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护卫们都拔出了刀剑。
正在行进中的队伍停住了。
康王眉头一皱,他正待驱马上前,宝辇中的太子掀开了帘子。
“九弟且慢!”太子威严地喊。
康王勒住了马。
“什么事情?”太子问他的近侍太监。
“太子殿下,”小太监上前说:“前面有国子监的学生闹事,他们拦住了殿下的去路。”
“这些国子监的学生真是目无王法,太不象话。”康王说。
“他们可携带武器?”太子赵桓问。
“殿下,”小太监回道:“武器倒是没有。”
太子:“既然没带武器,你去把那为首的带来见我。”
“遵命!”小太监一面答应着,一面站起来。
二
陈东来到太子宝辇前,俯伏在地道:“国子监学生陈东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陈东,你带人拦着孤的车驾,所为何事?”
陈东:“臣请太子奏请皇上,立即罢免童贯和王黼两个佞臣。”
康王:“大胆!一个小小太学生,竟敢诽谤朝中大臣。”
陈东:“陈东敢以身犯险,无非是为了朝廷社稷,望二位殿下三思。”
太子:“童枢密平方腊,征大辽,乃是国家功臣,你为何叫孤弹劾他?”
陈东:“殿下,天下连年草寇滋生,都是童贯之流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的结果。方腊虽平,也是朝廷的天威。三军效命,岂是童贯之功。”
街道两边的百姓听了陈东的话,都点着头,轻声议论着。
陈东接着说:“日前童贯率兵攻辽,损兵折将,使我国威无存,朝廷现在只有罢免这些奸人,启用御敌良将,才是亡羊补牢之举,望殿下三思。”
两旁的百姓,又是一片议论和赞许。
人群中的岳飞,也默默地点着头。
“好吧,你起来吧!”赵桓说。
陈东:“殿下不给小臣一个答复,小臣不敢起来。”
太子:“你这人也太狂妄了。孤现在只是太子,孤哪有权去罢免一个大臣!”
陈东:“小臣这里有奏折一封,请殿下转呈圣上。”
陈东把一卷预备好的奏折,高高地举过头顶。
“替他呈上来吧。”赵桓对他的近侍小太监说。
“是,殿下。”小太监把陈东的奏折接了过来。
二
大街上
太子的车仗走了,人们也散去了,岳飞还站在那儿出着神。
“走吧,大哥。”汤怀望着岳飞说。
“没想到我们竟不及一个儒生。”岳飞感叹地说。
王贵:“大哥,话不能这么说。等大哥夺了这武状元,做了元帅,不做元帅做将军也行,带着我们,陷阵杀敌,把辽人赶出去,夺回十六州,岂比这书生饶饶舌强得多。”
张显:“是啊,大哥,我也是这意思。”
岳飞:“但愿如此。”
四
江振子客店中
兄弟们围着桌子,兴高采烈地喝着酒,江振子亲自把一只烤羊端了上来。
汤怀:“老板,你拿这么好的菜招待我们。当心我们囊中羞涩,到时候付不起你的饭钱。”
江振子:“哎,汤相公说哪里话,相公们到小店来,也算在下与相公们有缘。今日这顿,算是在下为相公们洗尘。等相公们发迹了,别忘了照顾在下就是了。”
很快,如风卷残去一般,满桌的菜淆,便被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
“大师兄,你怎么啦?”望着没多举箸的岳飞,汤怀忍不住问.
岳飞:“你们吃吧,没事.”
汤怀:“大师兄好象有什么心事?”
王贵:“大师兄既有心事,何妨说来我们听听,何必埋在心里呢.”
岳飞:“其实也不算什么心事,只是我在想,在考前,这位宗大人,我们是见.还是不见呢?”
汤怀:“大师兄的意思是_____?”
王贵:“见与不见,我们不都是要到兵部注册么,如何不见!”
岳飞:“我是指李大人的给他写来的书信.”
张显:“见了他,交给他就是了,这有什么要紧的.”
岳飞:“那当然是见了他交给他就是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李大人与宗大人是同年的进士,现在宗大人都做到侍郎了,李大人却还依旧是个七品县令.李大人生性鲠直,但为了我们却不惜给他从未打过交道的同年写信,我等如不把这信面交宗大人,将来李大人知道了,还说我们歉他人微言轻,,若呈与宗大人,又会让别人疑我们走宗大人的后门.因此两难.”
