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婉拒城市,心系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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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郁锋涛躺在上思索着范卓学一番话当儿,范卓学夫同样是躺在上讨论着郁锋涛的未来。他们觉得,郁锋涛这个难得吃苦耐劳,勤学苦练,淳厚朴素的好孩子,他应该有更好发展前途,而不应该留在闹荒那样一个贫困闭塞小山沟沟里。且不说留在闹荒,他眼下学业得不到更好发展,家庭重担更是压得他要顾着两头;尤其是在闹荒拼苦拼命想干点事业养家糊口,还要受尽村干部的欺负。

  无意中抬头看着闪烁电灯,杨茹艾突然想到——郁锋涛村里连电灯都没有,那晚上是怎么过?她早听郁锋涛说过,村民舍不得钱,里几个人聊天时是摸黑,谁看不见谁,像是在说见不得人的话似的。天呐,那岂不是回到远古时代啦!杨茹艾心头暗叫一声。侧过头,征询的目光看着老公,杨茹艾说是不是在福州给郁锋涛找个工作?要是能够在福州给郁锋涛找个工作,郁锋涛一定是高兴的几天几无法入睡。那么,郁锋涛不必回到闹荒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里受苦受难,就可以安安心心把业余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对他往后事业发展必定是很大促进。范卓学若有所思,赞许地点了点头。凝视着天板,范卓学长长感叹一声,——郁锋涛这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男孩子,只不过是想跟他学学石雕而已,还算不上他范卓学真正学生,然而却是他学生当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自从知道郁锋涛所处的真实环境,对郁锋涛有了深刻了解后,他范卓学一直在思考着:怎样才能使郁锋涛往后不为生活所困,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去?刚才老婆的话倒是点醒了他,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范卓学想,要是能在福州给郁锋涛找个好工作,郁锋涛解了生活所困不说,而且再用不着去种那几亩田,奔波往返于闹荒和福州啦。

  既然早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早说?杨茹艾幽怨地一瞪老公。他以前总是抱怨得不到一个得意学生,一手绝技没人继承,要成了千古绝技。像是做梦一样,老天爷突然给他降下一个千里难觅的好学生——郁锋涛。郁锋涛不但是心灵手巧,而且吃苦耐劳,勤苦好学。范卓学再不珍惜,他事后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到时可不要在她面前抱怨这抱怨那的哟。

  “还不知道锋涛这孩子心里底头是怎么想的呢?看把你给高兴的——”范卓学若有所思,三分忧虑,“要是他愿意留在福州,当然是再好不过,可是我……”

  中断老公的话,杨茹艾乐观地说:“一个穷山沟沟里的孩子,能够在福州工作,他哪能不乐意呢!这可是穷山沟里穷孩子们梦寐以求的天大好事。要不然,农村里的孩子为什么总是梦想考上大学,一辈子跳出农村。考不上的,想尽办法到城市里打工。”

  转过头,看老婆一眼,范卓学否定地摇摇头,说她这样说话,不像是在珍惜郁锋涛,倒是像个救世主,在给郁锋涛施舍一样。郁锋涛是一个自尊心特强之人,她往后在郁锋涛面前千万不能用施舍的口气对郁锋涛说话,要是把郁锋涛惹跑了,他范卓学可一辈子跟她没完没了。“你没有看出来?”若有所思,眉宇间凝聚成一团,范卓学把话锋一转,“锋涛这孩子不是一个贪恋城市生活的人。他来我们家这么长时间了,几次叫他出去玩玩,他从未肯去。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学艺,学习。”说到这里,范卓学心里底头袭上一股自豪之感:“我看这孩子——心胸里头怀着某种凌云壮志!”身为全国一个最著名石雕家,范卓学做梦都在祈望着,郁锋涛胸中所具有的凌云壮志是将他的石雕艺术发扬光大,使他这一手石雕艺术,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这样,不冤枉、委屈了他范卓学几十年来对中国石雕艺术的研究。

