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郊外一所庄舍
池塘垂柳,竹篱茅舍。
一个书生领着岳飞几个人逶迤来到庄前,书生伸手轻轻叩着柴扉。
一个小童走了出来,把门打开。
书生把众人领了进去。
二
草堂内
“各位请坐,”书生热情地对客人说。
那童子已经把茶端了出来。
书生:“岳兄请少待,待学生去取剑来请教。”
那书生说着,就往里屋去了。
岳飞等人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间布置得清淡雅致的草堂。
岳飞的目光停留在中堂画两边的楹联上:“柳宫春试马,虎将夜谈兵。”
岳飞:“这位周三畏兄弟原来是周德威的后人。”
王贵一脸的惊奇:“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来?”
岳飞示意王贵看那副楹联。
王贵:“楹联,这楹联说明什么问题?”
汤怀笑起来:“原来大哥事事细心。”
岳飞:“这付楹联,是当年李晋王赠给周德威的。”
这时周三畏捧着宝剑走过来。
周三畏把剑放在桌上:“岳兄请看剑。”
岳飞拿过剑,才抽出三四寸许,剑身寒光逼人。
他把剑身抽出一半之后,又把剑推了进去。
周三畏:“岳兄,此剑如何,难道还不满意?”
岳飞:“满是满意。”
周三畏:“既然满意,就请兄台出个价钱。”
岳飞:“还是麻烦先生把剑收起来。”
周三畏:“这是为何?”
岳飞:“此乃尊府镇府之宝,可说价值连城。岳某对此剑虽爱不择手,但奈何囊中羞涩。”
周三畏:“岳兄既识此剑,小弟愿闻其详。”
岳飞:“小弟当初听先师说,凡剑之利者,水断蛟龙,陆断犀象。有龙泉、太阿、白虹、紫电、莫邪、干将、鱼肠、巨阙诸名,具有出处。此剑出鞘即有寒气袭人,名‘湛卢’。相传是战国时楚人欧冶子所铸,后屡易其主,今不知何时为尊府所得,也不知此剑是否就是‘湛卢’。”
周三畏:“岳兄果然博古通今。”
他双手捧着剑恭恭敬敬递到岳飞面前说:“此剑已埋没数世,今日方遇识者,岳兄,这把剑已经是你的了。”
岳飞:“此话怎说。”
周三畏:“学生祖上原是世代武职,故遗下此剑。今学生三代之前已改习文,此剑并无用处,我祖父曾嘱咐子孙,若有人识得此剑出处,便可将此剑赠之,不可取分文。今岳兄既然识得,所以岳兄就是此剑的主人了。”
岳飞:“这怎么成,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周三畏:“难道岳兄没有听说过,宝剑赠英雄,可谓千古风流佳话。”
汤怀:“大哥,周先生看来也是诚心,你就收下吧。”
岳飞接过剑,爱不释手地重又把剑拔出来细细欣赏。
三
客店楼上(子夜过后)
店小二提着灯笼,在客房的走廊上大声喊着:“已过寅时了,各位应试的相公都请起来啊。相公们,都起来了没有,都起来准备啊!……”
他一面喊,一面不住地逐一敲着那些客房的门。
四
岳飞兄弟的客房
听到店家的喊声,岳飞、汤怀、张显都跃了起来.
只有王贵,依旧鼾声如雷.
“王贵,王贵!”张显用力地摇晃着他,大声喊着:“起来,起来,教场点卯了!”
王贵没说话,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兄弟几个都忙着披挂,张显说:“上半夜没睡好么?”
王贵:“谁说我上半夜没睡了?”
张显:“我不是说别的,一想到天亮就要上考场了,所以总睡不觉.”
王贵:“自己有真本事,怕它作什么?”
张显:“等一下上靶场的时候,留香院的姑娘们不会来吧?”
王贵:“什么意思?”
张显:“哈哈哈哈,你还记得那次在你们县里与张超比箭的事么,哈哈哈哈!”
王贵:“你!”
岳飞:“算了,临考前有点紧张总是难免的,到比试了,各人千万要沉着。”
王贵:“大哥放心吧,艺高人胆大,我们怕什么。”
五
客店门前
店里的伙计已经把他们的马牵了过来,披挂停当的兄弟们提着各人的兵器和弓箭从店里出来,端着酒壶和杯子的江振子赶了出来。
“各位相公,”江振子一面走,一面喊:“来,大家先喝杯酒,好抢个头几名回来。”
说着,他已斟好酒,递到岳飞跟前,说:“岳兄弟,今科状元一定是你的,请喝这一杯,以壮行。”
岳飞:“谢老板贵言。”
一个店内的伙计把一个小包袱栓在张显的马鞍上,对旁边王贵说:“相公,这是一包点心,如果你们饿了,可以填填肚子。”
王贵:“谢谢你,知道了。”
众兄弟持着各人的兵器,翻身上马。
江振子:“各位相公,江振子静候你们的佳音。”
岳飞:“好,再会!”
