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榜一出,天下哗然。在继西夷公主之后仅两个月,天子再次昭告天下大婚,而且这次娶的还是大桑人心目中真正无双的‘凤’。梅洛华出身江湖却被天子钦点为,且被以‘后礼’相迎入宫,这般荣宠风光天下子谁能比之?但在天下人眼中,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若说定要梅洛华嫁为人,除了当世人中之龙又还有谁当得起?而此时曾胜过红妆擂的慕容扬倒成了世人眼中自不量力、攀龙附凤的笑柄,然有谁猜得到他便是当今天子?
十月的云州,因为一道圣旨而染成了绯红。城门长街,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皇家轻骑碾过铺了红毯的青石大街,彩衣侍手提红宫灯萦绕着一辆朱漆镶金的华丽马车缓缓而行。微动的风轻撩着马车上悬挂着的粉纱帘,朦胧隐约间只见一抹窈窕的倩影正襟危坐于鸾驾之上,想必那就是令天下为之倾心的无双子--梅洛华。
喧闹的街市旁站满了围观好奇的百姓,所有人无不想一睹「鸢冉梅庄」大的风采,然皇家的轻骑护卫队将防护做得滴水不漏,让众人只得远远的观望着纱幔后的倩影,而憾声四起。而此时的人群中却有一蓝衣布衫男子,他不进不退只是从容的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朱漆的鸾驾,一双清透的黑瞳幽幽的看着帘后的人影,不期然的溢出一声轻叹。
「怎么了?」一道清亮的嗓音在他耳侧响起,回首,只见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身形瘦小的青衣少年,明眸皓齿的分外清秀。
微微一笑,他的目光追上远去的鸾驾忽的变的有些幽远,「桀骜如她,此行非福。」
少年的眉头微蹙,清亮的眸间满是疑惑,「你识得她?那为什么不去阻止?」
「聪慧如她,何须旁人多言?既是她所选,福皆是她命。」说罢他便转身隐匿进人群。
「姬大哥,等等我。」少年甩了甩背上的包袱喊道然后也挤进了人群跟着便失去了踪影。
盛大的迎队伍一路出了云州直赴京都,望着街道两旁不断远去的风景,梅洛华幽冷而丽的双瞳没有一丝的温度,依旧一身素白的织锦罗裙,云鬓梳得整齐高雅,淡扫红妆的绝的容颜却依然苍白的让人觉得凄迷。侍候在她身旁的徊婢沉默而心疼的看着却无法安慰,没有人知道梅洛华在想什么,本是抵死不入宫的她却在一场大病后轻易的妥协了,若真心放开接受慕容公子也就罢了,偏却她的脸上不再有恬淡和笑容,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寂静,回想起庄主临送出嫁之时脸上的不舍和痛心,徊婢只能默默的发誓陪在的身边不离不弃。
抵达京都的鸾驾直奔皇宫,为了她,宫门一路大开,数十里的红毯、沿路跪拜的宫人耀眼的彰显着天子给她的荣宠和旁人势不可及的地位。朱漆鸾驾一路行到朝堂之前,无数的侍婢退居两侧俯首跪拜行礼,只有靳淮只身来到鸾驾前出声请道,「宣阳殿已到,请娘娘下车。」
良久,鸾驾内无一丝动静,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鸾驾内传来一声极低的呼唤,「。」
秋瞳微抬,在徊婢的轻唤下她这才轻撩幔帘慢慢步下了鸾驾。换过一席雪白宫装的她在这一派喜庆绯红的映衬下格外的丽亮眼,一双清冷的秋瞳水眸漠然的看向这天下最显赫的朝堂之地,在靳淮的引领下,她轻移莲步,从容而倔傲的踏上了大殿的阶梯。
殿内的百早对这名扬天下的无双子好奇已久,早闻这「鸢冉梅庄」的大是位才貌无双的人,以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所以众人无不期待她的出现,直到那抹白的身影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并引起全场一片的惊低呼,这才不由得感叹,「无双」二字她当之无愧。
梅洛华缓步而行,昂首无波的目光才入大殿便交织在站在最高处俯视她的男子身上。见到他星眸深处的喜悦与激动,梅洛华心头微恸,就算眸光依旧,可他再也不是慕容扬了。梅洛华爱的是那个在云州救过她,在「默世村」震撼过她,在红妆擂赢过她的慕容扬,而非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沐君扬。
沐君扬蓦地起身走下帝座迎向她,阔别两个多月不见他可是思念的紧,当下也不顾百在场亲自迎向她并握住她的双手,温厚的声音里透着激切,「洛儿。」
冷冷的看着他,梅洛华漠然的抽回自己的双手然后跪地行礼,「梅洛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君扬整个人一顿,喜迅速的在他的脸上冻住。她的冷漠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她看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这让他感到不安和害怕。「洛儿。」
「臣等参见梅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缓过神来的文武百这才跪地高呼着行礼。众人的高呼反倒让沐君扬振作了起来,他坚持的拉过梅洛华的授带着她一同登上了帝座并强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接受着百的朝拜。
繁复的参拜、敬天、祭祖仪式后,梅洛华终于被带到皇帝特意为她提匾的宫殿--冉梅宫休憩。面对一室的宫婢梅洛华不耐的斥退,仅留徊婢一人随身伺候。冷冷的环顾着这处处溢着梅的宫殿,华而不失清雅的格局,精致而不失雅致的摆饰,随处可见「冉梅阁」的影子,处处皆流露着设计者的用心和周到,梅洛华很难挑剔什么,可这里再怎么像却终不是「鸢冉梅庄」的「冉梅阁」,就像沐君扬再也不可能是慕容扬一般。
「姑……皇上!」正在替梅洛华卸妆梳发的徊婢陡见沐君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站在寝殿内,吓得她惊掉了手中的玉梳,差点忘了身份的惊呼出声。
