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轩只觉环住自己腰上的手越发紧了,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轻轻抚着顾翾的发,戏谑道:“背上都是你的指痕,还要欺负朕么?”
闻言,顾翾微微扬起脸看着他,眼前这双布满笑意的双眸,怎么也难掩那丝冰冷,总似藏着自己难以琢磨的心思。
萧景轩见顾翾痴痴的看着自己发愣,浅笑道:“怎么这般看着朕,难不成今儿才发觉自个夫君,英俊不凡么?”
近日萧景轩此类的笑语,常常惹的顾翾啼笑皆非,心里更加不安,倒不如冷淡来得安心些,终还是忍不住,道:“若你我,没有先下的抵足缠绵,还是个清净自在身,那该多好呢!”
立马,萧景轩沉下脸,风雨来时的阴沉袭向顾翾,低声怒道:“再说一次试试!”手轻捏住顾翾露在外的脖颈。
顾翾凄然一笑,即便是夫,不爱就是不爱,即便只差一步,也不是爱,更何况自己同他之间的纠葛,那些邀宠谄媚之事自己终究做不来,或许也是不愿吧!可自己下半生还得倚着身旁这个男子,他的一喜一怒,无不与自己相关。
萧景轩见她半晌不语,心下有些恼怒,自膝上抱起顾翾,紧紧拥在怀里,两指轻捏起她的下颌,挑眉冷然道:“莫要忘了大奚的祖制,三年之内,中宫无子必废!”
顾翾猛然吃了一惊,脑中浮出萧景轩同云昭仪的对话,还有那脖颈间的吻痕,一时心里到有几分盘算了,微眯起双眸,冷笑道:“三年?会不会太久了些,皇上任何时候都可以,不是么?”
萧景轩稍稍缓了缓神,坚定道:“朕说过,只要你好好做朕的皇后,一切都会安然无事!君无戏言!”顾翾甚少见他这般正经的模样,到是微微吃了一惊。
双眸盈然一动,轻轻挣脱开萧景轩的怀里,转身背对着,叹道:“不瞒皇上说,臣心里是有恨,恨皇上害臣没有了家,害臣没得人可依,若是他日有人要取臣命,也只得认命了!”语罢,背身斜倚在软榻上,轻声哀泣着。
一双有力的大手自身后轻轻环住顾翾的肩,萧景轩索将脸深埋在顾翾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道:“除了朕,谁也不能动你。”
顾翾缓缓抚着萧景轩环住自己肩的手,颔首道:“那臣可记下了。”萧景轩重重点头。
两人相拥无话,忽然,萧景轩似想到什么,倏地直起身子,不待顾翾开口询问,又弯下腰,狠狠咬了一口顾翾的脸,佯怒道:“朕说过,不要给朕你的背影,这次朕便不罚你了,待下次不会这般便宜了你!”
眼前这个男子,笑容和煦,神态竟有些顽皮,顾翾不盈盈一笑,转身直视着萧景轩,笑道:“皇上已是做父皇的人了,不好好学个正经模样,往后带坏昭仪的三皇子,还得责怪臣呢!”
这般轻松的笑语晏晏,萧景轩不由一怔,继而,伸手捋了捋顾翾垂在云鬓前的青丝,凑近耳边,低语道:“朕要是学个正经模样,那我们的太子从哪来呢?”
‘我们的太子’,顾翾听见这五个字的一瞬,惊心动魄。
虽是极想得个皇子,保住先下的后位和顾家往后的兴荣,可万万不曾料到他竟会这般言说,仅余的一丝心智,令顾翾连忙捂住萧景轩的嘴,低声道:“皇上,不要妄言!”
萧景轩拿开顾翾的手,似觉察不到顾翾的惊慌,含着一丝笑意道:“我们的皇子不是太子,难不成便宜了旁人,朕还未曾见过这般狠心的母后,丝毫不顾及自个儿子!”
