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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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宫门,内卫将他们拦住。

  “停车!里面是什么人?我们要检查下。”

  叶语柔心中一慌,攥紧拳头。而谢真英抱紧了谢清岚的腰。谢清岚拍拍两人的手背,细听外头的声音,知是内卫副统领廖昭锴。她轻咳几下,一手掩着嘴,一手掀起帘子,探出头去。“廖统领,怎么了?”

  她的话因为咳嗽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是沙哑,脸上又早蒙了面纱,但廖昭锴还是认出了谢清岚的声音与身形。他行了礼,又继续坚持道。“公主是要出宫?不知要去哪?”

  谢清岚咳嗽着,指着锦芸,让她说。锦芸知趣地走到廖昭锴身边低声说。“这京城的秋天让人难受,害得公主的旧疾犯了。京中最近来了位神医,据说是妙手回,只是一来他不愿进宫,二来宫规不能随意带男子进入后宫,公主只好回府请神医看看。”

  “那公主,可需内卫护送?”

  谢清岚丢了个眼神给锦芸,锦芸了然地替谢清岚回答。“廖统领别担心,何况府中侍卫就侯在宫门外。公主的安全,他们自然会负责。”

  “公主,恕下不敬,这城里最近有点不安稳,臣只怕……”

  “大胆,你是要咒公主出事啊!”锦芸骂道。

  “臣不敢。”

  “那你还不让开,公主是去求医,你再拦着,公主有什么事都是你害的。”锦芸说的是相当的流利。

  “可是,公主……”

  “廖统领,不必多虑,府中侍卫自会护卫本宫安全。”谢清岚边咳边说。

  “臣遵旨。”既然眼前的子这般坚持,廖昭锴也不便强行阻止,只得闪开身。

  出了宫门,谢清岚悄然掀开帘子,回望宫城,皇宫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街角。曾经她也多次出宫,基本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时光在丹阳度过。但是这次不同了,只怕今生再也不可能再会回来了吧。

  依稀,想起多年前自己那悲哀的话语“如果有可能,希望自己从来不是皇室中人”……但是,现在终于真正离开了皇宫,只是母……尽管幼年时母也未有能力多照顾她,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啊,现在都不知道能否顺利安葬,唉……想要得到的,始终没有得到;不该失去的,终于还是失去。

  *

  马车在百折巷弄中兜兜转转,最后在丞相府门口停下。一个腹部略有凸起的少从马车里走出,后面还跟着一个秀的小姑娘,若有有心人细瞧,便能认出这两位就是堂堂太子和皇孙?

  走进大厅。

  “娘——”叶语柔在母亲怀里哭泣。

  “多谢公主带太子出宫。”叶丞相跪。

  谢清岚心头暗骂其做作,但也不得不微抬手作势要拦住他:“担不起啊,老丞相,贵娘娘拼死救本宫一命,让本宫带嫂嫂出宫,本宫怎能弃嫂嫂而独存;何况语柔嫂嫂是哥哥的子,大家是一家人,本宫哪能不救啊。”谢清岚的话语似乎尽是落寞。

  公主……叶宁也是想起了一些传闻。

  谢清岚无意纠缠。“叶丞相,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估计这京城要保不住了!”她早有计划,只等叶宁点头,好带叶语柔离开;否则她得陪叶语柔等死,她可不愿。

  “公主的意思是?”叶宁不明。

  “京城城破,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其实,本宫倒是想去蜀国之都锦城,蜀国倚据天险安于一隅,无论如何战火如何蔓延,短期之内都不会有所危险,而且锦城以商业闻名,做点小本买卖也能活得下去。只是锦城毕竟非我大梁之地,此番前去,安危难测;而且以嫂嫂现在的身体,想来还是去比较近的夷陵安顿一下,反正战火还没有波及那里。”

  在她的心中,大梁逆臣作乱,若是能立即平乱,那倒还好,可是,如今五个月过去,非但没有平定,反愈来愈烈,甚至直逼京城,那么且不说这些乱军,大梁以北的北狄早就不甘臣服而几度袭城;而南方周国更是虎视眈眈;至于蜀国凭借天险,虽怕替人做嫁衣而不敢冒进,但也时有冒犯。所以只怕整个中州都会因此而变,是故她用的是战火一词,而不是叛乱、作乱、造反等词。

  她想得太清楚,真的想得太清楚——

  依然记得那日他眼中的歉意与怜惜,最后化作千叮咛万嘱咐——为了叶语柔——她真的想弃叶语柔的安全于不顾,可她如何为之。夷陵早有她安排的部署,自然能照应叶语柔,至于她,另有地方要去,新愁旧怨终须算个清清楚楚。

  “公主此注意甚好,不过夷陵地处关口,何时会有战乱我们也不得而知。而锦城虽为他国国都,但只要不外露身份,倒也无妨。老臣想,不如直接取道前往锦城,何况太子生产尚有三月,目前胎相也稳,应该能顺利到达锦城。”看着谢清岚犹豫的神情,叶老丞相直接说明:“如果公主是因为安全问题而犹豫不决的话,那么老臣愿意让府中侍卫保护公主和太子一道前去。”

