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明听着那些无关痛痒的词汇,由衷的感叹道:“这个傻妞,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么?说出这种话不如干脆说舍不得离开他,还爱着他来得直接。”
雪曼抱着小熊,在风里如瓣般哭泣颤抖,在林崇明眼里,仿佛那是另一个软弱的自己。他在一瞬间也变得伤感而忧愁。
雪曼擦干眼泪,在江边伫立沉思,仔细体会此时的心情。长期以来坚定的信仰破灭了。胸中积压多时的郁郁之感也一扫而空了。李晓枫这个名字,日压在心头,仿佛是个雷区,避无可避,想到就痛。她终于大声说出他的名字,表达她的不满。她很轻松,也很虚空。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遗忘。哪怕心被掏空。
当两人各自怀着全新的感受回到家中,雪曼早已支撑不住。她被江边刺骨的寒风直吹到骨头缝里,身上没有一个地方冒热气。
林崇明看到她这个样子,便留下来继续照看她。反正他乐得如此。
雪曼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覆雪的羽绒服,再拿一张毛毯紧紧裹着。尽管如此,她仍然冻得浑身上下直哆嗦。
给她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再到房东那借来一个电暖炉。电暖炉散发着红彤彤的荧荧火光,昏暗而宁静的黑暗包围着他们,两个年轻人头碰头围在火炉旁,仿佛演绎着渴望光明与温暖的画面。
本像震动手机般瑟瑟发抖的雪曼,在这内外交加的双重热力护卫下,渐渐回升了暖意。
林崇明站起身刚想按下吊灯开关。雪曼连忙说:“不要开灯。”
林崇明放在开关上的手就放了下来,回到火炉边。他静静的呼吸着曾令他着迷的气,心里愈发柔软。他已经掌握到这散发气的根源所在了。雪曼,看到就让人心疼的人儿。
她一边烤着火一边还在发抖,捧在手心的奶茶冒着微弱的热气。
暮更浓了。
“呀,你的手怎么肿得像熊掌?”林崇明指着雪曼的手问道。
雪曼低头一看,笑道:“唔,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冻疮而已,每年冬天都会冻坏的。只要冻过一次,以后每到冬天原来冻过的位置都会旧犯。所以这个手背每年都冻成这样了。”
她平时说话都是轻声慢语的,刚刚在江边那样大叫使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她再用那种缓慢的语速说话,使得听着的人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风情。
“疼吗?”林崇明轻声问道。
“不疼,没感觉。不过天暖以后会痒。”雪曼说。
“那怎么办?痒起来会不会很难受?有没有办法叫它快点好?”林崇明傻傻的问。
雪曼掩住嘴淡笑,拿眼角瞥了一眼林崇明说:“你还想你问一个,我答一个。再说我是小学生吗?”
林崇明说不出话了,被雪曼那样子斜眼一瞥,在他的角度根本就是个活生生的勾魂媚眼,生生的将他三魂勾走了七魄。
雪曼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她的反击奏效了。她的目的已达到,便继续说:“可能我就是这种体质吧,不光是冬天容易冻着,反正我的四肢一年四季都是冰冰凉的,源源还说我是冷血动物,夏天就找我来给她降温的。”
他笑道:“那我们刚好相反,你是冷血动物,我是热血青年。我从来不怕冷的,可以说热血沸腾。可能是因为我骨子里是北方人的缘故。”
“啊,你真是北方人?东北的吧?”雪曼问道。
“看得出来?”林崇明反问。
“不是看得出来,是听得出来。你一开口就听出来了,有东北口音,不是很重,但在闻江这个地方,还是比较突出的。”
“说口音的话,那我也觉得你像译制片里的日本口音。她们都喜欢说话的时候加感叹词,气息特别重。”
“啊,是吗?”
