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张开双眼，入目是暗的帐。挣扎起身，被守在一旁的浮陵欠身扶住。老人叹口气，下笑道：“我这算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
“不是的，老爷，”浮陵退至一旁：“您一直没变，一如初始。”
“呵，是么......”老人扯扯嘴角，终究笑不出。抬头看向窗外已是繁星当空，迟疑一下，老人对浮陵道：“我一人出去走走，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但是老爷......”
“我还没那么没用。你去吧，不用跟来。”
，被星光恍惚，朦胧而悲伤。老人慢慢走向微府。
时值夏至，已有了些低微的蛙叫蝉鸣。
老人到微府后，依旧坐在府内厅堂前的阶上，闭着目，祥和地勾着嘴角，不知是在听风声虫鸣还是在深思回忆。
“哎，你在做什么？”清清脆脆却空灵茫然的声音划破一静谧。
老人惊皱了眉，颤了双手。
“为什么老坐在这儿？你在做什么？”没有消失，依旧清脆的声音跨越五十载的时光，依旧存在在这儿，没有消失，娇憨的语气，记忆里你的音律，你的一切，属于你的，一切......
当那悲伤的幸福微笑成为脑海里你的结束记号时，当日子构成五十个秋时，你的声音，被我遗落在伤口中。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自己可以不痛，我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苍老......你，还在，是么......
老人缓缓张开紧闭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坐在几步外树枝上的少，一个刹那，一个时辰，一个世纪，一个轮回，不知多久后，老人风轻云淡的笑了：“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在等你，若言。”
“若言？什么啊？”少从树枝上飘落，随风般缓缓飘至老人身畔：“你很莫名其妙哎，知道闹鬼还来。”一双秀眉微蹙，虽怒似嗔。
老人垂目看着少似有似无，如薄雾般可穿透视物的双腿，哑了声音：“你不肯，还是不肯原谅吗？”
老人抬头盯着少秀可人的脸庞，痛声道：“还是我本就不该被原谅？言儿......”下意识伸出的手，无声，无息，静静地穿透少惨白的颊。
手中，没有一丝半毫的触物感，是那五十年的距离静静将时空划割，即使是面对面，即使是相触，还是会相错，无声息的......
那少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欣喜地围着老人叫喊：“是不是你认识我？哈，太好了，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叫什么啊，喂，你......”少突然止了口，静静看着老人。
断续的蛙鸣，残破的府邸，漫天的繁星，少朦胧的魂魄。奇怪，
诡异却异常和谐的搭配。冷风袭过，是压抑而凝固的空气。
“你，很伤心么？”少抿抿唇角：“为什么要伤心呢，你，也害怕我么?”空灵的声音有些许不安和伤悲，将那一院的压抑晃动。
“你，你不记得了么？”不可置信的语调与迟疑，老人低着声音。
“恩。怎么，呵，不行么？我只记得很久以前，大概是我刚成为现在这样子时，有一个术师告诉我，她暂替我保管记忆，这样，我就不会太痛，就可以一直等他回来......”
“他？”老人看着少飘坐在自己身旁。
“应该是我在等的那个人。”少有些娇羞不安，深低着头：“我在等一个人。”
“等他？还要这样傻么就为了一个那样的人......”老人深吸一口气，却又无力的垂下。
“真的很傻么？不，也可以说，我是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答案？”
“对，一个很重要的回答，我要他的亲口回答。”
“你希望他的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问题，可我明白，我要等到他的答案。我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可我，要那个答案，那是我心里唯一的坚持。”
“你真的很傻，”老人抬头看着天空中炫目的繁星：“总是这样......为什么不去转世，为什么还在这儿......”
“鬼差说我三魂不全七魄不齐，投不了胎——大概是因为那些记忆吧。我离不开这儿，或许，当我离开时他来了呢？我不要，一点点的机会也不要错过。我相信他会回来。一定的。”
老人回首，看着少朦胧的侧脸，深邃了眼。
“呃，若言和言儿是什么？”少歪头看向老人。
“若言就是言儿，”老人念此，笑眯了双眼：“她长的和你很像，是我的，子。”
“奥，难怪你好似认识我。不过，你这么老，那她一定也是又老又丑哦，怎会像我。”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脸上密布的皱纹，肯定地说。
“不，她不老，”老人慢悠悠的笑道：“她也不会老。她很漂亮，很可爱，一直，永远，都会很漂亮，很丽......”
“那，你一定很爱你的子啦。”
“什么，又叫爱呢？”老人反问道。
“哎，干嘛问我，”少不满的飘动而起，叫嚷：“谁知道啊，干嘛问我，我又不记得。我连个名子都没呢。”
“我不爱她。一点点，一丝丝都没有。我不爱她。”
“真的么？”
“言儿，那我叫你言儿可好？”
“啊？什么？奥。那你子呢？”
“她，已经不再需要了......”
“言儿，言儿......”少皱眉低念：“言儿......凑合着还可以。那，以后我就叫言儿了，言儿，言儿！言儿！”
兴奋的空灵声音在院中回荡，一圈一圈，最终在空气中弥散，化作
我们记忆中的画面。
老人慈祥地笑着。
一切，是回归原点，还是在走向最终？
不过，起码现在是快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