梅洛华微微侧首,幽深无绪的秋瞳冷冷的迎视着他的目光亦不起身也不行礼。
「徊婢,你先下去。」沐君扬对徊婢说道。
徊婢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在得到梅洛华的首肯后她才恭敬的退了出去并替他们合上了门扉。
径自走到她的身后,沐君扬弯身拾起地上的玉梳然后挽起她的一缕青丝轻轻的梳着,他喜欢她散发的样子,因为这样的她平添了几分柔媚。「散发是我的权力,你怎能让外人代劳?」温淳的嗓音有着浓郁的依恋和撒娇般的不满,说着他还掬起一缕发丝凑近鼻翼间嗅着这令他魂牵梦萦的馨,然后放在唇边落下一记亲吻,最后索环臂将她整个人拥进自己的怀中,埋首于她的颈项间。
凝视着铜镜中倒映着的他,她的眸光清冷不见一丝波动,感受不到任何回应的沐君扬才一抬首便在铜镜中迎上了她的目光,霎时,他顿住了所有的亲昵动作。缓缓拉开与她的距离,他板正她的身子与她直接面对面,看着那张毫无温度的绝容颜,他挫败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们谈谈。」
「梅洛华无话可说。」她撇开目光,回应他的依旧是冷漠淡然地口吻。
「你是怪我对你隐瞒我的身份?」
「梅洛华不敢。」
「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不想欺骗你的,我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隐瞒身份,更何况我爱你,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身份而失去你。」
梅洛华这才看向他,眸光间燃起了炙烈的愤恨与讽刺,「别忘了你之所以得到我,也正是因为你的身份。」
「……是你逼我的,是你让我无能如何也抓不住你的心。」
梅洛华幽幽冷然一笑,「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个。我只希望你明白,不管我的真实身份是谁,我还是我,我对你的爱不会有任何改变啊!」
「可我爱的是慕容扬。」梅洛华轻幽的道。
「我就是慕容扬啊!」他既喜又无奈的道。
「你是沐君扬。」
「洛儿,这并不矛盾啊!」
梅洛华冷冷的看向他,忽然移开目光环视了一圈寝殿突兀的开口道,「装饰这座宫殿,有劳皇上费心了。」
沐君扬面一喜,「喜欢吗?这是特意为你布置的。」
「很好,只是再好却终不是梅洛华心目中的冉梅阁。」她淡然地说道。
「你不喜欢?」沐君扬也扫视了四周一圈,他已经尽量延续冉梅阁的风格还原其风貌了啊!
「如果不是在鸢冉梅庄,冉梅阁于我又有何意义?」
沐君扬面一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人虽依旧,世事全非,于我何意?」
「你?!」沐君扬阴鸷的瞪着她倏的抓住她的双肩,神情激切的吼道,「为什么?我已经为你做尽一切,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固执的将我排拒在心门之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赢得你的心?」沐君扬抓狂的咆哮着。
做尽一切?!下一道圣旨强迫她进入他的后宫,跟他的无数佳丽一样等着他雨露均分的宠幸,这就是他为了爱她而做的一切?!「那就为了我散尽后宫。」梅洛华傲然的昂首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道。
沐君扬整个人一顿,半晌才回过神愕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尽一切,我只要你为我解散后宫。」梅洛华坚定的迎上他的目光。
沐君扬愕然的俊容在怔愣了片刻后忽的放声大笑起来,狂放的笑声中难掩一股凄凉,愕然的目光变得彻底绝望而夹带着深沉的愤怒,「梅洛华啊梅洛华,枉费我对你一片真心,没想到你竟这般绝情绝义?!」
梅洛华蹙紧了眉头,「你当我在说笑?」
「难道不是吗?」沐君扬狠狠地瞪着她。
微微敛下颤抖的双眸,压下心头的绝望和冷意,她竟还真的期待吗?「你说是便是吧!」
她轻忽傲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沐君扬,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臂也不管下手的力道是否弄疼她,「既然你根本无心,那我又何必自苦?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注定一生都是了。」说着便打横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往宽大的榻走去。
被扔上榻的梅洛华惊骇的看着他狂乱欺近的样子,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她一边抵抗着他的侵犯一边喝到,「住手,别让我恨你!」
他阴鸷的瞪着她,向来深邃清透的黑眸首次灼烧起狂烈的焰火,「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说爱我,可你只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现在要恨吗?那就恨吧!得不到你全部的爱,就让我得到你全部的恨!」说着便低首霸道的吻住她出言反驳的唇,以身体压制住挣扎不休的她一把撕开她的衣衫并扯落了幔遮住一室的光。
披着中衣,散发未梳的梅洛华狼狈而落寞的静静地倚着窗棂幽幽的望着东边即起的红日,神空洞,颊边仍残有泪痕。昨直到五更他才放过她,看到他完事后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梅洛华羞愧难堪的止不住落泪,他把她当作什么,泄的工具吗?梅洛华悲凉而讽刺的一笑,帝王的人,倾情一世,却注定心碎神离,当初她怎会想到自己同情的竟是自己的处境?!
