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涩的寒风打着哨声卷过,朗费罗的诗集拍出簌簌的响声。
碾过叶片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我合拢手上的书籍,眯起双眼望向灰白头发的老者,“你好,检控。”
他在我身边的长椅坐下,“记者们都散得差不多了,你大可不必在法院的园里继续躲藏。”
其实不过想在这个有着温煦阳光的冬日里,读一读海华沙之歌,然而对方同样清楚我并不是畏惧媒体的人。
我们一时沉默无言,并肩望着阳光从高处的枝干中射落,将缕缕稀薄的树影压在石板上,风中流出一地的明暗不定。
身旁人静静开口,“庭审比我想像中顺利得多,看起来陪审团对你印象很好,也许该说成是名人效应?”
我将诗集卷起放进大衣口袋,“希望这不是恭维。”
他泛出满意的微笑,“你的证词陪审团一定会完全采信的。相信我,肖恩,”他补上一句,“就象苏珊,我也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律师。”
就象苏珊,我恍惚的想,是的,就象苏珊。
“苏珊的小儿还没有找到对吗。”他轻轻叹口气,并未等待回应,显然早已清楚答案,“如果苏珊在这里,我想她一定会为我们骄傲的,你知道她有多恨那些把毒品卖给孩子的混蛋。”
梧桐叶片中穿梭而去的的风,依稀仿佛谁的歌声。
他站起身面对我,目光炯炯口气笃定,“这次审判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相信我,肖恩。”
我望向他,看到那饱经风霜的面孔神如此庄严。
“是的,我相信。”
“真的么?”他伸出手,重重压上我的肩膀,“可你眼中的迷惘让我担心。”
神的翅膀遮蔽了整个天空,黑暗沉沉来临。
人声早已流散,喧闹了一天的法院此刻异常安宁。然而我知道就在某个角落后也许就有埋伏许久的摄影记者,不眠不休只为抓拍几张耸人听闻的照片。眼下自己低头从法庭后园转出来的一幕可能明天就上了报纸头条,人们会在早餐桌上读到这样的大字标题,“畏惧黑帮手段毒辣,警方证人趁离去”,然后便开始老调重弹,再度猛炒重案组警和最近系列谋杀案的冷饭。是的,冷饭,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即使FBI加大力度调查,苏珊的案子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公众的注意力已转移到棒球明星的车肇事案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局面并不坏,然而对于寻找金发小孩的回应信息也越来越少了。
我最后还是会失去你么,黛西?
我沿着铁栏拾阶而下,而思绪如潮,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直到被一个低柔的声音截住。
“嗨,你好吗?”
石阶的最后一级,有个穿着呢大衣的少婷婷而立,正笑着向我打招呼。我停下脚步,有点疑惑的打量她。
这孩最引人注目的是垂膝的浅金长发,它们那么长那么,在风中飘飘洒洒仿佛一面明亮的旗帜。而孩的脸孔在长发的映衬下显得更小。冰凉如水,将她翘起的鼻头冻得通红,无框镜片后的蓝眼睛也因为寒冷而变得水意溶溶。
眼前的孩不会超过二十岁,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年寄孩,做为记者显然年轻了些,而看衣着也不会是招揽生意的流莺―――当然我没忘记这是法院。
法学院的学生?
“你好。”
“肖恩.杜克警?”她的声音很动听,说话时有白的哈气在面前浮荡。
“是的。我认识你吗??”
她朝手心里呵了口气,然后仰头看着我,稚嫩的目光犹如草的芽须。
“不,不认识。可我认识你,天气轰啊,我们可以马上走吗?”
最后一句话令我反射的要去拔枪,然而理智立即又扼杀掉这股冲动。孩看起来是如此的柔弱和善,没有半点威胁―――就算有也没有关系,周围路灯明亮,暗角又埋伏着便衣,可以排除冷枪的威胁,至于面对面的交锋,她难道会胜过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用力揉搓双手,同时不断跺脚,显然冻调害,“天很冷,我们该赶紧上车回去。”说着忽然瞪大眼睛,目光满是惊讶,“你穿得真少,这样不行,会生病的。”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匪夷所思的事情经历多了,可能我现在唯一会做的便是面无表情的绕过她自行离去,再给911打个电话让他们接走这迷失少。然而此时此地,我伫立在原地,暗自警惕。
这孩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不同寻常。
“我不冷,谢谢。我只想知道有什么理由要跟你走,,而且,我们要去哪里?”
