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瑜压根就没想到丁桂茹会扭伤了脚,而且还相当严重,事后若不是沈少源及时发现,及时在马尼拉港寻医救治,她的右脚正有可能落下永久伤残。看丁桂茹开门后若无其事的样子,骆子瑜也就不再对她有任何担心了,反倒是因为误把一抹胭脂当成血迹而对田湘担心得七荤八素。
尽管莫明其妙地被人拒于门外让骆子瑜摸不着头脑,为之气结。当他走出船仓,重新来到甲板上,看四面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海的宽广让他心灵为之一荡,心情也就豁然开朗了。
船的前方,大约还有不足十二个时辰的行程,就是马尼拉港。那是吕宋国最大的港口,也是大明国通往东南亚以至于整个西夷世界的门户。
由麻六甲方向经巽他港(雅加达港),再往返于马尼拉的西洋船,在马尼拉以南的大片海域随处可见,但由马尼拉往北,船只相对就少得多了,直到日暮时分,借着落日的余辉和千里镜的功用,守望在高高的了望台上的宋卯生终于发出了发现船只的信号。
此时看到船只,通常已不能列入打劫范围了,因为继续往前,越靠近马尼拉港,将看到越来越多的船只,如果此发大暴行海盗行径,很容易就会被第三方船只发现,甚至直接被马尼拉港的了望台发现,那必将招来吕宋国驻守马尼拉港的海上卫队的攻击,虽然那些海上卫队的战斗力相当低下,却也绝不是一艘雪滢号就能轻易抵御的。
进入视野的船只又是一艘独行的纬船,看上去和先前那艘聚风寨逃难船颇为相似。骆子瑜从周兴肃手中接过一只千里镜,朝那纬船看了看,突然说了声:“全体船只注意,进入战备状态,准备实施抢船!”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且不说这里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打劫的地方,就算仍在远海,这样的命令也没有可能从骆子瑜的嘴里发出。所有船员甚至包括今天刚刚才认识骆子瑜的聚风寨海盗们,都知道骆子瑜是一个憎恶杀戮和极力拒绝战争的人,他怎么会突然发出战争命令呢?
落子瑜周围的几个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相互交换一下眼神,才确认不可能大伙同时都听错。
其实骆子瑜下此命令,实出于无奈,他从来没经历过海上劫掠的生涯,哪里知道靠近港口的时候不能打劫,之前一条纬船沉没了,除了一批战俘之外,没有获到任何战利品,只怕属下这些海盗们都心疼得牙痒痒,他主观地以为这些海盗们一定不愿放弃这新发现的猎物,与其等他们催促,不如自己下令。骆子瑜还有另一层想法,他希望能完满地获取那条纬船,把这它交给聚风寨的那些人,算是补偿击沉他们的船,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诚意,是否足以打动那些目光中带着仇恨的人们。
水手们也只是奇怪骆子瑜为何突然下此命令,如果他们中有任何一人问上一句:“主舵,通常靠近满港口时是不可以进行劫掠行为的,很容易招来港口方面的攻击,我们真要打劫吗?”骆子瑜一听这话,肯定马上就要收回命令。可惜没有人敢于如此追问。尽管不明白骆子瑜的用意,但所有人都立时投入战备状态。当然,船旗不会变成海盗旗,还是打着伪装的葡萄牙国旗。纬船涨满了船帆,全速驶向马尼拉,却仍然不可能与全速前进的雪滢号相比。追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雪滢号上人员非常紧张,大批的战俘需要人看守,需要人掌舵操帆,需要有人伏舷有人掌炮,还得有安装炮弹的人,全船实际上只有原黑龙岛人员34人,除去二位小姐,再扣除安排了八人看守战俘――这已经是八比一的比例,还得有一人看护着那个昏迷不醒的投海者,剩下的人,包括骆子瑜在内,可以参与战斗的一共只有23人,这还得算上辽望台上的宋卯生。
正因为如此,骆子瑜在下达进攻命令时,把重点放在了伏舷上,而没有安排任何人去预备开炮,甚至连炮筒都没有推出到船舷外。叶明秀亲自掌着船舵,沈少源负责伏舷人员调配,周兴肃负责掌帆人员安排,骆子瑜则独立船首,看着雪滢号一点点逼近纬船。
从千里镜上看,纬船应当是真正的商船,再出现一条伪装成商船的海盗船实在可能性太小了,聚风寨被官兵攻破之后,也只有一条纬船跑出来,决不可以同样的情形发生第二次。通常商船都有官府派船护卫,此时没有护卫的原因也很简单,官船被调拨去攻打各个海盗寨了,而随着一个个海盗踞点被拔除,这一片海域也变得安全,一些胆大的官商才敢于在这个时候独自下南洋。当然他们中一部分人也不得不走这一趟,如果不能按约定时间跑南洋的话,他们将拿不出贿赂官府的巨资,那将意味着整个帝国海域都对他封锁。
这艘纬船,正是那些人之一。从泉州到马尼拉,行程不算短,跑一趟单程也得至少五天,如果遇上坏天气,或是风向不佳,行程延长到十天甚至半个月也是常事,这一趟路程辛苦赶下来,眼看只差最后不到一天的海程了,却遇上了天大的不幸。
越是离港口近,发现视野范围内有其他船只就越平常,而且还很可能是完全相同的方向――都是朝港口奔去。纬船上的人们早发现了雪滢号,但看到葡国的船旗,也没太在意,等到他们觉查到不对劲,两船已近到相互可以看到对方船上人员的面孔。一艘挂着西洋旗帜的船上竟清一色的全是大明国的人,这只有一个可能性,海盗!
整条纬船都陷入慌乱中,除了少数一些稳沉一点的人们,还在努力地试着调整帆的位置以图更佳速度,多数人则完全陷入恐慌中,他们尖叫着,哭嚎着,奔跑着。那原本宽阔的纬船甲板竟似容不下这二三十来人似的,他们毫无目地甲板上来回奔跑,相互冲撞,甚至在相互拥挤中显些落下海去。
骆子瑜用千里镜谨慎地看着纬船上的一切情形,以防有诈。任何一个舷角桅根都细细地检视着,看这些慌乱的人群是否只是幌子,是否暗藏着可怕的杀机。
几乎在骆子瑜可以确信这艘纬船上没有任何抵抗力量,已经将千里镜放下时,容然从船尾舷后,飞射出一支羽箭,而且紧跟着又是一支。
两支羽箭完全没有射到雪滢号上,甚至方向角度都有很大差异,然而却来得极为突然。放箭的两个人就伏在纬船的尾舷下方,他们先后突然起身,一人射出一箭,然后又双双伏下,动作极为快捷。当骆子瑜连忙用千里镜望向那里时,尾舷处已空无一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