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丰年


本站公告

    凭借着风调雨顺和辛勤的劳动,叶树开的香蕉种植成功了,这年农历六月,在早稻收割之前,叶树开把香蕉收了运到汪甸去卖,得到了3000多元钱的收入,扣除贷款本金及利息、雇请帮工和交承包费以及购买蕉苗、化肥、农药等费用,还剩2000多元现钱。

  家里一下子有了2000多元现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叶家老老少少别提有多高兴了,叶长生更是从心里乐开了花,他计划用现有的钱把家里修整一遍,将茅草房换成小青瓦。

  香蕉种植的成功使得叶长生心满意足。以前,为了老大的事他不少焦心忧虑,儿子多次改变农民身份的机会都在政审这一关受到压制而屡屡鸡飞蛋打。现在好了,用不着为儿子的前途操心了,做个农民就做个农民吧,儿子再也不用为了什么政审而心烦。再说了,当个农民又有什么不好?想想老二叶树新,当国家干部好多年了,每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五六十块钱,就是不吃不喝也要两三年才能攒够2000块钱。这不比当干部强吗?

  叶长生没有想到,一两年之间,家里的境况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且看起来前景还十分乐观,他现在所担心的事情只有政策的变化,只要国家的政策不作改变,到明年他们家又会有2000多元的收入,从今往后,农民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等房子修好之后,到明年或者后年的三月,是应该带孩子们到百吉两座祖坟那里去上坟扫墓了。”叶长生心想。

  这些年来,叶长生的心里一直都怀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够带着孩子们去给那两座祖坟除草添土,扫墓焚香,祭祖思宗,让自己的后辈知道红枫村叶家的渊源,记住自己生命的源头。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这一生可能永远无法实现这一愿望,但是现在,他认为实现愿望的机会来了。

  过去,为了叶树开当不成干部的事,叶家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老觉得命运对叶家老大实在太不公平。现在,不仅仅是叶长生,叶家所有的人甚至他们亲戚都觉得,叶树开留在家里当农民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们心里的那个死结算是解开了。

  香蕉种植成功极大地改变了叶家的经济状况,与满足于现状的父亲不同,偿到成功甜头的叶树开十分看好香蕉的种植前景,他想进一步扩大种植面积。

  夏收夏种之后,叶树开向他父亲提出,要把自己开荒的那两亩河滩地也种上香蕉,扩大香蕉的种植面积。

  叶长生说:“现在家里的境况刚刚好一点,我总觉得马上扩大种植面积太急了一点。”

  叶树开说:“老实说,现在没有多余的田地,要是有,我还想种他十几二十亩呢。”

  自从和叶树开订了婚之后,陆幽就经常到红枫村帮叶家干活,叶家实实在在地多了一个劳动力,即使不是这样,叶树开也不担心劳动力的短缺,经过前一年的实践,他觉得,只好种植成功,就算所有的劳动全部雇请帮工也是十分划算的,因此,他对扩大种植感到有十足的把握。

  他父亲说:“我认为还是稳妥一点好。摊子铺得太大了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叶树开说:“阿爸,多种才能多收,这是可以算得出、看得见的收入,有什么不好?你看,我们原先只种了一分多地,得到40多元,去年我们种了五亩地,今年收了2000多元,如果今年我们再多种它两亩,明年的收入应该不少于3000元,这样四五年之后,我们家也会成为万元户的。”

  他父亲说:“先不要忙着去做那万元户的美梦吧。这数谁不会算?要是像你算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多种两亩,就要多投入劳力,你娘现在还是做不了工,虽然朵朵也经常来帮忙,不过要是多种两亩,恐怕会比以前更忙。再说了,那两亩河滩地和原来的五亩田虽说是离得不远,但毕竟没有连成一片,得另外再围成一个园子,先不要说护理,就是挂果之后看守都很成问题。”

  叶树开说:“都是种香蕉,又不是种别的什么新水果,只要能种上,种多种少都一样要护理。要说忙,也就是种的时候和收的时候需要多投一些劳力,到时多雇请一些人来帮忙就行了,无非是多开支一些工钱,就算是多投入一些费用吧。只要把香蕉种好了,还怕收不回来?看守也不成问题,到时候叫志高兄弟俩一起来帮着看就行。”

  叶长生说:“你光想着种香蕉,插秧种田的事怎么办?我就怕两头顾不过来。”

  叶树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父亲说:“就算顾得过来,扩大种植面积的事还是得缓一缓。我和你妈妈,还有阿婆商量过了,以前也和你提过的,我们认为还是先把房子修好,至少把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再考虑别的事情。”

