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猥琐男?刀与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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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猥琐男?刀与鞘

    “鬼踏溪大人回来了吗?”竹屋中,有人问道。

    那人面前,是一个头上缠着一圈蓝布,身穿绣有五彩斑斓花纹的黑衣,只是衣袖和裤脚都很短,露出数件银饰的彪悍男子。

    男子躬身施礼,道:“还没有。寨口的土伯说他早上出去的时候,嘴里说什么要去吃古纳寨的腊肉……从以前的例子来看,他不吃到走不动是不会回来的,等他歇过劲儿来,回来怎么也要到后半夜了。”

    “哼,这个混蛋,果然靠不上吗?”

    得到意想中的答案,那人只好重重坐在竹椅上。

    旁边却有人说道:“红……红帅,踏溪他虽然也是七级力量的高手,但用来跟那个怪物打,怕是不够。不如我再带人阻上一下,你赶快多派几个人去请族长大人回来吧。”

    那“红帅”,却是一位满头银饰的女子,鬼纳族族长以下第一人,三千族兵的统帅,鬼红蛛。而旁边的,是她的丈夫,古纳族出身的古平,现在鬼纳族族兵的副帅。

    他们口中所说的“怪物”,是几天前不知哪里来的一个怪人。说是人,但似乎不会思考,不会说话,只会一路攻击碰到的人,毁坏碰到的村庄……还有,吃光碰到的食物。

    因为有好几个纳寨被摧毁,族长不在时候掌管日常事物的鬼红蛛派了几队族兵去制止那个怪物,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怪物,似乎拥有着七级以上的力量。

    被派去的普通族兵非死即伤,而随后派去的几个五级甚至六级的强者,不过证实了怪物不但拥有七级的力量,更掌握着奇怪的武学技巧。派出去的近身武者被一一击倒,躲在稍远处的几个巫师却被骤猛的沙砾击中,伤势轻些的肢体脱水、干枯,伤势重的,直接变成了一具干尸。

    要对付这样的对手,当然只能找同级数的人。

    不过,鬼红蛛、古平,只不过是六级中段的力量而已。鬼纳族的第一战力,鬼踏江,鬼大族主,日前外出,恰好不在。所以,现在所能找的人,只有一个。

    鬼踏江的弟弟,鬼踏溪,人称少女“杀手”——下至八岁,上至三十八岁,不论美丑,碰见后一定会奔逃……因为他还有另一个震惊百纳的名字,“鬼纳族的猥琐男”。

    兄长,鬼踏江,是鬼纳族公认最有为的一代族长,不但拥有着七级以上的力量,而且雄才大略,在族内拥有极高的威望。相比起来,鬼踏溪,用夏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典型的“二世祖”。

    父亲鬼夜行是上一任的族长,又极受宠爱,所以,鬼踏溪从小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忤逆,更学到了世传的巫术,特别是,在力量上,他确实够天才,据说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拥有了六级的实力,被看作鬼纳族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

    非常顺利的成长过程,也带来了非常恶劣的脾性,鬼踏溪从小就吃喝玩乐,放纵无度,虽然不是刻意为恶,却也称得上是横行乡里,于是得了一个“鬼纳族的浪荡子”的称号。

    如果是浪荡子,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在纳寨,民生淳朴,便是所谓“浪荡”,本性也知道是非,即使胡闹,也不会捣多大的乱。不过,“浪荡子”,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叫法了。现在的“猥琐男”,实在是青出于蓝。

    除了对大哥才会严肃之外(当然,也不是任何时候,偶尔为之),鬼踏溪对于寨子中,上至祖父辈的长老,下至刚会走路的孩童,一点都没有正经的样子。

    他会装作正经地问那些老年人,晚上都没什么干劲儿了,怎么还这么夫妻恩爱;他也会趁小孩子正在撒尿的时候,上去一把捏住,把人憋哭;要不就是摸着崭新的布料、华美的银饰,称赞山里的妹子漂亮,也不管是否认识对方;或者无视门前的草标,直接闯到别人家里;或者从小孩儿嘴里抢东西吃,抢饭菜吃;甚至天天跑到野外的泉水边蹲守,拿走岸边的衣服挂在不远不近的树上,恶作剧的心情一起,还会直接找个树枝把衣服撑起来,自己躲在石头背后,边摇晃树枝边要挟池内的妇女,虽然所求的无非是对方拿手的饭菜或者采、猎的收获。