王贵:“唔,莫非大哥还记得刚才我们在街上碰的那个穷酸的话么?”
汤怀:“大师兄,其实刚才张显大哥说的话没错呃,反正李大人的信是封着的,我们又没看,谁知他里面写的是些什么内容.宗大人看了信,若肯用眼睛照亮我们点儿,那自然诸事便顺畅多了,若没个眼睛照亮我们,也就罢了,反正我们凭真本事吃饭.”
岳飞:“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少顷便去.”
王贵站了起来:“我也去。”
张显:“,反正没事,不如大家都去。”
岳飞:“好吧,但你们记着,到了大人府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千万不可造次。”
张显:“大哥放心,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我什么都不说。”
王贵:“我也一样。”
汤怀:“不会说话就不说,你以为兵部衙门你想进去就可以进去呀?”
张显:“那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呆着呀。”
岳飞点点头。
六
兵部衙门前
小兄弟们在兵部衙门前候着,岳飞不时焦灼地抬起头,看看天上的太阳。
张显忍不住问王贵:“喂,你说,这位兵大爷会不会骗咱们?”
王贵:“你是说,留守大人本来回来了,他却瞒着,让我们在这里白等?”
汤怀:“不会吧,人家干吗要骗我们。”
王贵:“想索我们的常例呗。”
张显:“哎,那不是来了。”
七
顺着汤怀指的方向,两行穿着皂袍的衙差,扛着“回避”,“肃静”和“留守府”的牌子,跟在喝道的锣后,拥着一乘八抬大轿,缓缓地开过来。
张显:“这些当官的真是奇怪,坐着轿子也就罢了,干吗总在前面敲着这么大的锣,跟我们乡下发殡的情况差不多。”
岳飞白了他一眼。
张显知道自己说错话,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
汤怀:“你不是说什么话也不说吗?”
八
这时队伍已经过来了。
岳飞屈下一膝,抱拳过头说:“汤阴县武举岳飞叩见留守大老爷。”
从轿里伸出头来的宗泽看了岳飞一眼,冷冷地问:“你就是岳飞?”
岳飞:“学生正是。”
宗泽:“我等你好些天了。”
望着宗泽阴沉的脸色,岳飞微微一怔。
宗泽:“起来吧!”
岳飞:“是。”
张显和汤怀不安地相互看了一眼。
宗泽:“跟我进来吧。”
岳飞:“是。”
王贵也跟着岳飞往里走。
“哎哎哎,你干什么?”一个校尉喝着拦住了他。
王贵装出笑容说:“嘿嘿,兵大爷,我是他同来的兄弟,我们不能进去吗?”
校尉:“谁是什么兵大爷,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撒野!”
岳飞回过头来瞪了王贵一眼。
王贵低下头搔了搔后脑勺。
九
大堂上
宗泽看完了岳飞呈上的信后,问:“岳飞,你可知道,在你来之前,李大人已有荐书送达本帅,看来他对你,可谓关怀备至了。”
岳飞:“晚生不知道元戎的意思。”
宗泽的眉头一皱,手中的惊堂木“啪”的一声击在桌上:“岳鹏举,你可知罪!”
十
大堂外
听见里面的惊堂木声,张显不由得叫起来:“不好,这老头要打大哥,你们还呆着干吗?”
王贵汤怀忙拦住他。
汤怀:“张大哥不得胡来,大师兄自有主见。”
张显:“是啊,我们久闻这位宗大老爷是个好官,他怎么还为难我们大师兄。”
王贵:“瞧,大哥性子比我还急。我们不如耐烦再听听里面的动静,再作决定。”
十一
大堂上
岳飞不缓不急地跪下,问:“敢问老元戎,晚生所犯何罪?”
宗泽:“这封书信,你在李春那里花了多少银子?”
岳飞:“大人,学生听说,李大人是大人的同年,他的官声,难道大人还不知道吗?”