  自从包产到户之后,叶家三个劳动力忙里忙外,尽管黄瑞芝的身体一如从前那样时好时差,但因为都是为自己家的活儿,她干起来也就不惜体力,有一些小病小痛她都强忍着不愿休息,从不没有误过农忙,也算老天爷眷顾,这几年一直都是风调雨顺,每年的收成都不错,虽然有三个孩子还在念书,特别是有两个子女在外地上学,但家里的经济负担并不是很重,几年下来,家里也有了一些积累。他们早就有了把茅屋换成瓦房的想法,香蕉种植的成功,终于使他们的这一愿望可以成为现实了。

  叶树开说:“房子肯定是要修的,但是也不要急于今年就修吧?我们还是要多种香蕉,按照这种收成,三五年之后,不要说把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就是盖一座小洋楼也不在话下。”

  他父亲说:“别等三五年了,今年就要修。说实话,在茅草房里住着总感觉不太安全,每年春节放鞭炮的时候,都要用箩筐把鞭炮给捂住了,旁边还得准备一担清水以防万一,没有一年过得安生。我和你妈是这样想的,你已经订婚了,朵朵经常到家里来帮忙干活,亲家久不久也来走动,看到我们还是住在茅草房里,他们会怎么想?再说,把房子修好了,你随时都可以结婚,哪能再等上三五年盖什么小洋楼?”

  任凭怎么说,叶长生都不同意马上扩大种植香蕉的面积,叶树开只好听从家中老人的意见,先把房子修好,扩大种植的事以后再说。

  这一年秋后,叶家把房屋彻底修整一新,屋顶换上了小青瓦,内墙也用石灰粉刷了一遍。

  这些年来,叶家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先是老二叶树新当上了国家干部,接着他们家出了红枫村第一个农家子弟的大学生,叶红也考上了师范,再后来,叶树开承包责任田之外的田地种植香蕉并获得丰收,而且已经订了婚,在这一两年之内随时都可以结婚。现在,他们家又住上了青瓦房――九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黑夜,叶树开就暗暗下定决心,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里穷困的生活状况,让家里的房子不再风雨飘摇,让家里人不再为暴风骤雨的降临而东躲西藏。应该说,此前叶树开所有的愿望,现在基本上都得以实现了,这让叶树开很有成就感。但是,他并没有满足于现状,在他看来,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以后的生活一定还会变得更好。

  房子修好之后,叶树开又向父亲提起扩大香蕉种植面积的事。

  叶长生对儿子扩大种植面积的计划并不赞同,早先说要先修房子不过是他找的一个反对扩大种植的理由。现在房子修好了,他又说:“现在房子是修好了,不过我们的钱也用完了,还是等收了下一造香蕉之后再多种一点吧。”

  叶树开说:“钱用完了怕什么?我们可以再向信用社借款嘛。去年我们不是也借了400多块钱吗?只要种下香蕉,还怕还不了贷款?再说今年我们不用花钱去买蕉苗,甚至都不用交承包费,投入比去年少很多,所以也不用借得太多,两三佰块钱就够了。”

  叶长生想想也是,去年要是不借那400块钱,也没有今年近3000块钱的收入,何况现在房子已经修好了,他没有理由不同意儿子的计划。

  说干就干,冬天里正好是农闲,叶树开请了几个人帮忙整理蕉地,春节过后,又向信用社借了200元钱,把那两亩河滩地也种上了香蕉。这样,叶树开的香蕉园面积达到了七亩多地。

  自从搬到村头之后,特别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几年,叶家的境况就好多了,就连养的猪也比以前见长。之前,除了改河造田那一年,全靠阿婆耍了一个心眼把一头肥猪药死之外,他们家每年过春节不是交售半边生猪派购,就是和别人家共杀一头年猪。这两年,叶家每年都有一头完整的年猪过春节,这是让孩子们最为高兴的事情。今年,他们不仅把原来的茅草房换成了青瓦房,而且他们赖以一举改变生活面貌的香蕉种植又扩大到7亩多地,可以想见,来年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所有的这些,都使叶家上下在过年的时候兴高采烈。

  自从老二叶树新当上干部之后,叶家都会在年初二这一天宴请亲戚朋友,一来是要答谢一年来亲戚朋友对自己家里的各种帮助,同时也加强相互之间的往来,加深感情联络;二来也为叶树新饯行,因为每一年的大初三,从县城回家过年的叶树新就该回单位上班了。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叶长生也想找一个机会向亲戚朋友们展示一下他那引以豪的厨艺,这一次,他用尽了家里所能找到的蔬菜肉类,从一早开始忙到傍晚,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准备饭菜。

