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人能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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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师傅带入门,修行靠自己。”临别,杜鸿一再叮嘱。

  之后,龚破夭和尉迟风每周必抽一晚时间,跑到树林里去练八卦迷踪术。开始的时候,两人的水平差不多,但渐渐地龚破夭就越来越强,超越了尉迟风。简言之,龚破夭能游动出一百个影子,而尉迟风只能达到七八十,差了两到三成。对高手而言,这两三成就如虎添翼,胜出许多筹了。

  两人私下较技,龚破夭每次都能追到尉迟风,而尉迟风却一次都追不到龚破夭。

  这是怎么回事呢?

  要说天赋,尉迟风也不差啊。人家练千斤坠要十几年,他五六年就练成了。二三十个人推他、拉他,他都不会动半步。

  教是一起教的,也没见杜鸿对龚破夭偏心,他为啥就强过自己呢?

  尉迟风显得闷闷不乐。

  后来杜鸿告诉他:龚破夭自少练就了逍遥腿,腿功本就了得。而八卦迷踪术讲求的也就是腿法、身形、手势。

  “但我的腿功也不差呀。”尉迟风仍然不解。

  杜鸿笑道:“你的腿功也不差,但不同的腿功,自有不同的功用。破夭的逍遥腿,其根取自庄子的逍遥游,庄子与老子并称老庄,可谓同出一源。破夭练起八卦迷踪术来,就象是练自家的功夫一样,肯定就高出别人一筹了。”

  尉迟风这才恍然大悟:“那家伙,对自己的绝招居然深藏不露。不行,一定要他教我逍遥腿功。”

  杜鸿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逍遥腿功得从小练起。你这年纪,不可能练了。”

  感到有点失望,尉迟风唉了一声。

  “你也不用这么失望,”杜鸿安慰道,“你首先要明白何谓逍遥?逍遥其实就是一种自由、一种潇洒。但这种自由与潇洒,是以深厚的功底为基础的。就象庄子所言,鲲鹏一跃三千里,就得有十倍于三千里的海水,十倍于三千里的力气。你有千斤坠功法,腿劲也不差,关键在于你要赋予它逍遥的意识。”

  “我懂了,多谢杜叔叔。”尉迟风高兴地道。

  但如何才能逍遥呢?

  尉迟风悄悄地观察龚破夭,但看来看去,都觉得他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倒是显得很文气、很儒雅。

  那夜一同在树林练罢功,尉迟风忍不住问龚破夭:“夭哥,你是如何逍遥的?”

  两人同年生,但破夭属三月,他属十月。破夭为兄,他为弟。

  龚破夭愣了愣:“什么逍遥?”

  尉迟风望着他:“夭哥,你就别装了好不好?杜叔叔都告诉我了,说你懂逍遥腿功。”

  杜鸿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白发老人。

  龚破夭猜定是白发老人告诉他的,便笑说:“哦,你说的是这个啊。从小就练的呗。”

  “怎么练?”尉迟风追问。

  龚破夭便略略说了一说。

  尉迟风还是第一回听说如此练腿功的,显得很惊讶。但惊讶之余,他又觉得不管怎么练,无非都是增强腿劲,与自己练千斤坠功法是同根同源的,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特别的东西,便继续追问:“那如何才能逍遥?”

  “练了就逍遥呗。”龚破夭笑答。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尉迟风嚷道,然后又恳求龚破夭,“夭哥,说嘛,还有什么绝招令人逍遥?”

  没什么呀,功就是从脚趾练起的。龚破夭也显得很茫然。

  “夭哥,好好想想,肯定有的。功夫在诗外,不定是练功本身。”尉迟风耐心地启发。

  “嗯,风弟,你这倒提醒我了。若说功夫外的东西,就是老爸自小就要我读老子、庄子、陶渊明、李白,但绝不让我读孔子。”龚破夭道。

  尉迟风一拍大腿:“对啊,就是这嘛,就是这嘛。为啥要你学老庄、李白?因为他们都是浪漫的、自由的、逍遥的。为啥不让你读孔子?孔子是个现实主义,等级分明、规规矩矩的。夭哥、夭哥,难怪你能逍遥。”

  自此,尉迟风每天就捧着老庄、李白,嘴里不停地“道啊鲲鹏啊轻舟已过万重山”起来。

  但一年下来,尉迟风也没见如何逍遥,八卦迷踪术也没多少长进。

  尉迟风对龚破夭长叹一声,实话实说道:“夭哥,没办法了,我天生就不是个逍遥的料。”

  “为啥?”

  尉迟风苦笑了一下:“我嘴里念着庄子的鲲鹏,心里却在说,‘不可能,这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鲲鹏呢?’骨子里对庄子的逍遥就抗拒。”

  “怎么会这样呢?”龚破夭感到难解。

  尉迟风脱口道:“只怪我出自官宦世家。”

  “有这缘由?”

