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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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汪汪”地送走挽之后,我正式开始了独居生活——带上跟班在各大酒楼之间游走,也吃了几个好菜,只有这年三十的晚上没处去,只能留在家里涮火锅:菜品蘸碟都是早上让店家四,全了我这懒人的心愿。

    鹿肉嫩滑,口蘑鲜,这两样都是我极喜欢的,配上这酒,顿时觉得飘飘然,话也开始变多,就算只对着个砸一坑叫一声的人也能自己滔滔不绝。不知啥时候我就开始问他的生日血型——喔,对了,是在问他的籍贯之后——我还真是个笨蛋,哪有扯住孤儿问这些的。果然,他告诉我自己不知道,连筷子都动得更慢了。

    “那就今天好了!”听听子时的钟好像已然敲过,我借着些许酒意拍桌定案,“大年初一,新的开始——生日快乐!礼物等我回房找找再给你——有点太草率了,你别在意哈,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嘛!”话说他比我更惨,我老爸老妈还在地球等我,这个家伙什么都没有,推人及己,我生生把将要从泪腺中涌出的乡愁压了下去。接下来又说了不少话,只是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慢慢淡下去——多半个时辰后结束饭局泡了个热水澡,差点儿没舒服地在澡田睡着。

    “奢侈”地用小火加微风吹干了头发(除了打火机虹风扇之后,我又发明了“吹风机”这一新招,目前只有这一档——自从上次被莹冻了一下之后,火势一直不好控制,燎了我好多根头发),我一路小跑着回房间,开门时差点儿绊倒在阿蝠身上——赶紧揪起垒狠地疼爱它一会儿,点着鼻头数落,“平时总爱跟我抢枕头,今天这么有良心,还来迎接我!”蹂躏到满意为止,我掀开纱帘,正准备钻进被窝,着实被里面的另外一个活物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早上新换的单被褥啊!你怎么能光着躺进去!

    “今晚请让思远——”他从被子里坐起身来,也许是已经被我看过一次,丝毫不在乎再次露出的身体曲线.

    “回自己房间去睡!”这种飞机你要搞几次啊!我今天又没被下药又没喝酒的,想乘虚而入也得挑个更好的时机吧。

    “大人不要思远吗?”他说得贼可怜,似乎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可是蓝菱说——”

    “蓝菱?她说什么?”上次安然告诉我她和挽受过制之后我再没防她什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都快气出疹子来了.

    “她说——大人脸皮薄,所以要把她和挽支走以后才与我——”这种故作妖娆的表情实在是不衬你啊,思远——可是我确实脸皮薄,所以不好意思说你。

    “够了!”那个丫头!肯定是在成人礼时尝到甜头了!我的好心竟被曲解成这样,难怪挽那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今晚洗澡了没?”

    “刚刚洗过,为了服——”

    “洗过就好,”要是没洗我还得换单,火锅里牛幽味道吃着,可不适合入梦,“回去乖乖睡觉吧。”我一本正经地教训他,“本人今天没兴趣,以后也不要自作主张。”

    他灰溜溜走掉之后,我乐得扑倒在上大笑,连透上的几本书都被踢到地上,捡起最后一本,我很不爽地发现是那只有一页内容的《占卜师的秘诀》,百无聊赖地又看了一次那三句话,再嘲弄似地缓缓翻过第二页,第三页——昏黄的亮光映在这空白的纸张上,恨得我想当场把整本书烧掉!——慢慢慢!这里有点不太寻常!为什么纸上会有这些类似针扎的小孔!我的第一反应是盲文,然后是摩尔斯电码,最后才回想起户部尚书那些信件——十有这也是隔字密码,只要找到底版就能拼出真正的内容来。

    一时之间,我的小宇宙爆发了!马上开始翻箱倒柜,将房间里所有带字儿的纸统统搜出来,连衣柜底层的两幅大卷轴也不放过——那上面可是有题诗的,谁知道有没有用呢。搜刮完毕之后先分类:她写的几篇文章排一位,家信排二位,书籍按批注多少区分重要,还有两幅画——这两幅画倒是不错:一轴是她父母湖边赏景,一坐一立,一斯文一爽朗,倒是一对,面目栩栩,与我的老爸老妈虽有差别,却颇有相似之处,找了会儿不同之后我的鼻子竟有些发酸;另一轴画了一家三口赏月,父母慈爱,儿娇憨——眉目最为灵动,眼里饱含柔情——看到和自己并无二致的人物被画得如此传神,心里也是一阵暖意。这画中的绯璃已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看来是后期追思之作,难得笔者连那两位不知仙踪的长辈也画得如此惟妙惟肖。认真欣赏半晌,我把这无用的画卷珍重收回原来的地方,继续漫长的查对之旅。查到实在受不了才爬到上躺会儿,醒来之后马上又继续……

