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见杨彪等人过来,一看却少了台崇、侯则二人,忙问二人何处去了。杨彪垂泪道:“台、侯二人分别组织松兹、寻阳二县百姓北撤,距离最远,是以拖在最后,乱军之中,也不知二人是死是活。余下各位都还在。”
徐晃深叹一口气,这一场大劫,湖陵军便有三员大将失踪。如今水军全没,骑步二军也损失惨重,原有近万人马,现在只剩下了一半。更重要的是,泊湖根据地丢失了,使得自己布下的山湖呼应的局势告破。十几万百姓只能逃进山里,如何安排百姓生活成了重大难题。这一次的挫折,比起土城之战又重上许多。
杨彪、徐晃、种辑等人坐下。徐晃先作自我检讨:“这一次大战失利,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首先是料敌不明,江东军的实力绝非刘勋之流所能比的,守皖城守不住;其次是军情不明,没有料到江东骑兵竟然敢深入向西,以至与撤退的百姓遭遇;再次是指挥不力,对战事进行缺乏总体谋划,三军之间配合不紧密。徐晃之罪,请诸公处罚。”
陆正道:“我等亦有大罪。虽然诈作疑兵,骗过韩当一时,但没有坚决缠住他,致使江东骑兵向西深入。百姓伤亡,我有直接责任。”
种辑叹道:“为将的有责任,难道我们就没有责任么?我们这些组织撤退的,自以为远离战场,疏于侦察、防范,不能及时发现敌情。江东骑兵出现时,又不能安抚百姓的惊恐之心,以至乱作一团。如果当时能有序撤退,百姓也可早一步进山,何至于死伤如此惨重?”
杨彪痛道:“诸位之责,难道就不是我的责任?蒙诸位推举,以我为长,战事民事,诸般由我最后定夺。最后落得如此惨状,我第一个该担责啊!”
杨修道:“诸公,小侄以为,百姓遭劫,固然有我们不明敌情之过,也有很偶然的因素。如果韩当是一个谨慎之人,必不会举兵深入,正是由于他的贸然行事,反而造成我们毫无防备的结果。今日之败,从根子上说,还是我们与江东军结怨,丧失大局。此次战事一起,便已注定是有败无胜的结局。”
种辑点头道:“贤侄说得不错。这根子,还是我们在荆州、江东冲突之时,没有看准局势,以至结怨江东。江东军水陆并进,我们既无法守住各城,也无法守住泊湖。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百姓能平安撤回山中,在大局上,我们一样会陷入困境。”
冯硕道:“当初我建议结好刘表,对抗江东。如今看起来,真是大错而特错了。江东军袭击,我军不过两日便顶不住了,即使结好刘表,他也无法驰援。冯硕无地自容啊!”
杨彪以手捶地,道:“其实当时决定结好刘表,对抗江东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即使我们败了,还能有个依靠。最不智的就是我决定劝和两家,结果两家毫不理睬,反而全得罪了。今日之败,只能是怨我思虑不深。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大家正在检讨之际,董芬从外带了一个人过来,向大家道:“诸公,许都有密信传到。”
听到皇帝有信来到,大家精神一振。杨彪取出密码,译过来一看,是“如与江东冲突,忍辱结好,北上六安”这一句。众人看了,心中蓦地醒悟:敢情皇帝早已料到有如此结局。
杨彪叹道:“我等众人之智,确实不如皇上。我上次将在荆州与江东冲突之际,我们采取的立场报给皇上,只怕他一见便知我们必遭江东报复,也替我们想好了策略。只可惜皇上不在此地,否则我们何以会遭此挫败。”
徐晃也道:“皇上果然明见万里。江东军占据了湖陵一带,这淮阳山南我们也不好再呆下去了,只得北上六安,再寻根据。”
第二天一早,诸人率着百姓北上六安。六安自杨奉、韩暹战死后,便处于袁术、曹操的势力夹缝之间,双方都没办法完全控制。加上其西南是淮阳山,倒是湖陵军目前最好的发展方向。
正行路时,后方有人飞驰来报:“种谊回来了。”诸人大喜,一起向后迎去,不多时便见到了种谊。原来,种谊在最后的混战中,被人一刀背砸在后脑上,晕了过去。醒过来一看,已经是被江东军俘虏了。江东军知道他是个军官,也没杀他,押着他回湖陵。这一路上,他倒是看见了台崇和侯则二人,也被江东军俘虏了。到了湖陵,周瑜略略审问三人一番,便将三人交给黄盖的水军,押着经泊湖再入江回江东。在经过泊湖之时,种谊趁江东军不备,一翻身从船上跳入湖中,凭借自己良好的水性和对泊湖地形的熟悉,逃脱了江东军的搜捕,寻路逃回。而侯则、台崇二人则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和水性,现在只怕已经到了江东了。
