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接下来……”新的掌旗亲兵有些吃不准高顺此刻心中所想,试探着问道,“不用管他,暂时保持阵形不变,看看再说。”高顺话了,新的掌旗亲兵舞了舞手中令旗,本来缓缓移动的“陷阵营”停了下来,结成了“鹤翼“之阵,以重兵守卫主将,两翼机动策应,远远望去,整个阵势就如振翅欲飞的一只仙鹤般。观得这般阵形,我暗自皱起了眉头,心中这般攻守兼备,特别是两翼张合自如,若非领兵之将有大将之才和超强的指挥能力,否则不敢轻易摆出此阵。
对于敌方大将,我从来没有轻视过,“陷阵营”称得上是重装铁骑,虽说机动性差了一些,但“鹤翼”之阵进可合力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袭敌人中军;退也可守护己军大将,护卫严密,可谓进退自若,攻守自如。高顺选择此阵应敌,不可谓不高明啊。
在离敌百余步距离的时候,我突然一招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率先勒住了马缰,不过还是顺势前行了十几步,身后亲兵和“白马义从”的弓马娴熟,自然不用多说。我怕的却是那千余张扬之兵,尽管其中也有不少高明之士,但却是参差不齐,有人弓马皆熟,有人却是马技还凑合,有人弓射之术不弱……他们有的是单纯的弓兵,有的是单纯的骑兵,甚至有的是步兵,所以对他们要求不能太苛刻。
我担心在停足的刹那会引起慌乱,故意在百步开外叫停,又故意多行了十余步,就是像给后面张扬之兵留下缓冲的空间。我手下亲兵和“白马义从”早在我招手的时候,便勒住了座下马儿,动作整齐划一,不见丝毫拖泥带水之态。比起他们,后面之人要做到这点就很难了,虽然不明白我为何叫停之后,仍然前行,但跟在我身后的亲兵和“白马义从”依然放缓了马速,趋步紧跟,后面的马儿蹄声渐缓,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两军人马隔着百步左右的距离,相望对峙。
虽说对面人数不及我们这边,但表现出来的气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心中正犹豫着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却是看见对方有人开始张弓搭箭了,顾不得多想,沉声喝道:“正前方,齐射!”短短几个字,我手下亲兵和“白马义从”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纷纷弯弓、抽箭、上弦。比起他们,张扬手下之兵,明显慢上半拍,好在看着前面的人在做什么,后面的人也跟着做了起来。
准备待绪,我高举之手猛地放下。随着一声“放”,那刹间,箭如雨下,天空中像是下起了一阵箭雨,数千支箭羽一齐落下,好不壮观!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看来命中的目标的箭枝不占少数,等尘埃落定,对方的“鹤翼”之阵,更像变成了刺猬阵形,羽箭随处可见,方圆之地,竟成了千创百孔。不过,我却是看和分明,对方没有一人落马,这般齐射看来可怖,可对于身着重盔重甲的“陷阵营”,基本上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不由得暗暗叹气。
不料,我这口气还未叹完,对方数百张弓齐放,比起刚才壮观的场面,这数百支箭矢只称得上零零星星,但不断闻得惨叫之声,不时有人中箭落马,我心头一惊,强自收慑心神,叫手下人先护住受伤之人,待得这阵箭雨落定之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有百余人受伤,却无人死亡,不由得宽心了些。我心硬了几分,早在先前做出这般打算的时候,这样的结果早就该豫见到了,既定下了“诱敌之计”,伤亡就是再所难免,若没人伤亡,只怕这“诱敌”之“诱”也算做得失败到家了。
“对方弓箭手不弱!”这是我下的结论,尽管我方只有百余人中箭,但我更清楚,对方的弓箭手只占少数,大多数人站着未动,并未出手。看着对方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深吸过一口气后,下令道:“后队改前队,全军撤退!”后方人马皆是张扬之兵,尤其是座下这马,比不过我手下亲马跨下座骑,更不说和“白马义从”的座下白马相比了。
后方人马不少人中箭,一听得“全军撤退”四字,顿时撒退而走,就连来之时勉强保持的阵形也不能保全了,我心中暗了一口气,心道:练出一支精锐部队,看来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这般作为,事先我就要交待,但我心中更是明白,眼下的情形,并非全是装出来。