宗泽思考了半晌,然后站了起来,语气缓和了许多:“贤契请起,老夫只不过试试你的胆略,贤契休怪。”
岳飞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不敢。”
宗泽:“李春那人,自恃才高,从不肯屈就于人.为了贤契,竟不惜两次给他这个不屑一顾的同年下书,老夫还以为他也挡不住那阿赌物的诱惑了.现在看你衣着朴实,不像个纨绔子弟,他在信里说:你是周侗的义子,也是他的传人,我与你义父有一面之识,常常钦佩他的忠肝义胆,也不知他现在可好?”
岳飞:“托大人福,他老人家身子还算硬朗。”
宗泽:“可惜老夫公务缠身,不能去看望老友。”
岳飞:“是,谢谢大人的关心。”
宗泽:“我能否看看贤契的武艺?”
岳飞:“那是当然。”
宗泽:“你随我来。”
十二
后院射圃
架前,岳飞试着弓,他一连试了数张,又都放下了。
宗泽:“贤契,这是怎么了?”
岳飞抱拳道:“禀大人,学生开的多是硬弓,这些弓太软,恐怕射得不远。”
宗泽:“那你能开多重的弓?”
岳飞:“大概两百余斤吧。”
宗泽:“我的神臂弓,却有三百余斤。”
岳飞:“就让学生斗胆试一试吧。”
宗泽:“去把我的神臂弓取来。”
军校:“是!”
十三
台阶下,岳飞搭上箭,拉满弓,一箭射了出去。
宗泽望着那支离了弦的箭,那支箭正中红心。
岳飞拉弓再射,红心上,一连九支箭都稳稳地插在那儿。
“好!”宗泽拍手称赞:“名师出高徒,果然不错!”
岳飞挽了弓,转身来到宗泽面前:“学生的箭射完了,请大人示下。”
宗泽:“箭法果然好,但我还要看看你的兵刃功夫,你平素惯用什么兵器。”
岳飞:“学生十八般兵器,都略通一二,但惯用的是枪。”
宗泽:“好,快去把我那管点钢枪取来。”
军校:“是!”
十四
“呼呼呼呼……”
射圃场上,岳飞舞动着长枪。只见阳光照射泛起一遍寒光,岳飞时而如大蟒翻身,时而如猛虎跃涧,只见矛尖指处,点点寒雨似流星,枪身摆时,横扫千军卷骤风.三十六翻身,处处变化人难测,七十二架构,招招式内有玄机,起初还可看清他的枪随人舞,到后来他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在那片寒光之下。
“好!好!好枪法!”
这时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紫色蟒袍的青年人站在宗泽身后喝彩。
宗泽回头一看,他不由得惊呆了,赶忙跪了下去。
“老元戎免礼!”康王扶住他。
“岳鹏举!”宗泽大声喊:“快来见过康王殿下。”
岳飞丢了枪,就地拜伏下去:“草民岳鹏举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康王从台阶上下来,双手把岳飞扶起。
宗泽:“殿下驾到,也不叫人通知一声,老臣不曾接驾,罪该万死。”
康王笑着说:“是小王交待他们不要惊动老元戎的,爱卿何罪之有?”
宗泽:“殿下请。”
“老元戎,”康王拍着宗泽的肩膀说:“今科的武举状元,非他莫属了。”
“殿下,”宗泽面有难色地说:“蒙圣上隆恩,令老臣忝列宗师,老臣自当为朝廷选拔真才,但这事恐怕老臣一人也做不了主。”
康王眉头一皱:“难道老元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宗泽:“千岁不知道吧,有一镇藩王也要来枪这一科的武状元?”
康王:“谁!”
宗泽:“小梁王柴桂。”
岳飞听了,不由得一怔。
康王冷笑一声:“他一镇藩王,来枪什么武状元。”
宗泽:“是啊,此事老臣也百思不得其解。”
康王:“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宗泽:“老臣也不得而知。”
康王回头看了看岳飞道:“你别气馁,凡事有孤呢。”
岳飞忙俯首谢恩:“草民谢千岁知遇之恩,当竭尽全力,报效国家。”
康王又将他扶起:“你不必如此多礼,说句实在话,孤最敬重天下英雄。不知道为什,我刚才一见你,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大臣们也是良莠不齐,鱼龙混居。如果有些事情,万一你不能一时遂愿,总望你以大局为重,经常自勉。如果朝廷要用人的时候,孤王决不会忘记爱卿。”
岳飞:“草民谢过千岁。”
康王:“还草民呢!等到国家用人之际,你就是我的一员大将。”
岳飞:“微臣谢千岁知遇之恩!”
