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不能有丝毫迟疑,霍远扬连敌人的样貌都没看清便暴叫着将刺刀尖划个半圆,扑哧就戳进左侧敌人的胸口,再抬起左腿一脚踹在敌人身上将其踹飞,双刃刺刀顺利摆脱了人体体内压力脱了出来,眼角余光一瞟抱住右腿边的那颗脑袋,就势回手一枪托砸得脑浆迸裂。
不对!这颗脑袋怎么这样小?怎么这样轻易就砸碎了?……天哪,我干了什么?
霍远扬眼神呆滞地看着心脏被捅穿、还挣扎着爬到丈夫背上才死去的巴山梨花,再看看脑袋碎得象个摔烂的西红柿一样巴山家小儿子,眼睛机械地转来转去,心下只是重复地问自己一个问题: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
“呀~!”霍远扬象受惊的兔子般往后猛跳一步,挣开巴山家小儿子还抓住裤管的手:我杀了女人跟孩子?我杀了他们一家人?……
那还是个幼小的孩子,会哭会笑会撒娇,晚上还会搂着妈妈的脖子求着讲桃太郎的童话故事,那是生命!霍远扬觉得自己有罪,巨大的罪恶感!
一只稚嫩的手从巴山梨花手上拿起了那把砍刀,刀尖颤动,慢慢逼近霍远扬。巴山梨花的小女儿脸上全是泪水,眼睛里全是悲愤和哀伤,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在抖动,但还是拿着砍刀一步步逼近。
海上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人脊背发凉。霍远扬又觉得更冷,冷得令自己直打哆嗦,冷成这样的原因不是面前那把砍刀,而是那张恐惧的小脸,还有那双悲愤的眼睛。
“不……不是我……不是我……”手里提着半自动步枪,人高马大的霍远扬却在这样一个小女孩面前感觉害怕,尽管明知杀了这小女孩比杀只鸡更简单,因为这小女孩跑得还没只小鸡快。可就是动不了手,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心里散发出来,锁住了手,令手无法抠动扳机,无法突刺,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刀尖,霍远扬只会喃喃地重复一句话:“不……不是我……”
小女孩继续逼近,脚步渐渐的越来越快,身体和刀尖也不再颤动,眼看就要靠近这个杀了爸爸、妈妈、弟弟的凶手,就要将刀刺进他的胸口。突地,一只脚打横里踢来,将砍刀踢飞得老远,飞出码头扑通掉进了海里,一只手也搭在右边肩颈处将人拉转了个面,小女孩马上就看见了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
一张斯文清秀得就象邻家大哥哥一样的面孔,极有书卷气,可这张面孔却没有邻家大哥哥那样阳光一般的笑容,反而象是戴着张人皮面具似的死板板的毫无任何神情。
不,有的,但那是什么?小女孩的身体又因为恐惧而开始颤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恐惧,但就是看见了那双眼睛而恐惧。那双眼睛里不是狰狞,是一种平淡,但她就是觉得这种平淡很可怕,莫名的可怕到了极点!
蒙离瞟了眼象是看见救星一样远远跑开的霍远扬,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想杀了他报仇,是么?”
小女孩听着这象是聊天一样平淡的语气,莫名的恐惧得更厉害,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你说是,我可以帮你。”
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智商,何况现在也不可能冷静的知道这自然是鬼话。小女孩突然就不发抖了,眼睛里放出一种邪恶的狂热,用力地点点头。“是!”
这双眼睛,真熟悉,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蒙离搭在小女孩右肩颈处的右手大拇指移动了下位置,好象无意识的在小女孩子白皙的颈侧蹭了两下,停留气管边的软骨上。“你叫什么名字?”蒙离无所谓杀不杀一个才10岁的孩子,不过就是觉得斩草要除根这句话极有道理罢了。别看这是个孩子,谁知道她有什么际遇,长大了会怎么样?蒙离自己不就是这样么?尤其是那小女孩的眼睛跟蒙离一模一样,就象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所以:她必须死。
蒙离要做什么事,绝不会被那些什么人性、道德之类的无聊玩意所羁绊,只做应该做的事,而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无疑是正确的。为了霍远扬这个满脑袋仁义的傻瓜以后免除个麻烦,蒙离决定帮他一把:毕竟只是个孩子,就在无意识中死去吧,不会让你有什么感觉。
“我叫鱼美,巴山鱼美。”
“噢?你名字里也有个鱼字?”蒙离正待摁下的大拇指下意识顿住了,怔了良久,突地微微一笑。这天下谁死了蒙离都不可惜,甚至全死光了也不放在心上,可有一个人不能死,宁愿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愿那人受到一丝伤害。
小女孩看着那张极有书卷气质的面孔愣住了,原来这张面孔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灿烂,就象灿烂的阳光一样瞬间冲淡了这码头上的血腥,还有这阴沉沉的天空。
“记着:你应该找我报仇,因为是我逼他杀了你全家。”
小女孩的思维瞬间凝固,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去,蒙离一掌拍在后脑延髓部位拍晕了她。
祝顺礼给机枪装上了新弹链,顺手在铁旗官背上拍了一下,“愣什么呢!”
