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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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炮烧的第二把火就是高举农业学大寨的旗帜,与天斗、与地斗!首先学习大寨人“万里千担一亩田,青石板上创高产”的拼命苦干精神。他下令全公社的十三个大队在以个月内扩大耕地面积,向荒山要田,向湖水要田。仅水镜湖就填了上百万方土,造成了两三亩人造田。他要公社的笔杆子向县广播站和省电视台写稿,又带着各大队的干部到水镜庄开现场会。当然第二年的一场大水就使那两三亩水田无影无踪了。

  第三把火就是大砍资本主义的尾巴,狠刹资本主义的歪风。各队一律把社员的自留地收归集体,家家房前屋后的果树、竹林一律砍伐,鸡鸭猫狗斩草除根,因为这些动物狠容易使小农经济恶膨胀。他甚至严格止农民买卖干草,出售芦苇。总之一句话,凡属商品往来都与资本主义挂钩,因为这些都是与树立的远大理想格格不入的。

  这一年,他得知张副书记被结合进了县革委会领导班子,于是买了以条好烟,两瓶好酒,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县革委会,专程拜访了这位昔日的顶头上司。

  张副书记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喜欢高谈阔论的领导了,而是表现出了更深的城府,一双炯炯又神的眼睛透露着看穿世事的狡诈和聪明。言谈举止无不蕴含着一种远见卓识和场常见的模棱两可的稳健之风。“小黄,你来了?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啊?嗯?现在不得了了?你的事迹我都从报纸上看过!坐吧,坐!”张副书记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起身,只是用下巴朝沙发的方向伸了伸。黄大炮首先就被老上级的这番气势所威慑,他诚惶诚恐地放下烟酒,然后礼恭毕尽地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放在并紧的膝盖上,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送礼!嗯!人不能够搞这一套嘛!”看到张副书记一本正经、满脸严肃、不言苟笑的样子。黄大炮感到背后有些冷汗津津。“不过,你和我之间不要紧!”张副水晶的这句话又使黄大炮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回到了胸腔。

  “小玲,弄点菜,中午我和小黄喝两盅!”张副书记又朝室内喊道。小玲是张副书记的宝贝千金,今年二十有八,农大毕业后分配了好几个单位都不对口,文化大革命正在进行三结合,她整天无事可干,就呆在家里混时间。“好!来了!来了!”张小玲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满脸不悦。她见到沙发上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那满布雀斑的柿饼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张小玲聪明伶俐,从小很受父母的宠爱。自从十三岁以后,突然脸上有一层雀斑显露,就像一个剥了壳的荷包蛋被一个调皮的小学生洒了许多细小的墨点。看了许多医生,吃遍了许多中西良药也不见效。她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由于雀斑的出现,她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结果学习成绩很快下滑,高考时只考取了当时很不起眼的华中农学院。那时候的升学是不能凭关系和金钱的。分配工作也是如此,一切都以国家的利益为重,一切听从党的召唤。她被分配在县商业局。她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工资和时间都费在遍访名医或者医学书籍上,以图有朝一日能够恢复自己的貌和娇。她出身于宦之家,既有工作又有文凭,而且的确长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还是鹤立鸡群的。所以在选择对象时,总是高不成、低不就,都是这该死的雀斑惹的。只听说和县鼓剧团的当家小生热火了一阵子,不知为什么就没有了下文。一晃五年过去,她成了县城有名的老姑娘。

  有人说,爱情必须两个人的长时间相处,才能促使两颗火热的心碰出炙热的火。可是张小玲不是这样。从他见到黄大炮的第一眼起,她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愉悦和冲动。或许,她是个成熟透了的人,有些急切地盼望男人的爱抚,像久旱的禾苗盼望甘霖;或许,她是一个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的,那种对人生的熟稔和对男人的透彻的了解使她具有很老到的见识,就像一个阅历丰富的古董商,一眼就可以判定一件文物的市场价值!这就是所谓的男间的一见钟情!

