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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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指南、辅助物品……大概就是这几样了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小心地用一只不求人去顶那个盖子,金木樨混合着荷从盒中发散,映入双眼的却是虽然不算出格,却着实因为某个原因没能想到的玩意儿,不哑然失笑。既然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今天晚上少不得要走一趟,要不然天知道浅华那小心眼儿会想到哪儿去:小二十八个月就小二十八个月吧——好在是满了十八周岁的。

    长长泡了个澡,再保养一下因为泡的时间太长竟然有些起皱发白的指尖,缓缓走到那间红字已去的房门之前:廊边的田田荷叶间已经抽出尖尖角儿,估摸着不日便要盛开——不再是两个月前疏落的新荷模样——我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去叩那房门,只一下就马上从里面打开:夏草露了半张脸儿嘻嘻一笑,然后掩嘴低头引着我穿过起居室到卧房去;待我跨过最后一道门槛便动作极快地从外面闭了门,随即听见那孩子迅捷跑走的轻快脚步声。

    “上次你走得急,连合卺酒都不曾饮——”一袭红衣背对着房门坐于窗前:没有平常那白造成的视觉效果,加上夏装又不厚,看上去是极瘦削的:镶金嵌玉的宽带一束,腰身显得似乎比我还细。

    “事实真相是,上次你赶得急——”上前两步,我没有选择长榻另一端的位置,直接在他身后挤了一挤,等他扭头之后直接靠上去,把脑袋藏到那人颈间。“认是不认?”顺便戳戳小浅华的胸膛,觉得手感还不错。

    “——既是事实,自然是认的——”

    “这还差不多,”仰头瞧他:大概也是有些害羞的缘故,颊边微带淡粉,如同冰莲上沾染一抹朝霞,剔透中藏着娇,看得我的心脏扑腾扑腾挣扎了好几下。“那个,你妈给我的睡衣我没穿,”不知为什么,嘴里突然自动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有了严家那个案子,我对蝉翼纱没有好感——”

    “嗯,不需要。”浅华拈起一杯酒私我手中,自己又拿起一杯,双臂相环——饮下一半的时候往旁边瞥去,刚好发现他也在瞅我,差点儿没呛个死去活来。

    ……气管的异状终于消停之后,我一边揉着锁骨底下那一块儿一边任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脊,“也是我的错儿——”听到这一句时很快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侧身坐上了他的膝,干脆在那玉洁的颈项上轻轻啵了一下。“就是你的错!”咬定犯罪责任之后勾住垂下的一绺鬓发拉上一拉,“所以现在麻烦你给我闭上眼睛——”

    浅华的样貌似极了他母亲,只是仿佛多裹了一层巍峨山顶的飘渺云丝,即使一身吉服也遮不住骨子里的虚淡。眉黛好比雾中浮起的远山轮廓,睫长如梳,玉磨一般的双唇直至碰触方知:虽然带着微微凉意,却是轻软鲜活的。

    药氲蒸,如饮醇醴——是谁的手轻颤着松开束带,凉玉贴上温肌;是谁的指挑下发间簪环,青丝如泻纠缠——轻纱微掩,挡了帘外水风帘内光,只是……为什么这么久了那里——还没动静……细喘薄汗被丝罗裹走,原本平躺着的浅华突然抽身在侧窝成一团,背心抖颤。

    “大概是你太紧张的缘故,又或者是我不好,没穿你妈指定的那件睡衣。”我从后面揽住他的细腰低声呵哄了好一阵子,浅华才别别扭扭地转过身来,仍然是一脸的不高兴,把我的脸死死按到自己胸前。“我明明是——明明是那般欢喜,想要和璃璃——共效于飞——可是——可是——”他的声音幽咽断续,若冰底寒泉,听着叫人心里酸楚。“为何——我虽说自幼身体甚弱,习武之后却是早就好了的——为何,为何却变成了废人——”

    “怎么会是废人!”我一时气急,在嘴边的无暇肌肤上狠狠咬了一口,“都说了是太紧张!”

