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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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江鱼没想到这个孩子的流产,几近会导致她和付裕的爱情流产。

  贾指导员当天晚上回到所里,就给自己媳妇打电话,询问流产的女人应该吃什么,媳妇听了好生纳闷,不断地追问,以为自己老公惹了哪家未婚的姑娘。末了,得知是付裕的女友,才放下心来,主动承揽过来,说她给买去,并炖好。贾指导员的爱人,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人,都是山东人,性情粗拉一些,但人非常不错。

  隔天,贾指导员带着老婆和老婆炖好的汤,一起来看江鱼。江鱼请了一周的假,休息在家。但没人照顾,也吃不到什么营养的东西,脸色并没转好。热情的贾指导媳妇,马上就发挥了一个主妇的作用,让厨房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江鱼也好久没吃个像样的饭了,看着这热情的两口子,江鱼眼睛竟然有点湿润,但她忍了忍没让眼泪落下来。

  出来后,贾指导员给付裕打了一个电话,说江鱼挺好的,让他放心。但仍旧对江鱼掉了孩子这事只字未提。

  临近要回北京前一天,付裕逛了一下午的武汉,只买两种东西,武汉的各种零食和小孩子的各种玩具。本想给江鱼买套衣服,但想平常江鱼穿着极为讲究,他对这方面也不内行,就没有买,而是买了一个头饰。在付裕心里最喜欢江鱼的就是那一头,纹理清楚、一丝不苟的长发……

  坐在火车上的付裕激动不已,他一会儿翻看一下那一堆零食,一会儿看那一堆玩具。惹得同行的一个同事,不住地逗他:“你小子有艳福啊,还没结婚呢,倒当爸了。”

  “这不,正要领证,碰上换岗检查么,这次回去就办,不然,我儿都没准生证呢,成小黑人了。”付裕也高兴的应辩。

  “你丫,真不要脸,还我儿、我儿呢,要是个丫头片子呢?”

  付裕说:“那更好,我老婆和我都喜欢女孩。”

  激动的付裕,还是按照命令,先回派出所报到,然后从贾指导员嘴里领到了,放假休息三天的命令,才赶快打车往江鱼这边赶过来。贾指导员看着付裕兴冲冲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江鱼早知道付裕今天会到,所以,也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但听到敲门声还是有些紧张,她先前在短信中说,自己病了,所以休息在家,没去上班。

  江鱼一拉开门,付裕就连人带东西冲了进来。一个月未见的付裕有些黑了,但看到江鱼他很愉快,他一把抱起江鱼,就使劲的啃,江鱼把头偏了下,叫付裕把她放下来。付裕开心地说:“哦,好吧,别把我儿子给咯着了。”

  坐在沙发上的付裕,如数家珍般一一介绍、数落,他给江鱼和孩子买得这一堆东西,还未觉察到江鱼兴致并不高。好一会儿,付裕才发现,江鱼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向零食,于是搂着江鱼肩膀问:“老婆,让你一个人受苦了,对不起啊。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再不让你背未婚先孕名了啊!”

  看江鱼低个脑袋,不说话,付裕爬到江鱼耳朵吹她,并小声问:“老婆,现在能要么?”江鱼低着头,看到付裕裤档下,那个家伙一副呼之欲出的样子,她觉得好对不起付裕……

  付裕看江鱼还没回应,于是,又圆其说:“不能给,就不要了。对了老婆我们新房下来了,明年三月就能入住了。到时候我把妈接来,照顾你,让她天天给你做你爱吃的东西。”听到这儿江鱼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起头,付裕看到江鱼已泪流满面,吓了一跳,慌忙追问她怎么了?

  江鱼艰难地说:“孩子没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啊?怎么没的?哪儿去了?”付裕一反刚才温柔,大声地追问。心里充满疑惑和紧张。

  “坐公车时太挤了,晚上回来就肚疼,然后,就出血了,然后……”

  对于,江鱼的轻描淡写,付裕显然不能信服,他猛地拉起江鱼,摸着她扁平的小腹,似乎在这里这个坏消息,真的得到了验证。其实,孩子才不到三个月,就算他还有,江鱼的小腹也不会隆起的……但此时的扁平,却让付裕极其的沮丧。他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的踱步,并且指责了江鱼一句:“你干么要坐公车?你没有钱打车么?不是给你说了要注意么?”

