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十年前?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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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二十年前?辨是非

    挂满了白布的堂屋内,一位鬼师正在舞蹈。

    鬼师,纳语中又叫“巴队雄”、“固相西”、“笃能”、“迷拉”等,自古传说,是能够与鬼神沟通的人。

    纳人虽然信奉巫蛊,但巫是尊贵的人,蛊是神秘的人。就仿佛大夏土地上,儒、道、佛三教各有一套神明,但普通民众信奉的,却是一套混杂了三教的东西,最大的神仙是玉帝,最和蔼的神仙是观音,最可爱的神仙是孙悟空,最尊敬的神仙是关二爷。既然巫蛊都离普通人有点远,所以普通纳人常常说道的,反而是所谓的“鬼”。

    纳人所说的鬼,相当于夏人所说的鬼神。鬼是恶鬼,神是善鬼,万物莫不有鬼。祖先是鬼,司职有鬼,如送子鬼、土地鬼,万象有鬼,如火鬼、老虎鬼,恶事为鬼,如吊死鬼、痛肚鬼。在夏人那里,自然也有另一种叫法,而纳人,便通称他们为“鬼”。

    既然有鬼,便有专门与鬼沟通的人,就叫做鬼师。鬼师通常不是专职的人,而是主业为歌师或医生,生来或者后天具有鬼魂沟通的能力,可以帮人们亲近善鬼,送避恶鬼,或者送葬、祭祖的时候与死者交流,有人得了小灾、恶病,也可以请他们和相关的“鬼”打交道。

    这位鬼师,肩扛大刀,头戴斗笠,口~含银币,脚踏犁锄,肃然而立,口中念念有词。两壁厢,鼓声、芦笙齐鸣,最前排,跪着几位白衣白冠的人,面容悲凄。

    堂屋正中央,停着一口杉木大棺,头南脚北。纳族古言,其先祖并非居于此地,而是从北方而来。最最古老的时候,纳族的领袖,叫做赤尤,曾经同大正王朝的帝轩辕角逐天下,后来被阴谋所害,举族南迁。而棺木这样摆放,就是表示死者的魂灵要回到北方故乡。

    大正王朝的官修史书《大夏全史》中《岐里书》名下的《轩辕本纪第一》记载,在第一战国时期,有无数强者涌现,各逞风云。其时,歧里姬家的家主姬轩辕,以一身强横的业艺,以有史以来第一位突破到第十级,好男儿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谁知道,最后不但是被人暗算横死,而且要被烧掉啊……)

    (嘿,我知道老爹你不介意怎么个葬法,不过,鬼夜星那家伙的居心,也实在太明显了,就算我是个浪荡子,他也不能拿我当白痴看啊……把族长之位让给这么一个自大的手下,到底好不好呢?)

    堂屋之后,半山腰上,参天树下,鬼踏溪便一个人坐着,对已经死去的父亲“说话”。

    并不怎么伤悲,也不怎么高兴,鬼踏溪的表现,就是这么淡漠。不仅对父亲的死亡如是,对鬼夜星那不怎么掩饰的用心亦如是。

    为什么呢?

    “红蛛,你想知道是吗?”

    面对这眼前的少女,儿时的玩伴,鬼踏溪便直接把对方的心思说了出来。

    “是,你是觉得夜星叔叔他们人多势众吗?只要你说,我爹一定会站在你一边啊。”

    站在鬼踏溪面前几步,而不是像平时一样坐在旁边,鬼红蛛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并不介意,鬼踏溪只是沉默了一下,道:“老爹常说,族难当头,应一力对外。他也常说,好男儿应战死沙场。用夏人的话说,就是死得其所吧!”

    不但用鬼夜行自己的说话解释,而鬼踏溪更进一步说,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族之主,既然手下有人想代劳,也很想乐得清闲。

    听了这样的解释,鬼红蛛也只能无语。只因她就知道,眼前的人,还有他的父亲,是如何的顽固。她就仿佛看到,那个壮硕如山的族长伯伯,在每次血战之后庆功宴上饮酒的模样,说着豪气干云的话,饮着特意从夏人处抢来的烈酒。

    “大丈夫就该当轰轰烈烈——轰轰烈烈地生,轰轰烈烈地死。如果让我老死在床上,儿子啊,不如你一刀把我杀了啊!”