六
校场上(拂晓前)
天刚蒙蒙亮,校场上已是热闹非凡,赶考的,陪考的,做生意的,看热闹的,人山人海,一片沸腾。
张显朝鞍前的小包袱上一摸,心想:“这是什么东西,还热乎乎的。”
他摸出来一看,原来是包子,心想:“呵,原来是这玩意,等会儿比试了,谁还有功夫光顾它,不如趁这会儿有空,把它吃了,免得放在这儿碍手碍脚。”
他拿起包子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岳飞抬头看了看天,天边才微微发白。
“大哥,”汤怀转过脸来对岳飞说:“时候还早着呢,不如找个略静些的地方歇歇。”
“对,”王贵:“趁着这会儿闲着,咱们先把店家送的点心吃了,天一亮就要点名了。”
汤怀:“好啊,还有点心,难为店家想得周到,我正好觉得有点饿呢。”
王贵:“张大哥,张大哥,你听到了吗?”
张显:“你们吃吧,我这儿有呢,我都快吃完了,还等你吩咐?”
王贵:“什么?你快吃完了?不是一总儿都放在你那儿吗?”
张显:“啊?你们没有?我还以为每人一包呢,你怎么不早说啊,害得我这顿好撑,我还说店家怎知我老张饭量大,但做事也不用做得这么蠢。”
王贵:“什么店家蠢,你才蠢呢。”
岳飞:“王贵,算了,别嚷了,让别人听见笑话。”
“岳公子!岳公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两个抬着一只大箱子的家佣在人群中探出身子喊。
“喂!我们在这儿呢!”张显高声应着。
“这又来了。”王贵说。
张显:“他们叫大师兄,我答应一声,有什么错?”
王贵:“我说张公子,天下姓岳的多着呢,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叫师兄。”
前面那个抬箱子的家佣发现了他们,忙对管家说:“哎,他们在那儿。”
“哎哟,终于找到了。”那三个人一面说,一面朝他们走过来。
张显:“死胖子,如何呀。”
岳飞:“你们是……”
家员:“我们是宗大人府上的,奉大老爷之命,特送些酒饭来,给各位填填肚子,各位将就用些吧,等会儿还要费大力气呢。”
岳飞:“谢谢了,大老爷如此关照,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王贵:“就在这儿?”
张显:“不在这儿,难道还请你王公子上座?”
汤怀:“将来我们若投身军旅,这样的日子恐怕还多着呢。”
汤怀:“来,大哥,这一碗是你的。”
岳飞:“别客气了,自斟自喝吧。”
家员:“各位相公将就些。”
王贵:“张大哥,你也过来吃些。”
张显:“我不吃了,我那一份让给你们。”
王贵:“哼,我谅你也撑不下了。”
七
校场演武厅
天色已经大亮,这是一个晴朗的秋日,天空除稀稀落落飘着几多白云之外,万里明湛如镜。
校场演武厅上,王黼望着下面那一片熙熙攘攘的举子,附在蔡攸的耳上,低低地说着什么,蔡攸不住地点着头。
这时张邦昌站起来,朝刚到的宗泽深深一揖:“老元戎请。”
那两个心怀鬼胎的佞臣微微一怔之后,都满脸堆笑地回过头:“老元戎请。”
宗泽:“三位大人请。”
“老元戎,”张邦昌说:“已到辰时了,开始吧!”
接下来举行一系列的考前仪式,开炮升旗,主考官跪拜武曲星神位。
最后是主考官宣读祭文。
张邦昌展开早已准备好的祭文:“维大宋宣和四年岁次壬寅,时期仲秋,信官张邦昌,宗泽,王黼,蔡攸奉大宋教主道君皇帝之圣旨,诣武曲星之坛前而祭曰……”
八
康王府内
望着窗外的斑驳的影子,康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在房内来回地踱着步,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妃子忍不住问:“千岁,您怎么了?”