  在听到张小玲的声音时,黄大炮觉得那简直是莺啼燕啭!及至看到她那苗条秀丽的身姿、那白嫩的肩膀、那一双闪烁着成熟人的狡黠和聪慧的大眼、那风情万种、顾盼生辉的表情,不觉身子骨都酥了半边!因为她好长时间没有碰人了。在他的心目中,除了高胜兰,还从没有看到或接触过任何丽可人的。等张小玲走近了,她才看清那张白嫩的柿饼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

  没多长的时间,张小玲就把几盘凉拌和小炒端上来了。张副书记打开了一瓶“五粮液”。“爸,让我来吧!”张小玲表现出一种少有的热情。黄大炮则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身来:“哎,别别别,让我自己来!”“妈妈出差在外,今天是我学弄的饭菜,肯定味道不怎么样,还要请你多多包涵!所以我必须跟你斟一杯酒,你是难得来一次的客人!”“这是黄书记,磷矿镇的革委会主任!”张副书记看到儿热情待客,在一旁微笑着介绍。

  张小玲用一只手按黄大炮坐下。虽然隔着一层衬衫,黄大炮依然觉得心头一热,仿佛那不是一支人柔弱的手,而是一只烧红了的烙铁,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张小玲的侧面,居然感觉很上眼,特别是那对标准的碗形的乳峰,那微敞的衣领下白嫩的肌肤正散发着一种人的光辉。他只好坐下,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也有些加速。她迅速地瞥了一眼上司,只见张副书记满脸堆笑,自己也就干笑起来。

  “来,为我们这几年的分别干杯!”张副书记笑容可掬地举起手中的高脚玻璃杯,黄大炮又一次站了起来,脑袋不停地往下点:“好!好!好!”酒过三巡,张小玲突然把座椅搬到了他的身旁,并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来,黄书记,为我们的相识,我敬你一杯!”一霎时,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体内的荷尔蒙分泌过快,抑或是张小玲的温馨的热辐射,他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加快了循环,他感受到了一种炙烤,就像身旁突然间有了以个火炉,一个太阳。他激动地口齿不清,舌头打哽:“哎,哎......小玲同志......真正谢谢你了!”说完一仰脖子。只见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吞下了以满杯。等他放下杯子时眼中居然噙满了热泪,不知是太感动,还是酒太刺喉。看到黄大炮的窘迫相,张小玲拍掌大笑,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巴,用妩媚的目光望了一眼黄大炮,那媚眼使黄大炮感受到了勾魂摄魄的力量,他只感到一阵骨软筋麻!

  “再来一杯!”张小玲又一次提议。“我真的不能喝了!我的酒量是很不行的!”黄大炮老实地说。其实他最怕的还是自己酒后失态,那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因为这不是在别人家里,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当着一个很有好感的丽的姑娘。“喝酒的人说醉了时,那他就一定还没有醉,要是他说还可以喝一斤,还不断地要喝,那他就一定是醉了,这是醉酒的辩证法!”张小玲不依不饶。还是那么一副热情的面孔。黄大炮楞了。他原来就听说掌书记又一个大学毕业的儿果然出语不凡。听到她的口中冒出了一个“辩证法”,他喝的酒都有些化作了冷汗!因为他在与同僚们的谈话中,特别在聆听上级的报告时,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辩证法”,但是时至今日,他还不知道“辩证法”为何物!只是隐隐的觉得似乎是一种能把正面变成反面,也能把反面变成正面的扑克魔术。他很小的时候,听人说“”“”他一直以为是两个人,后来当兵了才知道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政治团体。但“共产”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至今也不甚了了。“一个人要懂得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很多事情也许一辈子也搞不明白,每个人都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得很明白!不然还要领导干什么?”他经常这样安慰自己。“可能是干部和群众共同生产的意思!”他一直是这样理解。

  “算了!算了!”张副书记出面解围,“我和黄书记还有事情!”