她迷惑的盯住我,“你不和我走吗?可他说你一定会走的。他说只要你看到……。对了!”她媚拍一下额头,自顾自的咯咯笑出声,“他说只要给你看看鬼的东西,你就会跟我回去的。我真笨,居然不记得了。”笑声中把手伸向大衣口袋去摸索着什么。
还没等她手消失在衣袋后,我已手搭枪柄防止突如其来的袭击。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孩只是单纯的在找东西而已。她低着头翻了又翻,从一口袋到另一个口袋,折腾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出来。
我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她显然也越来越着急,反复嘟囔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明明交给我了的,是鬼的,不会错。”
他?
鬼的东西?
就在我怔忡的时候,孩忽然啊了一声,“想起来了,在这里!”她一边笑一边解开大衣的领口,从里面掏出一条项链,如释重负的嘘了口气,向我举起那项链,“他说你一定记得鬼这条项链,你会和我一同回去的。”
那是条纯铜的细链子,圆形的鹰坠镶在正中!
刹那间那凶怖晚再度袭。红发的疤面人,惊人的犬齿,被贯穿躯体的神甫……一切一切如海啸一般呼啸而来。
我仿佛又听到那声戾笑!
“我们马上会再见的!杜克警!我保证!”
在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之前枪已抄在手中,食指扣上扳击,子弹已上膛,我逼视那少,声音冷厉如同一把刀子。
“你是谁?”
少小心翼翼的将项链放回衣领内,抬头微笑如初,仿佛不曾意识到自己就在枪口下,
“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对的。你果然认得鬼的项链。”
鬼?……黑中的吸血鬼……
他?……
“他让我对你说,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什么也不说,而且马上离开;你是不会在背后开枪的,他是这么说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你要我去什么地方?”
“不是我要,是他要。”少举起食指,金发在不知何时飞起的细雪间闪闪发光,她看着我,手指慢慢调转方向,最后与地面成了垂直的角度。
“下面。”
这个手势所代表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枪在手中抓得更紧,我冷冷的反问,“什么下面?”
对面的少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插进口袋里,然后仰头望着幕下的联邦法院,脸上满是专注与怀念,忽然冒出一句毫无关系的话,“这座建筑一定很古老,样子好像西塞多修道院。”
我心中一凛,不知她为什么在此刻突然提起这座早焚毁了的修道院。
孩视线垂落。
穿过渐渐大起来的雪片中我们目光相交,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中微微的暖意,“我还记得那是座很漂亮的修道院,尤其最左边那条橡树道,人们好心又有礼貌,要是可以回去就多好了。”
她的话清晰入耳,却偏偏难以理解,我脑中一阵混乱,忍不住追问:“你去过那儿?”
见鬼,这问题实在太蠢了,修道院大火的日子和这孩的年龄差不多一样长!
孩却点头,“是的,我去过,很多年前的事了,其实也没那么久。”她又跺跺脚,“不过现在不该说这些,你见过了鬼的项链,那我们走吧。”
一时千百个念头涌了过来,还没来得作出任何反应,我忽然发现有几个人从转角里冲出来。这些是局里派来保护我的便衣,一直埋伏在暗处,此时想必发现事态有异奔跑的身影异常迅速,他们的手上也在作出抄枪的姿势。
容不得多想,我两步跨下台阶,一把拉住孩的胳膊,“我的车在那边,走!”
众目睽睽之下擅自摆脱局里的安全部署绝不是个好主意,何况还是在这大雪纷飞的里。只是现在什么也顾不上,前面就是野火,我这只飞蛾也要闯一闯!
不知是否感染到我激烈的情绪,旁边的孩晃了晃手腕,将其锢在车门上的钢拷哗啦一阵脆响,“杜克警,可以把手铐解开么,轰啊。”
我一言不发,继续开车。照她刚才指点穿过隧道一路驰向城外。很聪明的办法,隧道可以屏蔽一切追踪信号。
“我不会逃走的,你打开手铐吧。”
我充耳不闻,从后视镜里朝她的方向斜瞟一眼,看到孩垂下头,重重叹了口气,模样十分沮丧,“难怪大家都不愿意来,真是个苦差事。”
大家?
我刚想开始侦讯,腰间手机突然嗡嗡震动,我不打算理会,略一转念,索干脆关机。
孩的视线通过后视镜折过来,眼睛又大又亮,“你不接电话吗?好像很不礼貌。”
乔纳斯现在正在华盛顿的FBI总部陈述案情,这个时候打电话的只可能是火冒三丈的局长。既然坦诚相告的结果肯定会被当作精神崩溃,那么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并不打算跟警局的任何人通气,何况我作为重要证人的功能已被充分利用,前方的生死更是无关紧要。
“你真的不接吗?到了下面电话就没有用了。”
我忽略掉她声音中的遗憾,“谁派你来的?”