  叶宁早知道谢清岚因为与某人的约定,必定会保护叶语柔的安全。想当年戾王谋反,眼前这位公主闻讯后,乔装入宫,直斥围困离宫的将士,最后还不惜以身为皇上挡刀。他如何相信这样智勇双全不忘孝义的子如何是那些养在深宫或不知天高地厚或只知争宠夺嫡的子能比拟的呢,她又怎会在外没有一番作为呢,将叶语柔交给她自然是不错的决定。

  谢清岚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还真有些不明白了。“那丞相你——”

  “老朽已老,经不起动弹了。”

  “爷爷,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叶语柔拭去眼角的泪水也靠了过来。

  叶丞相摸着叶语柔的头说,“语柔啊,你跟公主离开京城。公主会照顾你的。”

  叶语柔还是不依。“爷爷,你不走我也不走。”

  “臣身为三朝元老,岂能擅自背离?而太子您现在身怀皇室血脉,焉能有损。”又轻叹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安心跟着公主去好了。”转身向谢清岚跪下,“请公主务必护太子母安全。”

  谢清岚心中微叹一声:老啊老,你就这样把叶语柔交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保护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保护她?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我保护她?为什么?

  虽然心中怨恨酸楚不断,但她面不改,口中答道。“放心,叶丞相,我在此发誓,有我谢清岚一天,我必保嫂嫂母安全。”

  “公主,这是当年……很对不起。”叶丞相在被谢清岚扶起之时悄然将一物塞入她的手中。

  谢清岚略一顿,这就算是向我请罪向我致歉吗,将这个归还与我就可以了吗?当年的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可是,叶宁你……她已猜到叶宁的下场,所以只是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

  “还有,公主,老臣认为,现在京城和宫内都一样一片混乱,如果可以还是尽早……”

  “嗯,这个,本宫自然明白。”谢清岚点点头,京城这个地方,是我噩梦的根源,我自然要尽快离开。

  “老臣还有些钱物,希望公主收下,全当公主和语柔母子的盘缠。”

  谢清岚礼貌地道声谢,让锦芸收下包袱,心中不断腹诽:就凭这包袱,死老,你的家当也不少嘛。

  “岚姑姑,我们什么出去玩啊?”真英怯怯地拉着谢清岚的衣角。

  谢清岚收起看那头锦芸对虞成的胁迫的目光,低头向真英微笑道。“马上就出去玩,不过要先和太姥爷告别哦。”

  “嗯。”真英马上跑到叶家长辈面前。“太姥爷,姥爷,姥姥,我们要去玩了。”

  “嗯,去吧。”好歹是自己的曾外孙,虽比不上当初对语柔的疼爱,但这家长辈也是对真英疼爱有加,时不时地进宫,送点好吃的好玩的给她。

  “岚姑姑,我们能走了吗?”

  “嗯,嫂嫂,我们该走了。”看到锦芸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谢清岚心中一安。有了军的守护,这一路应该会安全许多。不过看着叶语柔哭泣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同情,她本也是被众人宠在手心的珍宝,但入宫为已是件折磨人的事,更重要的是现在,怀有身孕,但是国家将亡,丈夫不在身边,娘家也无力庇佑,除了无助,还有更适合她的词吗?

  真英怯怯地问:“娘亲为什么哭啊?”

  听了真英的话,叶语柔停止哭,“娘亲没哭,只是因为要去见你爹爹,所以激动得流泪。”

  “真的吗?我们要去见爹爹。”真英抬头问道,问的却是谢清岚。

  “是啊,我们就要去找你爹爹了!”谢清岚抱起真英,“来,嫂嫂,我们带真真找爹爹去。”

  叶语柔感叹下,这对姑侄啊。再看看祖父,叶宁拍拍她的手。“去吧。”

  只是,此去便是一生……

  *

  一过去,大梁国君谢煜疯癫,连杀宫与皇儿;宁国永安公主和太子连携带私逃的消息在这华丽尊贵的宫城里流传。而有少数人知卫军统领虞成接密旨后带部分军出城后不知去向,猜想当中必有蹊跷。然虞成离去,更促使那些普通卫与内卫纷纷潜逃回家,少数也是本着要最后在皇宫捞一票的心理还未离去。偶有正直的侍卫,想要出手阻拦,但看到皇上疯癫,公主私逃也只得无语地离开。可怜的是宫中的众多宫,想带点东西私逃,但遇到魁梧有力的侍卫就必定被夺去,有些长得标致的,更是要遭到作为最不堪的侮辱。因病中而未去麟德殿逃过一劫的十皇谢清露因不愿受辱,悬梁自尽。清露公主一殁,全宫无主,宫内更是一片混乱。

  而京城比宫内好不了多少,有钱没钱的收拾东西逃亡,而强盗小光天化日在街头巷尾打劫窃也是屡见不鲜。

  而叶丞相府中书房内——

  “人都解散的差不多了吧。”

  “嗯,除了老丁和几个愿意留下来的,但是,爹,我们真的要?”

  “你要不想,那就滚!叶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是,孩儿明白!”

  “唉——”谁的心里不是一声叹息。

  次日,当有人企图进丞相府窃时,只发现全府的人嘴角挂着血丝,死去已久。

  又过十天,汝阴郡为代表的逆军已然集结城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