  ——是不是给郁锋涛在福州找工作事,事先不对他说,到时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但是范卓学还是有些许担心,担心郁锋涛这个头脑叛逆家伙,到头来不愿意留在福州工作,他一家人岂不是老鼠啃擀面杖,瞎忙一场。想来想去,范卓学觉得还是先把他一家人的心愿对郁锋涛说了,看看他的意愿。要是郁锋涛愿意,只要他一家人是真心真意,肯出力,凭他们的关系给郁锋涛找个工作,想必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一脚踏进范卓学家那一刻起,郁锋涛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要能跟在范卓学身边,把石雕艺术学到手,郁锋涛并不再有别的奢想啦。贪婪是一个无底洞。一旦掉进这个无底洞里,就像是踩在沼泽地里,头顶上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你就慢慢往下沉,呼吸不到氧气时,人就窒息而亡了。郁锋涛有追求,但是他不贪婪。在郁锋涛身上,凝聚一股农民的传统淳朴,他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他学石雕,首先虽说是为他自己脱贫致富,摆脱贫困,但是他在心底里头已经有了一个念头——要利用闹荒的资源,去改变闹荒的一穷二白。所以从长远来说,他实质上是为了全村人。

  从工商所要查封他的“石雕厂”,要罚他巨款一事上,郁锋涛完全看透了猪狗不如,没肝没肺的一伙村干部。要是他真要办起石雕厂,一但他一刻不在闹荒,那些狗东西还不知道会如何恶毒地坑害他。因此,郁锋涛改变了他原先想法,他要再用两三年时间好好跟在范卓学身边学一学。在这两三年里,他又可以利用卢水的店铺积累些资本。况且闹荒那条公路眼下没有挖通。公路不通,他即使把石雕搞起了,无人踏入闹荒,那还有啥意义呢?当然,郁锋涛心头更明白:经过此事一闹,一伙村干部肯定是狗急跳墙,害怕他郁锋涛抢在他们前头办起石雕厂,因此一定会千方百计抢在前头办起他们那个石板材厂。县里拨款挖公路一事已经曝光,谅他们不敢拖着太久。拖着太久,上头一追究起来,他们可完蛋。抱着这样一个念头,郁锋涛这一回一脚站在范卓学家门口一刻起,他就在想办法怎样才能飞快地提高学习进度。固然是不会晓得范卓学夫已经为他往后的路着想啦。

  还是和上回一样,郁锋涛白天到术学院去当旁听生,晚上跟范卓学学石雕。

  一个星期后,一切安定下来。郁锋涛心里底头里所有的仇恨,愤慨,恼火已经消失,他心淡如水,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去,脑子里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多学文化知识,早一日的把范卓学一身石雕艺术全学到手。

  ——不料,一天中午吃饭时,在郁锋涛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下,慈祥的杨茹艾就像对待自己亲身儿子一样,慈祥地端详着郁锋涛,突如其来把他们一家想给他找个工作的心愿,娓娓道出。郁锋涛惊得不知所措,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饭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去,憋得差些儿喘不上气。约莫过了一杯茶工夫,跟随着一股热泪漫上眼眶,郁锋涛醒悟了过来,对范卓学一家人感激涕零。谢谢!谢谢范老师,师母,阿!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这一辈子没齿难忘,真的是好感激!——说话时,郁锋涛眼眶里跳动的热泪,一线之差要夺眶而出。停顿了一下,郁锋涛微微一笑,憨乎乎地说,他呢?不过是一个山沟沟里的穷人家孩子,素质低劣。大城市竞争太激烈。要是留在福州工作,竞争不过人家,他郁锋涛反倒是给范卓学一家人丢脸。因此他从未敢想要在福州找个工作。他觉得,他还是呆在乡下比较好。