「叩叩叩。」门外传来叩门声,片刻后响起了徊婢的声音,「。」
「进来吧。」梅洛华缓缓从窗棂边移开步子。
推门进来的除了端着面盆的徊婢外还有另外一名端着茶盘的婢,一见到梅洛华她便恭敬的行了个宫礼,「娘娘金安。」
「下去吧,有徊婢一人伺候我就够了。」梅洛华也不多看她一眼,只是冷冷淡淡的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福了个身然后放下手中的茶盘她匆匆扫了一眼梅洛华然后垂手退去。
「,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难看啊?」徊婢也放下手中的面盆匆匆走向梅洛华,才一碰上她的手徊婢便脱口道,「好凉,,你又站在窗边吹风了?」也不知是打何时起,梅洛华便养成了这样的坏习惯,每逢心情不好时她就喜欢站在窗边吹风发呆。
「没事。」她淡淡地回应着然后抽回自己的手。
「,现在庄主不能在身边照顾您了,你要自己多保重才是,不要让庄主在庄里都为您不安心啊!」
梅洛华好笑的睨了徊婢一眼,似真似假的说道,「徊婢你越来越放肆了。」
「庄主不在,的安危就是徊婢的责任。」徊婢严肃正的回道。
为她的认真劲所震,梅洛华感慨万千的看着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心下一酸,「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我为准备了早膳。」徊婢一边浸了毛巾递给梅洛华擦脸一边道。「出嫁这一路上消瘦了不少,现在可得好好补补了。」
梅洛华无言的接受着她的伺候,听着她的唠叨,她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心里蓦然暖烘烘的,为什么徊婢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直到今天她才有这种亲昵的感觉呢?难道真是从前的她太过冷心冷情,以致忽略了很多触手可及的东西?这就是佛家所谓的「舍得」吗?舍了一颗冷情冷的心,得到人间最珍贵的情谊?
坐在厅里,品食着徊婢特意为她下厨的早膳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这个玲珑剔透的丫头,怕她因孕吐吃不下宫里的膳食还特地亲自下厨煮些清淡的食物,真是让她越来越舍不下她了。
「,喝碗汤吧。」
梅洛华面露苦的瞪着得寸进尺的徊婢,「我饱了。」
「那就这一碗好了。」
「徊婢。」到底谁是主子了啊?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皇子想想啊!」徊婢晓之以理。
梅洛华脸微沉,然后搁下手中的碗,「徊婢,宫里人多口杂,这件事以后不要再随意提起了。」
「为什么?难道你还没有告诉皇上吗?」徊婢诧异的追问。
提到他,梅洛华的脸更难看了几分,她瞥过头,「没有。」
「,如果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看今早的脸,她就猜到昨天和皇上肯定又弄得不愉快了。
「他怎样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希望日子能过得平静些。」后宫中的人是可怜却也是可悲的,她不想争,亦不想卷入旁人的争夺。
「可是……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多久啊!」肚子到时候一天天的大起来,想瞒都瞒不住啊!况且身在这后宫如果少了皇上的庇护,那的日子不是更难过?
「那就瞒一时是一时。」
「。」
「倘若你敢瞒着我自作主张,就别怪我不顾主仆之情。」依徊婢现下的自觉她觉得有必要提前出声警告。
徊婢霎时噤声,只得垂首低嚅,「是,。」
就在梅洛华为徊婢的表情哭笑不得之时另一名婢走进厅来,「启禀娘娘,太后传懿旨召见梅娘娘。」
厅内的两人同时一怔,徊婢忧心的抬首望向梅洛华,「!」
「没事的,只是太后召见而已。」她安抚的拍了拍徊婢的小手,站起身低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素宫装然后就这么脂粉未施的随传旨宫被领往太后「德懿宫」。而眼见她被召走的徊婢自是坐不住,她跟着跑出「冉梅宫」往皇帝的御书房赶去求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