铁旗官直愣愣地不停念叨:“操你妈的,操你妈的……”其手指一扣之下至少打死打伤了四十个日裔渔民,其中不乏女人跟孩子,手上从没粘过血的人突然一下亲手毁灭了这么多生命,任谁也受不了。
熊无庸更惨,黄的白的绿的吐了满地。那个日裔渔民手一动就看见了手枪,条件反射地就一枪掀开了他脑袋。可那是人的脑袋啊,不是打靶子,用的也不是演习时的教练弹,而是狙击步枪专用的7.92MM口径批甲钢芯弹!
刚才还在不停射击,上十个手中有枪的日裔渔民有一大半是熊无庸打死的。在射击中还没什么感觉,只知道手要是慢了,离那些疯狂的渔民那么近的班长他们就危险了:杀!
现在平静下来,一想到那光学瞄准镜里一枪命中时那些爆腾的血雾,连头盖骨一起碎裂的大脑组织活脱脱就是昨晚吃的猪血烧豆腐!熊无庸才直起身看见那些歪七扭八的尸体,一阵痉挛又从胃部开始,猛又弯腰呃呃吐出大滩绿色胃酸。
叶杏黄呼呼喘着粗气,烧得通红的眼睛才一恢复正常神色就去看两个中枪的弟兄,还好都只是点擦伤。李文新昏过去是因为胸口挨了两枪,虽说手枪子弹压根就打不进身穿他们的中号防弹衣,可人哪有挨枪子挨得习惯的?那压根就是一感觉自己挨了两枪,直接就给吓晕了过去的。
码头上中间一段血流成河,几乎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全部覆盖住,伤者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有几个叫着叫着就没了声,已是伤重死了。流淌的血汇集成几股,顺着低洼处滴滴答答滴进海里,每一滴血珠下去就是一圈红色的涟漪。海里十几具浮尸随波起伏,以身体为中心的上十平方米水面全是血水,象是蓝色画布上的斑斑红花。最先偷袭的铃木佐之助的尸体贴在一条船船边,随海浪的起伏在船的吃水线上轻轻拍打,整个腹部几乎全让自己那颗手榴弹给炸空了,从硕大的空洞中还能看见一些破碎的脏器,几根断裂的肠子象是章鱼八爪一样还有生机似的在水中摇摆不定。
叶杏黄从这些收回视线,只眨个停的眼里全是茫然,全没去想如果不是蒙离果断地开了那第一枪,现在死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自己了,心下只是一阵自责似的惋惜,因为这些人毕竟是平民。喃喃道:“你们明知道我说的是真话,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造成这样的惨剧,是怪你们?是怪我们?还是怪这个动荡的时代?”叶杏黄不知道,就是自打他们命令所有人趴在地上的时候,远处一片树林里就不停响起咔嚓咔嚓按下照相机快门声。更不知道今天晚上就会有一艘潜艇潜入这片海域,从潜艇上下来几十个黑影潜进了渔镇。
铁旗官被背后嘈杂的人声惊醒,哗啦一下就拖过机枪架在背后的船底上大吼:“不准过来!再跑就开枪了!”原来是渔镇上的男女老幼听见了枪声全都跑了过来,因为每家每户都有人在码头干活。
叶杏黄高叫集合!集合好队伍才黯然道:“算了,还有那么多伤员,他们要是能救活,就让他们自己去救吧。”
关正阳早从窗户里看见了突变,但不敢出来。混战一片中,这些海军陆战队员一没留神,将自己这个穿便衣的人一枪敲了,那才是真叫一个冤枉的。看看码头上那些哭嚎着寻找自己亲人尸体的日裔侨民,关正阳转回头来面对侦察5班的官兵,既沉重且无奈地咬牙叹道:“我不得不跟你们说:弟兄们,这个祸,你们闯大了!”
天空中响起几声巨大且又沉闷的雷声,蒙离抬头望向天空,无边的黑云滚滚笼罩了天际,四周没一会就变得象黄昏似的光线暗淡。盯着云层中几道闪电若隐若现的弧光,蒙离默默心道:风暴,真的要来了么……
渐渐的,乌云团在蒙离眼中变了颜色,红色的,赤红赤红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