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张海天站起身来,向高台底下的众匪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弟兄们,承蒙各位兄弟信任,看的起,让我做这大当家的。虽然没做什么惊天动地儿的大事儿,可咱们也在这辽南闯出了名号,为富不仁的,咱们抢他娘的!贪官污吏,咱们杀他娘的!咱们这些人都是被那些狗娘养的逼上这条道儿的,世道不好,本来就没个家,现在国也破了,奉天官府砍我们脑袋的官都他妈的跑了。被那些官府的人砍脑袋,通缉,追杀,我们也就认了,可要是被一帮东洋来的日本鬼子砍脑袋,你们认吗?”
张海天句句喊进了众匪的心理,现在大当家的问他们愿意不愿意被那些东洋人砍脑袋,当然不愿意了!脑袋长咱自己的脖子上,凭什么他想砍就砍,于是众匪三三两两的喊了起来,“不认!!”这声音汇成一股声浪,直冲苍霄。
张海天神色激动的喊道:“对!谁他妈的也不愿意被人砍脑袋!现在,东洋鬼子来了,要杀进来了!要杀我们的族人了!要抢我们的生意了!我们该不该杀他娘的?”
抢生意?杀人?众匪群情激愤,大喊大叫的比比皆是:杀!杀他娘的!
张海天知道鼓舞士气的重要性,现在土匪的士气已经被他鼓舞了起来,他当机立断,继续喊道:东洋鬼子屠杀我们的族人,烧我们的房子,抢我们的生意,还想占着我们的土地不走。我们这些土匪马贼,到了这关键时刻,要让那些没卵子人看看,咱们绿林讲不讲忠义!懂不懂报国!我张海天过去跟小鬼子做对,现在嘛,更要做对到底。有不怕掉脑袋的兄弟,就跟我去打鬼子。不愿意,没卵子的,我发足盘缠,趁早给我滚蛋!下次见面别怪我手下无情。
张海天这么一说,摆明儿了不想让心中有异的土匪走,虽然有少许土匪心有怨言,可也只敢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这明面儿上的事情,谁也不敢站出来。
就这样,张海天狠狠的说道:“兄弟们果然都是好样的!都是真正的东北爷们儿!从今儿起,我们的人马就是抗日自卫军,我就是司令,报号东北风!”
众匪人数众多,站在前排的人听的很清楚,可在后头的土匪却听的迷糊,你问他,他问我,没多久的功夫,一千多号土匪全都知道了大概的消息。
张海天让众匪散了开去,又把王永祥和看守外寨的项忠实喊进了大厅,眼神示意门口的护卫,护卫一点头,轻轻的关上了大厅的大门。
“吱嘎”之声一响,厅内的光线暗了下来。王永祥看着张海天映在烛光下忽隐忽现的脸,心里一阵抽搐。
张海天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酒,开口说道:“两位弟兄对我今天的举动有什么看法?”
王永祥沉吟片刻,心里却在考虑张海天这句话的意思:莫非大当家的想试探与我?脸上肌肉抖动,做出一份笑脸:大当家的深谋远虑,抗日自卫军一成立,必将风光无限。属下在此先祝大当家的声名鹊起,闻名海内。
张海天笑着摇了摇头:“全靠各位兄弟厚爱啊,忠实,你怎么看?”
项忠实略一思量,开口便答:“大当家的,属下有一事不明,我们手下这一千多个兄弟,自然不可能人人想抗日,为何大当家的不放他们走呢?”
王永祥暗想,项忠实啊,项忠实,你还真老实,让你说,你还真就说了啊,看看大当家的怎么收拾你!哼~哼!
张海天在脑中欣慰的点了点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开口解释:“忠实不知,我让你二人前来,就为此事!”
项忠实没想到张海天竟然会这么说,心下纳闷,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张海天。
王永祥的脑子中却灵光一闪,难道是……
张海天正色道:“抗日本来就是为国为民,也是为我们自身,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自然也会有贪生怕死之辈。刚才我那么说,是想让众兄弟明白我抗日的决心。现在喊你们来,是想让你们网开一面,待会儿对那些私自出山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多做阻拦。”
王永祥和项忠实连声应是,做了多年的兄弟,没人愿意当那冷面屠夫。大当家的做黑脸,让他们唱白脸,这不用花钱就能收买人心的买卖可是人人都乐意做的。
张海天端起海碗,一口喝光了碗中的烈酒,嘴里连呼“痛快”,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看的好酒的项忠实都是喉咙微动。张海天似乎刚反应过来,只顾着自己痛快去了,没有招呼手下二人喝酒,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开口说道:“两位兄弟也干了吧,刚才哥哥我先干为敬了!哈哈~~对了,永祥,你字儿写的漂亮,晚上把我们这抗日自卫军的大旗找人绣好。”
王永祥开口谦虚的说道:“大当家的过谦了,永祥只不过粗通文墨而已,比不上大当家的文武全才。”
虽然一再谦虚,可王永祥最后还是接下了这安排,这寨中还是有女人的,做面大旗对那些女人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时间过的很快,夜风呼啸着,吹散了这初秋的闷热,但是这风却没有给那些心中有鬼的土匪带来丝毫的凉爽,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抗日与否的问题。
瘦瓜脸的土匪清了清喉咙,习惯性的看了看四周,周围都是有相同心思的人,没有碍眼的,他的胆子也就壮了起来,他尖声说道:“弟兄们,大当家的要带着我们打鬼子,可咱们上有老下有小,能抛家弃女的跟那鬼子死拼?再说了,官府不仁,当兵的无能,打仗是他们的事儿,哪儿用的着咱们这些土匪啊?你们说是不是?”
木房里的土匪多是一丘之貉,瘦猴话音刚落,他们就齐声嚷嚷起来。这个说:“大当家的这半年来,天天让我们在山上爬上爬下的,还让我们跟个猴子似的钻树林,爬大树,也不知道他犯哪门儿的风~”那个回到:“大当家的你也敢编排?你小子活腻了!”
“怎么着,我就是看不惯大当家的这半年的作为,土匪就是土匪,会杀人,会防火,会抢东西,那就行了,学那么多弯弯绕有什么用?”“是啊,现在又要我们打鬼子,我这一年来也攒了不少积蓄,我还想回家娶房媳妇儿呢。”
“小马子,你个臭小子原来是想女人了,跟哥哥说说,攒了多少私房钱了?”
小马子窘道:“别瞎扯了,大当家的还不让咱们回去呢,你们说怎么着?”
还是瘦瓜脸接道:“当初上山咱是奔着大当家的名号来的,讲义气,有担当,现在咱想回去了,就是大当家的想拦,寨子轮岗的兄弟估计也开不了那个口。”
小马子年轻气盛,“就是,我就不相信寨外的兄弟敢把枪口对准我们!”
小马子这么一说,屋内的众人脸色一变,是啊,外寨的人可有枪啊,听说还是咱们这儿最好的枪呢。怎么办?
最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人开口:“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使些银钱,我就不相信他们不心动!”
“这个~~”“别他娘的不舍得了,钱再多,你没命儿花有个屁用。”
众匪的心思不一,可他们想走出这个寨子的心思却是一样的。
第二天,也就是民国二十年的九月二十二号,张海天带着他的这支抗日队伍,走出了医巫闾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