    “大人,现在已是卯时,请问——”直到有人提醒我才注意到手脚有些轻飘,当即扔个钱袋过去,“帮忙叫外送,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要简单能吃得很快的东西,待会儿午餐也是。”我头也没回,一边揉眼睛一边翻动纸张:唉——连书都查到一半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难道那些孔洞只是个阵?……又是一觉醒来却是傍晚,届时房中已经没有可用资源:就是说“底版”可能已经被她销毁——但既然还有着线索,就说明可能是本市面上常见的书——我最终决定去书店好好搜搜。

    打定主意,睡前留下的愤懑心情也减了不少,我拣出那件宝蓝的斜摆长衣换上,配了同刺缀珠抹额,再罩一领灰鼠里斗篷,带思远出门吃饭去。街上行人不少,大多处于走亲访友中的状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酒楼里却有些许冷清,连跑堂的都只剩寥寥几人,幸好那大厨好像还留守,不至于砸了招牌。

    嘱咐老板上了桌寿星专用宴席之后,我一时兴起,请了在场每桌一壶好酒,托他们每人给思远道了声生辰快乐;又在出门时买了一堆烟炮仗,付钱时被数落了两句——原来这些东西挽她们早有储备,只是昨晚我们俩都没想起来而已(好嘛,咱们昨天光顾着互相惊吓了)。我很不厚道地咕哝着这炮仗还是自己买的放起来有意思,然后仔细研究构造——市面上卖的似乎都是些粗制的略圆球体,据说点燃以后往天上抛就会炸出来。看那短短的引线,我实在是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将抛掷工作交给寿星,自己只负责打火机部分。

    “除了很响之外也没别的了。”扔了几个上天之后,我有些悲哀地仰首感叹——比起咱们那边繁盛的海来,这点亮光只能算满天星——一小朵。

    “初三的时候宫里会大放焰火,大人到时再好好观赏吧。”思远颇为善解人意地这般劝说,我却找不到什么兴致——虽说是当皇家陪看,位置应该不错,可人多事杂,想必没什观赡——虽然能见到莹他们这一点值得期待,可莹的附近必然有锦祺,锦祺旁边又通常樱杨——所要—在下还是跟住竹君好了。

    ……有了挂心之事,时间过得飞快,噌一下窘了年初三,大小都换了崭新袍服赶至宫中观礼:礼炮山响,震得我耳鼓隆隆;落开,闪得我双目昏;人来人往,更是让我疲于打招呼,至于接下来的拼诗斗赋,唇枪舌剑——不好意思,我要OUT!话虽如此,总有些不识相的要提起我那应付使团的壮举——都过去多少时日了——硬逼着我讲些海外的风土人情,奇异故事——虽然知道他们这么力求满足我的发表算是一种巴结,可俺实在是不想被另外一批人狠狠盯着——再加上心里有事,所以一直过得有些别扭,直到竹君说是有重要的悄悄话,把本人拉出了人网,我才如获新生,感激涕零地捏住她的小手:“知我者,竹君也——大恩不言谢,你我心里有数就好!”

    竹君被我的感动激得轻轻一咳,正道,“我是真的有事!”她从袖子里塞给我一张帖子,面上有些微红,“我后天办喜事,记得早点到。”

    “嘿嘿——嘿嘿嘿嘿——”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有那么一点点异样的笑声——这家伙,比我想象的动作快,“上次还说帮你筹备婚礼,结果你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

    “亦岚说简单置办就好,所以也没铺张——好,这次多亏了你。”

    “谢一次就够了,咱俩谁跟谁啊。”我把喜帖收好,重新又握上她的手,“到时我一定——”

    “你们俩,鬼鬼祟祟做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莹瞪了我们一眼,焦点在一双手上——竹君笑嘻嘻地又塞了一张红纸给她。

    “后日有喜,若是不忙就过廊杯水酒。”

    “好,一定奉陪。”我正碎碎想着她这一去竹君定是赚了,因为碧岸家的礼一向是极其体面的,莹就在我仍然没有放开竹君的手上拍了一记。“小绯绯,侍郎大人刚才找你,说是外放的事儿定下来了,正月中久出发。”

    听她这么一说,我火急火燎地跑去找了上司,她开心地给了我两份文书,一张是她和尚书大人的考评,自是满纸赞誉;另一张乃外放的调令,荐我去嘉渡主理三月份的郡湿—侍郎大人很委婉地告诉我,这次要是干得不错她马上就能找个理由把我提回炎都;我自然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赶紧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事——她挑的地方肯定不错,底下又不是没有人,我只要规规矩矩,当然无惊无险。