    便是这么一个人,这么猥琐的个性。只要在纳族的地方一提“那个猥琐男”,便众人皆知,是鬼纳族的鬼踏溪。

    如果在别族的地盘,但凡鬼踏溪过境,自然是人人退让,妇女们更是巴不得跑到十里之外,但在鬼纳族,虽然大家都不是见到他就招呼过来“调笑”自己,却也称得上“溺爱”。

    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会装作聋了一样直接抓住鬼踏溪,用皱巴巴的手摩挲半天,嘴里一直唠叨他父亲、他祖父、他曾祖父、他曾曾祖父……的英雄事迹,同时暗暗在背后做手势,让周围的“无辜”人等闪避,直到鬼踏溪被念得头晕脑胀磕头求饶为止。年纪比他大的妇女会直接在他脑袋狠凿爆栗,然后笑嘻嘻地拿出一两只水果,说:“小弟乖,给你吃果果……吃了之后到一边玩儿去,别打扰大人做事。”少女们则叽叽喳喳地逃跑掉,一边跑还一边叫:“坏踏溪,你别跑,看我不去找红姐告状!”然后鬼踏溪也就屁颠屁颠地道歉求饶,往往还要许愿说下次从邵陵给她们带回些什么玩意儿赔罪之类。

    “红姐”,自然便是鬼红蛛。若说鬼踏江是鬼踏溪在族内第一敬佩的人,那鬼红蛛便是他在族内第一惧怕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鬼踏溪,便是鬼纳族第二个拥有七级力量的人。同时,他也是上次“三纳之战”中和鬼踏江并肩战斗剩余的精英之一。无论从力量,血缘,或者功绩来说,鬼踏溪都应该是仅次于鬼踏江的人。但,仿佛是习惯了猥琐一样,他只是选择了闲散地浪荡。

    因为在坪垅,他的“猥琐”对鬼纳族的乡亲无效,所以大多的时候,他都是跑到花纳的狗拜岩去闹事,到古纳的松桃吃喝,古纳的古天保老爷子的腊肉,是鬼踏溪最喜欢的零食之一。

    松桃厅路远山高,他这一去,自然要到半夜才能回来。

    思考半晌,鬼红蛛也只能决定夫妻二人分头行事,只是,去阻击那个怪物的,却是鬼红蛛。

    “啊什么啊?你的请鬼术又笨又慢,怎及得上我的蝎阵了?”鬼红蛛大声说着话,便让古平也无法反驳,只好乖乖退下。

    二人点齐族兵,方走下吊脚楼,却看到一人飞奔而来:“红……红帅,鬼踏溪大人回……回来了,不过他正在寨门拉着石小妹,要小妹唱歌……”

    “这死踏溪!!!”

    众人赶到寨门,果然见一个头上胡乱缠了几圈头巾,打了个结,在腮边垂了好长的家伙,头巾里面还插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折下来的茶花,拉着一名背着竹篓的少女说话。

    那少女正东张西望,看到救兵,立刻招手喊道:“红姐,救命啊!”

    那吊儿郎当的家伙听到“红姐”二字,吓了一跳,忙扭头叫道:“红……”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只拳头由小变大,正中眼窝,一声惨叫,已是被打飞了。

    “我说你这婆娘,不要老是这么暴力好吗?真不知道古平怎么受得了你咧……”

    嘴里碎碎念叨不停的,便是那被打飞的鬼踏溪。

    原来他赶到松桃厅时,却听说古老汉因为被请去做活路头,“起活路”去了,腊肉店关门一天。悻悻而返的途中碰到山泉里有女娃嬉水,鬼踏溪不禁食指大动,谁料……

    “奶奶的,我怎么知道她是花家的女娃,害得俺晴天被雷劈咧!”

    花家,就是花纳族长花兼疾家。花纳族的人特别擅长召唤毒物,但,那个“花家的女娃”却是传言中获得了纳族至宝之一“雷灵珠”的人,在雷系术法上,整个百纳大概没人可以跟她抗衡。

    鬼踏溪被雷劈了半天,虽然有着七级初阶的力量,仍无法突破前进一步,也只好灰头土脸、落荒而逃。

    “我可是肚子都不饱,女娃没摸到,还被劈了半天耶!凭什么我要跟你去打架啊?!”