康王想着心事,没有理会她。
“莫非千岁在牵挂武举考场上的事?”妃子又问。
康王依旧沉默不语。
“武举监考有张大人和宗大人他们,难道千岁还不放心。”妃子关切地说。
康王摇摇头,这时一个虞候走了进来。
“千岁,”虞候说:“小的奉命前来,您有什么吩咐。”
“走,”康王说:“你去准备一下,和孤一起到校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虞候:“是!”。
九
张邦昌的声音逐渐被校场上的喧哗声所淹没。在无数晃动的人影中,在距岳飞他们不远的地方,陈东和他几个国子监的同窗也在其中。
“……今上英明,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张邦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什么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陈东的一个同窗愤愤地说。
“用这样的贪官佞臣,来选拔天下英才,真是天大的笑话。”陈东的另一个同窗说。
“喂,”又一位太学生说:“洪丹,你可不要乱说,这四个主考官,可是半忠半佞,不要一概而论。”
“你知道什么呀,”那个叫洪丹的反驳说:“你说宗大人是个忠臣还差不多,那个中书侍郎老张,他可是我的同乡,现在在官场上虽看不出他什么劣迹,可那人小肚鸡肠,可有些吹毛求疵呢。”
十
演武场边万头攒动。
张邦昌仍旧在读他那篇未完的祭文:“……自古以德假人者王,以力假人者霸。然天下有道,礼乐征伐出自天子。故我皇为振纲纪,敦礼乐而整武备,故命下官昌等,主监壬寅武举选拔事宜。昌等敢以青牛白马不腆之仪,诏告皇天后土,并致奠于武曲星君之坛下,仰望星君,赐我大宋安邦定国之良才……”
十一
在喧嚣的人群中,认出陈东的王贵兴奋地朝岳飞喊:“大哥,你瞧。”
岳飞朝陈东他们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王贵不要大声。
被围在叽叽喳喳的太学生中的陈东一直沉着脸。
“瞧他那副德行。”王贵愤愤不平地说。
“也许读书人都这么自大。”汤怀说。
“你们说什么呀!”岳飞用责备的语气对二人说。
十二
演武厅上
张邦昌已经念完祭文,四个考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张邦昌,宗泽坐在中间,王黼,蔡攸分列两侧。
张邦昌朝王黼使了个眼色,王黼点头会意。
王黼:“少师,我看还是让宗大人的门生填在第一名上,您看怎么样?”
张邦昌:“这个……”
宗泽:“王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四人同奉圣旨,忝为主监考官,自当秉着公平取士的原则,老夫何来什么门生!”
王黼:“宗大人,我们四人,想必都知道大人慧眼识贤人,已看中了一个汤阴县名叫岳飞的举子,大人何需瞒着下官呢?”
宗泽的心语:”这些奸人果然狡诈,原来他们早就派人盯梢老夫了.”
“三位大人,”怒形于色的宗泽:“此次武学考试,乃国家大典,原为选拔真才,以壮我大宋武备,岂容你我私自捡择?王大人如此之说,莫非是叫宗某再在神前立誓么!”
张邦昌:“王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考场上的事,无论文科武举,到头来只以成绩论优胜,填名先后,都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既然老元戎不拘这些小节,你按名册传呼就是。”
王黼那张脸顿时变得那么阴沉,透过他那双阴险狡诈的眼睛和脸上抽搐的肌肉,我们仿佛听见他在说:“张邦昌啊张邦昌,别人都说你奸诈,没想到你果然这样阴险。分明我们三人都受了梁王的礼,你竟让我一人出丑。”
“王大人,”坐在他对面的蔡元培攸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啦?”
“你!”王黼只差没对蔡攸跳起来。
“唱名啊,王大人。”蔡攸仍似笑非笑地说。
“哼,”王黼鼻子一哼,他强忍着喊:“请南宁州举子梁王柴桂!”
听到一个“请”字和在举子名前冠以王爵的唱名,宗泽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
“请南宁州举子梁王柴桂上厅听令!”中军官大声传呼着。
“来了!”早已侯在台阶下的梁王一面答应着,一面神气地走上来。
望着踌躇满志的梁王,张邦昌,蔡攸都冲着他笑着点点头,但宗泽的眉头拧了起来。
“几位大人在上,本爵这厢有礼。”梁王朝几位主考官满不在乎地拱拱手。
“你就是柴桂么!”宗泽厉声问。
听到如此威严的声音,柴桂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举子见了考官,为何不跪!”宗泽的惊堂木“啪!”的一声击在桌上。
梁王浑身一震,他抬头看了一下宗泽。
宗泽的目光是那么威严。
“这……”梁王低声支吾着。
宗泽:“你若不来参考,原是一镇藩王,自然请你上座,今日既来参考,你已经自降身份,自古道:‘在其位,行其礼。’哪有举子见了主考不跪之礼?”
“这……”梁王一面支吾着,腿一软,已跪了下去。
宗泽:“你好端端的藩王不做,到底听了哪个奸人之言,弃大就小,来夺状元,你目的何在?”
梁王:“这……”
蔡攸低下了头,王黼不住地看张邦昌,张邦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旗牌过来!”张邦昌猛然击着桌子喊。
“张大人有何吩咐?”一个旗牌走了过来。
张邦昌:“你去把汤阴县举子岳飞传上来。”
旗牌官:“是!”
十三
演武场边,喧嚣声虽渐渐低下去,但许多窃窃私议的声音聚在一起,却始终不能平息。人们都伸长脖子,朝演武厅上张望着。
这时,旗牌官的声音传了过来:“张大人有令:传汤阴县举子岳飞上厅听令!”
底下又是一片议论之声。
“大哥,”张显兴奋地喊:“叫你呢!”
周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这边投过来,那些目光,有的带着友善与羡慕,也有的带着嫉妒与不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