  对郁锋涛会有这种厚道,近乎于不开放的想法,杨茹艾实在是难于理解。不是她杨茹艾在夸他郁锋涛,以他郁锋涛目前的水平,至少达到了大专程度,素质哪还会低。不管是有水平的,还是没水平的,那么多乡下人全挤到大城市,可没几个人能找到工作。郁锋涛不相信的话,哪天到人才市场去走走看,人才市场找工作的人哪一天不是爆满?当然有她一家人帮他郁锋涛在福州找个工作,不会是太难的事。他们一直把他郁锋涛当作自己亲人,希望他今后有所作为,有所建树,并不想老是让他呆在乡下里受苦受难,还要遭受恶人的坑害。

  热泪再次在眼里荡漾。郁锋涛只感觉自己心海宛若是黄河发怒,浪涛击岸,汹涌澎湃,心不由己地深深感叹一声,是啊!自从他来到这个家后,他们一家人一直以来把他郁锋涛当作亲人当作一家人,他从心底里头无限感激!不知道日后怎样——才能报答他们一家人的恩情!

  笑眯眯地看着郁锋涛,杨茹艾说郁锋涛这样说,倒是叫他们感到惭愧了。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说的话,杨茹艾往郁锋涛碗里夹了一块瘦肉。几天来,他们一家人一直在商讨着,觉得要是他郁锋涛能在福州有个稳定、工资比较高的工作,是对他前途十分有利!这才想在福州帮他找个工作。这样,他能真正的放开心安安定定完成他的学业!

  荡漾的热泪,已经跟一锅烧开的水。郁锋涛眼角噙着晶莹的东西,暗里使了个劲,颔了颔头,声音哽咽,费了很大努力,才说成话。能够在福州有个稳定工作,对他这么一个穷山沟沟里出来的男孩子,无疑是进了天堂一般。至少呢,他不必为生活苦苦奔波。说句内心话,从下决心独闯福州想跟范老师学习石雕那日起,目的就是想利用村里满山全是石头优势,学会石雕,回到村里搞起石雕,使自己摆脱穷困。连他自己同样未曾想到的是,他现在鬼使神差真的了石雕这门艺术!但是同时更坚定了他要开发村里石头资源的信心。范老师一家人没有在闹荒生活过,连想象都想象不到闹荒到底究竟是穷到什么地步!正是因为太穷了,他阿爸没钱治病,导致了死亡。贫穷太可怕了。连他郁锋涛差些走上了不归路。正是因为贫穷太可怕了,他郁锋涛才想留在村里,利用跟范老师学到的一技之长,看看能不能把石雕搞起来,顺便帮助乡亲们日子富裕起来。

  世间竟然有这样憨厚老实的人。范雅诗想都没有想到。她义愤填膺,气咻咻地责备郁锋涛,他不想想——那些土匪一样没良心的村干部,老是要坑害他。乡亲们同样是对他不怀好心,十个八个都想害他。要是他真办起了石雕厂,那些王八蛋还不眼红的拿刀杀了他郁锋涛?不知道那些人往后又要下什么毒手整他呢。郁锋涛听她父母亲的话没错,就留在福州工作,不要再回到那个穷得叮当响的乡下去啦!自己的前途要紧。那些人如此没良心,他还去帮他们干什么呀!他们穷死了,活该。