  饭后,张副书记要习惯地午休两小时,这是他当干部后形成的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惯。不管是在隔离反省期间,还是在五七干校的田间地头。即使身边站着如狼似虎的牛头马面,他都能照打呼噜不误,不然整个下午就睁不开眼皮子,也不能干任何事情。“小玲,你陪黄书记坐一会!”张副书记说完就径直进房间休息去了。

  张小玲则诚邀黄大炮去参观她的卧室。黄大炮刚一进门,就感到一种舒心的脂粉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大脑皮层突然激起了一阵兴奋,不由自主地用力作了一口深呼吸。然后目光才缓缓掠过室内的陈设。雪白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幅罗丹的雕塑彩照《掷铁饼者》。两副的诗词手迹,一幅是《蝶恋。答李淑一》,另一幅是《水调歌头。游泳》。一张精致的书桌上,右角摆着化妆品、镜子之类的用品,左角是一个简易书架,各类书籍吧书架占得满满的。他的目光最后才落到了上。这是一张宽大的双人,铺着印有鸳鸯戏水图案的荆沙牌单,散发着人特有的芬,里侧叠放着一碧绿的毛毯,这时,他看到张小玲在默默地打量着他,那目光中分明有一股热量,因为他感到那目光的所到之处都使他的身体上有灼热的反应。他唯恐张小玲提起某本书或者“辩证法”只来的话题急忙走向那头的洁白的蚊帐,深受捏了一把:“这蚊帐真不错!”“你听不听收音机?”张小玲笑着问。“不啦,不啦!”黄大炮对于一切带有科学的东西都深恶痛绝。他更怕张小玲跟他讲起收音机的原理之类的话,他想到唯一熟悉的谈话题材只有了。他一屁股坐下去,却吓得跳了起来,因为他觉得屁股下面陷了一个大洞。身子往下沉了好深。张小玲吃吃地笑起来:“那是很高档的弹簧!”

  “哎,小张同志,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我们地方干部的文化底子薄,很多事情闹不懂!不怕你笑话,我就是个扛枪出身的大老粗,我向你请教一个额问题:什么叫‘辩证法’?过去常常听到这个词,今天又从你的口中听到了。所有请你跟我解释一下。”黄大炮看到张小玲一脸意,一脸热情,就坐下来很谦虚地说。他还是真的想弄懂这个‘辩证法’了。“好吧!辩证法是个哲学上的名词”,张小玲说,一看到黄大炮那双愈睁愈大的眼睛,她没有用哲学的词义解释辩证法,而是改口说,“我可以用一个你可以很好理解的例子给你接受,你就会很明白了!”“好吧!”“古时候,又一个考生到京城应试,那时候考试的唯一内容就是比试文笔。那天的考题角《梨》,要求写一首诗。这个考生一时心急,提笔就挥了一句‘一树梨万点红!’,又仔细一推敲,不妥!诗句虽,但梨是白的,怎么能说万点红呢?他急得满头大汗,还是没有把诗做出来,他当然没有考中。他回到家里把这件遗憾的是告诉了他的老婆,老婆一听,拍手称道:‘好诗啊!&39;‘好个屁呀!’他老婆说:‘好诗就是要语出惊人,与众不同,你敢把雪白的梨写成红的,这是一种妙的意境。从这一特定的意境出发,再续下面的诗句,就一定是一手难得的好诗!又了有了!我念给你听:‘一出酒店路向东,醉眼难开尚朦胧,前村新绿夕阳里,一树梨万点红!’你看怎么样?‘真好!真好!’那秀才也拍手称道:‘你怎么会又这般才学?’老婆戳了戳秀才的脑门子说:‘还不是跟书虫子睡了两年觉的结果!’"