孩警惕的望我一眼,“不能说。”
早料到会是这种回答,我不再追问,只是专心开车。
车外雪飘飘洒洒,在路灯下亮晶晶的飞舞着。
无数的雪粘落车前窗,随即化开,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漫无边际的时光之旅。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孩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闲聊,愣了一秒才重重点头,“是的。”
我皱眉,“希望雪停了路不会很滑。”
她肩膀瑟缩一下,打个冷战,脸上却泛出笑容,“滑也没有关系,你看这些雪多漂亮。”
“看样子你很喜欢冬天?”
“是的。你不喜欢吗?”
“还好。”我暗自微笑,“当然我更喜欢有阳光的日子。”
她笑起来,“所有的季节我都喜欢,当然有阳光更好。”
“你很少见到阳光?”
“是的。”镜子里的孩垂下眼帘,似乎有些难过。
“很可惜,你知道吗?多尼森的天阳光非常好,尤其是纪念公园。”
“我知道。”孩一脸憧憬,“我记得很清楚。”
“纪念公园,你去那里?”
“是的。”
“喜欢那里?”
“当然,会有人不喜欢吗?”
“我也喜欢,对了,你们有几个人?”
“五个……啊!”
孩突然大叫一声,随即伸手紧紧掩住嘴巴。
我扭过头,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侧窗上,双唇勾勒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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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孩再没开过口,我也没做进一步的逼问。这样在缄默中开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行经冈洛山谷时喊了停。
“这里?”
孩盯着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眼神充满戒备。
我打量一下黑黢黢的山谷,想起这里有几座废弃的矿井,心里约略有了底,探过身解开把手铐从门把上解开,孩嘘口气,终于再度出声,“就是这里,谢谢你解……你干什么?”最后一句已转成不满的惊呼。
我揣好钥匙,晃晃右腕上的手铐,“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孩看看把我们联在一起的手铐,似乎想说什么,终于闭了闭眼睛,跟我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谷内走去。
长长的甬道里黑沉沉的,缆车上也没有装配照明设备,偶尔井壁上未曾损坏的小灯窜进一点微光,很快便溜开了。在缆车咣当咣当的响声中,我打开微型手电朝四处照了照,发现这里与其他废弃矿井的情况差不多,周围井壁参差不齐,不时有突兀的石块碰到缆车的铁杆上,还郝车速度下降得不算快,撞击并不剧烈,身体也可以承受。看这种建筑程度想必最初开采的时间离现在十分久远,也许还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工程。我收回电筒,借着一掠而过的亮光看到身旁的少正用警惕的眼神打量我,视线在半空中一碰,她飞快的将头掉转,力量之大几乎要把脖子拗断似的。
关闭电筒后一切又再度陷进黑暗。
我将脊背靠上一侧的铁栏,默默估量了缆车的下降速度后,掏出手套戴好,将手掌探出栏外,趁着间不容发的瞬间在墙壁上粘上些特殊的玩意儿。这样向地底下降了二十多分钟以后,缆车速度渐渐慢下来,脚下也开始泄出一片微光,等到灯光大亮时,缆车终于在一片平台上停下来。
这片平地比甬道的直径宽上好几倍,和垂直而下的通道连在一起,大体形状类似圆形烧瓶。顶部吊着不少射灯,虽然近半已经熄灭,但剩余的灯光足够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我发现平地是以吊车落下的地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去的,绝大部分区域都被厚实的侧壁所包围,之间被许多黑漆漆的入口所间隔。这些入口数量惊人,恐怕不少于数十个,象野兽之口正等待下一个牺牲者。
少推开铁门,率先走出去。我跨出缆车环顾四周,正暗暗猜测这里究竟安装了多少微型摄像机,突然感到臂上震动,左胳膊已经被拉成直角,这才发现一时忘记了两个人的手腕是被一副手铐锁住的,孩显然也忘记了这一点,被拽的一个趔趄,忍不住回头用力盯我一眼,似乎想发点牢,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站直身体继续向前走。
“等一下,”我反手握住她的小臂将她定在原地,随意挑个漆黑的入口指了指,“不从那个地方进?”
孩有点吃惊的睁大眼睛,“不,为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说着拉起她向手指的方向走去,“没错,就是这里。”
孩拗不过我的力气,被拽得一溜向前,挣扎着叫起来,“不是,不是!不要去那边!”