“你看,刚刚这句话又有感叹了。”林崇明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雪曼说:“东北比闻江冷多了吧?我要是生活在北方,一定只能一天到晚躲在家里抱着被子。”
“那确实,听说北方的冬天室外很冷,室内可比闻江舒服多了。家里都有暖气的。”
“听说?”雪曼不解道。
“我又没说我在东北长大。我姥爷是东北的,年轻的时候到南方工作,我姥姥就带着我妈就跟着过来了。我出生在南方。”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窗外一声一声的响起烟火声。
林崇明抬眼向窗处望去,别处的人家都是灯火融融的欢乐景象,就连深不可测的天空,也被绽放的烟点缀得格化丽。他微笑着看此起彼伏的烟,一时间忘了说话。
雪曼寻着林崇明的目光望见同一片景,心中感受却是不同的情景。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她等待爱人的归期,渴望的就是能够像现在这样。可惜光阴荏茬,自以为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已事过境迁,面目全非。她不免长叹一声,陡增惆怅。
“怎么了?”林崇明问。
雪曼一手捧着奶茶,另一只手沿着杯口轻轻抚弄着,沙哑着嗓音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事在人为。”林崇明认真思索一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雪曼就一直玩着奶茶杯,仿佛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林崇明望着她,又望向窗外,觉得整个心境异常的宁静。
雪曼揉揉太阳穴,温柔恳求道:“帮我把窗帘拉上好吗?”
林崇明一向是珍惜好事情的,烟那么,他实在不忍拒绝。不过他一接触到雪曼水光盈盈的双眼,那样楚楚动人,就觉得连烟也黯然失了。此时雪曼叫他从三楼跳下去,他都会毫不犹豫。
房间一下与外界隔绝了。
内心依旧宁静。
一声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浓郁的昏暗和林崇明享受的那种幻境。雪曼拿起手机一看来电,好不容易松驰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她心神不宁的挂掉。可是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个不停。雪曼拗不过,只好接起电话。
周围一时间安静极了,就连刚刚欢快绽放的烟也停止表演给那个奇怪来电腾出表情。电话那一头发出低沉的男音:“雪曼。为什么不接电话。下午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妈会对你说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不是想推卸责任,你再多等一些时间,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说服我妈的。你可以骂我,可以冲我发脾气,不要不说话,雪曼。”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的声音充满痛苦:“雪曼。”
“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分手对你我都好。我现在过得挺好,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你还在怪我。”
“我已经不爱你了,又怎么会怪你。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从前坚定不移的信念可以不再坚持,从前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感情可以云淡风轻。我是说真的。”
“连我的电话都不愿听了吗?”
“对,你明知道我不愿意怎么还打来呢?”
“真的,真的这么不愿听到我的声音吗?”电话那边低落了起来。
“是的。”
他奇怪的笑了起来,然后说:“哦,雪曼,对不起,我很抱歉。”
雪曼无力的挂掉电话,依然维持着接听的姿势,全身因为强烈的感情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刚通电话时因为紧咬嘴唇极力的克制,使她的脸都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她两眼通红,喘着粗气,竭力要逼退奔涌而来的眼泪。她这副模样就连最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忍不住遮住眼睛啊!
林崇明在空中停顿的手犹豫不决,过了好久才落上她的肩,轻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那样好过些。”
至此那盘旋已久的热泪终于滚滚而下。她痛哭不已,摧毁了心肺的啜泣。
听了那通电话,林崇明觉得有些明白了,又觉得有些不明白。
按照他收集的信息,刚刚的电话肯定是晓枫无疑,他去国外不久后就不和雪曼联系,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分手的意思。可是雪曼电话上说是她决定分手的,她做出这个决定,好像是非常痛苦的样子。真的不爱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哭成那个样子。他真是想不明白。
林崇明亲眼所见一个孩为别的男孩痛哭流涕,既为孩感到不值,又替她感到愤慨,如果他是雪曼爱的对象,他一定不会让她哭泣。如果他的初恋能够像雪曼爱那个人似的爱他,她也不会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不过可惜他们都不是对方的初恋,他唯有祝福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