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千里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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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翻滚躲到一棵被炸成两截的树后,抽出一枚手榴弹用力向前投去,在小段的前方炸出一片烟雾。

    利用这片烟雾小段顺利扑到碉堡前,但他距碉堡还有15米,一道铁丝网挡住了去路。

    敌人的机枪子弹密如雨点,打在铁丝网上发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花和刺耳的呼啸声,稠密的跳弹也不时打在地面上钻进干土里,掀起一股股尘烟。

    面对铁丝网,小段熟练地把炸药包推上去,置入铁丝网的空隙中间,然后果然拉响导火管,一个翻滚滚到我旁边。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铁丝网被炸飞了。

    利用浓重的爆烟,另一名爆破手冲过去将一只爆破筒塞进碉堡,随着一声巨响,这个碉堡被炸飞了。

    我站起身继续向前冲,突然,我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重机枪射击的声音,不用说又是一个刚刚暴露的火力点,它与另一个火力点形成交叉射击,把我们压下来,许多人避之不及倒下了。

    在我们进攻的队伍中,有的人手忙脚乱,胡乱开枪,竟然打到了自己人,使有的冲锋战友不是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而是倒在自己战友的射击中。

    看到这种情形,我恨不得当场把那个打乌龙枪的人给毙了,但我看不清他是谁,再说也不忍心向他开枪。

    仍然有人像割麦子似的倒下。我根本来不及看,一边射击一边冲锋。我加快了速度,以尽快通过这个死亡地带。

    突然,黄连长向我大声喊道,嘎子,注意隐蔽!

    我立即来了一个右侧翻,裁进一个弹坑里,与此同时,一串高机子弹在我的脑瓜皮上擦过,打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溅起一片片火花。

    好玄呐,如果黄连长不喊这一嗓子,我肯定交待了。

    这个侧翻动作是我们在训练时经常演练的,我认为不会这个动作的人,肯定是敌人的活靶子。

    我稍稍欠起一点身子,发现敌人开始打炮,炮弹接连在我们中间爆炸,有的战友被炮弹爆炸的冲击波抛向半空,又重重地摔下,命大的受了伤,命小的当场牺牲了。

    我们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压住,再一次前进受阻。我的头上、身上溅满了干土,用手一摸感到热乎乎的。不用说,这里的土都被炮弹炸熟了。

    黄连长突然喊道,嘎子!

    我扭过头看见了黄连长。他猫在一个石头后面,一边观察上面的情况一边指挥部队。黄连长指着敌人的一个机枪手说,干掉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头准备寻找目标。但在我这个方向无法看清敌人,于是,我又向前掷出一枚手榴弹,利用爆烟滚到一块石头后面。

    在这里,我终于看清了敌人,距我能有70米,架着重机枪疯狂射击。我一不做二不休立即举枪,标尺定在100米上,准备发一个点射。

    但在我举枪时,胳膊不知为什么竟然颤抖起来。结果这一枪根本没有打准,干飞了。随后我听到离我不远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那个敌人顿时倒在枪位上。

    我扭头一看,击毙敌人的是苗排长。嗬,枪法好准呵!

    我感到有点惭愧,第一次开枪竟然未中。

    打完这个不凑效的点射,我赶紧趴在地上,跟着一串子弹向我射来。我确认敌人的方位,又一个滚身来到一个土坎后面,这时我发现,刚才被苗排长击毙的那个敌人的重机枪又响了。

    黄连长向我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再干他一把。

    我点点头,又抛出了一棵手榴弹,然后起身迅速射击。由于有烟尘阻挡,我无法看清敌人,但我心里有谱,一个点射应该能够解决问题。开战这么长时间,我连一个敌人还没打着呢!

    趁一排子弹从我身边扫过的一刹那,我迅速起身,对准那个目标果断扣动板机。与此同时,我发现那个敌人正好也在向我转身,这个点射又未打中。

    我想再打一次,但随后一个剧烈的爆炸声传来,那个重机枪火力点被我们的八二炮摧毁了。

    两次射击都没打到敌人,一时间,我对我的射击能力失去自信。我想,在训练场上的那些本事都哪去了呢?难道我只是一个只会显摆、只会臭白话、实际不中用的窝囊废?

    我准备站起来冲锋,可前方又有一挺高机响起来。这是敌人用高机平射,碗口粗的大树竟然被它象穿糖葫芦那样打出若干个洞穴。

    这个敌人距我挺远,但站得较高,目标较大,象疯了一样抱着高机来回扫,我只能透过硝烟的缝隙看见他。我稍稍欠一点身子,把标尺定在300米上,对准他的头部,一枪把他打下去了。

    这是我亲手打中的第一个敌人----我不敢肯定打死,但肯定打伤了,尽管如此,我也觉得很兴奋。因为,它促使我向杀人的第一步迈进,跟着,还要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这是我自开战以来取得的第一个战果----虽然不是很大,但已经有了。干完这个敌人,我的第一感觉是:如果他死了,我就够本了,有垫背的了。