  “这与辩证法有什么关系?”黄大炮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这就是辩证法,任何事物不但有他的在正面,也有它的反面,有它最一般的特征,也哟偶特殊情况下的特殊特征。所以任何事物的表象和特征都不是绝对的,一成不变的。”张小玲还是用哲学理论解释了辩证法,然后问道:“懂了吗?”黄大炮如坠五里雾中,却又很怕这位上司的千金瞧他不起,赶忙鸡啄米似得点头:“懂了!懂了!这下子全懂了。小张同志,你真了不起,要是我们那地方有你这么一个水平高的同志就好了。”从那以后,他就觉得马列主义、思想最主要的精髓就是辩证法,而辩证法就是能够把白的说成红的的一种高深莫测的学问。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小玲正在考虑如何能接近黄大炮。在张小玲的眼里他是一个无比阳光的男子。高高的额头、悬胆鼻、感的嘴唇,宽阔而结实的胸膛,无不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男人四十一朵,人四十豆腐渣。”她不知听谁说过这句话是真的。年纪大一点的男人有阳刚之气,还有别具一格的风采是白面书生所没有的。听了黄大炮的话,张小玲高兴地一拍手:“我马上要去父亲把我调到你们的公社去,你欢迎吗?”“那当然欢迎!不过我们那里的的条件差,与县城不能比,我怕你受不了!”黄大炮也高兴极了,不过他还没有过高的奢望。他只考虑到那时候他与上级领导相互来往沟通的时间就多了些。“那我下午就向我的父亲提出要求,把我调到你们公社的农机推广站!”“真的?”“真的!”他们两人都很高兴。不过两人高兴的理由不尽相同。

  就在这一年的八月份,张小玲顺利地调到了黄大炮所在的磷矿公社,任农机推广站的副站长。在中国办理调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不尽然,那看你怎么调动了,如果想由内地到边疆、由北京到省城、由大城到小城,由小城到农村,由农村到监狱,那也是非常容易的。如果是想按上述的顺序逆向调动,那就难于上青天!首先得要可靠的、过硬的人事关系,即便有也得上下打点,多方周旋。张小玲一是得益于“不耻下放”,二是得益于老爸的权力。

  于是,磷矿公社的干部和群众都看到在黄书记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年轻貌的知识,而且是县委副书记的千金!华农毕业的大学生!黄大炮也身价倍增了,因为谁也不敢断言他何日可以升迁,谁也不能估量他能升迁到何日所止。这是解放以来人所共知的“潜规则”!过去的封建社会如此,现在的社会主义社会也是如此。“朝里有人好做!”这是中国老百姓上下几千年的经验,也是中国最最主要的特。已经有很多人对他奉若神明,即便有几个在背地里指指戳戳,马上就会有人站出来说:“你懂个屁呀!哪个干部不是这样?要么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要么靠亲娘亲老子、姑舅姨表、干姊干的栽培和提拔!你能把他怎么样?他现在声名赫赫,又有了靠山,生活、工作有年轻的大学生陪着,他有的是前途!”

  没要多久,张小玲就凭自己的身份、才干赢得了磷矿公社的干部群众的交口赞誉。她也为那年的粮食的丰产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为她推广了水稻的优良品种、棉的丰棉一号,还示范了以个大队的油菜和棉的间种,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和收获。