  江鱼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流泪。随后两人都坐在沙发时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突然一锐耳的手机声,响了起来。付裕一看是母亲,但他还在气头上,所以,想也没想就接起了电话。

  “裕儿,你刚回来么?江鱼和孩子都好吧?你们快点结婚啊!”母亲愉快的声音,让此时的付裕,感到那么刺耳,他于是没好气地回答:“孩子都没了,结得什么婚!”然后,他把电话挂了,并且把手机也关了。他知道母亲还会打来,问他怎么流的?等等,但他此时,一点也不想回答的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刚才那么说话,不但伤害了付妈妈,也严重的伤害了同样难过的江鱼,江鱼听到后,立即站起来,冲回卧室,把门狠狠的关上,并从里面插上。而保定的付妈妈却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她不是哭儿子态度,而是哭自己夭折的孙子。付爸爸的安慰在此时也显得于事无补。显然这件事,对于付裕这个年纪的男人,这种突入其来的打击把他给弄晕了,好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他那么说话,对江鱼的伤害。于是,他去敲卧室门,但任凭他如何努力,江鱼就是不开门。

  付裕只好说:“那好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然后付裕转身进了厨房,但他一直没有动,望着窗外的车流和人流……

  江鱼听见付裕没了声响,轻轻拉开门,想溜进卫生间,路过厨房时,她看到背对着他的付裕,肩膀在微微颤动,她突然觉得很是心疼,她没想到一个才三个月大的孩子,对这个男人竟造成这样的伤痛。她明白付裕流泪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向付裕……

  也许她不能明白,付裕此时对她有的一丝怨恨,那就是这个叫江鱼的女人,夺去了他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的童贞,第一次意外给了他一个孩子;却又不小心把他的第一个孩子弄丢了,剥夺了他初为人父的权利……

  当江鱼体贴地从背后,抱紧付裕时,付裕刚才一闪念,对这个女人的一点愁恨,竟然消失殆尽……他生硬地吞咽起泪水,把江鱼拥起,任凭江鱼在他怀里抽噎。

  是夜,两人相拥无话,也没有了做爱的兴致。

  至此,三天的休息时间,付裕和江鱼谁也不再提孩子的事儿,那一堆有关孩子的玩具,江鱼把它塞进床底。

  付裕回到所里后,明显的瘦了一圈,贾立文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两人就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席间,贾立文只说了一句:“你和江鱼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的多还怕你照顾不过来呢!”但他很快发现,这句故作轻松的话,并没带来预期的效果。那一夜,很少喝酒的付裕,喝得酩酊大醉,贾指导叫了几个同事,才把他抬回宿舍。

  失去孩子这件事的隔阂,就这样开始在江鱼和付裕间弥漫开来了,并且渐渐的开始放大……

  江鱼一上班,却有结算不完银行汇票,会计报表等着她。不过,埋在工作里的江鱼还好些,不会有更多时间想那个短命的孩子还有孩子他爸。

  仅有一次,她梦见有一个孩子,模糊不清的面容,嘴却张着,向她呼喊着什么……把她惊醒后,她惊出一身冷汗。起床后的江鱼,却再也睡不着了。

  付裕还会天天打电话,周末也还会来看望江鱼,但却再也没提结婚的事儿,这让江鱼更加觉得当初结婚,可能就是奉子成婚。房子进入装修后,付裕也不断地征求过江鱼的意见,但江鱼总是推诿,显然敏感的江鱼,已不再把自己当作付裕的女人了。付裕只好自己利用,周末休息时间,不断地跑装修和家具市场。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尽量地选用淡蓝色和其他浅色调,因为,他知道江鱼喜欢这类颜色。在付裕的心里,其实早已认定江鱼就是自己此生要共度的一生的人,有没有孩子都是。只是江鱼不知道。

  敏感的江鱼,甚至觉得现在付裕爱的不完整,也让她在单位呆得极不舒服,因为主任似乎比以前更能找她的麻烦。其实,她不知道这不过是那个老会计挑唆的结果而已……

  这天,三经理一个在北京的做矿石的南方朋友,黎照辉给江鱼打电话,说是有事请她帮忙,所以,请江鱼吃个饭。江鱼在电话里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江鱼也懒得再问。黎照辉是个很体贴的南方男人,他踩着江鱼下班的点,就开车等在江鱼单位门口了。江鱼看到黎照辉的座驾都“路虎”了,还有什么忙,能让她帮的?真是奇怪。上了车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黎照辉。黎照辉这次没再卖关子,大意就是听说江鱼有个表哥,在同城煤管局,所以,请江鱼给搭个线,他要从同城把煤倒腾到他们浙江去。江鱼说,这样的事儿应该找煤矿就好吧?但黎照辉又耐心给江鱼讲了,找煤管局远比找煤矿有用的多,因为当地煤矿是不敢不听煤管局的。2005年末,这个时候正是全国煤价开始上涨,煤源紧缺的时候,所以,供方市场一下子倒成了爷爷,买方市场倒成了孙子,那感觉大约就跟我国七十年代大家凭票供应那么个紧张现象吧。

  末了,黎照辉还说,事成之后,一定给江鱼一部分丰厚的报酬。江鱼虽是个会计,但仍然还是中国人历来的传统习惯,耻于在朋友之间谈钱的。所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也答应了和黎照辉走一趟同城。

  接下来请假就是个棘手的问题,但江鱼已经萌生了想要跳槽的打算,也便有了誓死如归的精神,岂料主任一看这样,还很顺利的就把假给批了。江鱼和付裕电话告别了一下,就和黎照辉踏上了归程……