  惊讶地看着范雅诗,郁锋涛没想到她会是这样愤慨,他真的是好感动。心下里,郁锋涛感叹不已。不要说多,要是闹荒人有三成范卓学一家人的情操,已经足够啦。惊讶和感叹之余,郁锋涛心底里头是暗暗叫苦不迭:范老师,师母,阿,我晓得你们全是为我好,为我的前途着想。留在福州工作,我今后不知道要少吃多少的辛酸和苦难,再用不着为生活而拼命奔波。可是我不能——留在福州工作了啊!我——锋涛生是闹荒人,死是闹荒鬼。我要在闹荒顶天立地,出人头地。要叫闹荒人瞧瞧,特别是那些坑我害我的婊崽们看看,我——锋涛的能耐,他们哪个能比得上。只要我富裕了,有钱了,闹荒就是我——锋涛的天下。想到这里,郁锋涛重新抬头,端详着三张慈祥、亲切的脸,一股莫名其妙的浩然之气直顶脑门,他说,范雅诗说的对。每当他一想到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时,是一肚子仇恨和愤慨。——回过头想想,要是没有几个好伙伴相助,他郁锋涛能够这样安安心心的在他们家,专专心心跟范老师学石雕;要是没有几个好伙伴相助,他郁锋涛能够在卢水开店铺?他觉得做人嘛,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又何必跟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一样,跟着他们没良心。“范老师,师母,你们说是不是?”最后,郁锋涛耀星一般的眼睛一闪,问了一句范卓学夫。

  学者就是学者。学者具备学者的风范。

  一直没有说话的范卓学,一张慈祥的脸,笑咪咪地凝视着郁锋涛,观察郁锋涛神情,专注听着郁锋涛说话。一身儒者风范,范卓学的确是叫人敬佩。看到郁锋涛时而是义愤填膺,一脸浩然正气;时而是紧蹙眉头,同情心跃然脸上。潜意识里,范卓学觉得郁锋涛太像他年轻时候啦。果然是一个不贪恋大城市生活的人。范卓学的猜测得到证实。但是范卓学并不理解郁锋涛内心里头的雄才大略,在“私心”做祟下,范卓学当然是巴望郁锋涛留在福州工作,他愿意无私的倾力为郁锋涛创造一个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他坚信自己眼光,郁锋涛这个臭小子,今后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范卓学对郁锋涛点点头,说,郁锋涛有这么一颗善良之心,难能可贵。这是炎黄子孙所应有的高尚情操。但是从郁锋涛的前途考虑,郁锋涛应该留在福州工作。一但回到乡下,郁锋涛前方的路不会平坦,必定是坎坷,布满陷阱。这要耗去郁锋涛多少的精力和光阴,甚至将导致郁锋涛事业和学业裹足不前,这是他范卓学一家人所不愿看到的。郁锋涛是不是认真考虑一下。

  目如耀星,慢慢从每一张脸上移过。舌如电光,郁锋涛锵鸣金石,说道:“范老师,您不是说:逆境铸造人,但要学会忍让!?”

  “哈哈哈哈”环视一遍大家,范卓学不住一阵开心大笑,这个臭小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啊!“可树之才,可树之才,可树之才了啊!”范卓学心底里头发出一连串赞叹。只要郁锋涛能理解“逆境铸造人,但要学会忍让”这句话的深刻哲理,就能在今后逆境中,坦荡的面对。

  ,满天繁星。

  城市晴朗天空,已经失去了乡下晴朗天空的那分蔚蓝啦,变得有几分灰,叫人看了,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惋惜之情涌上心头。乡下天空那份晴朗叫人看了,那才叫爽啊,心里头是阵阵惬意。不知城市晴朗天空,哪一天能恢复那分蔚蓝。

  晚上,看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后,郁锋涛便一刻不留地回到房间啃书本。郁锋涛这个人虽然是阅历肤浅,但是他自觉的很,从不讨人嫌,总是给人家一家人独立空间。没事时,他不是躲在工作室里,就是躲在房间里。

  客厅里,范卓学一家人边看电视,边聊着郁锋涛拒绝留在福州的事。在范雅诗看来,郁锋涛是一个怪物,太叫人不可思议了。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人是往大城市里挤,巴不得早一日跳出农村,离开黑土地。郁锋涛倒好,学到了一手好艺术,放着大城市安逸、舒服生活不呆,毅然要回到那个穷得连鸟不生蛋,穷得叮当响,公路不通,电没有的山沟沟里。把那么一个穷山沟当作宝贝一样,守得牢牢的,担心别人会把它端了似的。天下竟然有这种人,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她范雅诗好难想得通。要是是她自己亲弟弟呀,她想她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把他被鬼迷了心窍魂魄骂醒。