  黄大炮先是出席了全县农业学大寨的经验交流会议,紧接着又出席省劳动模范表彰会。只有他的心里清楚,这一切功劳都归功于张小玲。

  他对张小玲满怀一种真诚的感激之情。在省城开会期间,特意给他选择了一条粉红的连衣裙。散会回来,他带上礼品,匆匆敲开了张小玲的房门。“啊!黄书记,你可回来了!”张小玲高兴的跳起来,就像一个天真的小看到了阔别日久的兄长,又像一个等待着幽会的痴情郎。看她的样子,好像就要扑入他的怀抱。黄大炮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以免与这颗灼热的小行星相撞。“这么长的时间,你也不打个电话,你知道吗,人家怪想念你的!”张小玲说着,脸上出现了一层羞怯的红晕。“你看我跟你带回了什么礼物?”对于张小玲的话外之音,黄大炮没有在意,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会自己这个年届不惑的鳏夫。他说着,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那件用塑料纸精心包好的连衣裙。“是真的啊!”张小玲欢欣雀跃,一把夺过,飞快地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才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前转了个圈:“这真是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颜?是心有灵犀?还是突然的灵感??”张小玲杏眼含、斜睨着黄大炮说。黄大炮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这句话,只好搭讪着说:“我看城里的很多孩子都穿着这种颜的连衣裙,显得朝气蓬勃、青焕发,我想你穿上它也一定很!喜欢吗?”“当然喜欢!不过,这是你自己的开销呢,还是准备用公家的钱报销?”“你希望是哪一种?”“我希望,”张小玲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还大胆而温情地看了黄大炮一眼,“我希望是你的心灵的奖品!”“那好,我代表磷矿公社的干部群众感谢你!我知道这礼品太薄太薄,与你的贡献,与你为我们全公社的群众所费的心血是很不相称的,那就请你收下我们的这番心意吧!”张小玲一听此言,神大变。只见她默默地放下连衣裙,冷冷地说:“那你就送点高级的礼品吧,要与我的劳动付出相称!”黄大炮不知张小玲为什么瞬间又变了脸,心里嘀咕:“不知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嘴里说:“你先穿着,我以后再跟你买最时髦的高档服装。”张小玲说“那好吧,我也得谢谢你,请你先坐下,我弄点酒菜为你接风洗尘。”像当初在张小玲的家里一样,她用双手按住黄大炮的双肩,黄大炮则像整个身子没了支撑,顺从地坐了下来。张小玲麻利地系上围裙,进了她的小厨房。不一会,喷喷的酒菜就端了出来。黄大炮瞪着一双惊诧不已的眼睛,不明白张小玲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丰盛的菜肴。因我那时候的肉、鱼、油都是凭票供应的。想买半边猪脸皮也得排一整的队。有的带上被子在食品公司的走道上卷宿一,清早也不见得能如愿以偿。因为后门还有领导的条子按位的大小排着队。难道她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么?黄大炮的心里想,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张小玲为他斟上酒,她自己也斟了一杯,坐下来说:“来,为你这个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的数据,干一杯!”黄大炮则是一脸的谦逊“过奖!奖!(他说的是过讲),我们公社取得的这些成绩首先多亏上级、特别是张一弓书记的正确领导和支持,把你这样有才华、又前途的知识分子派到我们这个穷地方来,也应该感谢你这种教导下的好干部,不怕苦、不怕累。你是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疲劳啊!再则,一直教导我们,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则往往是是幼稚可笑的,要不是广大干部群众的干劲,也不会产生这么明显的效果。至于我,不过做了我应做的一点点事情,不值一谈,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嘛!”他们连饮三杯,好不惬意。吃了几口下酒菜之后,张小玲又提议:“为你这样一个健壮的男子干杯!”一连几杯,黄大炮的眼前已经晃晃荡荡起来,张小玲也是面带,但是他们的大脑都很清醒。黄大炮在想:“她的酒量可真不简单!我必须以某种理由还她几杯,看看她不胜酒力的样子。把她灌醉后就可以扶她上,摸她几把也是好的。她的父亲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绝不可以随便造次!”张小玲在想:“他真是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子,特别是那强健的胸肌令人陶醉,我今天就是豁出去也要灌醉他!酒是媒人,他丧偶后没有再娶,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碰过人,他酒醉后一定控制不了自己!”看到黄大炮露的胸脯,她想到了那幅罗丹的雕塑。