康王挽住他的手,对宗泽说:“知己难逢,老元戎,孤欲借尊府,咱君臣三人秉烛夜谈如何?”
宗泽:“千岁肯如此赏脸,老臣不胜荣幸,千岁请!”
康王:“咱们走吧。”君臣三人,朝宗泽的内衙走去。
D十五
留守府衙门外
一勾新月,繁星满天。
等在衙门外的王贵等人,时而朝衙内瞧瞧,时而抬头看看天空。
就在这时候,宗泽送康王与岳飞走了出来,几个正在张望的小兄弟忙肃立一旁。
岳飞:“兄弟们,还不快参见千岁殿下和老元戎。”
三人赶忙一齐跪下:“参见千岁殿下,参见老元戎。”
康王问岳飞:“他们都是你带来参加武试的兄弟?”
岳飞:“回殿下,他们既是微臣的兄弟,也是微臣的师弟。”
康王:“好,这也算强将手下无弱兵,个个都算得上英雄模样。”
众人:“谢千岁夸奖。”
康王:“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谢千岁。”
宗泽:“请千岁上马,老臣就不远送了。”
康王:“老元戎留步。”
康王的侍从已将马牵过来,康王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众人又一齐躬身相送。
十六
客店里(夜)
睡榻上,王贵和张显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
不能入睡的岳飞,来到窗前,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
岳飞想着心事,轻轻地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榭又清发。俱怀逸兴思壮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十七
客店后院(异日清晨)
这是一个晴朗的秋天的清晨,迎着冉冉升起的红日,岳飞舞起一片行同闪电流星般的剑花,随着他稳健的步法和飘忽的身影,那变化无穷的剑身,在空气中扰起一阵阵呼呼的风声。后院里,王贵,张显汤怀都在捉对练习拳法,使得站在台阶上的江振子和店里的伙计都看呆了。江振子不住地拍着手,说:“好!好好!今科状元,我看非岳相公莫属。”
十八
客店门前
一个虞候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人,抬着一缸酒,还有一个盛满佳肴的大箱子,在店外问:“喂,伙计,从汤阴县来的岳公子住你们店吗?”
一个伙计慌忙跑过来:“是啊,您找他有事?”
虞候:“是的,烦你去叫他一声。”
伙计:“您稍等。”说完转身往里面跑去。
十九
客店后院
那个伙计站在门口朝岳飞喊:“岳公子,前面有人找您。”
“哦!”岳飞收住剑。
二十
岳飞跟着店小二来到前面店堂,那个虞候见了,忙行礼说:“您就是汤阴来的岳公子吧。”
“在下正是!”岳飞赶忙还礼。
这时,王贵他们也走了过来。
虞候:“在下是康王府的虞候,我们奉王爷的命令,给几位壮士送来一缸王府的上等佳酿,还有几样下酒菜,请几位壮士享用。”
岳飞:“王爷如此厚爱,叫我们怎么消受得起?”
虞候:“壮士就不必客气了。王爷说本该请几位壮士到王府为你们接风洗尘,但恐耳目不便,所以就打发我们送过来了。”
岳飞一揖:“敢烦先生代在下谢过王爷。”
虞候:“那在下就告辞了。”
岳飞:“大人慢走。”
二十一
客店楼上
兄弟四人围着桌子坐下,小二为他们把酒菜摆好。
“哇。”望着满桌香味四溢的佳肴,张显高兴地伸手就去拿了一只鸡腿,说:“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岂不叫我们乐得享用。”
“那算什么,”王贵从酒缸里舀出一碗酒,说:“更好的东西在这儿呢。”
张显也舀了一碗酒,放在岳飞的面前,说:“喂,你们斯文点好不好,咱们今日这顿,可是沾了大哥的光。”
“知道。”张显一面咬着鸡腿,一面说:“大师兄的,便是我们的。我们的,便是大师兄的,我们跟大师兄,还分什么彼此。来来来,为大师兄此科一举夺魁,咱们干一杯。”
说着,大家都把自己前面的酒碗端了起来,唯独岳飞有点茫然地坐在那儿。
“大哥。”汤怀轻轻叫道。
“大哥好像有点不开心。”王贵有点不高兴地说。
“没什么。”岳飞晃过神来,站起来说:“好,干一杯。”
“来,干!”张显高声喊。
各人一仰脖子,都将满满一碗酒喝了下去。
“好,爽快!”张显一面说,一面又去倒酒。
王贵:“反正离开考还有两天,既然大家高兴,咱们今日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
张显:“讲得好,你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汤怀:“这样喝不好,这么多好酒好菜,我们应该慢慢享用,才能吃出滋味来,你们看如何?”