  王朗和孙建国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到叶家吃饭,这一年当然也不例外。这几年来,叶家早已不是当初的贫困大户了,不仅是叶家老二当上国家干部,叶家老三和他们唯一的闺女还分别考上了大学和中专,他们家在红枫村早就让人刮目相看了。而在过去的一年里,叶家率先种植香蕉又获得丰收,应该说已经彻底改变了早些年贫困的生活状况,这在当时的红枫村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可以说,叶家在红枫村是很有面子的,受到邀请人轻易也不会驳了他们的面子。更何况,王朗和孙建国与叶长生原本就在同一个生产队做工,关系一直很好,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叶长生做得一手好饭菜,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一饱口福的机会。

  傍晚,客人们都相继来了,叶家早就摆开两桌饭菜,饭桌上不仅有扣肉、叉烧、蛋卷、白切鸡等年夜饭常见的菜谱,还有五六种红枫村从未见过的菜肴,每个饭桌上都摆了满满的十几个碟子,令全家人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惊叹不已。

  孙建国啧啧称奇,说:“叶叔,以前只听说过你老的厨艺高超,但都还没见识过呢,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你得给我们说说,这几样平常没见过的,都是什么菜呀?”

  叶长生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是鸭肉,芝麻鸭;这是生煎排骨,过年杀猪的时候没没舍得吃,特意留到今天的;这是油炸香芋,就是用芋头粉弄成团子放到油锅里去炸了就成;我还特地叫老二到水库去买了一条大头鱼回来做了两道菜,这是清蒸鱼腩,这是红椒鱼头,过年了,吃一点辣椒可以开开胃;这是凉拌香芹,有一点酸,可以当作佐菜,算不得正菜的。其他什么扣肉、叉烧、蛋卷等都是过年过节常见的菜谱,大家都认得的。”

  王朗说:“都说结婚请酒所备的饭菜最丰富了,没想到一个家宴也让你弄得比人家的喜宴还要丰盛。对了,我们每年都到你家来吃饭,早几年你就应该整出这些花样来让我们尝尝鲜了。”

  叶长生笑着说:“你们以为我就不想做吗?但是早几年叫我拿什么做给你们啊?年猪从来就没有得杀过一整头的,能有多少好材料?何况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做这些?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孙建国说:“也是,那时候就是太穷了,要什么没什么。不过从今往后就好了,叶叔你看,这房子也修好了,儿女们个个都成了材,你家老大也订婚了。等明后年树开结了婚,你就可以安心地享福了。”

  叶长生说:“全靠你们大家帮忙啊。特别是大队长,要是大队部不同意把学校那五亩地发给我们承包种香蕉,我们家恐怕还要多住上几年茅草房。我真的是从心里感谢你们呢。”

  王朗说:“你也别谢我,谢什么谢嘛,那也是你们自己争取得来的。我们村谁也没想到要多承包责任田,还是你们父子两个有胆量,不仅想到大家前面,而且还做到大家前面去了。我看得号召大家都向你们家学习才行。”

  叶长生摆摆手说:“别别别,大队长,你这样说我们可承受不起。其实,现在大家的生活也慢慢变好了,要是政策保持不变,我相信以后会变得更好的。就是不知道这种状况能维持多久呀。”

  王朗说:“这个你就没有必要再担心了,邓小平都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嘛,现在国家的政策就是要让大家都富裕起来,眼看着大家的生活都向好的方向转变,有什么理由不保持稳定?”

  叶长生说:“但愿如此吧。”

  “还是树开脑子活,有办法,有文化的人即使做农民也是不一样啊。那年树开考干落选,大家都为他可惜,现在看来,他当不上干部倒是一件好事呢。”孙建国说着,转身去问叶树新,“老二,你一个月工资领多少钱?我看你两年领的工资还不如你大哥去年一年挣得多吧?”

  叶长生说:“你这样一说就没有意思了。”

  王朗说:“我看建国说的有道理,同样是做工吃饭,当国家干部也一样要讲收入的嘛。还是新的生产责任制好啊,听说其他地方的农民有的已经成了万元户了。想想看,一年收入一万块钱,那不比当干部强多了?”

  叶长生说:“照你这么说,我家老二干脆回家做农民得了,还当什么干部?”