但那纸上的视觉感受远不如这副实体的妙,她似乎感受到了那胸肌的力量,不自己的胸口一阵热涨,眼睛也有些发红了:“黄书记,你的爱人死了这么久,怎么没有找一个合适的人呢?”张小玲有些放肆起来。“哎,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是很难的!像我这样的人,一个没有文化的大老粗。讲地位还有那么一点点拖儿带的我不想,而无儿无的黄闺又会有哪个接受我呢?加上我现在的工作很忙,也有几个人跟我提到过此事,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所以一拖就到现在了。”黄道讲的也的确是实话。“现在呢?你现在考虑过爱情吗?”张小玲又悄声问道。“我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只知道男人想人,人也想男人,并且男在一起还会那个,那个以后就会生孩子!”看到张小玲的脸上有一种不大好意思的笑容,黄大炮似乎觉察到自己的讲话有失风范,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下意识地举起了酒杯:“,我为你的劳苦功高,还你一杯!”张小玲毫不推辞,抿嘴一笑,一饮而尽。“为你的丽大方、热情好客再还你一杯!”“为你的聪明才干再还你一杯!”张小玲就像三伏天吃了一个冰激凌,一种欣慰和舒畅渗入骨髓、遍布全身。他终于发现她的了。她大胆地斜睨醉眼,放肆地盯着这位向往日久的如意郎君。黄大炮大为惊讶!这位平时温文尔雅、娇柔可人的姑娘此刻八杯酒下肚居然稳稳当当,而自己却有些力不从心,他真怕自己率先醉倒,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你知道为什么男人要想人,人要想男人吗?”张小玲再也不谈喝酒的事,而是认真的=第谈论起男关系来。“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吧!人都是上帝创造的。上帝用一块泥巴捏成一个男人的时候,觉得他一个人在世上太孤单,于是又用男人的一条肋骨塑了一个人,着就是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人是男人身体的一部分!”张小玲讲得很认真,也很投入,黄大炮则像在听天方谭。他想起了小时候依偎在母亲的膝边听着母亲讲述牛郎织和七仙的故事。那时候,他简直觉得母亲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想不到将至不惑之年他真的遇到了一个知识分子。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温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好的人生。“上帝把他们放逐在伊甸园。他们原先的情感是不通的,由于吃了果,就懂得了男之间那种神秘而又神圣的感情,人类因此而得以繁衍!时至今日,任何障碍都阻挡不了男之间相互倾慕的那种惑,因为这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一种本能,一种妙无比的享受。”张小玲娓娓道来。她微闭双目,好像沉醉在一个妙的梦境。“但是,在阶级社会中婚姻也会打上阶级的烙印!”黄大炮的政治神经特别敏感,她认为张小玲的讲述有些离经叛道,严重地脱离了阶级斗争,于是正补充。“哈哈!”张小玲突然睁开眼睛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把黄大炮笑得不知所措。“我再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张小玲毫不容易止住笑,看着黄大炮一脸惊愕的表情继续讲起来:“古时候,有个非常愚蠢的国王,他嫔满堂、如云。有一天,他看到一些长时间没有得到恩宠的嫔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似乎人老珠黄,就派人请来一位颇负盛名的老中医为她们看病。老中医在为她们诊脉后开出了一具药方:‘壮汉若干&39;.于是国王下令将数十名壮汉派到了嫔们的寝宫。将近一月之后,他又亲临嫔们的寝宫查看药效。只见嫔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憔悴的面容重又泛起青的霞光。与此同时,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匍匐了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浑身抖索的怪物,他大惊失地问嫔们:‘这是些什么东西?’嫔们众口答道:‘启禀万岁,这是药渣!’”张小玲讲完,自己也情不自地大笑起来,笑得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娇嫩的脸庞。黄大炮莫名其妙,似懂非懂,也跟着她干笑。“谈理论,干事情,都要用自己的头脑思维,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盲目崇拜,更不能被一些貌似高雅、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文的东西所左右!”张小玲又说。黄大炮还是依然故我,不知所云。不过此刻他瞥见了她侧面光洁的脸颊,她的脖颈下面那片光明媚的凝脂一般的肌肤。他又瞟了瞟她的眼睛,遇到的是她灼热的目光,他赶忙低下头来吃菜,强按自己的心猿意马。