我漫不在意的拖着她继续走,“直觉告诉我是。来吧。”
看起来孩真急了,她死命旺着我,急得直叫,“别去那边!那边不对!有枪,我们都会被打死的!”
我止住步伐,回头看到她急得通红的脸孔,忍不住好笑,“原来是这样,那么你继续带路吧。”
她一下子呆住,怔怔的望着我,目光就象看着ET。
我耸耸肩,“你刚才指的是这个方向?”说着沿原路折回。
孩终于反应过来,刹那间怒火将眼睛烧调汪汪的,媚抬脚在我小腿上狠狠踹了一下,“你这个混蛋!”
看起来她是的确很生气,步子迈得很大,胳膊拉得很直,尽力我和保持最远的距离。
我记下真正入口的特殊之处,跟在她身后进入这片神秘区域,发现面前闪出一条曲曲折折的狭道,让人有丝意外的是通道中居然会有同样曲折的铁轨,旁边还有几辆不太大的漏斗形铁车,没有车厢,看起来应该是以前哟运送深处铁矿的工具。
尽管前路叵测,眼前这一切仍旧让人腾起少年时代的兴奋,我忍不住吸口气,“看样子要来一次夺宝奇兵了。”孩哼一声,拉开墙壁上的手闸,轰隆隆的响声随之充斥四周,铁车也缓缓开始缓缓前行,她手足并用爬上最近的一辆,我当然也只能跟上去。
铁车里的滋味并不舒服,缩在狭窄的一角任身体颠簸不已,耳旁满是咣当咣当的刺耳声音,还要不时低头躲开各种各样的障碍物,稍一不慎就会被碰得头破血流,也许当年的电影都没此刻这么惊险。
两侧小灯发出昏暗的灯光,一切都影影绰绰,长长短短的阴影自身旁流过,仿佛旧日时光倒错驰来。
不止乔纳斯,其实许多人都对我毕业前一年退学入伍表示惊讶。其实我不过是在追寻父亲的步伐前进而已。
父亲也曾是位士兵,退役后成为特警,然而对此我所知不多。记忆中他在家的时间很少,偶尔会带我看场电影。在影院里不断变幻的光影中,我凝视父亲的侧脸,那么刚毅冷峻,比银幕上的印第安纳-琼斯更加充满男子气概。不过这样的回忆实在太少了,他总是形匆匆,错过我生命中的许多个第一次,包括第一次参加棒球比赛,第一次作为毕业生代表……。
母亲去世后我再没回过家,一个人熬过大学新生必经的兴奋与烦恼,还加入鲜有人感兴趣的预备役,在课余时间接受军事训练,几乎与父亲失去联系,直到三年级将要结束的那个晚,接到来自警方的电话,告诉我父亲被黑帮分子暗杀。
驰往故乡的飞机里灯光也是这样灰暗,从窗子望下去,偶尔可以望见灯火辉荒城市。我凝视黑,意识到自己从未向父亲正式告别。
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席葬礼,我却几乎一个也不认识,棺木下葬的一瞬眼眶火辣辣的痛,然后想起父亲的话:要流泪时,先把头仰起来。
葬礼结束时,有位身着上校军服的军来到面前,将一个很大的锡皮盒子递到我手中,我惊讶的发现那一瞬所有人都在向我敬礼,极其正式庄严的军礼。
盒子里装着包括紫心勋章在内的各种徽章和嘉奖令,还有一个厚厚的簿子,里面纪录着父亲从入伍到殉职的每一次历程,不同人的笔迹为我描绘出一个自己不曾认识的父亲,包括冒死营救险境中的战友,维和行动中的无数血战,甚至还夹了张普通士兵的信笺,叙述了父亲是如何替他寻找丢失的配枪免于被责罚的故事。纸簿的后一半则贴满从报纸中剪下来的报道,都是描述罪犯如何被歼灭的反恐行动,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出姓名,然而那抓拍的身影无疑是我所熟稔的。
记忆中的空白被一一填满,我合拢剪贴簿,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到父亲终于真正离我而去。然而我知道他并不后悔,我清楚的明了这一点。
人只能活一生,他追求了他想要的,那么我呢?
我的人生目标一度非常明确,大学主修生物,然后进法学院,出荔做个专门跟大公司打司的环境律师,然而这就是我真正想要的么?
在血与骨的深处,一直有股停歇不了的冲动不断撩拨着,焚烧着,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想如同父亲一样没有留下哪怕一丝悔恨。
然后便是退学,入伍,受训,战斗。
许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身体猛然向右倾,我从回忆里醒过来,忙伸手撑住车壁,发现铁车向左急绕,速度突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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