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了人上座,温馨的筵席以沪杭费尽心机启开了茅台酒的新型瓶塞为起点开始了。窦芳娥从厨房满面春风地双手端上了滚烫的乌鸡荆芥汤走了出来,陈成连忙为她摆放防烫垫圈儿,配合着将这香气扑鼻的佳肴安放在餐桌的正中央。窦芳娥拿幸福的眼神打量着陈成,让沪杭觉得这就像是夫妻之间的那种相互道谢的眼神。
窦芳娥掀开了筵席的开篇:“老陈来我们家一次不容易,要多喝酒,今天最少也要将这瓶茅台喝干了,不够还有,我准备了三瓶。沪杭这段时间又是补课又是学诗的,觉都没睡好,也喝点儿,但不能多喝,不能影响学习,今天晚上还有作业吧?”
沪杭说:“学校的作业都做完了,陈叔都检查过了。但我还有诗歌作业,诗歌作业不怕喝酒。我早就听说陈叔能喝一两斤白酒,为了让陈叔尽兴,今天我就陪我师傅多喝点。”
陈成只笑不语,拿起酒杯凑到鼻子上仔细闻了半晌,才认真说:“这确实是好酒,是用沪杭奶奶家的好水酿的,今天是应该多喝点儿,我为她孙子补课确实是辛苦了。”
窦芳娥说:“帮沪杭补课确实是辛苦,关键是不知道从哪里补起,说起来什么都懂,就是考不出分数来。”
陈成没动筷子夹菜,而是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下了一杯酒,然后看着窦芳娥说:“我要他从离开中国去美国上学那年补起,中国和美国的教学和考试体系和方法不一样。他这五年习惯了美国的考试方式,自然是考不了中国的试。何况是文化,就是政治、经济和商业也是如此。你熟悉了美国的商业规则,回到中国做生意,感觉如何?”
“如同隔靴搔痒。”窦芳娥嘴里正吃着,咬着一块鸡肉这么回答陈成。
陈成仍旧没有动筷子夹菜,自己续上一杯酒,再次仰脖喝下。沪杭见师傅光喝酒不吃菜,便往师傅碗里夹了些菜,嘴里呼噜说:“陈叔,你吃菜呀。”
“你陈叔三杯酒不下肚是不会吃菜的,这里大有名堂。你小孩子不懂,这是你陈叔的养生之道!”窦芳娥解释说。
沪杭问陈成:“还有这样的养生之道?”
陈成没有回答沪杭,而是再续了一杯酒仰脖喝下,才开始说话:“这喝酒也是很有讲究的,跟写诗差不多。”
“怎么个讲究法?”沪杭问。
陈成说:“酒是有生命的东西,对待任何生命形式,我们必须虔诚。”
窦芳娥笑说:“既然酒有生命,你喝它就是在杀生,这不符合你所研究的佛教‘不杀生’的戒条。”
陈成又喝了一杯,说:“你们也喝呀,尽是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娥子说得对,我们喝酒也是杀生,就如同戏文里的‘打渔杀家’。人生在世,能如此这般地杀生,也不失为一件乐事。杭子,你也喝,也杀杀生。我们杀生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嘛,又不是为了杀生而杀生,算不得罪孽,算不得罪孽。”
沪杭说:“陈叔真酸!又要喝酒,又要说喝酒杀生,就像现在很多的女孩子,嘴里大骂婊子,真让她们当婊子去,跑都跑不赢。”
窦芳娥立即脸上作色喝斥沪杭:“没大没小的!吃饭时不许说脏话,吃你的饭去。”
陈成笑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在乎杭子说我酸,酸总比没脸皮好。再说杭子说的也没错儿,现在乐意当婊子的女孩子还真是不少,这是现实,杭子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窦芳娥假笑道:“我知道杭子说的是事实,但这些事实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就不能说了吗?学习还没有好处哩!你不是天天都逼着我跟说学习上的事儿吗?”沪杭有些不高兴了。
陈成连忙劝解:“掩耳盗铃是我们大人的习惯,我们假装酒没有生命就喝了,我们假装街上没有妓女就出去逛街了,我们假装儿女都很听话都很乖就出去吹了,我们假装自己没有过童年和青春就训斥你们了。你别计较你妈,我们这代人现在都这样。”
沪杭就是愿意听陈叔说话,一听陈叔说话帮他,便也学陈叔一仰脖喝了一杯。毕竟从来没都有这么喝过酒,沪杭呛得直咳嗽,都咳出眼泪来了。窦芳娥连忙起身帮他抚背拍胸,口中声声儿啦儿啦的,好像这杯酒真会呛死沪杭。沪杭想学陈成喝酒的做派,不想却是这般难堪模样,便抗拒窦芳娥的关心,直将她推回了座位。沪杭对陈成解释说:
“我这是喝急了,再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陈成说:“你就别在我面前逞能了,你喝酒厉害不到哪里去。你爸喝酒就不行,喝酒这玩意儿还得尊重遗传规律。”
沪杭不知这是陈成的激将法,便又喝了一杯,并大声反对说:“什么东西都遗传,喝酒这东西不遗传。陈叔你自己说过,酒和诗同源,李白能斗酒诗百篇,他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老老实实在那个诗歌王朝做个自耕农。你们说,喝酒和写诗,能遗传吗?”
窦芳娥痛惜地看着沪杭因为酒精烧得发红的脸,回说:“我看还是遗传,但不一定是父子遗传。”她说完这句话,又拿痛怨的目光看了陈成一眼。
沪杭立即争辩:“不是父子之间的遗传,那还是孟德尔所说的遗传吗?”
陈成看了看窦芳娥,解释说:“遗传有很多种,隔代遗传,非性遗传,现在搞的这个干细胞分裂培养式的克隆技术,不也算是遗传吗?如果将小布什的细胞取下来培养成各种器官,换在你身上,你敢不承认自己和小布什之间存在遗传关系?”
“这遗传的概念被你颠覆了,什么东西到你陈叔那里都被颠覆了。不过听你这么说,我都怀疑孟德尔主义过时了。”沪杭开始兴奋地说起话来,很明显,酒已经赋予他另一种生命方式了。
窦芳娥也学陈成和沪杭,一仰脖儿给自己的喉咙也咕咚了一杯。她面涌红潮,分外娇娆,也开始提起嗓门儿说话了。她说:“哎,哎,我们今天不扯什么喝酒什么遗传的闲篇好不好,我们就讨论沪杭的学习该怎么搞上去。”
沪杭立马跟上:“我的学习有什么好谈的,不到两个月我都已经赶上去二百名了,期中考试我准进前五十名。”
窦芳娥跟得更快:“那么期末考试呢?”
陈成声如洪钟:“期末咱们就拿第一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