    虽然不情愿,鬼踏溪仍被鬼红蛛拉着去乌鸦坡,那怪物今天出现的地方。坚持说其他的族兵跟来也只是累赘,鬼红蛛更让原定跟她一起阻击的几个族兵改跟古平去邵陵,请鬼踏江大族主回援。

    深悉妻子个性的古平,也没有过多争辩,只是临走前看了妻子一眼。

    (你……打算用“那个”吗?)

    “喂,平小子,你看什么看啊?!像你老婆这样的暴力黄脸婆,我怎么也不会有兴趣啦!我宁可去找花家那雷电女啊,至少人家年轻水嫩……哎呀!你……你居然放夺命蝎!”

    满脸苦笑,古平也只好匆匆上路。

    “蝎子女,你那口子走啦,也不送送?咱们这一去,说不定就被那怪物吃啦,你们以后可就再也见不着了……”鬼踏溪望着走远的古平,忽然又做出挥别的手势。落在回望的古平眼里,免不得又是一个苦笑。

    鬼红蛛却头也不回,只冷冷地说道:“走吧!”

    (得快点……希望能在“那个”出来之前,把族长请回来啊!)

    也从十几年前的“三纳之战”中走来,古平自然知道鬼踏溪的实力。那便是无比的强大,尽管大多数知道这强大的人都已经魂归地府。

    (踏溪大人,他确实是一把锋利的“刀”,足够把任何怪物收伏。但正因为如此,族长这个“刀鞘”不在的时候,可千万不可让他解封啊!)

    心急如焚,古平便在族兵们奇怪和疲惫的眼神中越赶越快。

    (嘿!这条路,可不是当年咱们三个相遇的地方吗?虽然不再是靠自己力挽狂澜,但,红蛛啊,为了你,我古平一定要把族长找到呀!)

    另一边,鬼踏溪和鬼红蛛也在急速前行。

    “踏溪大人,那怪物的情报你都知道了吧!”

    “喂喂!蝎子女你烦不烦啊?!你这样仓促之间告诉我,我也想不出对策啊!可恶,这种会稀奇古怪武功的家伙,能不能不要让我来对付哇!”

    鬼踏溪口中说着,双手在头上胡乱抓挠,脚下却也一步未停。

    “怎么说也是个七级的强者,踏溪大人不战,难道要我们这些六级的小兵送死么?”鬼红蛛的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不出的诡异。

    鬼踏溪更不停歇,双手一张,几十只竹筒已经散落半空,随着他口中轻喊了一声“破!”,那些竹筒竟自行裂开。说是自行裂开,却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火光一闪,有的是利刃划破,有的却跌落地面,无不化作点点血花,高低错落。

    “化!”

    话音未落,那几十点血花竟然蠕动生长、融合,最后变成了四头跟异形瓢虫一般奇形怪状的东西,只不过一个蓝汪汪的,遍体是水在流动,一个燃着一层烈焰,看不清其中裹着什么,一个有棱有角,映出金属般的寒光,一个行动缓慢,附满沙土石砾。

    (便让你看看我“全系魔兽”威名的由来吧。看!五行轮回!)

    那四头异虫分据四方,瓢虫飞在怪人头了一句人话,看来是醒过来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没被我打醒之前好些,至少死得毫无所觉呢……”

    那怪人浑身奇痛,两眼汪汪,听得此言,努力地睁大望向鬼踏溪,却见他不知何时又变了模样:左臂仍然是金蟒,但蟒身上却多出无数骨刺,森然生光;右臂已经变成绿油油一支巨大的螳刀,锯齿开合,咔咔作响;两条腿一条干枯瘦黄,偏生着许多五彩绒毛,蠕蠕而动,如同活物一般,另一条黑黄相间,圆滚滚,滑腻腻,有黏液滴答落下;躯干覆上了一层骨甲,色彩诡异;最骇人的却是他的头部,眼泡鼓起,足有拳大,更有一排依次渐小的向脑后延伸,阔口张合,伸出两只锯齿,如钳子一般,红舌分叉,吐缩不定,丝丝有声。

    “嘿嘿,别怕……这才是我全系‘魔兽’的真面目啊!”

