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话 珍贵的礼物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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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斜阳打进屋子,窗外还是洒满金光的白天,而室内却已经陷入黑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窗前,打开厚重的窗帘,让傍晚的温暖也射进来……

    阿丸缓缓打开浓密的睫毛,一时还不能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但下一刻,她惊慌的坐起。小勘呢?

    她摸摸自己的眼睛,四周看看。她能看得见。这到底是她自己的眼睛还是小勘的眼睛?

    她更不能确定她睡了多久,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小勘呢?

    内心的惊恐加剧,阿丸翻身下床,到处寻找,直到她注意到一个背光的熟悉身影屹立在落地窗前。阿丸眨眨眼睛,再揉了又揉,有点迟疑地转到他面前,看见九鬼勘太郎。

    即使亲眼看见他完好无损地在她面前,她还是没着落。因为他紧闭的双眼,让她害怕,害怕没人能威胁得了的九鬼勘太郎最终的决定……这样的感觉让她很累,很疲惫。

    阿丸抬手,想要探上他的双眼……

    突然一个力道,九鬼把她的手轻轻隔开。随即她看见一双乘满压抑的血红眼眸……那里面有野兽般的狂怒及受伤,但这具身体却把它禁锢得很好,他除了眼眸藏不住情绪整个人都冷静得吓人。

    那种复杂的感情她是第二次看到了。阿丸终于松了口气,裂开嘴角微笑。“从遇到你开始到现在,我不是骗你就是跟你斗气,你知道吗?以前小丸子是从来不哭的,可是只要呆在你身边,我就学会了伤心,……我真的很累……”阿丸有气无力的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过了良久。“你从开始就想逃开我,现在,如你所愿。”九鬼勘太郎沙哑的嗓音道完便又闭上眼眸。

    阿丸还是微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也滑出一颗珍珠般的晶莹。虽然他没看见,但她还是答应的点点头,走出她住了这么久的房间。

    当天傍晚,法兰克和知子送阿丸下山。但车子在枫叶成排的盘山公路上滑走时,阿丸坚持要打开车窗。阿丸看见满地的枫叶被汽车带出一个个漩涡,把手伸出去,抓住一片被扬起的叶子。

    “小丸子夫人,一之宫先生和夫人已经在医院等你了。我们是直接去医院还是要回一趟中国城?”知子细心地帮阿丸戴上保暖的帽子。

    “我想回家。”阿丸口气虚弱。

    法兰克和知子双双皱眉,夫人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可是夫人,大家都在医院等你,连你干爷爷钱老板也去了医院。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阿丸脸色明显开始苍白起来,她只是望着远去的山峰,手无意识地摸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座枫叶飘扬的山峰开始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想回家……”

    圣彼得教会医院,这是一家偏离市区的私立医院。在美国医学界并不出名,这只是对外行人来说的。对全世界各医学专家而言,这里就意味着着最高医学成果的权威集散地。所以有幸入住圣彼得教会医院的人都是全世界政要大亨,而且都是不对外公开的。

    在南面大楼的最底端的那间病房,窗外是一条人工的小河,还有茂密的枫叶林。这里无疑是最豪华的私人病房,宛如一个功能齐全的酒店。阿丸趴在窗户上闭眼倾听鸟叫,微风拂来,让她不由得笑出声。

    “咳咳……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可以叫格勒先生。”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拉回阿丸的注意力。

    阿丸睁开双眼,转过头来。欸?

    “很高兴见到你,没想到我的小病人这么可爱,以后要乖乖配合我哦,我以后就叫你小丸子可以吗?我可爱的小黄莺!”

    欸?!可爱的小黄莺?这个家伙昏头啦!

    阿丸额头掉下三根黑线。

    “听你的父母说,你有一个很爱你的丈夫,为什么要跟他分开呢?要知道虽然你小小年纪就结婚,他是要负一定的责任,但是再怎么闹别扭,你们总是夫妻嘛。现在美国的离婚率已经够高了,不需要再添你们这一比。正所谓,千年才修得夫妻缘嘛,唉!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露馅了!”阿丸受不了地打断他:“你的声音再怎么变还是艾伦嘛,还格勒先生呢,笑死我了!说话说到一半就念起诗来……”

    “该死!小丸子夫人还是这么敏锐。”艾伦恢复他本来的声音嘲笑自己。

    “呵呵……你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么?”不然怎么当她的主治医师?