“将军他们退去了,我们……”新的掌旗亲兵指着前方我部道,满脸的兴奋之色。高顺却是沉着面孔,一时间,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等掌旗亲兵说完,一口打断道:“再等等!”心下却是起伏不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常山赵子龙”只是一个区区不足道哉的勇夫不成?甚至连手下的一个小将比将不上?虽说他个人武艺高强,可看眼下形势,他自己实非是统兵之才……
但是,一想到我先前救张飞的那份胆识、气魄,高顺心中又有些疑虑了。
“将军!再不下令,他们就要跑了。”高顺手下掌旗亲兵不停地提醒道。“再等等……”此时此刻的高顺再清楚不过。
“这个高顺再搞什么啊?”张辽看着久久未动的“陷阵营”,“莫非这小子被那个常山什么龙的吓着了不成?”张辽口中自言自语着,一幅“皇帝不着太临急”的样子,吕布却是满面沉重之色,半晌之色,缓缓说道:“高顺这般做法自有他道理,他千万不要上当才好,这个‘常山赵子龙’的确不是莽夫。”
张辽回头奇怪地看着吕布,一脸不相信地道:“可是明明他已经不敌溃退,看他的军列已不成阵形,又哪里……”
“你看后面!”吕布并未多言,用手指着后方的“白马义从”和我手下亲兵,“你看见的不过是表象罢了,退而未乱,那能称之为‘败’么?”张辽看了半晌,终于看出其中奥妙,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恍然大悟般道:“好个家伙,前面队列看上去混乱非常,后方伍列却是退而不乱,差点被他蒙骗过去了。”
“惭愧!若非温候提醒,文远……”
“你没同他交过手,不知道不奇怪,其实我也并不清楚他有此着,只是由枪知人,这个‘常山赵子龙’总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的。”听吕布娓娓道来,张辽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人性化的吕布,第一次发现吕布离自己如此之近,可摸可触。心中暗自叹道:也许那位姑娘说得正确,不管温如何勇武,也不过是人罢了,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连张辽自己也有些诧异,好端端的为何自己会生出如此感概。
张辽不禁有些替“虎牢关”外的老朋友担心替来,“连自己都被骗过不,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不知道……高顺一向比自己老沉持重的多,应该……不对!一向是自己主守,而高顺主攻,‘陷阵营更是一支主攻的铁骑,一向是有敌无我,有我无敌,自己那老朋友能隐忍至今,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要他放弃到口的肥肉,只怕……”张辽心下胡思乱想着,到眼下的局势却也不抱有多大希望。
此刻,我军前方的局面更显混乱,本来还能勉强维持的局面,不知道是谁叫了声“敌军追上来”,人马相撞,你东我西,几乎都辨不着东西南北了,不时传来彼此喝骂的声音,就是想逃也不知道该逃往何方。我心中暗自叹气,这般局面亦假亦真,却也能看出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也许这支队伍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遇上难缠的对手,锐气丧尽,只怕凶多吉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将军,他们就要跑了,再不追就追不上了。”高顺旁边的传令亲兵善意地提醒道。
诚如张辽所想,这刻高顺心中也是取舍不定,进则可竟全功,将已经陷入全面混乱的我方部队全歼,可他总觉得这胜利似乎来太顺利了些,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至于究竟不对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全身而退,却又什么不做,高顺又实在不甘心,若是这般便宜了我们,不用说他很难向手下温候交待,就是自己手弟兄也是说不过去,先前几度交锋,“陷阵营”中人早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虽然被自己死死压住。
高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八百兄弟,个个眼中尽是可渴望之色,仿佛燃烧着熊熊战意,终于高顺再不堪忍受,从口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