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叔公的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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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农历三月三不久,大队长王朗的老母亲死了。

  红枫村才二百来户人家,村里死了人,这可是一件大事。按照当地的习俗,红事不请不到,白事却要不请自来,即村里有人家请红酒办喜事,要是主人家不出面相请,是不好自己去喝喜酒的,除非是不知道的情况下误打误撞遇上了;但是村里有了白事即有人家里死了人,不论事主是否通知自己,只要知道了有这回事,就要自行前往参与,各家各户至少有一个人到事主家里帮忙。哪户人家有人(特别是老人)死了,家里要派人到亲戚家去报丧,去报丧的人要头带麻布白巾,而且不能进入别人家里,只在门口敲门叫喊,等对方开门出来时,要下跪报告丧事。报完丧回来之后,就在自家门前悬挂一把蓬松的招魂幡,为了方便将死者入殓后把棺材抬出门外,大门屏封这时都要拆除,门口挂着一张深色的土布门帘以免在门外就能看到死者的遗体,这是家有丧事的标志。看到哪一家门前挂起了招魂幡,村里的乡亲就会奔走相告,各家各户随之自觉派人前来帮忙,同时也向那些对白事有所忌讳的人――家里正在起房子或者办喜事、以及个人身体等某种原因,是不能参与白事的――提示,让他们看到招魂幡后绕道而行。前往白事人家帮忙的人一般都会提上几斤大米、一把香炷、一张白纸;是亲戚好友的除了送米、香炷和纸,还要送一些鸡鸭肉鱼等食物,晚辈中的妇女还要带上一张红布巾――这是送给死者的红被褥,只有送红被褥的晚辈才可以看到死者的遗容。大米和鸡鸭肉鱼等都是给前来帮忙的乡亲吃的,因为操办一件丧事有许多事情要做,例如组织人工挖掘墓穴、抬棺材上山、堆垒坟墓等等,需要很多人力,亲戚朋友前来帮忙,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去做工。

  王朗对阴阳地理之类的东西原本也不以为然,破“四旧”的时候他就参加了对三叔公家里的查抄,但是为了办好母亲的丧事,他还是按照当地的风俗,带了一枚鸡蛋跟着三叔公到山上去寻找坟地。三叔公倒也不计前嫌,用他的话来说,学了阴阳地理就是要为乡里乡亲服务的,这是积德行善,对事主要有求必应,而且还不能提出丧事之外的任何条件。还在“破四旧”之前,红枫村的丧葬仪式是相当复杂的,年过花甲之后去逝的人都可算是寿终正寝,一般遗体入了棺以后,要在家里停放三天,请来道公法士坐打念唱,超度亡灵升天,三天之后才可出殡;要是老人活到九十岁以后才过世,棺材在家里停放的时间还得更长一些,一般是七天;除了念经打蘸,还要做“过火海”、“下油锅”、“上刀山”等仪式:“过火海”即由道公带领事主一家走过烧红的炭池,后来简化为跨过几盆火炭;“上刀山”即由道公法士代替孝子赤脚爬上架刀的梯子;“下油锅”则是道公带着孝子用手在滚沸的油锅里搅动几下,后来改手木制的假手放到油锅里搅动。停棺在家里的时候,家属要日夜守灵。出殡的时候,家里亲人还要一个一个向死者敬茶敬酒告别,由道公法士在旁边念唱经文,历数养育之恩、血脉之情,诉说失亲之痛、思念之切,道公法士们唱得凄凄惨惨、悲悲切切,旁边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悲哀落泪,亲人们更是失声痛哭。现在,虽然“四人帮”已经被打倒了,但是并没有宣布停止破除“四旧”,人们的思想意识并没有什么根本改变,除了丧葬所必须的程序,例如寻找坟地、殓尸入棺、烧纸烧香等环节,其他仪式都被认为是封建迷信而遭到禁止。王朗身为红枫大队的大队长,当然要考虑影响。从山上寻找坟地回来之后,他就在三叔公的主持下将母亲殓入了棺材,一家人就在旁边守灵,只等着第二天早上出殡下葬。三叔公主持完死者入棺仪式,叫人用红纸把整个棺材都用红纸全给糊上,又回到山上去为墓穴确定方向,指挥一帮年青人挖掘墓穴。

  本来,按照三叔公的推算,第二天出殡的时辰应该是进入卯时之后,一个小时之内要把棺材送上山入土安葬,但是王朗说:“刚刚进入卯时就出殡是不是太早了?那时天还没有亮,乡亲们都还没有睡醒呢。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道路,还得打火把,人又多,一帮人打着火把前呼后拥的,太招摇了,影响也不好嘛。我看就不用那么讲究了,干脆拖后一个小时。让乡亲们多睡一会儿,到时候天已经亮透了,既方便了乡亲们,也不用打着火把过分招摇。三叔,你看这样行不?”