    由于我的存在,敌人误以为我们已经攻上去了,所以,基本把阵地上所有的碉堡与工事全部做为火力点暴露出来。这样,客观上减少了我们的伤亡。

    可是,在敌人的火力密集交织之时,我跬步难移,只好象死人一样趴在地上。

    就在焦急之时,一声爆炸传来,我感到后背上的那张火网被摘掉了。我略微抬起头,才发现敌人的碉堡已经上了天。原来小霍扛着一支八二炮,以半跪的姿势准确地将它拔掉。

    没想到这家伙炮打得真准,炮弹象长眼睛一样从碉堡的射口钻进去,在内部开了花。是的,如果不是我有效地吸引敌人火力,他也不可能完成半跪瞄准的动作。否则,他肯定会被拦腰打断。

    我感觉到有一块软软的东西砸在我的肩膀上,使我的肩膀立即变得鲜红一片。我以为自己负伤了,赶紧用手摸,但非常奇怪,并没有伤口。

    正在我拿闷之机,抬眼一看,一只人的心脏赫然在我的身边跳动,把我恶心得了不得。

    与这颗心脏坠落下来的还有一大堆屎尿,原来敌人在碉堡里大小便,马桶被炸飞了,变成了一片从天而落的大粪雨。

    我又向上爬了十几米,距离顶峰还剩下不到30米距离。30米,在我们平常来看不过是过一条马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但在这里,它可能就是一个人的生命距离,不等走完世界就垣塌了。

    突然,在左前方突出的一处掩体上又响起持续的高机枪声,掩体是用沙袋围的,敌人猫在里面从射孔里向外打。

    我不得不承认,敌人的枪打得的确准,密集的弹雨专门往人员集中的地方泼,弹着点所到之处溅起一片片迷雾。

    我看到一个敌人躲在一棵大树墩后面端着AK-47枪射击,我立即瞄准他,就在我枪响的同时,距我左侧不到10米的位置上响起了火箭筒发射的声音,接着那棵大树以及树后面的敌人整个被炸碎了。

    大树轰然倒下,向坡下滚了几下停下来。我敏捷的伏下身子,利用树冠对敌人视线的阻碍向前爬了10多米。随之又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火箭弹把另一个已经负伤仍没有放弃抵抗的敌人炸上天。

    我看着这位从来未见过面的战友会意地一笑。他没有冲我笑,而是麻利地换上第三发炮弹。这时我有点纳闷,琢磨刚才那个敌人算是我消灭的还算是他?

    我以为应该算他,因为炮弹的准确度或许不如步枪,但它的威力却要比步枪大上若干倍。不大会儿功夫,他又打出一发炮弹,端掉了一个火力点,这时他才向我伸出三个指头,笑了笑。

    我明白他笑的意思:干掉三个。

    敌人的火力仍然未减,战斗呈现胶着状态。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被困在一块巨石后面,周围被机枪子弹打在石头上和土层里掀起的碎末与尘土环绕着。

    利用这个空隙我向东看,在数公里战线上,到处都是火光、爆炸、撕杀、呐喊,我们的战士前赴后继,不停地攻击、攻击、再攻击----不停地有人倒下,然而又不停地有人冲上来。

    在有的地方,我们已经冲上去了,但很快敌人又把这个缺口补上。

    向西看,几十辆69式重型坦克拖着一股股浓重的烟尘集体出击,可是,一辆坦克没走多远,冒起一股黑烟停了下来----无疑,这是被敌人的火箭弹击穿了,炸弹在坦克内部爆炸的结果。

    第二辆坦克又上来了,但刚刚驶到开阔地中间,就被反坦克地雷炸毁履带,停在原位打转。后面的坦克继续进攻,不得不撞开前面的坦克,但没冲出多远又被火箭弹击中。

    再远处,步兵仍呈集团状冲锋,仍象被割草机撂倒一样被敌人猛烈的火力杀伤,想爬动不了,被死死地压在地面上。有的人贸然跃起,随后就被机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此时,我1军、13军、14军、41军、42军、43军、50军、54军、55军等部队二十余万人,正从云南、广西两个方向对越南6个省11个县同步发起攻击,与越南第三、三一六A、三三七、三三八、三四五、三四六师,十六个地方团、四个炮兵团及大量武装民兵约十五万人残酷激战。

    其中,我第41、42、43、54、55和50军(149师除外)组成东线兵团,由许世友上将指挥,分别向莫隆、通农、茶灵、布局关、东溪、水口、同登等地进攻。

    我第11、13、14和50军149师组成西线兵团,由杨得志上将指挥,分别向布多、巴丹、南臊、封土、天汛、高地、深店、果沙、坝洒、东桑、楠密、谍兰、新官、老街、阿曼、小曹、巴南棍、西罗楼、金鸡塘、马鹿塘、刘发烟等地进攻。

    千里战线浓烟滚滚,炮火连天,地动山摇----这是推土机横扫一切的战场,是搅肉机搅动一切的战场!

    历史在这一时刻血流如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