    (记得攻打杜罗寨,是我和红蛛成亲不久。花纳才刚降伏,局势仍然不稳,我古纳那帮老混蛋,一味只想百纳之间无战事。我们探得古纳在杜罗寨集兵,意图干涉,大族主决意先下手为强。我见踏溪大人他意气消沉,便想请令,却被他抢了先。)

    (说起来,那天踏溪大人的口气,实在阴冷。族里的鬼师都说,大有死气——也不知是说谁死。大族主婉言否决,并另点石龙、小银我们六人。喝壮行酒时,踏溪大人他失意而去,红蛛拉都拉不住,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就决意一人闯寨了啊……)

    (那天夜里,离杜罗寨还有几里路,小银便闻到血腥气了。走近来,更只能看到一头怪物蹲在寨门上哭号,满寨的古纳兵都不知死哪里去了……嘿嘿,杜罗寨便似森罗鬼蜮一般,但老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只能记得那似乎铺天盖地的一抓,还有那冷若死人的眼神,要不是石龙大哥挡了一下,我早就死了吧?)

    (银保临死前一声“二哥”,我们才猜到那怪物就是踏溪大人……知道是知道,但踏溪大人的力量怎会忽然那么强大的?之前我自认跟他不相上下,谁料到只一抓,我便险些丧命呢?而合我们六人之力,也不过是苦苦支撑。要不是大族主忽然赶来,恐怕就没有什么“猛毒七兽”的称号了吧?)

    (后来,大族主对我说,踏溪大人是被人下了蛊,那怪物的形态只是介于正常和迷乱之间。也幸亏没有完全发作,大族主还能控制住,否则,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他说,踏溪大人,就仿佛一把锋利异常的刀,固然能够斩杀无数敌人,但如果用刀的人自己不行,那便是无分敌我都会伤害的妖刀一般。)

    (据说,发作之时,踏溪大人还稍有知觉,不过只能感觉到十分亲近的人而已。所以后来踏溪大人出战,或是大族主,或是红蛛,二人必有一个守在他身边,做束缚他的刀鞘。从力量来说,红蛛可不如族主可靠啊!这次,红蛛她……是准备冒险把这柄十多年没有出鞘的刀再亮出来么?)

    沿着看不清的轨迹飞动,鬼踏溪却实实在在地在怪人身上留下无数痛楚,不过没有血迹,也没有伤痕,只有或大或小的脓包,流出黄黄绿绿的汁液。而当鬼踏溪似乎也感到厌烦不再出手,怪人终于“砰”的一声坠落在地。

    “桀桀……我的招待可还丰盛么?”

    听到已经变得细幽嘶哑的声音,那怪人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痛骂。

    (……狗屁!)

    (这头死怪虫的招数很鬼……想不到啊想不到,之前被人轻松击倒关了起来,现在仍然被打得还不了手……)

    (不服……我不服哇!)

    (为何?为何我这么痛苦,为何我有力用不出?我天生是人上之人,怎么可以给这么低贱丑陋的家伙打倒在地了?我的力量,我的愤怒,我的痛苦,若你能听到我的呼唤,那么……)

    “沙猪,出来罢!”

    站在远处的鬼红蛛,正在一脸忧愁地看着两人的打斗。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释放了力量的鬼踏溪,便能够发挥远超其力量级数的威力。即使对手似乎拥有着七级话的人,是那个理应还在沙猪束缚之中的鬼踏溪。只是原本变成怪兽模样时,他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袖破裤裂,现在更是光着上身——却是一副瘦弱的身材,肋骨宛然,胸前好些红色的斑点,有些皮薄薄的,似乎可以看到其中的脓水,四肢不缺,倒是咧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冲怪人邪邪地笑。

    “怎可能了……沙猪之缚……还未破开啊!”

    话音未落,半空的沙球失了支撑,轰然坠地,鬼踏溪只是招了招手,便有一件黑布衣从沙堆中飞落到他手上——却不穿,只甩搭在肩上。

    抬头望天,鬼踏溪发出一声长叹,道:“嘿……终于又出来了么?”