“我们的?太子?”顾翾低头喃喃自语着,她不敢相信萧景轩的好心,更怕他给自己在身后埋下更大的阴谋。
萧景轩无奈的摇摇头,手却未曾放松,紧紧拥着怀里的软玉温,听着她声声的呢喃,不知为何心里舒坦极了。
“皇上…”顾翾刚开口,便闻殿外一阵匆忙脚步声,还掩着丝丝嘈杂声。
萧景轩顿时有些恼怒,掀起帷幔一角,朝殿门口吼道:“都给朕滚远!”
门外静默片刻,又是一阵嘈杂,顾翾轻轻晃了晃萧景轩的胳膊,担忧道:“皇上还是去看看,不要耽误了朝政大事。”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李德顺略含焦急的声,压得极低道:“皇上!青州大营有急报!”
萧景轩猛然坐起身来,顾翾连忙递上长袍给他披着,萧景轩拍拍顾翾的素手,示意她不要忧虑,接而便直径朝殿外去了。顾翾呆呆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不失笑,何时他的示意,自己竟读的懂了,是夫的默契,还是本来就是同一类人呢?
萧景轩走后,顾翾如何也睡不着了,静静独坐到天微微蒙亮,回到昭阳殿,连忙唤张姑姑去打探打探前朝,究竟是何境况。
溶月便伺候着顾翾梳洗换装,特意择了一件鸡心立领的凤袍,虽是如此遮着,还是掩不住脖颈间昨恩爱的痕迹,顾翾自小便懂的,集宠爱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先前顾家未尝不是如此呢?更何况是后宫人多嘴杂,不用猜后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在甘泉宫留宿的事了。
对着菱镜,顾翾丝毫提不起精神,心思还在前朝。
溶月放下眉笔,忍不住道:“,莫要蹙眉了,奴婢这没法描眉了。”
“好了,不用描了,去看看张姑姑回来没?”
溶月有些无奈,还是依言领命退了出去,只片刻,又匆匆小跑进来,额上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冒着层层细汗,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倒,若不是一旁的宫人,眼明手快,恐怕早已朝后滚下台阶。
溶月似惊魂不定,一个劲的喘息着:“,,明王来了!”
话音未落,所言之人已立在门口,顾翾与萧景辙互相对视着,久久。萧景辙微微折腰,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顾翾不知他来此为何?又敢这般无礼的直视自己,微微有些不悦,紧蹙眉心。
“王爷不要多礼了。”顾翾一脸平静如水道,不待他开口,又道:“此处王爷还是不便多留,若无事,还是告退吧!”
“臣明白,只是有一事还得劳烦娘娘!”萧景辙说道,击掌的一瞬,殿外走进来一个太医和宫,宫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顾翾见状便明白他的来意,心一点点的沉落,强力镇静道:“王爷若是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府歇着。”
眼前的男子掩着一丝厌恶,皱眉道:“皇上方才思量到,娘娘近些日子身子不适,连忙唤臣来给娘娘送药,娘娘还是快谢恩,喝药吧!”
顾翾心口一滞,自己怎会不明了,给一个刚刚侍过寝的后喂药,还有何深意呢?何况那汤药中散发出红的苦涩味道,决计不相信萧景轩会这般无情,难不成他当真一响贪欢,转首无情,方才那句‘我们的太子’只是说说而已么?
“明王,本宫没有不适,不需要喝药,你退下吧!”顾翾底气有些不足,强震着身子,端坐在主位上,扬起脸傲视着眼前的男子,手不自觉的覆在自己腹上柔软自处,仿若真有个小生命在生长一般。
“娘娘是个聪明人,何必为难臣呢?”萧景辙原本声音宏厚,加之又久居军营,更加气势凌人,丝毫不肯退让半分。
顾翾豁的拍案而起,怒视着萧景辙,道:“本宫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本宫再说一次,本宫没有病,不需要喝药。”
萧景辙轻哼一声,道:“娘娘要是再这般执拗,臣便冒犯了。”
顾翾一惊身子微微朝后倾,心口里的怒火腾的涌上脸颊,一片酡红,自强镇静道:“难不成王爷要强行灌本宫么?”
