机械教军服上的肩章顿时被硬拽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