    眼中闪过邪芒,鬼踏溪弯下腰,在怪人眉心一戳,便有光芒一现,瞬即隐没,但怪人却立刻躯干抽搐,冷汗滴答,手脚被毒虫啃咬,一时也不得动弹,看上去十分诡异。

    “唔唔……本来用念蛊也就够了,但久不操练,技术会生疏的……也罢,便让你多享受一下,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三百六十种……别哭别哭,这可是平常人十辈子也碰不到的奇遇啊。你想想,我娘死了,仡佬纳的老蛊物也死了,老蛊物的小妞也死了,三大族主又不会跟你拼命……还哭!这是主角待遇,知道不?!吃得苦中苦……呃,我也不能保证你成为人上人……我也没办法,这年头不流行天下无敌的主角啊……”

    (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在家被哥哥联合外人欺负,跑出来还碰见这么一个变态的疯子啊?!这家伙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东西……唔!痛,好痛!脑袋里有东西在咬我鼻子!)

    “胡说,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小扎扎,我是亚梵提子爵……呸呸,被你气晕了,我严肃地告诉你,我是鬼踏溪,鬼纳族著名的浪荡子……说起来,这一点我跟他倒是蛮像的……好久没跟人说话,又溜神儿了。当然,说浪荡子你可能不知道是谁,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记住,我是炼金士,不不,是蛊术师,百纳最大最强,唔……应该也是天下最大最强的蛊术师。话说这个蛊术啊——红蛛你也坐边上听听,我可不是每次都有兴趣讲——蛊术乃是万法之源……光顾讲了,得摆事实,讲道理,不举几个例子你是不会懂的,先来这个吧,银叮虫!”

    鬼踏溪左手在空中慢慢划了个圆,便有十几只谷粒大小,全身银色,长有细长刺针的蚊状小虫凭空浮现。而随着他左手虚按,那些虫子也迅疾飞落到怪人身上,鼻尖、眉角、耳后、肋下等触感敏锐的地方,将刺针刺入。而只稍过了一刻,这些小虫便跌落地面,只余刺针仍在怪人体内。说那是刺针,也不确切,因为再一会儿,便如冰化水般毫无痕迹。

    “感觉如何?觉得没什么吧?毕竟银叮虫只是最普通最低级的入门蛊术,冒充蚊虫叮咬耍人玩的。不过呀,‘只要用在适当之处,就算只是一丝丝的力量,照样能造成天翻地覆般的后果’,何况中了银叮虫,只要术者愿意,随时都可以让对方再次尝受被叮的瘙痒,注意,是里里外外随便哪里哦。因为刚才的刺针,已经化作下一代的银叮虫在你体内安家了啊,还能够脱离出来,再叮别人,比如这样……嘿,你看它多可爱……”

    鬼踏溪只是用食指一点,怪人的鼻尖便有一点血泡浮起,“啪”的破开,一只银叮虫飞了出来,而鬼踏溪盯着飞舞的银虫,眼中带出一点狂热、赞叹。

    (什么……在我身上种虫子?还可爱?你以为我沙漠之猪是什么人啊?!)

    “对呀对呀,你老是说‘沙漠’、‘沙漠’的,沙漠是什么玩意儿?别动,我自己找……唔,好难看的猪……好荒凉的地方,连树都没有……看不出你小子功夫还不错……终于有草了,还有马啊?原来你们的马也没几匹高大的……好强……好强……唔?!这是?!”

    本来紧闭双眼,似是在思索什么的鬼踏溪,霍然把眼睁开,疯狂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凝重。

    (好精纯的水系力量,似乎有八级上段呢!嘿,“御天神兵”,就是大哥念念不忘的东西么?不过看起来,这个并不适合他用啊,而且也不好拿,点子太硬……)

    “你……”

    “我什么我?!别说话!你以为我‘念蛊’是白用的啊?你想什么,见过什么,记得什么,我都能知道!嘿,想撒谎也没地方用哦。所以,本日隆重推荐,念蛊,实乃严刑逼供、偷窥阴私、心理打击、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啊!”