  虽然心头深惋惜,有说不出的遗憾,但是范卓学对郁锋涛不贪恋大城市安逸、舒服的生活情操,敬佩十分。在人们赶潮儿一样往城市挤的潮流中,郁锋涛能够抱定信心,坚守农村的资源,干一番事业。这是一个干大事者的伟大气魄。懵懵之中,范卓学仿佛看到了,一粒被风刮到岩石上的松树籽,在来年天里竟然吐出了嫩芽。经历了一年又一年的风吹雨打,十年之后,长成了一棵挺拨的参天大树。于是,范卓学笑哈哈地对儿说:“雅诗,你别老是责怪你的黑猩猩小弟啦!”

  “嗤哧——”范雅诗被父亲的一句话逗笑啦。她心里头还是不服气,笑声过后,气乎乎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那么一个穷山沟对他有什么好,他却把它当宝贝一样。要是我呀,恨不得早一天离开它。”

  “这就是我们中华民族落叶归根的文化底蕴。”杨茹艾笑吟吟地看着儿,说,“再怎么穷,再怎么不好,终归是自己的故乡!”

  “是啊!”范卓学感叹一声,“锋涛是对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善良的爱心,同情心。特别是从事艺术的人,没有爱心,其作品充满着邪恶,是不会受到人民大众的喜爱。一个从事艺术的人,其灵感是来源于大自然,来源于生活。”“锋涛长期在乡下生活,受到了大自然的陶冶,他今后的艺术素材,将是取之不尽!”

  俗语说,三句话不离本行。

  范卓学能从艺术角度去理解和看待郁锋涛今天的婉言谢绝,确实是很难得。他所说的并不无道理。的确,一个艺术者,他的人生修养决定他作品的生命力,要是一个艺术者心中充满着邪恶,他所创作的作品,同样是充满着邪恶,充满邪恶的作品,大众不吓跑才怪,哪还会接受。当然,大自然是艺术之根,艺术离开了大自然,等于是人没了生命。没有生命的艺术,大众固然是不会欣赏。日后,郁锋涛真要是有所作为,他既把他范卓学的石雕艺术发扬光大,又利用农村丰富资源造福乡亲们,岂不是两全其。他范卓学还有啥惋惜和遗憾的呢?

  ,很深了。

  躺在上,郁锋涛没有一点睡意。越躺,郁锋涛是越精神,像是被灌进了大量兴奋剂一样。中午范卓学一家的话,轮番在他耳边回荡。不知为什么,无意识中郁锋涛把闹荒人跟范卓学一家人做了比较。这一比较,他把自己辍学后回到闹荒所遭遇到的一切,跟磨面粉一样,从头到尾一一的回忆一遍。此时此刻,闹荒所有对他不怀好意之人的狰狞面目,全浮现在他眼前,顿时,愤恨犹如是山洪爆发,汹涌袭上他心头。“那些人如此没良心,你还去帮他们干什么呀!他们穷死了,活该。”范雅诗这句话,关键时刻又在郁锋涛耳边响起。是啊,闹荒村的人值得他那样去做吗?郁锋涛后悔了起来,后悔中午不该谢绝范卓学一家人的好心。要是真要在闹荒搞起了石雕厂,权且不说村干部要不择手段坑害他,一但搞得到吃,闹荒人的红眼病一犯,全村人还不一哄而起,……想到这些,郁锋涛的头发胀,一阵恐惧。不要说是几成的人,再多出几个跟徐水龙和四把笔一样的,他郁锋涛是防不胜防的啊。