  王朗笑说:“我只是说说而已,随便比较一下罢了。笔轻锄柄重,各自命不同嘛,哪个不想当国家干部?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和报纸,最多也不过动动笔头,日晒不到,雨淋不着,哪有当农民的辛苦?我看红枫村能数得上的也就你们家,儿女中有当国家干部的,有考上大学和中专的,也有做农民的,哪一样好处都落不下。”

  孙建国说:“是呀,就算是在家做农民的也比别人有出息。叶叔,你们家去年到底得了多少收入啊?这又是翻修房子,又是扩大香蕉的种植面积的,没有两三千块钱怕是做不来吧?我看,再过几年,你们也成万元户了。”

  叶长生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多?你们是不知道啊,所有这些都是借信用社的钱才搞办的,我还担心什么时候才还得上呢。万元户?我到菜地里去摘红薯叶就有。”

  在当地壮话中,红薯叶与“一元钱”的发音完全一样,所以叶长生才会这样说。

  孙建国说:“叶叔,你也不用怕,现在都鼓励大家勤劳致富,挣钱越多越光荣,莫非你是怕我们向你借钱?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这样,叶叔,树开,今天来到这里,我正好有一件正事要和你们商量,树开这么年轻,文化水平高,又这么能干,我想让他当我们第一生产队的队长,我还当我的指导员,行不行?这个想法过年之前我就和大队长提起过,大队长倒是没意见。”

  叶树开说:“我不当。再说现在生产队都没有了,还当什么队长?”

  王朗说:“哪个说生产队没有了?你们现在不也还是第一生产队的社员吗?”

  叶长生说:“大队长说得不错,生产队是存在的,队里也还有一些事务需要队干来完成,比如一些政策,特别是土地承包和生产责任制政策的宣传、通知的上传下达,还有社员之间闹意见、有争议等等,都需要有人出面帮助调解和解决的。”

  叶树开说:“不当不当,坚决不当。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呀,当兵考干,我三番五次政审都不过关,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我只是一个落后分子,哪能当得了队干?”

  孙建国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但是你想想看,做农民有什么不好?我看,如果现在让你去当国家干部,你还不一定愿意呢。我是想,你文化高,脑筋活,办法也多,有什么好的主意说出来,带着大家一起去做,让大家都富裕起来,那不是很好吗?中央政策也是号召,让一部分人通过辛勤劳动先富起来,然后带领大家实现共同富裕,你是有这个条件的。”

  叶树开说:“建国哥,你这可是高看我了。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事,总想着怎么才能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做好,还没有想过其他呢。”

  孙建国看着叶长生说:“叶叔,你的意思呢?”

  叶长生说:“他不愿意,你问我也没有用。我看还是算了吧,老大现在也还没有结婚成家,说话办事还不是十分牢靠。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

  孙建国和王朗听了,知道多说无益,也就不再坚持了。

  白天请客,叶长生为了准备饭菜忙了差不多一整天,到了晚上,又轮到黄瑞芝和刘丽阿婆忙了――按照壮族的风俗,年初四至初十应当到外婆或岳丈家走亲戚,因为叶树开已经订了婚,过年过节都得给岳父岳母家送礼,春节要送的礼物有活鸡、猪肉、粽粑、米花以及油团麻蛋等。在红枫村,煮饭做菜一般都是男人们干的活,但传统的节日食品通常只有女人们才做得来。这不,客人们刚刚散去,叶家婆媳两个就忙开了:刘丽阿婆包粽粑,黄瑞芝做米花,还把10斤糯米洗净,放在一个桶里用清水泡好,以等二天早上捞起来沥干拿去舂,舂成糯米粉后还要用箩斗筛筛过才能用来制作油团和麻蛋。

  油团和麻蛋是粽粑和米花之外壮族特有的两种春节统食品,也是壮族人结婚迎娶必备的礼品之一,须耗用大量的食用茶油来炸制,其制作工艺虽然不如比做米花繁琐,但也是很有讲究的。

  第二天午饭过后,黄瑞芝带着叶红到邻居包万有家把糯米舂成粉并用箩斗筛筛好,回到家里时,却见阿婆在家里干坐着什么也没做,就怪她说:“阿婆,我们出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在家干坐着一样都没有准备?”

  阿婆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从来也没有做过油团和麻蛋,都不知道该怎么准备呢。”

  原来,以前叶家太穷了,连做米花都没舍得放油而用粗米糠替代,哪里还有多余的食油来做什么油炸食品?叶长生家里从来没有做过油团和麻蛋,刘丽阿婆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黄瑞芝听了,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换了谁都一样,要是没有做过,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做。她从小生长在地主之家,条件自然比叶家好得多,还是姑娘的时候,她在家里跟母亲学着做过几回。

  当下,黄瑞芝吩咐阿婆说:“阿婆,你把蔗糖片放到锅里去煮沸了,做成一锅糖水,然后把糖水倒到一个大水盆里,待它凉了就用来和糯米粉。”

  阿婆问她:“要放多少糖才合适呢?”