    (……)

    “别不说话,我这儿还有一堆好玩儿的呢,不过有女生在场,就不用那些太血腥、太残忍的了,下一种是……”

    (变……变态……)

    “咦?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叫鬼踏溪,蛊术师!不是变态!是刚才尸虫多咬了两口,还是脑神虫用多了?没有哇……怎么你就记不住呢?别晕,晕了就没劲了,虽然还可以用傀儡虫……居然没效?难道用次太多产生抗性了?”

    鬼踏溪在怪人脸上拍拍,把双手一摊,转身道:“研究对象消耗过大,无法继续,今天这讲就到这里,同学们……啊,红丫头啊,刚才讲得太投入了,还没来得及跟你叙旧呢。近来还好吗?跟平小子分了没?我跟你说,不分也得分,你是我一个人的财产,《物产法》有规定的……”

    还未说完,鬼红蛛已经用手轻轻封住了他的嘴,道:“别说话,让我看看你。”

    端详许久,似是确认了些什么,鬼红蛛伸双臂将鬼踏溪拥住,道:“我知道,我是你的腊里阿加么……”

    美人在怀,鬼踏溪却如触蛇蝎一般,手忙脚乱地挣脱出来,板起脸来,眼中却掩盖不住慌乱,急道:“注意影响!你是奴,我是主,没有命令,不许动手动脚……站住!我好久没出来了,你跟我讲讲形势,别胡闹,再闹我打你屁股哦~”

    鬼红蛛便忍着笑,应了一声是。

    “唔唔,大哥还好……你爹死了啊?那么好一个老头儿,当初还是他答应把你送我为奴的……银保他娘也去了啊?可惜可惜,她做的酸糟忒好吃咧,往后吃不到了……榴花、玉草她们都嫁人啦?可恶,明明是我阿加的说。算了,爷只疼你一个……说回来,你赶紧把平小子踹了。外面这小子真没种,眼睁睁把你让给别人了,而且还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爷只不过是累了到里面歇会儿啊,他凭什么?让了就让了,还强颜欢笑,装什么‘猥琐’……我呸!平小子怎么了,我说啥他不得听啥?我可是前任族主的儿子,现任族主的弟弟,还是古往今来史上最强的蛊术师啊!地上这小子强不强?我一招就摆平他了。对了,我刚才看过,这小子叫沙卡,好像是什么什么族的王子,被人欺负到这儿来了。我已经把他收做小弟了,改个名儿,叫……踏沙吧。以后你随便支派他,刚才我已经给他下好念蛊了,绝对对你千依百顺。不过功夫我给他封掉了,过两天我教他两手召唤术,是个打手的好坯子,嗯,又叫狗腿子……不不,我没对你用过蛊,念蛊、情蛊都没用过,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对美人儿用这些脏东西呢?不过啊,你快着点儿,上次你就答应我,现在还没办……什么大哥、寨老、榔头啊,我鬼踏溪从来不管他们怎么想。你不来我就亲自动手啦,你也知道我手段的对不对?万一重了点儿,我可不负责啊……喂!你凑过来干嘛,离远点儿……唔……唔唔……”

    (呵,踏溪……不要怪我。因为这样子的你,并不是你。虽然从那之后,那个“猥琐”的踏溪也不是踏溪,但,他总比你好。至少,他不会放肆地想伤害谁就伤害谁。而且,平哥……是我选择的,即使让我回到当初再选一次,我也还是选他,因为,踏溪你太不让人放心啦……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利用这点来封印你,是我不对。不过,这也是大哥的意思,大哥的见识,红蛛是很佩服的。既然他说只有我能安稳你的情绪,在你放松的时候施法,那为了寨中父老,我必须这么做……踏溪,谢谢你,但我毕竟身为人妇……踏溪,你便睡去吧!)

    环在踏溪后颈的手,忽然挽作一支春花的模样,而几个繁复巧妙的手印变幻后,鬼红蛛的手隐隐现出一层七彩毫光,“啪”的一声印在鬼踏溪的玉枕穴!

    但两人交颈之际,鬼红蛛便也没看到鬼踏溪眼中的平静与了然。

    (红蛛……我对外面的我的了解,并不是靠你讲的。后来我已经能看到外面,所以……我都知道,我,也很理解。所以……)

    “即使做到多么嚣张,我仍然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你来决定。”

    声音很轻,没有人听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