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幻黑.青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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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外面吵杂一片,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落在地的清脆的声音,一阵又是一阵,接着一声高音。“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你好歹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工匠!干将你就铸这些破铜烂铁的本事?”干将没有回应,似乎连喘息都没有。

    “你只有最后两个月的时间,若是不然,我就拎了你的脑袋去见王,我也能有个垫背的!不知好歹的东西!”大袖一拂,风呼呼了一阵。

    “监铸大人,您走了?小人伺候您,”谄媚的声音渐远,加着杂乱的脚步声。

    “不就是个太监,有什耀武扬威的。不过是监督个铸剑嚒,谁拿他当个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微微的沙哑。

    “(铸工)厉,小声点!要是被他听到了。大家都惨了!”干将紧张地提醒。

    “有什么啊,不就是个阉货嚒,有本事来要了我的命啊!”厉还特地把声量提高。

    “你不要命啦,厉!”刚才那个谄媚声音的主人。

    “尤,你不是去讨好去了嚒,去啊。干嘛回来?哼。”厉还加了好几铲子的炭块。

    尤不由得懊恼起来,“我那得!我还不说了呢!”尤抄起铲子也秘加了好几铲子的炭块。

    干将着急起来。“你们这是干嘛?炉里的是我们的命,你们要拇出气的是你们自己,别糟蹋了好不容易找来的精石!!”

    嘤声渐渐消失,我看着门外,又开始下雪。还是炉火的边上最暖人了,倒不是寒冷,也许是那几天的依恋。偎在炉火边,巫总是会在闲暇的时候跑来,对着我自言自语,时而傻笑时而故作刚毅。

    那天雪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凝结在冰柱里,莹莹发着亮光。那光,与母蝶说的那颗珠子光彩同样嚒。

    干将遮着那个光亮,走了进来,没有看我一眼,径直爬上了梯子,打开炉口的盖子,张望着里面。干将的脸上染上了红的颜。巫跑进来,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扶着梯子蹬了上去,“干将,熔化了嚒?”

    巫也探头张望,却被干将捉住手臂,“太危险了,小孩子在下面待着。”干将略严厉的说。

    巫乖巧地下了梯子,蹲在我面前看着我傻笑。“你要是黑铜石就好了。那样,我们的五山的精石就凑齐了。”

    干将张望了一下这里,正好对上巫望向他的傻笑。“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帮我把风再鼓上点。”干将盖上炉口的盖子,专注听着炉内的声音。

    巫奋力地鼓动,盐水从他的额头、脖子、身上渗出,顺势滴在我的身上,苦涩的咸。

    “火够了嚒?”巫大声询问着干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可以了。”干将拍了三声示意。

    巫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转而爬上梯子,“干将,那石头是黑铜吧?”

    “恩,”干将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石头在阳光下的泽真像黑铜。可是五山的精石不怎么熔化,若是那黑铜加入,怕是废了这难寻的材料。”

    “哦,原来,你早已确定了。干将。”巫咧着虎牙朗声笑着,“果然是宝贝石头。”

    巫几步又爬了下来,抚摸着我。“手感真好,略微粗糙但质地细腻。这会是纯铜嚒?干将。”

    干将无奈得爬下梯子,“唉,纯铜怕是不能了,但含铜量那么高的倒是头一回见。”

    巫似茅塞顿开一般点头,“我们都找了遍了那么多的山川,寻符家。只听说那有去无回的南山雁竹林悬崖峭壁上才会可能寻上。”

    干将低头回想着什么,秘警醒回望了一下门口,又低头看着我。

    巫满脸的疑惑,在我看来,带着青涩,“干将,你不会是真去了那里吧?”

    干将被猜中心事,“啊,没。呵呵,你嫂子大概要来,怎么还没来?”