    “当然,我是这里的院长。”

    “你们现在是欺负我是不是?反正我看不见你怎么吹牛都行!”阿丸淡笑,灵秀的眼眸却没有光彩。

    “艾伦不敢,我只是来为夫人治疗的。”他细心地扶阿丸坐下,“小丸子夫人,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配合我,因为要等待合适的眼角膜,所以不知道夫人还要失明多久。”

    “我明白。如果太快治好,那一定又是小勘在搞鬼了。”她现在呆在无尽的黑暗里,说不怕是骗人的:“艾伦,你老实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复明吗?”

    艾伦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的医术,小丸子夫人首先要相信我,然后要相信自己,艾伦保证你一定能重见光明,但是……”

    “但是?”

    “但是治疗的过程可能会非常的辛苦,每天都要吃药控制病情,还要做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手术,夫人能坚持吗?”

    “……嗯。”阿丸为自己打气加油。

    从来都不知道看不见会是怎样的感觉,现在她明白了,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有点烦躁不安,但现在她又重新回归平静,对了,还有点无聊……

    阿丸乖乖吃了药,趴到窗户边上,虽然她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但妈妈告诉过她,她可以凭自己的想象感觉出来,听说这里也有跟山上一样的枫叶林。但她想一定没有山上那整片整片的那样壮观。如果她没有去日本,那一切是不是都有所不同呢?她和小勘相隔不远,但没有日本之行他们永远都不会遇到,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山还有对方的存在。她也永远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这么艰难的生存着。他的世界只有血腥和残杀,上帝让他生活在世界的边缘,给了他最不公平的人生,直到遇到她,他还不能好好休息。知道小勘经历,她再也不会让他再遭受到任何不幸了。她发过誓要保护他,可是她好像又让他生气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快恢复,然后健健康康地站在他面前。

    所以即使再辛苦的治疗,她都会挺下去的。

    当她重睁开眼睛的那天,她一定要去找他。

    阿丸的治疗进行得很顺利,大家也都把心疼藏在心里,为她始终微笑地面对一切。在她不适应药物呕吐不止时,她挺过来,在她做完手术产生不良反应时,也挺了过来。阿丸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合作的病人,整天笑嘻嘻的,积极学习盲文。想说既是永远都不能复明,她还是能积极面对生活。

    直到……

    “妈妈,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美幸换掉花瓶的花。“没有啊!没人来过。”

    “可是……可是我明明感觉到有人,我睡觉的时候明明有人坐在我床边的。”阿丸摸索着坐到沙发上,眉头疑惑地紧皱。

    “嗯……”美幸开始支吾:“啊对了,好像知子姐妹刚才来过。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来尝尝妈妈做的派。”

    阿丸耸耸肩,接过派大口大口地咬着:“妈妈,你怎么不问我和小勘怎么了?”她都住院一个多月了,爸妈和干爷爷从来不提九鬼勘太郎的名字。

    “妈妈相信小丸子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美幸宠爱地抚着阿丸从新长长的黑发。“谢谢妈妈这么相信我,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大傻瓜再牺牲自己了。妈妈你知道吗?别看小勘冷冷的不爱搭理人,其实他很有趣哦,他送了我很多奇怪的礼物,第一份礼物是一筐橙子,超搞笑的。第二份礼物更想不到,居然是阿拉丁神灯,他说只要对着神灯许愿,他都会替我实现呢!嘿嘿……然后是第三份礼物……”阿丸苦笑,“第三份礼物……他……要送我一对眼睛,是他自己最珍贵的眼睛……”缠着纱布的双眼里滚出泪水。

    美幸心疼地拦过女儿的细肩,给她最温暖的支持。

    “妈妈,明天又要做手术,你说我还有机会看见小勘吗?”

    美幸心疼不已:“当然,女儿,你一定行的。治好了以后再去找他……他一定在等你……

    美幸安慰着,然后抬头看着房间里的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有过了一个多月,阿丸地治疗开始进入第二个阶段。所有人都看得到阿丸的努力,也都在耐心等待合适的眼角膜。

    圣彼得教会医院门前,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内。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个黑发黑眼,寒冽异常;另一个金黄头发,浑身贵气。

    金发男人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们会保证你妹妹的安全。”

    “谢谢。”对面那大眼黑眸的主人,一个端庄娴静的东方美人礼貌的回答。“这比交易我真的很感激。”

    接着她踏出车门,再车外恭敬地鞠了一躬,再转身离去。

    一天以后,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被救护车送进圣彼得医院。

    “快,这个女孩被车撞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她的心脏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而另一边,美幸良助幸喜地推开门:“宝贝,我们终于等到合适的眼角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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