张显:“依你看,如何喝法?”
汤怀:“行令猜拳如何?”
王贵:“好啊,这个我最在行了。”
二十二
“哈哈哈哈,”王贵指着张显说:“你又输了,喝喝!”
“不行,”脸红脖子粗的张显推开王贵手中的酒,喘着气说:“不行,你使诈。”
心事忡忡的岳飞慢慢站起来。
汤怀望了一眼岳飞,又望了一眼张显。
张显:“大师兄,你怎么啦?”
岳飞:“愚兄今天不胜酒力,我去睡会儿。”
张显忙站起来:“我扶你。”
岳飞:“不用。”
二十三
望着躺在床上的岳飞,张显轻声问汤怀:“大哥今天怎么了?”
汤怀:“你留意没有,大哥昨日从宗大人那儿回来,好像一直闷闷不乐。”
张显:“是啊,康王殿下如此看重大哥,还送来酒菜,大哥怎么不高兴呢?”
汤怀摇摇头:“不知道。”
张显:“什么事情没有他,我总觉得没有意思。”
汤怀:“奇怪,我也觉得有点头晕,我也去睡会儿。”
“去吧,去吧。”已经伏在桌上的张显朝汤怀摆摆手。
“啊,”望着沉沉睡去的他,王贵不由得笑着站了起来:“他们都醉了?我不如趁此机会,到街上去溜达溜达,也免得说白来京城一趟.哈哈哈哈,这岂不是好!”
二十四
大街上
一阵婉转柔和的轻歌伴着绵绵的丝弦,在繁华的大街上轻轻地飘荡着。
听到这迷人的小曲,王贵停住了。
他的眼神,在一处写着“留香院”的豪华楼阁前停住了。
这糜糜的乐曲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望着那块招牌,自来诡诈的王贵不由得自个儿痴痴地笑了
“走,进去看看去。”王贵怯怯地说。
二十五
留香院里的留香阁上:
古筝:一根根长长的丝弦.
十只在琴键两端勾划弹拨的纤纤玉指.
随着在琴弦上那轻轻跳动的玉指的弹拨,空间立即播放出一遍婉转柔和的声浪.
那玉指,时除时疾,不声浪,时而似款款细流,时而象泉水叮当,时而象如泣诉语,时而象万壑松涛.
琴案上,是一张凝神静气的丹脸,眉宇间,竟是那样的妩媚.
宽敞的留香阁上,座满了听筝的王孙公子,富贾巨商。
那琴娘身边,坐着一个风流倜傥的青年,当王贵走进来的时候,抬起头来的他不由得一阵愕然.
不过王贵一点也没有在意,因为这个风度翩翩的后生,穿的是一身便装,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九皇子康王殿下.
这时傍边一个手抱琵琶的绝色女子,纤纤细指拨抚着琴弦,用婉转的歌喉,轻轻地唱:“月移柳阴照东窗,又是昨夜旧风光。趁韶华,出西厢,花前月下任倘佯。”
望着那弹筝的女子,痴痴地坐在那里的王贵几乎傻了眼。
“一盏香醇邀月影,翠袖展卷人疯狂……”
就在这时候,那个万种风情的尤物偶然抬起头来,无意间,从他的脸上扫过.
那荡漾的秋波,顾盼流光,不由得使王贵一愣。
王贵的心语:“好美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绝色女子,她怎么会流落在花街柳巷,真是太可惜了。我王贵一旦发迹,一定要把她娶过来,决不让这样一个玉人儿沦落……”
“来呀,公子,”坐在他身边的粉头撒娇地拉他:“我陪你喝一杯,公子,来呀!”