  三叔公去年冬天才挨了批斗,现在王朗又当上了大队长,既然大队长这么说,他不好再说什么,他静默了一会儿,暗自捏拿了一下手指,似乎也没有算出会有什么凶险,于是就没有坚持已见,说:“也没有什么不妥,你看行就行吧。”

  说完他就回家休息去了。

  出殡的时间就这样说定了,是第二天辰时即天亮之后。

  在桂西农村,每一个村子都会有一个厨师班子,每当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厨房和后勤都交给厨师班去具体操办。叶长生是红枫村红白喜事厨师班的班头,这一天为招待远方来奔丧的亲戚,还有前来帮忙的本村乡亲,忙得不亦乐乎。他当天晚上在王朗家里吃过晚饭后回家躺了一会儿,到半夜的时候又起来了,因为第二天出殡下葬,前来帮忙的乡亲更多,他得带着厨师班早做准备。

  这天晚上,叶树开和他三舅黄瑞山一直呆在王朗家里,陪着王朗一起守夜,为亡灵烧纸烧香,因为家里停放着一口棺材,里面还躺着一个死人,这多少有些阴森恐怖――在偏僻落后的山区村民的心里,死人总是和妖魔鬼怪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但凡家里有人过世,晚上都无一例外地彻夜灯火通明,一帮乡亲聚集在一起通宵达旦,家里多几个人就会热闹一些,既可以给事主一些安慰,也能减轻笼罩在人们心头的对于妖魔鬼怪的恐惧心理。

  尽管王朗没有按照三叔公选定的时辰给他母亲出殡,但是三叔公还是于卯时之前来到了他家里,他蹲在灵牌前面给亡灵烧纸,口中还呢呢喃喃,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却也没见他再向王朗提出什么建议。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有点迟,虽然已经是阳历的4月底,但也刚刚过了旧历的三月三,早晨还有一点寒冷,特别是这天早上,天亮之后,云层还是很厚,天空似乎比以往低了一些,从时辰上看,太阳应该出来了,但是厚厚的云层下面,竟然透不下一缕阳光,这显然是一个阴雨天气的先兆。

  按照定好的出殡时间,乡亲们都陆陆续续来到王朗家里,按照三叔公的指挥,他们先把两张长条形的木板凳放好在门口的街上,然后由六个人把棺材抬出来放置于板凳上面――在入土之前,棺材是不得和地面有任何接触的,上山的时候,还要带上这两张板凳――棺材上面还要绑一只会打鸣的公鸡,两根大棒顺着棺材置于两侧,用绳子把棺材在两根大棒上捆绪结实了,再用绳圈把较短的哨棒套在两根大棒上,前后八个共十六人把整个棺材抬将起来。由于省略了向死者敬酒告别的程序,出殡的仪式就简单多了,送葬的场面也不显得那么悲哀伤感,在阵阵短促的鞭炮声中,王朗头戴白巾,举了一把暗褐色的油布伞遮掩着挂在自己胸前的母亲的灵牌在前面开路,众人抬着棺材跟在他后面,送葬的亲戚朋友每人头上都戴着麻布白巾,白巾要长垂到背后,手里拿着一支燃烧着的香炷围在棺材四周用手托着棺身,或跟在棺材的后面,旁边还有一大帮前来帮忙的乡亲,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坟地走去,抬棺材的人要换成几班,一班十六人,轮流抬着棺材直到目的地。

  叶树开并不是第一次参加送葬,但却是头一次加入抬棺材的行列。以前他看到那么多人分做几班轮流抬一个棺材,心里还想:“不就是一个棺材吗?十六个人抬着走就得了,干吗非要那么多人?”这一次,他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每一次送葬都兴师动众了:做棺材的木板用的都是好木材,结实坚硬,而且通常都是很厚的,薄的也有三四寸,有的厚达五寸;棺材里除了死者,还要把他(或她)生前用过的衣物被褥以及其他东西尽可能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葬的地方一般离村子都较远,一大群人抬着一件重物走路,大家的脚步又不那么一律,走上一二百米就感到累了,有时还要涉水过河,上山时遇到山路陡峭的地方就更麻烦了,虽然上山挖墓穴的人事先都会把沿途的杂草砍过一遍,但是山路崎岖难行的状况很难得到根本改变,而送葬途中是不能把棺材停放下来休息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所有的人都使上力气了。