众人听了种谊的叙述,唏嘘不已。逃了种谊,江东军势必严加防范,台崇、侯则二人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又是入秋季节,粮食已经大部入仓,曹操正与荀?、钟繇等人算今年的粮食收获。曹操心里高兴啊,这屯田之策一出,果然不同凡响,粮食产量比去年净增一倍,有了上千万担,而且这净增的全是军粮,一丝一毫也没有百姓增加负担。曹操算了算,遂下令道:“今年向百姓征的粮大可减少一点,可将往年的以五税一改作以八税一,也让百姓缓一口气。”
荀?、钟繇齐声称颂曹操仁德。曹操呵呵大笑,道:“这军粮足了,孤在各个方面的余地也就大了。这税率一降,也能招来更多的流民投入孤的治下,人一多,就会粮更多、兵更多。”
荀?道:“皇上所言的屯田之策,其实不仅仅是开垦几百万亩粮田、增加几百万担粮食的事,还有招徕流民,传播朝廷仁政之功。只要朝政清明,天下士人又必会纷纷来投。屯田之策,果如画龙点睛之笔,一招出而全局活。皇上之智,实在是非我等所及啊。”
曹操拈须不言。心道:这小皇帝,倒是让荀?、钟繇二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知郭嘉现在弄得怎么样了,把小皇帝脑袋里的东西骗出来多少了。于是问道:“元常,皇上这一段时间在行宫弄出了什么新玩意?”
钟繇答道:“皇上现在在行宫中带农夫士卒们收割庄稼。他在开春之时开垦了什么‘试验田’,这‘试验田’里是按张先贤传下的法子耕种,周边的田亩按许都老农的法子耕种,以作对比。这张先贤传下的妙法果然不同凡响,‘试验田’里的亩产竟比老农们种的田高出半担,达到了每亩近两担的产量。如果能推广这‘试验田’的种法,明年我们再增加个几百万担粮食不成问题。”
曹操听了又惊又喜:“这张先贤传下的种法......”
钟繇忙道:“皇上每次到行宫,我必寸步不离紧跟左右。皇上提到的每一句种田之法,我皆字句不差地记录。这半年下来,都已经记了三尺高的记录稿了。”
曹操连连点头:“好,好,元常你是个有心人。皇上的一言一行,你都得记录下来,不要有任何遗漏。你记下的东西,明年以至今后,必有大用。”
钟繇点头称是。
曹操心情大爽,对荀?道:“文若公,当初你与奉孝劝孤先平吕布、再取袁术。现在情势已变,袁术与吕布一战,损兵折将,已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孤先破张绣、再斩杨奉、韩暹,如今平吕布之事也该提出来议一议了。”
荀?道:“这一年来,形势变化巨大。袁绍强攻公孙瓒未得手后,修整城池,积草屯粮,练兵备战,作长期围困之策。此策目前已见成效。我听说最近公孙瓒军中已经有不稳的迹象,部属多有叛逃者,只怕他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军必要在他败亡之前先破吕布,以在将来的大战中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当下秋收即将结束,我军粮丰兵足,正宜出征。请主公召集谋臣大将,商议此事。”
曹操道:“正是。”
当夜,曹操召集荀?、郭嘉、董昭、荀攸、程昱、满宠、钟繇以及夏侯渊、夏侯敦、曹仁、曹洪、曹纯等大将议事,讨论如何征伐吕布。
曹操道:“吕布骁勇,更兼手下张辽、高顺两员大将,勇悍非同寻常。徐州一地,东至大海、西至大野泽、南至淮水、北至泰山,地域宽广,人口众多。吕布也深知我们必要对他不利,联合袁术逆贼,以为呼应,我军一动,袁术必有所应。此乃我军之三不利。而吕布武勇有余,智谋不足;轻诺寡信,反复无常;与袁术时分时合,嫌隙甚深。这是我军之三利。方今南方诸侯,刘表毫无雄心大志,袁术已落入穷困之境,孙策僻居江东,唯有吕布为我心腹之患,必要剪除。北方袁绍与公孙瓒之争也快要出胜负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公孙瓒就要撑不过去了。因此,我军不动则已,动必如雷霆之势,一举破敌,安定南方,以待将来与袁绍决战。此次如何出兵,还请大家出谋划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