  窗外就是农科所的试验田。恬噪的蛙鸣和不知名的小虫的吟唱组成一首动人的合奏,使这个凉爽的夏显得无比的温馨、浪漫而多情。一轮满月高挂中天,银月光从窗外泻进来,像铺了一层薄薄的水银。印在他们的身上,好似披上了洁白的婚纱。“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黄大炮准备起身告辞。“等等,我还没有穿上你送给我的连衣裙呢!,我要穿给你看!”张小玲站起来,关好大门。她又手脚伶俐地收拾好碗筷,关上窗子。黄大炮只好坐下来。张小玲展开连衣裙,放在自己的胸前比试一番,瞥了黄大炮一眼,高兴地跑进了卧室。

  “你进来看吧!”黄大炮听到了张小玲的呼唤,他丢掉烟头,推开房门,只见张小玲将连衣裙挡在自己的胸前。“你怎么还没有穿上啊?”黄大炮不解地问。“你真的希望我穿上吗?”张小玲的脸红扑扑的,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你不是要穿给我看嘛!”“好!你看吧!”张小玲突然丢下连衣裙,并同时伸手扯亮了电灯。天哪!她竟然一丝不挂地站在前!黄大炮的眼光再也不会转弯,他只觉得脑子的深处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自己都听见了额头青筋跳动的“噗噗”声。他一霎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脚下升起了一堆絮状的云雾,正在把他向上托起、托起......他有些站立不住。只见那雪白的、青焕发的在电灯的照射下泛起一片白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反光。半晌,他才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叫道:“小张,快穿上衣服,注意影响,注意影响!”说完,匆匆地转身,准备尽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你别走!”没想到,张小玲竟像一只发情的母狼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妩媚的双眼噙满了热泪:“黄书记......不黄得灰同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了你啊!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起,你高大魁伟的形象就彻底征服了我一颗寂寞的心,我决定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不不......那是不不可能的,小张......你你的老爸会处分我的......”黄大炮大惊失。由于理智压抑生理渴望的痛苦他的全身都痉挛起来,无可奈何地扳起张小玲的脸。此刻,他看到的是一张满布热泪的脸,一双充满期冀与渴盼,被燃烧得通红的大眼睛,那鼻梁两边明显的雀斑此事也增添了她的韵致。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恶魔在怂恿他,他喘吁吁地、慢慢地俯下头去。张小玲含泪的双眼瞌上了,颤抖的双唇像一只火红的彩蝶在扇动着翅膀。可是,黄大炮的理智再一次清醒过来,他迅速地想到了党籍,想到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帽,想到了他有可能如似锦的好前程,想到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的头停住了,还猛地一把推开了张小玲,转身就走。“好!你走吧!我叫你明天就回到水镜庄!”听到张小玲的话,黄大炮刚迈动的脚步停下了,他隐隐的感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像一个弱小的飞蛾撞上了聪明的蜘蛛早就精心织好的罗网。“小玲,你应该冷静地想想,你的父亲是县委副书记,你是一个大学生,标标准准的知识分子,你和我可能吗?你也要跟我想想,如果我们一旦出事,那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会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他还想做耐心的说服公作。“我不管!父亲那里有我,至于我自己,我主宰着自己的命运,我决定嫁给你,这并不关别人的事!大学生也需要爱,也需要爱人。你不要瞧不起自己,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管你怎么说,这都是不可能的!”黄大炮在前程和面前他还是毅然地选择了前者。“好,那么我现在就喊救命,说你想强暴我,看那影响会怎么样!”张小玲说完就伸长了脖颈。黄大炮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他吓得一个箭步跳到张小玲的面前,伸手蒙住了她的嘴巴。“算我求你了,小张同志,你不能这样,千万别这样!”“那好吧!”张小玲猛地抱住他,从那敞开的衬衣里抚摸着那向往日久的男的胸肌,同时她的嘴也疯狂地吻住了黄大炮,一种特有的氤氲裹住了他,他的灵魂深处的一隅发出了欢愉的吼声。他理智的堤坝终于坍塌了,就在张小玲如饥似渴的双唇吻住他的那一霎那,他只轻轻迸出了一句:“天哪!我的党籍......”

  像万马奔腾,又像风激荡,像疯狂的摇滚乐,又好似恬静的小曲。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经历了人生的两极----痛苦和幸福、快乐和悲伤;爱抚混杂着肆虐,温柔伴随着凶狂!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事情竟然一帆风顺。张副书记坦然答应了他们的婚事。1971年,他们就生下了儿黄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