    而鬼踏溪每次都冷冷地答应,然后有样学样地搬起一坛酒,往口中一灌,倒有一小半是直接冲到衣服上,再往地上一摔——一坛美酒也只有小一半进肚而已。鬼夜行便很肉疼地怪道他,却又不忍心说严厉的话。

    这是一对古怪的父子。

    次日凌晨,族中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手执火把开道,鬼师手提公鸡、口念丧词随后,鬼踏溪等人各燃一炷香尾随,绕堂屋三匝。鬼师一棒将公鸡敲死,又提刀斫炕沿及门楣,并用刀将屋檐戳一洞,唱道:“屋檐戳个洞,恶鬼你快走,回到山里去,莫要害子孙。”于是又将棺椁抬至荒郊野外,止剩几个榔头、鬼踏溪、鬼红蛛,鬼师将棺下的木柴点着。烈焰升腾,一代英豪,化作飞灰。

    眼见着火头熄灭,鬼夜星对鬼踏溪说:“大变当前,午后还要召开议榔商讨,贤侄,还请节哀。”

    鬼踏溪点头,道:“各位叔伯,我想独自待会儿,你们……先走吧。”

    鬼夜星三人应声而去,鬼风行也拉着鬼红蛛离开。鬼踏溪,便盘膝坐了下来。

    (嘿!该烧的也烧了,该走的也走了……老爹啊,我们鬼纳一脉的金蚕蛊王,看来传承不下去了呢。大伯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音信,要不勉强传给夜星大叔吧,反正他也想当族长……我么?我要传给后代的可不是这种蛊啊!反正……老爹你也管不到我了,哈哈……)

    鬼夜星等人边行边谈。鬼风吹笑道:“该烧的也烧了,该走的……夜星大人,我们还是让他走吧。反正我那个弟弟也没什么能耐,臭丫头鬼迷心窍,不过也由不得她。”

    那巨汉鬼大牙却迟疑地说到:“族长已经火葬,踏溪他也没什么人望,将来就算继任,说话也没分量。我看……这样就够了吧……”

    表达着自己不想“大”动作的意愿,鬼大牙就被鬼夜星冷冷瞪了一眼,而鬼风吹更鼓动口舌,向他说明鬼踏溪虽然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但他的血统却实在不可低估。

    “金蚕蛊王……那可不是可以随便无视的存在啊……”

    “金蚕蛊王……那可不是可以随便无视的存在啊……”

    鬼风行也在向女儿讲述一些,她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实。

    每个纳人都深信自己有着自己的本命蛊神,而这东西往往是秘而不宣的。但对于某些传承颇久远的家族,他们的本命蛊神,便是几乎人人皆知的秘密。

    某些家族,传承着据称是纳族先人认识 人认识到“蛊”之存在时所掌握的“初始之蛊”,而凭借这蛊的力量,他们就能够轻易与先祖的鬼灵沟通。还有一些家族,因为其所传承个蛊神之力,便能在某种术法上取得比普通人更轻易的精进,甚至据说还有类似“蛊王之王”这样,任何“蛊”也只能甘拜下风、俯首称臣的不合规矩的“蛊”存在。

    而当初三纳分裂,后来在坪垅之乱中大出风头的鬼纳一族,其族长,“鬼纳族的男人”,鬼夜行,据说其成就,就跟他们家族传承的“金蚕蛊王”大有关系。

    不过,虽然鬼纳族向来以化鬼术法见称,但鬼夜行的成就,却是建立在他的武力之上,尤其是他那一手像武术更多于法术的化血神刀,更是成为如今鬼纳少年最多练的功夫。至于没人能练到他那种出神入化,据称就是因为有金蚕蛊王的作用。

    而按照蛊神能够提升蛊术、巫术的传说,金蚕蛊王的作用,实在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但,据说每一代的蛊神,也都是在上一代的人和上一代的蛊神合力之下,才能种到人体内,更同人一起成长。若要成年之后再种,就要强行驱逐原有的蛊神,成功还好,如果失败,往往给身体带来巨大损伤,甚至丧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至于强迫别人转移蛊神,因为种蛊过程不设防,简直就是放任对方宰割自己一般。

    是以,这种强力蛊神,也只是家族内部传承,代代巩固强大的力量。万一有人因缘巧合之下获得,便是一个家族的兴起。而鬼夜行的传奇,就是其中之一。

    “再美丽的花朵,也会凋谢;再动人的传奇,也会消散……今后,将是我的世界!”