    “若是太过紧张,那也只会导致精关不稳,不会如同这般无法——无法——”话语哽在他嘴边——仰首望去,只见两行泪水无声滑下,将喜气洋洋的榴高枕染出一斑浓黑。

    “所、所以说——是你年纪太轻了嘛,过两年就好了,又不是等不得!”左右找不到趁手的巾帕,我只好将那些微温的咸咸水珠一一含入口中,“夫是一辈子的事,不用急于一时,兴许过些日子自然而然就好了。”

    ……直到结束两天休假回去上班,我还是被家里这桩事弄得有些头疼,那次之后我们又试了两回,结果并没有什没同。虽然我一直劝他要放松要放松,可浅华已经心情沮丧得连医馆都不愿意去了,成天在屋里捧书研究,旁的一概不理。有心让移过来劝一劝吧,又怕他更想不开——没办法只能这样耗着——相比之下我那堆积了几次的求不满倒是十分微不足道。

    因为亦临和勃搞的那个降落伞和滑翔翼计划惊动了工部尚书大人跑到我们内阁办公室来,傍晚下班的时候我和她老人家一起离开了宫门。今天来接我的是无那小家伙,从马车里跳出来的时候似乎用上了舞蹈或是武术的一招,绑着包包头的嫩绿绸带那么一飘——身边的尚书大人立刻面有异驻足瞠目——最后连她自己的儿也炕下去,赶紧把人拽走。

    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感叹这老牛肖想年龄只到儿一半的嫩草未免有些离谱,那安苑便轻身来访,硬是要拉着我去景宴楼坐上一坐。三杯酒下肚之后,对面的子直勾勾地瞅着我,道出了一段不大为人知的往事:话说尚书大人金榜题名之前好流连舞肆乐坊,邂逅一心爱少年,遂藏之贮之;本想等其年满十六周岁便完婚,没料到那少年却在生日前夕暴病而亡,导致大人满心遗憾。

    “虽然是在下出生之前的事,那幅画像我却是见过几次的。”安苑扼腕叹息,秋波迷离,“确实与大人您的侍童毫无二致,真是天——”

    “尚书大人是想认无为义子么?”我趁她说得不够快,赶紧堵了一堵,“只要大人不嫌弃他出身西垣平民,绯璃是决计不会反对的——也是事一桩。”

    且宜见我态度坚决,当即转入其它话题,末了提到距离皇及笄已有半年,按照惯例会放出一批年纪大的等宫侍,以及连最等的贵侍阶层也没有进入的特殊候选人。若是有合意的可以奏请指婚,与新夫入门一年内不准纳侧的民间风俗绝不抵触。她本人看上了远道而来的叶伦公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虚了多年的正夫之位算是有着落了。

    尚书大人今年已经五十五了——连大儿子的大儿子都已经被无老了几岁——回家的路上想到这茬儿,我不由得接连打了好几个冷战:虽然当儿的有钱,往往保养得很不错,可也不能这么糟塌人吧!幸好凭我现在的位不至于被她欺压,不然良心上还真是过不去。

    到家之后,派了蓝菱将尚书家的这档子韵事调查得更仔细些,我在湖边的凉亭里坐下,看着工匠们修整两座被浅华的老爸们弄坏的爱欧尼亚式白石立柱和许多草草——因为移派他们来的时候说好了是计件,而且耗时越短打赏就越多,所以到现在还在忙活。想起仪风、安苑、表弟,还有那现在被某盯上的舒翰-叶伦,心里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

    “绯绯——我给你添麻烦了——”用托盘敬了茶盏,无嘟起小嘴站在一旁,几步之外站着好奇的承前,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

    “若说麻烦,倒是我挑的头儿——如果当初没有把你从班头那儿要过来——”

    “不,不是的!”少年急急澄清,“他们早就打着把我们送给人的主意,如果不是你,肯定会有别人,说不定——就是那样的老——老太婆。”无嗓音渐低,“契约上早就写明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半分儿由不得自己作主。”

    “契约早就烧了,你现在还提它作甚么。”我拿桃木扇在他脑袋左边那个包包上敲了一敲,“你现在是我的雇员,和承前他们一样——我可没心思操劳你们这些小毛头的婚姻大事——不是事先已经说好了么,你们要自己攒嫁妆!”

    承前在后头噗嗤一乐,拽了拽无的衣袖,两个孩子顿时笑成一团——看到他们这么开心,我心里又有了个主意:买断终身的契约实在太过残酷,虽然马上止相当不现实,至少可以撺掇一下周尹阿姨,看看有没有可能慢慢废除,将所有契约的时限定为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年。

    开发生产力之前要先打破思维和身体上的枷锁——好像学政治的时候听说过一句类似这样的话。工业化的萌芽早就已经产生,现在需要的社会动力是将某种程度上的奴隶转化为雇工——似乎,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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