    我看着干将言又止的样子,也猜到几分。

    那晨莫邪伤心的眼里送了干将出门,心疼地任由他无法珍爱自己生命的职责。眼前的巫,敬重干将的样子;想干将也应心里有数,想必是待如兄弟的。我却分外在意起干将顺口的惦念,莫邪温婉的样子,对着干将的依依,总是令我无法舒畅。相濡以沫,这个我听着尤总是劝慰厉的时候,总提起的词;竟让我无法控制的发冷,这种冷让我更加依赖起炉火的热情。

    “巫,上次监铸来,说是还有多久?”干将踌躇得问。

    巫略略回忆着,皱着眉挠头,“好像是只有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了。”

    干将不由得心惊,那算起来,只剩下月余的日子了。“若是将这石头置入炉中黑铜的位置,也需要三个月。”

    巫惊慌起来,“虽然两个月是不到了,但是这宝贝石头若真是黑铜。它熔了,会上其他精石一起化了的。日加火赶得上炼制的。”

    干将听着尽是巫安慰的话,轻轻拍了拍巫的肩头。“你先上了梯子,我递了石头上来。”

    巫一个激灵,“恩”了一声蹭上了梯子。

    干将犹豫得看着我,俯身一抱。我被干将拥入怀里,比炉火给的热情更安定的温暖。我享受着在他怀里透来的温度,移动产生的微颤,让我明白了莫邪院子里常来的娃儿依恋莫邪怀里的缘由,那是一种安定。

    “恩。”干将一个使劲垫了垫我,那声沉重的呻吟不由得令我隐隐有什么被触动。

    “巫,抓好了。”一个腾空,寒冷再度来袭。我的眼前晃动的是银白的雪光,和干将渗满汗水的脸。

    “抓好了,你上来吧。”巫吃力得维持,手微颤着抓着我的身体。我紧贴着梯子,干将托着我一步一步将我往上移动。空虚一点一滴啃噬进我的身体,慢慢变成冰冷。

    “好。呼,终于搬上来了。”干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哈哈,石头宝贝,大家可全靠你了。”我趴在中间操作的隔板上,巫像是顺着动物的毛发一般顺着我的身体。

    “好了,调整好位置放进去吧。”干将语气略急,作势要推。

    “干将,好像位置不叮”巫指着炉子里面。

    05

    干将听罢,觉得压抑,“巫,你扶一下。我来看看”干将放开扶着我的手,凑近炉子,探头往内里望。

    “啊,为什么会这样?”干将喊出声来,惹来了另一边打磨其他剑戟的厉和尤。他们蹬上梯子,上来凑在干将身边往里一看,顿时神凝重。

    “干将,刚才也是这副情景?”厉严肃地看向呆滞在炉边的干将。

    尤盖上炉口的盖子,帮着巫将我挪放到一个稳当的案上。“刚才,你也看了里面?”尤故意轻声避着厉对巫问。

    “恩,那炉火刚上来的时候是规则的六块区域。分别是五山的精石充满了五块区域,除了黑铜的区域是微红的炭,其他的区域都是亮红带黑未融化的石块,若明若红可是,刚刚要把黑铜石放进去,其他的区域都暗了。只有黑铜区里还是炭的颜,微红的闪烁的样子。”

    尤的表情充满了惊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啊。而且黑铜石还在这里,并没有放下去啊。”

    “熔了熔了,又红起来了。”厉突然喊了一声,刚才呆呆的干将也开始恢复正常。

    巫还是扶着我,神欣喜。“尤,你快去看看啊。”

    尤确定安放稳妥了我,就快步移动过去,“真的啊,比原来熔化得更快了。太好了!”

    干将木然得笑开,“那”他看向我,眼神犹疑。

    厉伸手重重得拍在干将背上,“好啊,这肯定是那黑铜石。不然,怎么会一起产生共鸣?赶紧放进去吧。”

    尤瞪了一眼厉,“那石头可是难找的。若是不对,哪里再找一块一样的?你就瞎试吧。”

    干将听到“时,突然溢出,“若是能敲一块下来试试就好了。”仿若莫邪说的一样语气。

    “对啊,真的。”厉走到我面前,抄起家伙就敲了一块。噗咚扔到了炉里,也许那块是石头的本原,我并没有感到焦灼的疼痛,甚至是无感。

    “继续在熔化,没有影响。干将,我们还是死马当活马医,扔进去算了。看这一块没反应,好歹看看情况。怕是得重新再找黑铜石了。”厉心急得催促。尤只是看看我,没有返。

    干将苦恼得皱眉,“也只好这样了。”巫担心的看着我,我却分外明了他们对我无所期待。

    干将走了过来,轻抚过我的身体,好像将什么交付与了我。“巫,来搭把手。”