    说着嚣张的话语,议榔时随侍鬼夜星的纳族青年,就这样站在鬼踏溪面前。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鬼夜星等人就在当天下午,让鬼踏溪同意了比武定族长的决定。但鬼夜星是前族长的得力助手,七级早就把女儿许给了鬼踏溪,而鬼红蛛也经常和踏溪在一起……虽然经常都被踏溪借口某些事女孩子不方便跟着而甩开,或者干脆就是替踏溪收拾残局。

    实在看不出踏溪有什么值得喜欢,更对自己的被拒绝暗自着恼,鬼踏月便越发觉得那个女子应该是自己的人,即使自己并不曾倾心于她。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当着她的面,将踏溪斩下!

    对比鬼踏月的剑拔弩张,那个浪荡子,他便毫无斗意。

    只是,之前就想干脆将族长之位让出,却被鬼夜星拒绝,理由是仿佛施舍一般,会被纳人们看轻,必须经过比武展现实力。

    而这,也就让踏溪不得不站在众人面前,展现……金蚕蛊王的实力。

    与鬼踏月不同,看上去比较柔弱的踏溪,只是伸手,掌心有符文似的亮光一闪,便凭空飞出一只只银色的小虫,尾针极长。

    等足有百十只之后,踏溪便向对方道:“踏月哥,请。”

    “哈哈……被夏人称作‘鬼神’,鬼纳族堂堂的好男儿,我那族长老伯,居然生下来一个用召唤术的儿子?”

    这却不是单纯的讥笑。

    鬼夜行一生,也没使用过什么法术,他成名的功夫,就是化血神刀。而鬼纳族人,最擅长的是化鬼术。这两样都跟召唤术没多大关系,反是鬼纳族的对头花纳族,才常常用这门功夫。

    鬼纳族与花纳族一向不睦,当年三纳之败,鬼纳族人便指责是因为花纳族主动退让,后来虽然坪垅曾合兵,但最近以来,花纳族仍然多有与夏人合作者。是以,向来以英雄自命的鬼纳族人,便从来也看不下花纳族;而花纳族的人,也觉得鬼纳族人固执,好斗,不懂得和平、和谐。

    现在,鬼纳族的少族长,居然用着花纳族的巫术。

    苦笑一下,鬼踏溪本待坚持,但不经意间却看到人群中的鬼红蛛——一张涨红的脸,带着点羞愧,带着点顽固,又带着点不解。

    (嘿,无知的人们……算了,还是用你们稍微看得懂的术吧。)

    只是打了个响指,百数点银光便爆而消散,而无人发觉中,鬼踏溪的手心已经多了一点血污。他更一掌击向地面,便有蛛网般的符号以掌为中心散开,然后只一提,轰然响中,竟有一只两三尺长的泥土怪虫随之飞出。

    (什……什么……)

    看上去似是召唤术,但出现的这个东西却不是生灵,而熟悉化鬼之术的人们,更从中觉察出其中借用了鬼神之力,是纯正的土系力量。

    (上吧。)

    用心语下令,而那只怪虫便振翅飞向鬼踏月,而它那长有尺余的尾针更是连着射了四五次。

    (嘿,很像夏人所谓的土系法术“石笋攻”、“地矛刺”,虽然威力尚有不如,但踏溪这种使用方法,比我们鬼纳族的化鬼之术要方便啊……可惜功力不足,还不是我儿的对手……)

    果然,看似迅猛的长针,被鬼踏月长刀一卷,便化作泥土,哗啦啦落在地下。只是鬼踏月待由守转攻时,却见那怪虫转而上飞,尾针不停,更射出十数、百数的土刺,直如下雨也似,将他全身笼罩在内。

    (以数取胜么?你便小看我了,踏溪!)

    化血神刀?十万神魔十万血!