  去到事先挖好的墓穴旁边,还得把从家里带上山的两张长凳放好,再把棺材搁置于板凳上,送葬的亲友要在棺材前面跪下,等着众人把大棒解开,再把两根大棒前后横放在棺材上面,将两条长长的麻绳穿过棺材底部,分别在两条横杠上顺着同一个方向卷起。在棺材入土之前,先得把绑在棺材上面的那只公鸡放入墓穴里跑上一圈,再点燃一封鞭炮投入穴中,这叫做“暖井”,然后大家抬着两根横杠,把棺材抬到墓穴上面,同时卷动两根横杠,把缠绕在横杠上面的麻绳慢慢卷开,使棺材悬空,大致保持在同一水平逐渐下降,直到平整地降落到墓穴里。棺材在墓穴中放好后,在前面跪着的亲友们就可以站起来,每人抓了一把泥土往墓穴里撒,然后把所戴的白巾盘在头上,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走,不得回望坟墓。

  这一天的天气也着实奇怪,出殡的队伍刚到山上的时候,零零星星地下起了几颗小雨,人群中还有人开玩笑说:“看来今天出殡的时辰选得不错,墓地也是好风水,你看,刚刚来到山上就有龙王送水来了。”停棺解绳的时候,雨停了一会儿,但是在卷开横杠把棺材降入墓穴的时候,雨又下起来了,而且越下越大。王朗他们向墓室里各撒了一把泥土之后就转身回家了,前来帮忙的众乡亲还得留在后面填埋坟坑,堆垒坟墓。就在他们刚刚把坟坑填平、还没有来得及找石头堆砌坟堆的时候,忽然雷雨交加,狂风大作,大风竟然把坟墓旁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松树给拦腰吹折了!还在山上的众乡亲霎时乱成一团,赶紧望村里跑回来。由于过于恐慌,有的人跑掉了鞋子,有的人挂破了衣服,还有人因为跌倒被划破了皮肉,等大家回到村里,大雨却停了。一帮人站在村口,远远地指着山上的新坟议论纷纷,看着一个又一个狼狈相,却也还不忘记互相讥笑逗乐,嘻嘻哈哈,但是笑声之中,大家显然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刚才的天气变化不仅吓着了还在山上的乡亲,就连在家里的人也感十分惊慌,特别是事主王朗,生怕会有什么不测的情况出现,看到三叔公神情肃穆地站在灵牌前面手捏指节,口中念念有词,他十分后悔没有按照三叔公选定的时辰行事。好在刮风下雨只是一阵子的事情。雨停了之后,他就陪着三叔公来到村口张望。

  三叔公一出现,大家一下子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都希望从三叔公的口中得到合理的解释。三叔公并不出声解释,他走到最前面去看了看,好一会儿才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大家先到大队长家门口用柚子叶汤洗了手,然后回家去换衣服吧,免得着凉了。换了衣服就到大队长家去吃饭,吃了饭你们还得上山去把坟墓给砌好了。”

  “还去呀?到了山上恐怕又要刮风下雨了。”人群中有胆小的人说道。

  三叔公说:“没事没事,等吃了饭后再去,太阳就出来了。”

  一帮人将信将疑地散去,各自回家换了衣服,然后到王朗家里去吃饭。乍也作怪,大家还在吃饭的时候,天上的乌云渐渐被风吹散开去,太阳真的出来了。

  这件事情在红枫村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人们先是恐慌,接着又感到神奇,过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件事成了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大家尽想象之能事,将三叔公看成是一个能够未卜先知、甚至可以呼风唤雨的神人,总之是把三叔公的能耐风传得神乎其神。三叔公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他对阴阳地理一途更加深信不疑,尽管他也推算不出这场事故的任何征兆,但既然没有合理的解释,也只能归结于违背阴阳地理规律所导致的后果。他对所有前来询问的人都表现出一种深讳莫测的神态,并不作什么解释(他能解释什么?),而且还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些许得意。不过他也不敢过份招摇,毕竟他也挨了一次批斗,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头上戴帽的“坏分子”,就当时的情况看来,全国破“四旧”的运动似乎还没有停止,“文化大革命”的思想路线似乎还在继续,他不得不接受教训,有所收敛。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叶树开也在山上,他亲身经历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应该说,接受过现代文化知识教育的他并不相信鬼神之类的说法,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也觉得蹊跷,特别是他头天夜里一直在王朗家里呆着,知道三叔公原来算好的出殡时间应该是天亮之前,如果按照三叔公定下来的时间出门,刮风下雨的时候人们早就回到村里了。然而只不过推迟了一个时辰,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一切都来得那么巧,真叫人不可思议。在红枫村,叶树开只佩服三叔公、他父亲叶长生和他三舅黄瑞山三个人,他觉得三叔公是一个神秘人物;父亲平时虽然有些懒惰,但也算有点学问;三舅为人平和,学问更杂,三教九流都有所猎涉,似乎在中草药方面的学问更精通一些。

