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开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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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明知道那个在敲诈你,怎么还偏生去做那冤大头?”暖儿扭过头去,看也不看绿娆讨好似的推到面前的水晶蒸饺。有时候暖儿都怀疑,自己的姑娘是不是白长了一副聪明的模样。

  “暖儿,是荠菜陷的,你真不吃?”绿娆故意拉长了声音,满满的惑的味道。

  “你要任那隔三差五的来敲诈一次?下次打算给他多少?”暖儿飞了个白眼,接过筷子,大口吃起了饺子。怎么说也是姑娘亲自下厨包的。

  “好了好了,咱们好不吃眼前亏,况且不过是点银钱上的事情。”绿娆云淡风轻带过。

  “叫我说你什么好。他就是看咱好欺负。”暖儿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被绿娆塞进来的饺子填住了下面的话。

  不知怎么的,自从知道那天在荒郊野外把自己送回来的人是那混混后,绿娆对那个叫沈亦凡的并没有起初那十分的恶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的骨子里有自己看不清的相熟的情绪,大约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可一想到那七尺昂藏少年,却靠些歪门左道营生,着实叫人不齿了。人,总是那么的奇怪。金铃又在窸窣作响,娘曾说,铃儿的声音像是私语,和着竹林风,清越中有些暧昧的不明。

  “绿姑娘,月妈妈有请。”浣儿一袭倩影,翩然而至。自沈叡包下绿娆以后,沁兰小筑已是鲜有人来,绿娆除了每天出去跳一段吊吊台下一甘男子的胃口,或是清唱两首满足那些看的着吃不着的人的微小心愿。此外,这楼的主儿平素还骄矜的很,日常也没什么公子哥儿上来坐坐的,这向来幽僻的小筑更显的萧索了。浣儿一直不明白为何月妈妈这么惯着绿娆,不过,她也知道,这个疑问不该是她这身份的人该存的疑问。

  听了叫唤,绿娆敛了飘远的思绪,月妈妈,她终究还是过问了。

  开月馆,柳月如的住所,整个霓岚坊最奢华的地方,钿头银篦击节碎,血罗裙翻酒污的故事,天天重复着上演着。而柳月如却像个被碧玉笼罩周遭的子,与周围的奢靡显得有着一种错位的协调。也许,就是因为这点,更让无数的狂蜂浪蝶扑向霓岚坊。许是月妈妈多年前的主顾,就算月妈妈现在已经稳居幕后,可当年的情意还在。退一步,毕竟,除了柳月如,霓岚坊里还有红嫣,芷蘅撑着台面,梅兰竹菊镇着场子,而对于男人,有时你是谁并不很重要。

  一壶茶烟袅袅然升起,好茶,碧似乎从壶口沁出没入空气。

  “月妈妈,好雅兴。备了这么壶好茶,叫绿娆生受不起。”绿娆褔了褔,接过浣儿的扇子,侍立在柳月如一旁。

  “你这么说可就折杀了我。霓岚坊养了你,就跟供了尊金佛似的。你头一天亮相就轰动全京城,日进千金,这坊里上上下下的嘴,这几日可是绿丫头你供着的呢。”柳月如眯着眼,慵懒地说。

  “月妈妈,绿娆认错了,今个不是来跟你耍贫嘴的,叫我来可有什么吩咐的。”绿娆不敢恋战,和一个混迹江湖久已的老手过招还是不明智的,也不必要,霓岚坊养了她三年,也护了她三年,对柳月如的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绿丫头,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包了你的沈叡是什么人?”柳月如依旧眯着眼,那不紧不慢地语调,像是只刚睡醒的猫在看着面前的耗子怎么折腾。

  “宦子弟而已,妈妈不是经常教诲姑娘们好好伺候客人不要管其来头么?”绿娆答得小心翼翼,不敢漏出什么口风,平白惹来了些是非,她暂时还想借霓岚坊这个大树好乘凉。

  “你知道就好,就怕你忘记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事情,给坊里惹了什么麻烦。我柳月如可回护你三年,可护不了你一辈子。尤其是些自作孽的事情。”柳月如闭了眼睛养神,那些杀气极重的字句倒像是无心随口一般。绿娆生生倒吸了一口气。

  姜还是老的辣。绿娆心底佩服。难怪传说当年的柳月如也是冠一方,引无数少年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多年脂粉堆里的拼杀争得了今日的局面。

  “知道了,若没有别的事情,绿娆就告退了。”回身行礼告退,绿娆刚准备舒一口气,又听见柳月如那绵软的嗓音:“那皇宫里的人你还是不招惹的好。”

  绿娆心下一惊,脚下一滞,随后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开月馆。屋外,空气突然之间流动了起来,绿娆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头又看看开月馆,堂皇的建筑因为那个的人黯然失了。柳月如,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绿娆忽然觉得眼前的局势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清晰了,心头一阵抽搐的感觉,她停了停,稳了稳心神,又大步走向自己的沁兰小筑,其实,开月馆里那位是什么情况,于她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

  柳月如倚栏看着那素的人影渐渐消隐在竹海深处,风入林,都不见了。

  “妈妈,为什么您那么待那姑娘如此优渥?”顺着柳月如的目光,浣儿不由自主地问了。

  “可惜了。”柳月如暗自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听到浣儿的话,“浣儿,你跟着我几年了?”自顾自地问着。