    鬼踏月长刀上的血气转浓,忽然爆做血雾,如气球炸开般,化作千片万片飞舞,将土刺粉碎,将怪虫击落,更将远处正手舞足蹈的踏溪轰飞了好远。

    踏溪手忙脚乱地落地时,忽然想起可别叫对方趁机打过来,急抬头看去,却见鬼踏月脸色苍白,显是刚才一刀也甚消耗体力。

    (唉,太心急了,本还没有化刀为雾、凝雾为刀之能,只是为了看起来有威势,便强行使用这一刀……我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沉稳些……)

    喘了几口气,积攒了些力气,鬼踏月举刀向前:“踏溪,只得这些小把戏么?那便给我败吧!”

    “嘿,才没呢……来!”

    喝声中,周围又有异变:不远处的树林中,翩翩飞出一只巨型木蝶;寨中的池塘里面,却有一只遍体蓝色的水蛙,呱呱叫着。

    (不……不是吧!居然可以同时使用木系和水系之力么?这可是从来未有之术啊……)

    别人心中惊奇,战场中的鬼踏月感受便更深。那木蝶速度也不快,但所过之处,便有木藤生长,专一缠绕自己的肢体,而若稍有迟滞,那蛙口中便射出水箭,竟是无休无止。一时之间,鬼踏月便连看对手做了什么的时机也没有,只能不断地躲避着。

    (土系,木系、水系……下一次,他不会连金系和火系也用出来吧?)

    正胡思乱想,鬼踏月眼角便瞥见一道银光,急用力往后一跃,忽然觉得后心一热,“轰”的一声,竟着起火来,更将他震得冲前几步。

    看在场下的众人眼中,自然是几人欢乐几人愁。

    鬼红蛛虽然嘴角已经带上了微笑,却并不清楚踏溪做了什么。眼光老到的鬼夜星,也是微微笑着,仿佛场中被炸了个趔趄的并不是自己儿子。作为巫师的鬼风吹,却有些吃惊,精通化鬼之术,他便知道精通各系之力是多么困难,何况是同时使用。那山一样的大汉,鬼大牙,却只是摇了摇头,看出鬼踏溪这几只虫子的力量级数都太低了些,号称各系俱全,但若是对付自己,不几招便会被凭借压倒性的力量各个击破。

    哪来的各系之力?

    方才鬼踏月眼中的银光,是一只浑身金属光泽的飞蛇,竟是他自己长刀劈中什么之后自行长出的;喷出火球的,却是鬼踏溪往火堆里丢了什么而飞出来的巨鸟。

    土蜂,木蝶,水蛙,金蛇,火鸟……便谁也想不到,鬼纳族的浪荡子,竟然拥有这样全面的能力。

    虽然如此,正如鬼大牙所料,这几只虫子,出奇可以,制胜不足。毕竟,它们竟然只有四五级之间的力量。而当鬼踏月定下心来,他便渐渐找到战斗的转机。

    (五行同用,却仅仅是虫子之间战术的配合,而不是五行之力的生克啊!而若只用几只连五级力量都没有的虫子就想打败我……踏溪,你便太小看我了呀!)

    虽然发现得并不及时,但拥有六级初阶的力量,鬼踏月便不是一个弱者,而果然,找准机会之后,刀身上血雾已经渐渐浓厚,电光火石间的一斩,已经将那飞来飞去的金蛇砍落。

    鬼踏溪错愕之间,那火鸟也被击中,化作一团火焰,更被鬼踏月顺势阻住木蝶,虽然还有一只水蛙,但已属鞭长莫及。

    尴尬地一笑,踏溪便准备放弃,但他刚刚张口欲说,忽觉劲风铺面!

    却是鬼踏月悍然撒手扔刀,一举将水蛙击破,自己却挥拳而上,竟是把踏溪还未出口的认输硬生生堵了回去。

    (果然四级力量是不够的……不过,踏月,我的兄长啊,你认为……我的六级力量会用在何处呢?)

    那答案便是,同样用在拳脚上。

    虽然看上去被压在下风,但鬼踏溪便能将鬼踏月的重拳一一阻挡,更找准机会,再次将二人距离拉开。

    夸张地喘着气,又用手擦去额上的汗,鬼踏溪便决定再次认输:“踏月哥,我打不过你,我认输啦!”

