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女孩身空淡绿色的长袖儒衣,腰系绿绣绸裙,发如墨,面如玉,年纪虽然少小,却身姿亭亭,显得灵慧非常;右边的女孩身着窄袖胡服,俏目隆鼻,齿白唇红,肌肤皙白,一付秀巧非常的可人模样,却正是独孤伽罗与秀珂公主二人,而悄立其后的则是独孤家的老四独孤藏。
看着珠泪犹存的二女,杨坚当真是吃了一惊:秀珂公主怎么并没有和亲外邦?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独孤伽罗与秀珂公主)怎么会走到了一处,莫非又是恰巧于府门相遇?
“七妹夫你太有才了!半首诗,一首长短句,作一阕半的曲儿,竟然让我七妹与这位小姐怆然涕下,你当真是了不起!”独孤藏一伸大拇指,大声赞道。独孤伽罗与秀珂公主这才省得自己有失仪态,小脸晕红之下,连忙以袖遮面,匆匆抹去脸上的泪痕。
哦,原来她们是在我诵《静夜思》的时候来的。思忖中,杨坚故作镇定地向独孤藏问道:“四哥兄妹怎地与这位姑娘相伴而来?莫非你们已然认识?”念及独孤藏脾性粗莽,惟恐他说话不知道分寸,对别人提及元魏公主夜间来访之事,杨坚便顺口试探他是否知道秀珂公主的身份。
独孤藏虽曾见过秀珂公主,甚至知道自己的妹妹因她而醋性大发,但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女子为谁,与杨坚又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自己的七妹对她不甚待见。
面对结盟老大的问询,独孤藏详尽地据实答道:“听闻贤弟归国回府,七妹心中甚是牵念,刚刚用过了晚膳便急急忙忙把我拉来了。至于这位小姐,却是在我们刚到不久,由老管家杨安引领来的!”在答言之中,独孤藏倒也不蠢,寥寥一语就把自己七妹对杨坚的脉脉深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只是他的大眼在杨坚与秀珂公主之间瞄来瞄去,神色甚是狐疑暧昧,显得着实有些猥琐。
神色已恢复正常的独孤伽罗看着四哥鬼鬼祟祟的样子,想到竟另有女孩夜间探看杨坚,心中一阵不爽,一时连女儿家的矜持也几乎抛之脑后,连乃兄为自己代表真情,她都没有来得及害羞,若非牢记上次杨坚的剖心之言,娇宠已惯的独孤伽罗早就发作起来了!心中终有一丝不忿之下,独孤伽罗还是冷哼一声,让独孤藏不由心一颤、头一缩。
独孤伽罗白了四哥一眼,然后向杨坚脆声说道:“那罗延当真才华横溢,多才多能竟作出如此精妙奇绝地曲词歌调,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妙,妙啊!只不知那罗延因何而感、为谁而作?还有,什么是‘世界’?什么是‘一分钟’?这阕歌却又为谁而作?望那罗延教我!”话语之间,她的一双美目有意无意地瞟向秀珂公主,显见她有些疑心杨坚心中别有怀抱。
杨坚心中涌上一阵无力感,这个便宜老婆真不愧是个名留青史的大醋坛子,经过自己上一次的一番劝说调教,虽然在言语态度比之上次好了不止一点,却还是醋性犹存疑神疑鬼。
勉强笑不笑,杨坚虚引一让道:“哦,夜间秋寒,且请三位厅中相叙!”
独孤藏眼见又成撞车之局,自己刚才就受到娇蛮七妹的冷哼待遇,现在七妹似已有咄咄之势,惟恐自己再次受池鱼之殃,独孤藏连忙再次借用“礼遁”道:“四哥多日未曾向叔父、婶母请安,今日贸然来访,四哥且先向叔父婶母请安去了!你们谈,你们谈,你们先谈!”丢下话语,独孤藏听都不听别人的反应如何,便急急拉着杨安就走,惹得杨坚一阵苦笑。
三人厅中入坐,杨坚倒也颇有急智,待婢女奉茶退下,便含糊其词地回答独孤伽罗道:“此次出使齐国,经月不知长安的人事情状,寂夜独酌,于感怀念思之间,便作一长短句,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也;至于‘世界’,乃是世间之意,‘一分钟’即指数息之间的意思。这阕歌却是在齐国之时,齐主曾酒后发狂,坚以为自己会死于当时,心中便涌出了这阕念人惜情之歌。适才寂夜独处,不觉又凌上心头唱了出来。”
回答完独孤伽罗的问话,杨坚不待独孤伽罗提出什么异意疑问,转而向秀珂公主问道:“坚远离长安多日,却不知前往外邦和亲的公主为谁?”上次在杨府书房的时候,独孤伽罗便已知道秀珂公主的身份,杨坚还向她表明要利用元魏残余势力的打算,所以杨坚觉得也无需对独孤伽罗遮掩什么。
秀珂公主自于月季树之旁听得杨坚吟句作唱,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想到元魏的盛极而衰,想着会有什么命运在等待着自己,心中不觉有些无奈的凄然;由“看到你闪躲的眼,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她想到自己自幼丧母,除了父亲广平王元赞和先皇元钦就再没有人真的疼惜自己了,而令自己有些心动的杨坚,却在大殿之上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心里已然涌出莫名的凄楚;而听到“几番往事几番忧,无人懂。你说你就要远游,不需人相送。留下今夜的梦中,一个我”的时候,秀珂公主她早熟的心田就充盈着一种无尽的寂寥、孤凄的感觉,还加杂着一丝悲壮和偏执……
在那一刻,秀珂公主心里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共鸣!进而,使杨坚在她眼中的形象越来越贴近自己的心,使她的心田久久难以平静,也使她几乎忘记了所来的目的,一直默默地待在那个他的身侧。
此时杨坚的转脸一问,秀珂公主明显地有些无措,白皙的脸皮登时一片嫣红。待得醒省过杨坚的意思,她的神情却又一片黯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