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率军穿过皖县城,直向西进,远远看见几十里外,浓烟滚滚而起,心知必有变故。忙令:“斥侯快马上前,打探情况。全军加速前进。”
湖陵城东大战之时,杨彪、种辑等人带着北撤的湖陵百姓却横遭大难。他们在泊湖布下疑阵,骗过黄盖之后,三千水军护卫着十几万百姓拖家带口,慢慢地朝北方的淮阳山中撤去。他们却不曾料到,原本在龙舒以西的江东韩当骑兵,在被陆正蒙混了一整夜之后,天明时分,再看淮阳山上,人迹全无。这下可把韩当气坏了,他发了狠心,沿着淮阳山一直向西搜索,希望能找到一个村寨大肆杀掠一番,以作报复。
而十几万百姓分作数路逶迤向北进入淮阳山,不巧被韩当的骑兵前哨发现了,他们迅速飞报韩当。湖陵水军也发现了东边有江东骑兵出没,种谊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料到江东骑兵竟然深入到这么远的地方。连忙一面急报杨彪、种辑等人,让他们催促百姓快走,一面占据高地,结阵布防。另外派人飞报山中的陆正和皖县的徐晃,请他们接应。
韩当得报,他的少部分骑兵还在四处搜索,韩当也不等他们了,只是派人召回,当即率骑兵大部急急赶来。
百姓们一听附近有江东军出现,顿时大乱,任凭杨彪等人如何引导、喊叫,只是一窝蜂、漫山遍野地狂奔。一时间,哭儿喊爷、呼夫唤妻之声响成一片,杨彪等人急得直跳脚,却毫无办法。
种谊见此乱象,心知如果江东骑兵冲来,百姓的死伤那就是数以万计。这些都是湖陵一带的乡亲,喝着湖陵水、吃着湖陵粮的自己,焉能不为他们拼命?他横起一条心,向三千水军道:“情势紧急,江东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现在这十几万乡亲没有别的指望,就看咱们的了。你们说,是不是在此决死一战?!”
三千湖陵水军齐声大吼:“决死一战!”
种谊抽出长刀,高声命令:“即如此,那就于此跟江东贼拼了!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在后,严阵以待。”
过不多时,就见东边扬起一股股尘烟,韩当率三千江东骑兵疾驰而来。他见这一带无数百姓四散奔逃,狞笑一声,命道:“给我杀,我要把这帮湖陵贼屠个干净!”
江东骑兵正要行动,却听得一座高坡上响起震耳的杀声。只见一支数千人的步兵,排着整齐的方阵,从坡上缓缓逼来。
韩当怒道:“就凭这点步兵,也敢与我江东精骑对抗?”遂命道:“点一千人,给我杀散这一股湖匪。”
江东骑兵哪把这些湖匪放在眼里,狂呼乱喊着直冲湖陵水军方阵。湖陵水军心怀决死之念,前排刀盾手齐齐嘶吼一声,加快了步伐,舍身向敌骑大队撞去,后排弓箭手一松弦,利箭飞扑江东骑兵。而江东骑兵也纷纷放箭,力争先以箭雨扰乱敌阵。
种谊看着刀盾手们不时有人倒下,心中焦灼万分。步兵对抗骑兵,本就处于劣势,而自己为了防止敌骑杀戮百姓,又不能借地势以自保,只能拼命出战,先行攻击。如今只能凭着搏命之心,舍出性命来为百姓撤退争取时间。
眼见江东骑兵杀到自己面前,湖陵水军狂喊一声,不管头上劈下的利刃,操刀就往马腿马肚子上砍去。在湖陵水军成片倒下的同时,冲进水军战阵的江东骑兵也纷纷栽下马来,不是被后续跟上的湖陵水军砍死,便是被已方高速冲来的战马踏翻。
种谊大呼:“弓箭手不要停,继续射!”
水军弓箭手不管前方缠战在一起的步兵骑兵,只管开弓放箭,在江东骑兵被射翻的同时,也有少量湖陵水军被背后射来的箭支击中。但种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被江东骑兵冲散战阵,不仅是自己这三千人全军覆没,湖陵百姓也将遭受惨重损失。
在湖陵水军的拼死阻击下,一千江东骑兵折损了两百多人,也没有冲开水军阵形。韩当暴怒,即令这一千人撤下,另换一千人再行冲击,来了个车轮战法。
虽然湖陵水军拼死一搏,但毕竟实力不济,在江东骑兵的轮番冲击下,死伤大半。尤其是前排的刀盾手们,已经伤亡殆尽。种谊浑身浴血,看着渐行渐远的湖陵百姓,惨笑一声:乡亲们走好,我种谊只能为你们争取到这么多时间了。就让自己这一条命,再换回几个江东匪吧!