  叶树开知道父亲并不相信鬼神之道,于是在多次向三叔公询问末果的情况下,他只好向父亲请教。叶长生对这类事情不以为然。他说:“这个世上呢,原本就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大多数人一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总是先想到阴阳地理、甚至是妖魔鬼怪作的怪。阴阳地理有时也有一定的道理,要看你怎么想,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相信了,就会什么事情都往这方面联系;要是不相信呢,就会把它看作是一件自然发生的事情。像这次送葬遇上了刮风下雨,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现在的科学已经证明了刮风下雨是一种自然现象,根本不存在因为‘时辰不对’而导致‘神灵作怪’的事情。”

  叶树开说:“我也知道刮风下雨是一种自然现象,但问题是,如果按三叔公选定的时辰出门就错开了刮风下雨的时间,现在没有按三叔公算定的时间出门,又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谁都会把这件事情和时辰的选择联系起来的。”

  叶长生说:“既然你相信科学,风雨形成的原因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自然界中有这种自然现象,而你正好碰上了,那也只能用碰巧来解释了。”

  叶树开说:“这真的是太巧了。三叔公怎么就算得那么准,知道提前一个时辰就不会遇上刮风下雨呢?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他父亲说:“怎么?你也相信那是阴差阳错、鬼神所为?”

  叶树开说:“我就是想不通,怎么就那么巧?三叔公太厉害了。”

  他父亲说:“厉害什么?现在发生这了这种事情,我敢说他也是事先没有想到的。你去问问三叔公,他肯定也不知道要是提前一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事情,拖后一个时辰就会遇到刮风下雨。要是他真能拿得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难道不坚持已见,而让别人胡乱选定一个时辰?你不要相信阴阳地理什么的,整天弄神弄鬼,神秘兮兮的。”

  叶树开一想也是,他似乎醒悟地说:“对呀,按照三叔公平时的性格,要是他已经推算得出将会发生的事情,他是不会同意改变出殡的时间的。而事后,即使在大家面前不敢张扬,私下里问到他的时候,他也一定给你摆出个一二三四来。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看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叶树开接受了他父亲关于这件事情的解释,但他对这件事情的发生还是感到惊奇不已。

  黄瑞山也亲历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在这件事情中所受到的感触与叶树开的完全不同。黄瑞山看过一些周易,对阴阳八卦的知识也略知一二,原本他对地理风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那天帮助姐夫叶长生家里搬迁祖坟的时候,他自作主张,没等三叔公到来就摆弄红线,安排把叶宽的遗骨下葬了,之后还自我感觉不错,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心想:“能够在莽莽群山中发现龙脉,从中找出一块风水宝地,那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特别是听了三叔公关于地理风水的解释以后,觉得这是一门有趣的学问,有些好奇,而且从那时起,三叔公经常说他天生有这方面的特长,纵恿他学一点阴阳地理,说了多次,他也有一些动心。一段时间以来,为了叶长生家里要起房子的事,他和三叔公经常来往,耳渲目染,他对阴阳地理的知识有了更多的了解。对于这一次出殡所出现的意外情况,黄瑞山认为并不是巧合的偶然事件,完全是由于没有按照三叔公推算出来的特定时辰出殡导致的必然结果。事后他心里甚至在想:“要是一个地方没有像周三叔这么一个人,在选择宅基地或者进行殡葬等大事的时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事情呢。”在事情发生之后,三叔公不动声色,让人无法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黄瑞山更认为他的道行深不可测,他想,学阴阳地理能达到三叔公那样的程度,应该算是这方面的高手了。尽管三叔公否认自己还留有阴阳驳验的书籍,黄瑞山问了几次,他都不露一点风口,但黄瑞山仍然相信三叔公的手上还有这类书籍,只是不敢拿出来而已。黄瑞山从小就被戴上“地主分子”的黑帽,动不动就被捆绑游街批斗,在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想到会有把这顶黑帽脱掉的一天,对于自己身份的改变他从来不抱任何希望,应该说早就已经麻木了,他并不在乎向三叔公学习有关“四旧”的东西会再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罪名。既然三叔公说他天生有这方面的特长,而那次擅自主持下葬了叶长生父亲的遗骨之后心里所得到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加上这次意外的事件,黄瑞山终于下定决心,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向三叔公学一些阴阳驳验、地理风水的学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