  “我们舂了十斤糯米,每斤米要配三两糖,就称三斤糖片吧。”黄瑞芝边想边说道。

  阿婆称了三市斤蔗糖片放到大半锅清水里,以旺火煮沸,等蔗糖片全部溶化后,起锅将蔗糖水倒到一个大盆里放在一边晾着。黄瑞芝把筛过的糯米粉对半分好,分别放在两个平底大簸箕中,等糖水凉了之后,她又把蔗糖水分出一半来,一点点倒入其中的一个簸箕里,直到簸里的糯米粉被和成均匀的一坨大面团,再分开捏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似的圆面团。和面的同时,她把三五斤食用茶油倒进大铁锅里煮沸,等做好小圆面团后,就放到油锅里去炸,一次可以同时炸十几个面团,一边炸一边用铁制的大漏勺子将油锅里的面团挤压,使之不断翻滚。不一会儿,油锅里不断翻滚的面团胀得像成年人的拳头一般,通体浑圆而稍显焦黄,捞出锅来,油团就做成了。

  黄瑞芝还在炸最后一锅油团时,阿婆问她:“阿开妈,做麻蛋是不是也和做油团一样,用糖水直接和面就成了?”

  说着就要去取糖水来和面。

  黄瑞芝说:“做麻蛋和做油团是不一样的。阿婆你先不忙动手,还是等一下让我自己来吧。”

  炸完油团之后,对阿婆说:“阿婆,你把大油锅端出来放到一边去,换上小铁锅,我要用来炒一点熟粉。”

  她把剩下的糯米粉在簸箕里分成四份,再把其中的一份又分成两半,将其中的一半放到阿婆换好的小铁锅上去炒,一边炒一边说:“做油团可以直接用糖水来和面,但是做麻蛋必须要做熟粉。熟粉的比例大约占全部糯米粉的四份中一份的一半,炒熟了再倒回去拌均匀,然后再用糖水和成面团。”

  叶红在旁边插嘴道:“妈,我知道了,就是熟粉要占全部糯米粉的八分之一。也就是把所有的糯米粉分成八份,拿其中的一份来炒就对了。”

  黄瑞芝说:“什么八分之一?要先把全部的糯米粉分成四份,再把其中的一份又分成两半,只用其中的一半。是你懂还是我懂?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叶红笑着说:“妈,我说的意思和你所说的意思是完全一样的,反正,你所炒的数量正好是全部面粉的八分之一。”

  “是吗?八分之一是多少?好像我说的不是八分之一啊。”黄瑞芝有点糊涂了。

  叶红只好在簸箕上比划着说:“妈,你看你炒的熟粉是不是这么多?我再把其他三份各自都一分为二,加上你已经拿去炒的,一共是不是八份?你是不是用了这八份中的一份?这就是八分之一嘛。”

  黄瑞芝一看也明白了,笑着对女儿说:“你们读过书的人才懂得说什么几分之几,妈哪里懂得这些?还不是你外婆当年怎么说妈就怎么记的。不过,说得清楚不就得了?”

  叶红笑着说:“要不是在旁边看着,我都听不懂你说的是多少呢。行了行了,反正我懂得你的意思就得了。”

  黄瑞芝说:“现在你懂了吧?下一次就轮到你来做了。”

  叶红说:“我可不敢保证自己已经学会了。妈,为什么非要用八分之一的熟粉呢?要是熟粉多了,或者少了,又会怎样?”

  黄瑞芝说:“要是熟粉少了,炸出来的麻蛋就是软的,不脆;要是熟粉太多呢,炸出不的麻蛋又会太硬,咬起来很费劲,嘎嘣嘎嘣的响,脑袋都会给震晕的。这都是老人经过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黄瑞芝说着,把炒熟的糯米粉倒回簸箕中,与所有的糯米粉一起搅拌均匀,把剩下的糖水一点点倒进糯米粉中和成面团,再做成手指粗细的条状,叫阿婆用刀切成小指头般大小的颗粒,又对叶红说:“小红,你二哥年前买了两斤小麦面粉回来,好像还有一点,放在碗柜上面。你去拿来,撒在切好的颗粒上面,再用粗眼筛筛过一遍,就可以下油锅开炸了。”

  阿婆问:“不是还有糯米粉吗?干吗非要用买来的小麦面粉?”

  黄瑞芝说:“要是用糯米粉,下锅炸的时候,所有的颗粒都将粘连在一起,因为糯米刚刚开始受热的时候会软化。而用小麦面粉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炸出来的麻蛋才是分散的,而且也更生脆。”

  又忙了一个下午,叶家终于把应该送给亲家的礼仪都给备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