湖陵城东,徐晃与黄盖的赌局也见了分晓。在徐晃的精心指挥下,湖陵步兵坚持到了骑兵冲破江东军的那一刻。挡在骑兵冲击道路上的江东军先行崩溃了,黄盖看着骑兵向正在与湖陵步兵混战的五千江东军冲来,不敢再战,只得令军队撤开。徐晃见江东军让开了道路,也不敢再停留,率军与江东军迅速脱离接触,快速向西而去。刚走不过一刻钟,周瑜大队人马便杀到了,与黄盖水军汇合一处。周瑜扼腕长叹:要是自己能早到一会儿,或是黄盖再能坚持一会儿,徐晃便已经成为自己的阶下囚。
徐晃越过湖陵城,正向西赶,半路上却遇见了陆正派来的人。陆正在收到种谊传来的求救信使后,急忙率三千各堡寨的人马,出山向南进发。一面遣人向皖县方向,找徐晃报告。种谊派出向徐晃求救的信使,在路上遭遇了江东骑兵,身遭不测。反倒是陆正派出的人先到了皖县,见县城已被江东军占据,便回身向西赶。为避免撞上江东军,他只敢走山林小道,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在湖陵城西赶上了徐晃。
徐晃听得消息,急命大军转向西北,直奔淮阳山南麓。
徐晃率军赶到淮阳山南,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湖陵军卒哭成一片。通向山中的各条小道上,百姓的尸体到处皆是,估计不下万余。徐晃令人四下搜索,只找到十来个装死逃过大难的百姓,从他们口中,才得知了江东军骑兵在此出现,屠杀百姓的经过。在一处高坡下,徐晃找到了三千名水军的遗体,一切显示出这里曾经发生了惨烈的血战。水军们成片战死在这里,人人面朝东方,而与他们相对的,则是近千江东军骑兵的尸体。
徐晃泪落如雨,哽咽着命人收拾战士遗体,放火焚化。只是在尸体中,却并未发现种谊,令徐晃留下一丝安慰。望着堆积如山的遗体,徐晃痛哭失声:“徐晃有罪啊!水军战没,百姓遭劫,不是你们不死战,而是我这为将的无能......”
众将士痛哭之时,陆正率人马也赶到了。徐晃怒问:“你们到何处去了,竟让百姓遭此大难?”
陆正跪地,哭道:“我率军出山,正遇见江东骑兵两千余人,屡次三番想甩开他们,却是人腿跑不过马腿,数次缠战,不得前进,以至无法驰援。请将军治罪。”
徐晃默然无语,良久方道:“也罢!这是我指挥全局不力,非你之罪。我自进山向杨公、向百姓们请罪去。”
周瑜率军进至湖陵、松兹,遇见了韩当的骑兵。韩当在全歼了湖陵水军后,见尚有一两万百姓还在山外,于是纵兵屠杀。直杀到山外不见了活的百姓,才收兵南下。此时陆正接到了山外已无百姓的消息,即退往附近的山林,与之缠战的骑兵也回军与韩当汇合南下。
周瑜听了韩当的报告,不悦地道:“义公(韩当字)你如何纵兵屠杀百姓?我们此次出兵,只是教训一下湖匪,削弱他们的实力,并不是要灭族屠民。碰到百姓,你将他们截回湖陵便是,何苦屠戮?你这一来,这山泽之中几十万百姓必与我们结下深仇,只怕难以善了啊。”
韩当不服,道:“这百姓本就与湖匪是一家,与我们为敌,屠上一回,也让他们知道依靠湖匪的下场。一帮手无寸铁的百姓,结仇又能如何?”
周瑜皱眉不语。
黄盖请示道:“都督,我军下一步如何动作?”
周瑜道:“皖县、湖陵、松兹诸城皆被我军攻下,教训、削弱湖匪的目标已经达到。进淮阳山,不是我们现在的任务。此战可以至此为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