    辞了大人才想起忘记问莹的着落,兴冲冲地往那边跑,发现熟人全数聚在一起之后完然失了雀跃,只是平平和耗与那批人见面——倒也巧,她去的是隆棠,和嘉渡是临着的,估估过不了一日的路程,也许这接下来的几个月还有与她会面的机会。众人分散之前我没忘记很开心地告诉锦祺,前些日子订的菊糖刚刚私,等初六开学了一定带去给大家分分。

    ……糖果的消息放出去还不足一日,我便在小厅中接待了一位意料中的来客.“小绯璃是想问我,那天后来究竟如何了么?”某人双手捧住大瓷杯喝牛奶可可,凤眼眯成隙缝,“巴巴儿把我骗过来。”

    “我本来觉得有些事情不必看得太清楚,不过既然在炎都待不了几天,也许在走之前做个了结也不错,免得挂在心上。”我眨眨眼,打开一个果盒示意,“而且——我同锦祺说的并不是假话。”

    烨呵呵笑着,从辫中脱出一缕青丝来,越发显出慵懒中夹着少许利芒的特质,“绯璃真是狡猾呢——好吧,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你——那日,裕杨用手里的菊枝划破了祺祺的袖子,然后跟在祺祺后面蹿出了门儿,我随他们俩去了一个僻静的地儿——”他突然停住了口,一双眼睛只瞅着面前的精致糖果,既不说话也不动手.

    “怎么停下来了?要我把东西私你嘴里么?我可没学过暗器,不小心扔到鼻子耳朵里就不好了.”

    我的笑话让他再次露出了笑容,单手支在桌面上托起下巴,有些感叹的说道,“小绯璃啊——其实裕杨虽然有点儿闷,倒似乎是个真心的;这祺祺我就搞不明白了,明明只撵在那人屁股后面的说——”

    “你还是说原话好了。”

    烨作了个莫可奈何的神情,随即开始表演,亏他能把两人的声线学得那么像,让我有身临其境之感。

    “我记得之前你可没有阻止过我!”

    “是,可你的心思已经变了!——你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

    “那又如何?我没有争取的权利么?”

    “裕杨,比她好的子那么多,你回头看一眼别的不行么?”

    “那你能回头么?”

    "——说到这里,两人继续互瞪了一眼,就分开了。"烨结束了讲述,直勾勾地瞧着我,似乎在等待解释.

    “锦祺喜欢的肯定是莹,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且不论他一直以来的表现——按照裕杨的格,如果锦祺的心上人是我,他是不可能动心的——所以锦祺告诉他的,应该是另一个人的事,而这个人,又绝对不会是安然——流音?不,锦祺不会这么早就替小舅子打算,更不用说他对我只是有一点点崇拜而已,压根儿就还没上升到爱慕。如此一来剩下的就只有那手绢的原主了,他应该是锦祺的好朋友,而且是比裕杨还铁的那种——可是不对啊,那甲乙丙丁我都查过了,没有一个和锦祺有交集呢——算了,锦祺那个笨蛋,过两日我套一套词就出来了。

    “小绯璃心里已经有计较了?——那我的报酬——”

    “多谢你当时出去看热闹。”将果盒推到他鼻子底下,又奉上一个外带的大纸包,看他心情似乎不错,我顺便又加上了一句。“我另外还有一件事问你,如果你诚恳回答,条件好商量喔!”

    “嗯嗯——这个也好吃,跟梅的不相上下!”他一心啃着零食,并没有反对,所以我很快就问了很久以前就想知道的那个——

    “安然和你,是什么关系?”

    烨暂时停下了动作,眼中似乎有一种跟他平时风格严重不符的诚恳,“你只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你好。”

    “谁知道呢,每个人对好的定义都不同。”我努力想在他的眼睛里寻找真相,可惜总是剥不掉那层马甲,“‘拢月璧’是不是安然请你的?难道就是原来那一块儿,只是不知为何,月亮缺了——因为宫里藏的是假璧,送了真的进去对比之后会起大波澜,所以干脆把东西昧了?——至于这玉璧为何会到久丹家——唔唔——”脸颊两边突然传过来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算说得不靠谱,你也别捏我脸啊!——我气愤地左逃右逃,可那家伙毕竟是有武功的,怎么也逃不掉——最后气得也伸出手去,无奈胳膊实在是没他长,抻直了也碰不到他的脸。

    “我算是知道莹她为什么喜欢这么干了。小绯璃,不要想太多——”僵持了半分钟后,脸上终于轻松了不少——红衣闪过,整包糖果连带一个果盒全部消失.我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些是我的全部积蓄,原本是只想分他一半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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