    “恩。”巫抬起一边,干将托起另一边。尤看着不稳当,扶住了后面的一块。

    喊着一二将我抵在所谓黑铜石位置的正上。“真的要试嚒?”巫神显得害怕。

    “没事的。”干将回报了巫一个惨淡的笑容。

    “恩。那要下了。”巫一声喊。“好。”齐声顺着一个方向用力。

    我再次感觉了殒身的恐惧。噗哒,我落在了铺满了火红炭火的炉底,那块被他们称之为黑铜的区域。也许是习惯了炉火的热度,身上一样的冷;身旁相似的石头也一样的暗红。并不寂寞的地方,这是我对这周围黑乎乎红亮隐现的地方唯一的印象。飞起的火星噼啪崩裂着,只令我响起了那只在竹海里的红身子的黑蝴蝶。想念纷繁的不周山的味道,想念巍巍的林海逍遥,看着这飞红,更想再看一次白落英。

    似乎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松了口气似的盖上了炉口的盖子。

    我似乎只能听到周围,却难以离开;但不知为何,闭上眼就好像能看到一切。

    “刚才怎么会以为是共鸣?你好奇怪。”厉大条得嘲笑着干将。

    “干将,莫邪来了。”尤刚走下梯子,转身就看到门口的来人。

    “莫邪?”干将如释重负一般下了梯子,几步走到莫邪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饭啊。饼子差不多都吃完了吧。”莫邪一如既往的语气。

    巫打开炉口的盖子,探头看看我的状况。我看着他的麦被染上了红亮,像熟透了的番茄。莫邪邻居阿婆秋里送来的果子,红红鲜嫩的样子。“你在担心我嚒?巫。”若是你能听到。

    干将细细与莫邪说着什么,突然大声欣喜,“什么?你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太好了,我要当爹了。”

    莫邪捶着干将,“你小声点。因为是冬天,所以穿的比较多炕出来。你也不用那么大声的嚷嚷啊。”

    干将正打算抱起莫邪,听到莫邪埋怨了这句,就打消了念头。“你路上没有人陪你来嚒?万一磕着碰着了该怎么办?还不急死我。”

    莫邪纾缓得笑着,“没事,走得挺小心的。喏,这是一个月的干粮,若是不够,让人往家里跑一趟。”

    干将接过干粮,“恩。好好养胎。你说给我们儿子取什么名字好?”

    莫邪噗嗤一笑,“还不一定是儿子呢。”

    干将低头苦想:“恩叫赤鼻。看你现在冻的鼻子红红的,还给我来送饭。”

    干将拥过莫邪,紧紧搂着莫邪的肩膀,“辛苦你了。生子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莫邪没有回答,只有隐隐的呜咽。

    “嘘,我们就别吵他们了。”尤轻声对厉告诫,拉上巫离开。厉识相祷有和尤吵开去,一起躲出了外室。

    巫满是忧虑的盖上盖子,赞同尤的意见,随着跟出了外室。

    “啊干将两夫可真不错啊。不像我家那个没用的娘们。”厉恢复常态得口无遮拦。

    “你小声点。你家娘子够贤惠了,你家老老小小那么多口人,都是她料理的。你就知足吧。”尤觉调是在没理。

    “你家娘子和莫邪私交不错啊。”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尤疑惑的看着巫。厉却一副隔靴搔痒之姿。

    “你们聊什么呢?都躲在这里。”干将扶着莫邪走了拢来。

    “哈哈,我们在说干将好福气,有莫邪这样的媳。”厉大咧咧得拍拍干将的肩,转身继续整理剑戟。

    “厉,你刚才那把短剑都生锈了”尤盯着厉谩骂得跟着走开去。

    “巫,今天过了年该有十六了吧。穷人家都娶得晚,将就着等嫂子生了孩子给你物一个勤劳持家的。”莫邪幸福得抚着肚子,抬头遇上干将笑盈盈的眼里。巫别扭的到炉子边鼓风,被干将两人认为是青涩的害羞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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