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天的灵魂几经曲折,附身在了一个成年壮汉的身上。壮汉也姓张,手下的人都喊他大当家的,经过张海天的轻敲慢打,他终于完全吞噬了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
张顺茂――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几年前在辽西拉杆子做土匪的时候自号北梁爷,如今窝儿扎在了医巫闾山中,在这方圆百里的地块儿也小有名号。
张海天想到这儿的时候也不得不敬佩这家伙的手段,杀官掠富,截饷除恶,收编溃败的散兵游勇,恩威并施,还真有几分计谋。在这乱世,力量就是活下去的根本,手下里的这几百号人物,张海天决定牢牢抓在手中。
到了一九三一年夏季,张海天已经在这个时空待了半年多了,在过去的半年里,他的势力急速膨胀,由几百人迅速扩充到了一千多人,虽然良莠不齐,可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在那个时代是公认的事实。
张海天手下的土匪也感觉他们的大当家在这半年里比以前严厉了许多,每天都要他们在山上爬上爬下,窜来跳去,虽然有些难以接受,比不得从前大块喝酒大块吃肉,大把的时间睡觉的日子,可大当家的话谁敢不听?不服大当家的那几个刺头的脑袋还在寨门外的大旗上挂着呢!更何况,大当家每次带领兄弟们抢来的东西,从来不比之前少,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没必要跟大当家过不去。
张海天心思稠密,自然准确的把握住了手下诸人的心理,有钱花,有肉吃,有酒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乱世,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稳妥的进行着,土匪慢慢有了纪律性,土匪的人数也依旧在增加。只有一些事情,他知道他无力改变,可他必须去尝试!只有做了,他才能无怨无悔。
这一天,沉闷许久的山林,终于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北风带来了清凉,满山遍野的树木花草随风舞动,挥洒着它们的喜悦。虽然已经过了夏天,进入了初秋时节,可连续一周的闷热,已经让山里的人们挥汗如雨,耗尽了最后一点精神气。
这风透过密林,吹上了山坡,刮进了张海天等人驻在险要之处的山寨里,寨子因地制材,多为土木山石结构。
这个时候,张海天等人正在主寨大厅里“劈里啪啦”打着麻将。今天是八月初九,因为张海天定下了逢九休息的规矩,除了那站岗的,在外的,寨内的一千多土匪都在惬意的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凉风吹进,张海天拍了拍汗涔涔的前胸,眯着眼睛感受着凉风抚在身上的快感,享受了片刻,舒坦的叫道:“终于来风啦!这几天闷的鸟儿都快发霉了。”说着,正要起身去拿一边的香烟,“咚咚咚”的声音传来,一个满脸是汗的小头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当家的,日本人打进奉天城啦!”
张海天一惊,也顾不得手里的香烟了,忙道:“啥?别急,慢慢说。”随手叫人倒了碗水来,那小头目却也渴的紧,“咕嘟嘟”一气儿就把水灌进了肚子。
那小头目喝罢,长吐口气,闷着脸恨声说道:“小的奉大当家之命,去锦州打听消息,可刚到城里,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头,街头巷尾一团一团的人。小的一打听,才知道前天夜里,日本鬼子借口奉天柳条湖南满铁路被奉军炸了,出兵袭击北大营。昨天一天时间就攻下了奉天和长春,听说现在正在攻打其他地方。奉军他奶奶的也不还手,一夜功夫都奔关里跑了。”
张海天听到这里,懊恼的拍了拍头,嘶声问道:前天夜里是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号?
小头目头脑灵络,见大当家问的着急,轻快的点了点头。
张海天暗恨:都怪自己过于大意了,天天在这土匪堆里过的日子都是按农历算的,就是以前的张顺茂脑子中也没有这西洋历记法的概念。自己天天又忙着扩充实力,还以为九月十八就是农历口中常说的九月十八呢。时空转换了,可头脑中的一些概念还没有转换过来,张海天自责不已。可当下也不是继续懊悔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儿,口中大骂:“草他姥姥的。打小日本没能耐,收刮民脂民膏都成了英雄,让他们跑吧,看看他们的祖宗坟地儿跑不跑的掉!”
这时,那小头目从兜里掏出两张揉皱了的报纸,恭敬的递给了张海天。张海天刚扫了一眼,就狠狠地把报纸摔在地上,一拍桌子,嘴里骂道:“本庄繁,狗娘养的本庄繁!……”话音未落,他切齿咬牙,猛然间将压在手掌下的骨牌抓在手中,使劲摔在桌上。那牌在桌面反弹起来,正掷王永祥面门而来,王永祥手腕一翻,轻松的将牌攥在手里,往桌面一掷,那骨牌不偏不倚正落在桌心空挡之处。
王永祥故意咳嗽一声,众人不解其意,都围将过来,王永祥见状,拽了拽袖子,伸手将那骨牌翻了过来。众人一看,那牌原来是“北风”。
有脑筋转的快的,忽的喊道:“本庄怕北风,大当家的,您掷出的牌花,北风自然是您,至于本庄,那还用说,自然是日军的妖头本庄繁了。”
众人一听,齐声喝起彩来。
王永祥眯缝着小眼睛,拱手对张海天说道:“大当家,今天这牌可是你信手拈来,无意掷去,这牌上北风自然是您。这是天意。北风克制本庄,本庄繁嘛,自然被您克的死死的。”
底下有人接道:“大当家的,王爷说的对,自从您在这儿拉起大帮,咱们还没起个正儿八经的报号。我看天意不可违,从今儿起,您就叫北风吧?”
众人齐声道好,张海天皱着眉毛想了想,“也是,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就做个专克本庄的北风!”
随后,张海天就在大厅前把寨子里留守的土匪聚集了起来,这些土匪逢九闲散惯了,嘴里不停的嘟哝着,毕竟难得休息,谁也不愿在厅前傻站,可是大当家的发话,他们又不敢不从。
一袋烟的功夫,除去明暗哨和那些在外的土匪,寨子里所有能走动的土匪都聚集到了大厅前。
张海天一使眼色,王永祥心领神会,清了清喉咙,大声的喊道:弟兄们,大当家的有话要说,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点儿!
王永祥在土匪中也算一号人物,识文晓字,手段狠辣,在土匪中的影响力很大。他一发话,底下乱哄哄的声音顿时清静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