“去去去!”王贵不耐烦地推开她。
“哎哟,”另一个粉头故作嗔态地用指尖戳着他:“公子,你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坏。”
王贵没理她们,仍旧痴迷地望着那妩媚已极的琴娘。
那歌妓接着唱:“轻歌一曲霓裳舞,正是女儿不思量。墙外折杏谁家子,暗愔狂生太乖张…---.”
“好!……”
留香阁里,那歌妓一曲已终,赢得一片喝彩。
王贵没有喝彩,也没有鼓掌,只是瞅着那琴娘,脸上流露出几分懊恼和惆怅。
望着痴头痴脑的王贵,那位康王爷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轻篾的笑.
“你怎么啦?”王贵身边的粉头问。
王贵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一个绝色佳丽,怎么会这样自甘堕落?”
“你以为你是谁?自古红颜多薄命,你以为你是观世音啊!”那个粉头生气地说。
王贵还是恋恋不舍地望了那琴娘一眼。
“我告诉你,”粉头余气未消地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李师师的干女儿玉儿姐,王侯将相也不看在眼里的,还用得着你来可怜她!”
这时,两个丫头下来讨赏钱了,那些阔老阔少们纷纷从自己怀里摸出金银首饰和珍珠玛瑙投进她的托盘里。
“谢谢,谢谢。”丫环们笑容可掬地道着谢。
“不用客气,”那些受宠若惊的男人们纷纷说:“今日我们一睹玉儿姑娘的芳容,才叫艳福不浅呢。”
“这位公子,”这时,和康王交换了一下目光的玉儿,已来到王贵面前。
王贵站了起来,神色尴尬地在身上摸着。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他。
王贵摸出一小锭银子,不好意思地放进托盘。
“就这么点儿?”那个丫头望着王贵笑着问。
“这……”王贵不好意思地支吾着。
“你不会是在打发叫花子吧!”另个丫头脸色一沉,生气地说。
王贵难堪地低下了头。
“姑娘,你就别难为人家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呀,是个外乡来的土包子。”
大家都哄堂大笑,贵宾座上的康王忍不住笑了笑。
“各位大爷别笑,”王贵身边的粉头站起来说:“这位相公可是个大善人,他刚才还在为玉儿小姐惋惜呢!”
“什么?”一个阔少爷笑起来:“他惋惜玉儿姑娘,他敢情是想娶我们玉儿姑娘么?”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句话却似乎触动了玉儿,她低垂的媚眼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王贵。
“哪里来的混混,来人啊,把他给我赶出去。”站在一边的鸨母气急败坏地喊。
“混帐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出来!”几个妓院打手冲了上来。
“放开!”忍无可忍的王贵一抬手,那些打手便七歪八斜地倒了一片。
玉儿望着王贵,怜悯地摇摇头。而康王却突然眼睛一亮,心想看不出这小子还有这等本事。
“一个这么美的玉人儿,怎么也会这样势利眼!”王贵望着玉儿恨恨地说。
玉儿低下了头,没有回话。坐中的康王再次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你要这么多珍珠玛瑙干什么?你难道就没有为自己的终生想一想?”王贵用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大声说。
玉儿仍旧低着头,她的眼眶里竟盈起了点点泪珠。
大家全都愣住了。
“哟咳!”一个阔少大声讽刺道:“你这愣小子,没想到你几句话竟打动了我们玉儿姑娘的芳心,莫非你还想仿效当年李靖与红拂么?”
“我不管什么李近李远,如果我王贵今科中了,我一定要救你脱离苦海。”王贵一面说,一面愤愤地朝外走去。
“你……”玉儿感动地看着王贵。
王贵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望着他的离去,康王也忍不住站起来。
二十六
大街上
。
“王贵!”王贵的脚刚刚从那院房的门内踏出来,便猛然听见人在大声喊,
他抬头一看,不由得一下愣住了.
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显.同时望着他的,还有他的大师兄和大舅兄.
岳飞看了一眼王贵,不由得生气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贵低着头,不说话,脸上让一副纳纳的表情。
张显:“哦,你这浑小子,跑到这儿来了!”
王贵仍旧不说话。
汤怀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和生气。
张显:“你离开我们汤家妹妹才几天,你对得起她吗?”
王贵:“别老土了,不就是听听歌吗!”
汤怀愤愤地说:“大师兄,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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