  把留在福州工作和生活的种种好处,所能想到的,郁锋涛全想了。是啊!闹荒人穷死了,活该,我为什么要去帮他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郁锋涛心头暗暗地说。他是应该留在福州工作。况且范卓学一家人会帮他找个工作,他们帮他找的工作一定是非常好。想到这儿,郁锋涛想明天把改变的主意跟范卓学一家人说了。奇怪的是,这时天板突然出现了一对眼睛,那眼睛充满着殷切期望,正注视着他郁锋涛。郁锋涛的心不一颤,这是李椰毕的一对眼睛。郁锋涛的心,又极度不安起来。要是他留在福州,那李椰毕咋办?他可以对别人说话不算数,他可以骗别人,难道他连一个残废人也要骗吗?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是连猪狗不如。他今生最痛恨的莫不是不讲信用之人,难道他要变成猪狗不如,不讲信用之人?不行。绝对不行。闹荒人一个个是土苞子,有什么可怕?又何必跟他们斗气。一旦在闹荒出人头地了,看闹荒人哪个还敢在他郁锋涛面前撒泡尿,放个屁。

  今好奇怪。

  三个又钻进了郁锋涛脑海里。高玉娇嫁到外村去了,可是在闹荒还有两个为他献出童贞的人——李秋玉和王青,但是王青是个已经有老公的人了。剩下的,仅有李秋玉才是属于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对他这么好,一点不嫌气他这么一个穷得一无所有的人?不为别的,为了李秋玉,郁锋涛觉得自己十万个理由中,没有一个理由不留在闹荒,干出一番事业,这才不辜负李秋玉对他的爱。说的露骨些,就是在闹荒人面前,显示他郁锋涛不是一个窝囊废,不是一个废物。他比闹荒所有的人都要强。等到他有钱了,富裕了,闹荒人不围着他转吗?闹荒人是势利眼,一但你有了钱,你就是他们的祖宗。

  ,更深了,天上星星随之更加灿烂。

  留在闹荒吧,锋涛。闹荒是你的故乡,闹荒才是你终生奋斗的天地。郁锋涛心里底头,这样对自己说了千遍万遍。还是范卓学说的对:逆境铸造人,但要学会忍让。他不是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知识,见过世面的人吗?那他就要勇敢的去挑战恶劣,逃避是一个懦夫行为。要是能把闹荒改造过来,成为一个现代化的文明村庄,去掉一切丑陋,那他才是一个真正有本事之人。一个有文化知识,见过世面的男子汉,心胸要宽阔,要有卓越远见目光。因一点小事情去跟闹荒人去斗气,他郁锋涛能有什么大作为,能成为什么大气候,岂不是跟闹荒平常人一样了。

  去掉心头矛盾,郁锋涛整个人登时轻松了下来,睡意围困着他。伴着一种惬意,郁锋涛进入了甜蜜梦乡。

  这一,郁锋涛睡得很沉。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郁锋涛回到了闹荒,这一回,因为学了不少法律和国家政策知识,郁锋涛胆子壮大了。看到村里公路仍然是被冷在一旁,县里十万元拨款依然是被村干部私吞,他忍不下心头愤慨,跑去跟村干部们据理力争,要承包挖村里的公路。村干部居然是人不说人话,可以呀,他爱怎么承包就承包,但是要钱——没有。一怒之下,郁锋涛告到了县里。县里领导见闹荒村干部实在不像话,公路款早拨下去了,可是他们却是一拖二拖。于是,把公路款追了回去,同意由郁锋涛承包。回到村里之后,郁锋涛马不停蹄地马上组织人挖公路。在挖公路中,看到挖下来的一块块巨石,炸药炸下来的一块块巨石,郁锋涛突发灵感,把它们全运回了家里,把它们留着日后石雕搞起时用。……

  睡梦中,欣然自喜的郁锋涛,他不由地哈哈哈开心笑出了声音。在睡梦,他并没有后悔自己没有留在福州。他真正感受到了——闹荒这个穷山沟,是他发挥聪明才智的广阔天地。

  翌日,看不出郁锋涛有什么异样,他仍然跟往日一样,并没有受到昨天范卓学一家要他留在福州一事,以及里一场梦的影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