  江鱼走前,也与大姨家的表哥联系过,表哥一听就明白,黎照辉要的肯定是现在市场上最紧俏的电厂煤,而且表哥还告诉江鱼出厂价,只有四十元到九十元的样子,但运到他们浙江到站价格,却已经是五百元左右了。表哥又讲了一堆关于煤的各种指标。最后给江鱼说了关键的一句话:要是你那朋友,真想要,而且能给你赚到钱的话,那我就帮这个忙。表哥这一番传授让江鱼还真有些冲动。

  接站的肯定还是三经理,江鱼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她也不想见,对于自己的过去,江鱼一直采取一种能忘记就忘记的态度。

  相反三经理,却对他们二位到来,充满着热情,一下车就问他们想吃什么饭。江鱼还没有言语,黎照辉就说:“吃火锅吧,江鱼那么瘦吃肉吧,人家不是说吃啥补啥吗!”

  江鱼没想到这个浙江的小商人,还蛮幽默的,于是,也高兴地回敬他:“照你那说法,吃啥补啥,那么吃了跳蚤腿也能补人腿?鸟儿翅膀熬了喝,人也能飞?”一行人,就全被逗乐了。

  江鱼的表哥是最后一个入席的,虽然他只识得江鱼,但在这种场合,他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中心人物,而且这么多年的在官场的摸爬滚打,对酒场他早已是轻车熟驾。在江鱼看来,与原先那个最令大姨妈头疼的混小子相比,表哥今天出落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只见他等江鱼介绍完了,主动端起杯酒说:“买煤我欢迎,代表同城政府欢迎你们,我不需要好处,只要你们别亏待我表妹就行,别把我表妹给卖了。”

  三经理,小声地说:“你表妹不把人家给卖了,就万事大吉了”!但场上的人,还是都听见了,于是气氛就变得活跃起来。

  表哥喝酒归喝酒,正事还办得挺明白,他说媒多的是,现在是车皮紧缺,他能帮得忙,就是只能把煤从同城运到天津或者秦皇岛码头,以后的车皮他就搞不到了,没想到黎照辉却正好可以搞到接下来运往浙江的车皮,所以,这件事情也就这么促成了。

  洒罢饭毕后,表哥执意送江鱼到姐姐江荷那里,并没有让江鱼再和三经理这些人过多的接触,江鱼明白,可能表哥与自己有话说,于是,就和他们告别。果然,在回去的车上,表哥告诉江鱼,他自己手里就有煤矿,但远不够黎照辉所需数量,所以,他会组织其他煤源,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黎照辉必须每个车皮给他两万元好处费,否则,他没有必要冒那个险。江鱼也终于明白,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了,表哥所谓的不需要好处,只不过是说的不需要明着给好处……

  第二天,江鱼按照表哥的受意转达了他的“需求”,如果黎照辉同意,表哥就会在今天安排他们下煤矿看看。江鱼没想到事情非常顺利,黎照辉非常理解地告诉江鱼,那是应该的,还表达了,回去后也少不了江鱼的好处……

  江鱼还是第一次到煤矿。因为是表哥安排的单位的车,所以,所到之处可谓所向披靡,所有煤矿对表哥这个煤管局的大爷,致以最热恋的欢迎,更有煤矿热情地发出邀请:要是大家没下过井,可以坐着盘煤的车进去矿底下参观一下的。江鱼一下子就想起什么煤矿塌坊的事件,所以江鱼极力的主张不下去,黎照辉也就放弃了下去转一转的念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是拿着拿钱来发煤了,所以,江鱼和黎照辉也就打算明天就回北京了。今天,江鱼从煤矿回来后,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她打算早早的回去和姐姐江荷聊聊天。

  这一次,离婚多年的姐姐等到了自己的爱情,那是个殷勤的男人,并且听说江鱼回来,执意的来了趟姐姐家。席间,江鱼对这个能说会道的河南人,透露的各种如何如何有能力的信息,产生了明显的不信任,所以,总是盯着看他,希望能从他脸上找出漏洞。河南人被江鱼怀疑的眼光,看得非常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在那儿吹牛。而且看样子,他不但迎得了姐姐信任,他还迎得了大外甥的欢心。因为吃饭时,大外甥就在他身边坐着,显得与他十分亲昵的样子。看到这种情景,江鱼也不好说什么。但晚上河南人走后,江鱼还是旁敲侧击地告诉姐姐,在北京混得河南人几乎吃不开,就是因为他们老爱骗人,末了,她怕伤到姐姐又加了一句,不过,哪儿也有好人,哪儿也有坏人。而姐姐对江鱼的担心,却予以十分的肯定,她说,原来他们早年就相识,但后来一直没有联系,是今年偶然在马路上碰到的,而且这个河南男人一直还未婚。尽管江鱼对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依旧单身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但看姐姐那么信心十足,也就不忍打破她的美好爱情,但江鱼自己还是有一丝隐隐的担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