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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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诞一语惊人心,连宇文泰也不禁起身离座,肃然说道:“望恭祖兄直言教我!”恭祖原是卢诞的本名,后来只有同辈好友才这么称呼。此时宇文泰也如此称呼,且带个“兄”字,可知他急于解决来犯之敌的迫切心情。

  卢诞却不敢托大,连忙恭然躬身而禀:“太师且安座勿忧!北部蠕蠕可汗阿那环虽是势大,但近年以来却已外强中干,孝武帝时阿那环拥众三十万,现在他却只有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如今阿那环陈兵十五万于我北部边境,已经远离浚稽山以北的可汗庭!太师当知,从属于蠕蠕汗国的突厥部落日渐强盛,其首领阿史那土门已拥兵近二十万,早有自立之心。而突厥部落位于金山附近,其东不过百里便是蠕蠕汗国的可汗庭。若太师遣一胆大心细的智谋之士,许以重利,促其起兵自立,无论两者谁胜谁负,蠕蠕这一路兵马必然在一、二年内不复危及我大魏边疆!”

  “固安县伯此策大妙!去年铁勒北征柔然,阿史那土门于中途截击之,胜而收降铁勒部众有五万余户,踌躇满志之下,遂要求蠕蠕阿那环可汗将邻成公主下嫁,阿那环大怒而叱:‘尔乃我柔然锻奴,岂敢起此妄念!’阿史那土门心实恨之。”八大柱国大将军中最擅谋算的常山郡开国公于谨随声附和,然后一捋颌下花白的胡须,进一步献策道:“如今,也不需什么金银宝物,太师只需选一皇族公主,许于那土门,再令一果敢智谋之士以言挑之,必定可使土门攻袭蠕蠕可汗的王庭!”

  杨坚在堂下不由暗暗佩服,这个百战成精的老货倒真够毒辣的,反正作为傀儡的元魏皇族有若待宰的羔羊,宇文泰怎么摆布怎么是,如此一来,一卒不废一文不花地就把蠕蠕的兵马搞定了!

  宇文泰一忖之下,这个法子果然非常可行,他紧锁的眉头不觉微微一松,连连向于谨夸赞了几句,接着又向卢诞说道:“恭祖兄果然国士无双,但不知那吐谷浑的兵马却又该如何应对?”

  卢诞连称不敢妄居国士之后,侃侃而言道:“吐谷浑临接大魏,一直和睦而处,原无怨念纠葛。然,当初国势孱弱之时,蠕蠕寇边,无奈之下,文皇帝(元钦之父)曾逼乙弗后(吐谷浑嫁与文帝的公主)削发为尼,进而令其自尽,以迎蠕蠕公主为后,方才失和于吐谷浑。”

  在场的大臣们都清楚,文帝实是宇文泰指挥下的第一个傀儡皇帝,卢诞言语之间把尽推与当时的形势及文帝,自是为宇文泰开脱,莫不点头随附。

  “今,吐谷浑之所以在近凉州处蠢蠢欲动,一则是为了一消前愤;二则却是因为齐主高洋答应与之通好,并将广乐公主许与夸吕可汗为妻!”卢诞一待众人声平,又继续说道:“下官以为,只要遣一舌辩之士,再效法高欢当日拢罗蠕蠕的换婚之策,更再通商互惠,那吐谷浑绝不会放弃轻易可得的利益,而隔着千阻万难去与那齐国通好!如此,吐谷浑这一路的刀兵也烟清云散了!”

  众所周知,蠕蠕原本是宇文泰一方的盟军,七年前高欢将东魏的兰陵郡长公主嫁给阿那环子?罗辰,又令其子高湛娶阿那环的孙女,自己更娶阿那环的女儿,蠕蠕对于宇文泰一方的态度才发生了逆转,一变为敌人。

  靠!皇帝的女儿有时候真的不值钱!杨坚忍不住心里叹息,谁说公主一定是尊贵的?自西汉到晚唐,有数以百计的皇家公主远嫁“和亲”,沦为异族的玩偶,更有多少个公主依着异族的风俗,夫丧子弟上,一身侍多人?!

  杨坚心中感慨,耳中却听柳敏接口说道:“固安县伯所言确实可行!西南叛军虽有十万之众,但多是附从的乌合之众,既没有经过严谨的战阵训练,也没精良的兵器装备,他们若不据险为垒、广积粮草地坚守不出,只田弘将军就足可一战歼而灭之,实不足虑!如此谋算,我们手中的兵力已经比较充足了,而由于蠕蠕、吐谷浑与齐国距离非近,通报声讯并不方便,我大魏迎战齐国就完全掌握了全局的主动!嗯,如此一来,鹿死谁手,不言而喻!”

  “消烽烟于无形,贺葛大人所言,确是上上之策!然而,军国大事又岂能单单寄望于一舌辩之士?万一使者有负于使命,不能挑动蠕蠕的部族之变,未能动摇吐谷浑国主的决定,大魏敢不岌岌可危?!”空有柱国之名,平时诺诺作人的大宗正、大司徒、广陵王元欣首先出列诘问道。作为元魏皇族,纵然再是平庸软骨,为了得享富贵荣华,他也比寻常官员更着急魏国的兴亡。

  望着爵尊位高空无实权的广陵王,柳敏隐带轻蔑地笑了新道:“请问拓拔大人,若不施此奇谋,大魏能否抵敌三国精兵的分头联击?抑或是拓拔大人另有妙着?况且,下官对于蠕蠕与吐谷浑之行的人选大有信心,绝对可以不动刀兵地退这二路狼烟!”元欣乃是第一个明确支持宇文泰的元魏皇族中人,所以他虽然无才无胆,却仍然居高位。柳敏不称呼他王爷而独唤大人,就是意在讽刺舍宗忘祖。

  “哦,但不知柳参军所荐何人出使蠕蠕、吐谷浑?”宇文泰虽是枭雄人物,本心却也如曹操一般十分地怜才惜能,尊重豪杰而轻鄙贱客,对于柳敏蔑视元欣的言语直若未闻。眼见众人对自己的言语如此无视,元欣心下一虚,再也说不出话来。

  注:正史有载,552年,阿史那土门起兵东征,留其弟室点密守卫突厥故地。在怀荒镇以北击败阿那环,杀之。土门遂自称伊利可汗,建立突厥汗国,成为蒙古高原新主,而土门似乎也在这次战争中受了重伤,于553年病逝。

  又:土门于中途邀击东征柔然(蠕蠕)的铁勒部落,大胜,遂求柔然阿那环可汗将公主下嫁,阿那环辱突厥为柔然“锻奴”,怒而拒之。实是550年之前的事。

  又:突厥可汗土门转而求婚于西魏。经当时主政的宇文泰同意,于西魏大统十七年(552年)六月,将西魏长乐公主嫁与土门可汗。

  再又:《后魏书》曰:文帝文皇后乙弗氏,河南洛阳人也父瑗,兖州刺史。蠕蠕寇边,未遑北伐,故帝更纳悼后,命后(乙弗氏)逊居别宫,出家为尼,终敕令后自尽。但也有史书说,乙弗后的娘家是吐谷浑,她原本是吐谷浑与西魏和亲的公主。为了本书的需要,我采用了不怎么可信的第二个说法。

  但请记住:由于主角的加入,历史的轨道早已经发生了改变,所以有许多地方不尽同于国史,望智人达者不要较真,以后我就不再加以说明了,呵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