  “八年了,您刚接手霓岚坊的时候我就跟着您了。”浣儿声音低低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入。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跟着柳月如东奔西走挣的了今天的局面。那时候,她瑟缩在霓岚坊的门口,看着像仙一样的柳月如温柔的擦干净脸上蹭的泥水,理平了衣服的褶皱,温柔的问:“小丫头,你跟着我好不好?”她重重地点头,及其肯定地把自己的一辈子交付到眼前这个人的手上。要不是遇到了柳月如,浣儿自己都不知道将要落脚何处,说不定也在哪个阴暗的街角涂抹着厚重的劣质脂粉倚栏卖笑吧。这一辈子,原来转过一个街角就会改变了。

  “八年了呀,你竟然跟了我这么久了。可想好了下面怎么办了?”柳月如细细拨弄手链上的石榴石,紫的通透,极称她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

  “妈妈,浣儿始终都跟着你,别的地方哪也不去。”浣儿一字一句咬地极为肯定,这世道,除了柳月如的身边,哪里她都觉得不安全。

  “傻丫头。”柳月如喃喃说着,好像睡过去了。

  浣儿轻轻替她盖上薄毯,放下珠帘,退了出去。月妈妈还是巧妙地回避了那个问题。

  一声叹息,屋内的柳月如只是闭着眼睛,想着很多事情。想着刚刚买下霓岚坊时,她就是为了给许多像浣儿一样无家的子一个栖身之所。在这个世界上,无家可依的子除了为正人君子所不齿的皮相还有什么样的本事可以骄傲的活着,然而丽自是一种资本,为什么不可以展露人前呢?再想来霓岚坊如今做到这样的规模,她也是不曾想到,只一句真是世事多变。男子薄情,她是知道的。坊里的姑娘若想从良,她都会给一笔不小的数额作为安家置业的费用。有一笔钱财傍身,柳月如才能放心让她们去。她又想着初初看见绿娆的第一眼,那感觉像极了自己。尤其是那双看似空洞的眸子,波澜不惊如死水一般的,可是下面,却又在烧着怎样炽热的情绪,不然,什么能够让一个儿家放弃一生的清誉,那可是一辈子的幸福。真是像极了自己。她也曾犹豫过,最后,还是留了她。只为了那双眼睛,一向小心精明的她不忍心拒绝,即便她知道这个子可能是个。思绪随着时间飘飞的更远了,想着自己曾经那青少艾的年纪,策马御风,做着属于少的梦。只可惜,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爱过,恨过,最后还是选择错过。当时天崩地裂的痛楚现如今也沉淀为心头的一抹朱砂痣,偶尔想起,还觉得难过罢了,再无其他。活着,总有许多比厮守更为重要的事情,她肯定地告诉他。我们都有彼此未尽的责任,就此去吧。她首先转身,就再也没有回头过。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去争取一份委屈的爱情,决绝地,她宁可把丽绽放于人前,站在一个万众瞩目的高度,让他能远远的看见。算是报复吗?爱或者不爱,已然不再重要了。一滴泪,顺着柳月如优的脸颊滑落下,她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落泪了。转念心思又回到了绿娆身上,那个丫头,她究竟要做什么?她猜到了些什么,只是她不愿意看着绿娆那样做下去,若是为了仇恨的话,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可有些事情,终究是说不明白的。

  “姑娘,月妈妈叫你做什么?”暖儿一脸好奇地拉住绿娆,问个不停。

  绿娆故作忧愁状,一副恋恋不舍地表情,“暖儿,你跟了我也三年了。我真是舍不得你。月妈妈说,芷蘅姑娘那现在人手不够,而我这正常也没个客人,叫你以后跟着芷姑娘了。”说着说着,绿娆的眼眶还红了。

  暖儿一听可真急了,嚷嚷着:“芷姑娘那已经有三个人了,为什么还叫我过去?我一走,你身边不是连个说话人都没有了,那坊里的老妈子能帮你做什么啊?”

  绿娆眼看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暖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暖儿拉进怀里:“好暖儿,我怎么舍得把你给别人,你可是千金不换呢。”

  “姑娘,这样的玩笑你也开。”暖儿伸手在绿娆腰间一挠,绿娆怕痒,连忙闪躲,声声讨饶:“好暖儿,我错了,下次再也不那这个寻开心了。”

  主仆二人像小丫头一样在楼里就这么胡闹着,嬉戏声惊起了在林间歇息的一群飞鸟,扑棱棱的飞起。简单的快乐,也是份难觅得的奢侈,绿娆看着飞鸟,从开月馆回来时的压抑一下子不见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够笑。已然不容易了。

  “问姑娘安。”门外许久不曾听到腻乎乎的声音响了起来,绿娆认出那个怪异的声音属于跟着沈叡的小厮,小瑞子。抬起竹帘,发现他正笑吟吟地站着,看样子定是知道里面的一场嬉闹,绿娆的脸微微一红,旋即回礼,“今天来有什么吩咐吗?”

  “公子想请姑娘过府一叙。”

  “暖儿,”绿娆正想招呼暖儿收拾同行,小瑞子上前一步,刻意加重了语气,“我家公子说了,请绿娆姑娘一人过府一叙。”

  “姑娘!”绿娆迎上了暖儿微带紧张的眼神,她用一个宽心的微笑回应着,用力的握了握暖儿指尖冰凉的手,拾级而下。

  一辆青布蒙着的马车拉着绿娆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柳月如看着,手里的帕子绞了一道又一道,不知道,等绿娆回来又要闹出什么样的动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