    但当他看到鬼踏月的眼神,脸上堆砌的微笑也变成了苦笑。

    (看样子,他不会答应啊……真是麻烦,我可不想暴露底牌啊……)

    手上也升起了血雾,与纳刀上的血雾相呼应,鬼踏月便将纳刀隔空收回,而他更摆开了化血神刀的架势……他便誓要将鬼踏溪轰杀呀!

    “抱歉……可否停战一会儿呢?”

    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鬼夜星等回头看时,却见人群分开,走进一条汉子。

    皂巾盘头,上插牛角,乌衣罩体,下着蓝裙,披一条短氅,一身普通纳人的打扮,身材高大,散发披肩,浓眉大眼,面容坚毅,绕口一圈短粗的黑髯,显得甚是威严。

    “族……族长!”有些纳民乍一眼看去,嘴里已经惊叫出声。

    来人长得……很像已故的族长鬼夜行。

    知道鬼夜行已经烧化为灰,鬼夜星不由得试探问道:“你是……”

    那人却仅是点头,又向踏溪说:“夏人有句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二弟,请节哀吧。”

    二弟?!

    “你是……踏江大哥?”惊疑之下,踏溪也顾不得面前的鬼踏月,转身走下,落得他一脸尴尬。

    相似的面容,几句问话,便证实了这个人的身份——鬼夜行当年远走他乡的兄长鬼夜归之子,鬼踏江。

    兄弟相见,鬼踏溪便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才说没几句,便被人冷冷地打断。

    “踏溪……先来战完可好?”

    引刀斜立,血芒吞吐,鬼踏月的气势便比刚才又凌厉了三分,而他的眼神,也不像是“战完”便算。

    见鬼踏江眉头一皱,鬼踏溪却笑嘻嘻地低声解释两句,又用手拉扯几下,方见鬼踏江勉强地点了点头。

    “想跟我兄弟争族长之位,便先过我这关吧。”

    (本来只是想“失手”除掉踏溪,现在居然又多出个踏江……那个废物夜归,又能教出什么儿子了,杀!)

    只是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场中的鬼踏月便领会了父亲的意思。

    并不多废话,鬼踏月只是把已经蓄到服了古纳族内一帮觉得唇亡齿寒的人,也说动了花纳族内一些还认为大家都是纳族一脉的人,三纳合兵,才创下了那击破九道之二的奇迹。

    但在鬼夜行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若能以此为契机,渐渐达到三纳归一,纳族复兴便指日可待。因此,自那之后,他便常常为此事奔走,在坪陇、狗拜岩、松桃厅三地来往。

    出事的一次,正是他去狗拜岩拜访花象元归来。去的时候,他还说,虽然花纳族那帮软骨头想借夏人成事,但夏人毕竟是信仰“华夷大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家伙,两者之间必然有某些隔膜存在,如果掌握得好,那是他们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一定。之前的几次拜访都无功而返,但鬼夜行也确实感觉到那“隔膜”的存在,这次去,便是准备再接再厉,并豪迈地说道,即使这次不行,自己也有其他准备,总有一天要达成三纳复一的伟业。

    也就是在这次归途中,鬼夜行遇袭身故,更留下一个极大的疑问:这拥有八级上阶力量的强人,是被何人所杀?

    鬼夜行的实力,早已独步纳疆,何况他的尸体上没看到任何纳族武术、巫术的伤痕。不过,要分辨伤痕……很困难,因为好好的一条汉子,被斩做十七八截,还不见得全,而每一段残肢断体上,也都几乎被斩烂,骨头非折即碎,实是难以辨识。除了一样,头颅。头颅上没有多余的伤痕,只是被一拳轰瘪,眉目都凹了进去,依稀可以辨认出人的身份而已。

    这样的一具尸身,又如何追查凶手的线索了?何况鬼纳族的人并不熟悉夏人的武功。

    也正因为毫无头绪,鬼纳族人的气愤,便转移到花纳族的头上,颇有些人认为就是花纳族的手脚,新仇旧恨,一时激化。

    但正如花纳族也有人参与鬼夜行的三纳联兵一样,鬼纳族内,也有与花纳族比较亲近的人,地位最高的,当然就是现在地位声望最尊的大榔头鬼夜星。

    火化的背后,是否就隐藏着某些人要掩盖事实的意图呢?比武夺位,是否又只是一个把野心合理化的途径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