萧景辙竟坦然一笑,点点头,那般胸有成竹自己会喝?
顾翾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终于明白这一定是萧景轩的意思,即便自己不想如此想他,看来今天这药无论如何一定要喝下去了。顾翾想笑,自己怎地又信了他的那丝柔情呢?还扬言说什么我们的太子,都是骗人的。
顾翾渡到萧景辙身旁,哈哈大笑,笑得不可抑止,泪水涟涟,从眼角溢出,这回倒吓了萧景辙一跳,看着眼前的子轻软的似弱柳拂风,心下竟莫名的有些不忍,可脑中浮出另一个受伤的眼眸,狠了狠心,硬着声道:“来人,伺候皇后娘娘喝药!”
溶月拼命的护在顾翾身前,满面泪痕,不住颤着声唤:“,”顾翾看着她满面惊慌,一定是被场面吓到了,自己何尝不是呢?
“你敢!除非皇上亲自来灌,不然本宫死也不会喝的!”舌尖不住的在唇齿间打颤,身子不由的瑟瑟打颤,这句话是最后保命的筹码了。
“皇上若不是前朝繁忙,也不会差臣来了,娘娘还是遵旨吧!”一语刚完,便朝身后吼道:“愣着做什么!伺候皇后娘娘服药!”
顾翾未曾料到他这般强势,连最后一丝希冀也灭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心口疼的似要滴出血一般,缓缓阖上眼。
“不要,王爷求求你了,不要!”溶月死死拽住萧景辙蟒袍,苦苦哀求着。
“溶月起来!不要求那些人。”顾翾忍住盈眶的泪水,大声道。顾家的儿不会让人看低的,即便死也要死的有尊严,绝不忍受任何人的污辱和怜悯,今儿的一切,总有一日要他们悉数还自己。
溶月乖乖依言立起身,待在顾翾一旁,悄然的抹着泪水,宫人捧着汤药一步步逼近。
鼻尖闻到浓烈红的苦涩味道,越来越浓烈,顾翾心里反复的念叨着:“萧景轩,你又欠我一条命!”
“住手!”咣当一声,是药碗摔倒地上的声响,粉碎的那般彻底。
顾翾睁开眼,只这一眼,便恨不得方才那碗是穿肠而过的毒药,一饮而尽。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眼角眉梢,他的嘴角弧度,一丝都未改变,分明是自己日挂念的人,顾翾眼中酸痛的厉害,有点想哭。
连溶月也不一跳,捂住因惊讶而张的大大嘴,呆呆望着眼前的史飞城。
“飞城!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萧景辙急急扯着史飞城道,史飞城丝毫不放松,直直的看着萧景辙,萧景辙向来受不住他这般凝视,无奈地摇摇头,挥手让殿内的宫人褪尽,溶月看了一眼顾翾,也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静默无话,只闻帷幔随风掠过青石砖的簌簌声,两人就这般立着、看着彼此,顾翾别过头轻轻阖上眼,依然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上元节那日的每分每刻的光景,追溯每一点滴,与他之间轻声别离,也尝过断肠之痛,曾经也因为他,自己不愿品尝那苦涩的味道,哪怕顶点,却不曾想他竟欺骗自己这般久。
“阿娆,我…”史飞城轻轻捏住顾翾的肩,有些哽噎道。
顾翾使劲挣了开,回身挑眉看着史飞城,冷笑道:“放肆!不准这般唤本宫!”
史飞城有些窘迫,急切的面庞激出一丝不自然的潮红,凝望着顾翾冰冷的双眸,道:“阿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
“够了!我不要听不要听。”顾翾似先前那般生气时推开他,大声道。
但他依旧直视着她的眼眸,仿佛有几分悲伤,那样的眼神,几乎令顾翾这样一个心早已冰冷的人为之一颤。
“阿娆”史飞城忽然攥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顾翾哆嗦一下,是自己太冷了,还是他的那丝暖意太灼热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