  “有啊,怎么没有?当官的是什么心态?功利主义得很的,心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得名、得利、占有女人。在人前正人君子,背地里却肮脏、污浊得很。一旦面对着利益,就绞尽脑汁,搞阴谋诡计也要得到,怎么能与逍遥扯上关系?”尉迟风道。

  龚破夭笑了笑,觉得尉迟风的话虽然偏激了一点,但也不无道理。想想老子,国家图书馆馆长也不当了。有人请庄子去当宰相,当朝的宰相就坐卧不安了,立马派人送来金子、银子,求庄子不要抢其位。庄子立马写了一篇乌鸦当烂肉是宝贝的文章,大大讽刺了当朝宰相一番,自顾自地逍遥于江湖,对宰相一职根本就不屑一顾。李白就不用说了,当着皇帝的面,就写诗将皇帝的老婆大大奚落了一顿。

  那逍遥,岂是等闲之辈所能达到的?

  “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帮到你了。”龚破夭只好对尉迟风道。

  “嗯,我明白。”尉迟风道,“但我心里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多拥有一些高强的功夫,将来报效国家啊。”

  拍拍尉迟风的肩膀,龚破夭表示十分理解。

  第一卷第十一章急赴南京城

  龚破夭清楚地记得:1937年11月25日那天早晨,他和尉迟风还在梦里,校长杜鸿就悄悄地将他俩喊醒。

  穿好衣服,走出门口,龚破夭还没开口问什么事,杜鸿便急急地道:“你俩简单收拾点东西,马上赶去南京。”

  尉迟风一听,脸色马上变了,急问:“是我爸――”

  杜鸿摇了摇头:“他没事。你们赶紧去就是了。”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答。

  但一路上,尉迟风都在想:为什么要龚破夭陪自己回去呢?难道是父亲遇到什么难事了?

  碾转了七八天,两人终于到了南京。

  一进入南京城,他们就感到气氛沉重,天空也阴沉沉的,仿佛要塌下来一样。街上的人都惶惶恐恐的,似乎大难即将临头,显得极度的茫然、不知所措。

  尉公馆坐落在玄武湖边,是座三屋的洋楼。他俩到达的时候,已近黄昏。一踏入院子,龚破夭的心就冷了一下,仿佛被阴森森的枪口对着一样。放眼一扫,便发现十几个大汉散落在院子里,目光十分机警。每人的腰间都鼓鼓的,显然是插着手枪。

  怎么会有这么多枪手?

  龚破夭不由得一惊。

  直到这时,尉迟风才悄声地对他道:“我爸是军统局驻南京的特务头子,他们都是我爸的手下。”

  原来如此。

  难怪尉迟风一直神神秘秘的,只字不提他父亲的真正身份,最多说父亲是个当官的。当什么官,当多大的官,一概没说。

  “你的嘴巴也真够紧的了,半点风声都没漏。”龚破夭笑说。

  话音刚落,楼里便传出一串爽朗的“哈哈”大笑声。

  龚破夭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从楼内走出来,脸相极象尉迟风。不用说,他就是尉迟风的父亲尉扬了。

  目光亲切地望着尉迟风,尉扬高兴地道:“呵呵,我儿子终于赶回来了。”

  走到尉迟风面前,尉扬便一把抱着他,亲热地拍着他的背。

  龚破夭感到不太习惯。尽管尉迟风和他说过,父亲尉扬是留美回来的,喝过洋墨水,家里也充满一些洋习惯。比如:叫父亲不叫爸,而是叫“爹地”,母亲则叫“妈咪”。

  其实,尉扬留美,并非去上哈佛大学,而是去特工学校进行特工训练。

  “爹地,妈咪可好?”尉迟风被尉扬松开,便问。

  “嗯,她很好,但十天前就走了。”尉扬道,然后望着龚破夭问,“他应该就是你的好朋友龚破夭吧?”

  尉迟风点点头。

  尉扬马上伸出大手,热情地握住龚破夭的手,开心地说:“杜校长经常在电话里提到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英才。”

  说是热情地握手,实则尉扬的手一握住龚破夭的手,就使上了劲。龚破夭对这种门道都很熟悉,当尉扬一发劲时,他的手也立刻如注了铁一样,变得铁硬。任尉扬如何使劲地握,他都显得心闲气定,象平常握手一样。

  但他并没有发劲,若发劲的话,尉扬的手掌就会碎了。尉扬的劲然很足,若是等闲之辈,早就会被握得痛不欲生、跪地求饶了。然而,他感觉到,尉扬十足的劲道里有两只手指的力松了、散了,并没能五指合一。也就是说,如果他龚破夭反击的话,尉扬就只有三指之力来应付他的五指之功了。

  也就握了两三秒钟,尉扬就已知道自己遇到了强劲的高手,不用再过招,自己已经输了。

  松开手,尉扬显得格外开心,张口便道:“迟风有你这个好朋友,真是莫大的幸福啊。”

  “尉前辈过奖了。”龚破夭谦然道。

  晚餐的时候,尉扬专门叫了他的两个副站长来陪喝酒。

  两个副站长,一个姓池,是个长脸汉子;一个姓方,脸也方方的。池副站长是个瘦高个,方副站长则胖胖的,显得较矮。

  “今晚就喝茅台酒。”尉扬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望着坐在对面的龚破夭道,“你要放开肚量喝,将这国酒喝出国威来。”

  龚破夭心下一震,觉得尉扬话里有话。但这言外之意是什么呢?绝不是喝下两三瓶茅台酒,就能扬国威的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