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为方才那些闲事烦心呢!”
顾翾缓缓睁开眼,接过玫瑰露低头轻抿了一口,良久后才开口道,“怎是闲事呢,本宫是皇后,这后宫之事照理本就该管,只是至今皇上还未把六宫之权交还。怎会不心烦呢?”
溶月闻言一怔,嘴角浮上一丝狡黠的笑意,“方才还思量着是为那群娘娘烦心呢!”
顾翾没有接话,放下茶盏独自愣愣入神,思量半日,朝另一旁的张姑姑道,“算算皇上整整有半月宿在沐华宫,嫔们颇有微词也是自然的,回头吩咐下去叫长乐宫的人都自个管紧些,莫要和旁人嚼舌根。”
张姑姑颔首领命,“是,娘娘放心好了,奴婢早些便交代下去了!”顾翾微微侧首,看着张姑姑,忆到那日那般死命的扯住自己的手,想来也是个亲近之人,不由缓缓神,点点头道,“这便好,往后昭阳殿的事姑姑多上些心,”张姑姑跪下谢恩,被顾翾止住了。
一旁的溶月却早已陷入沉思,似有些失落又有些不解,却浅笑道,“皇上对比先前好些多了,当真不心急么?”
顾翾有些哭笑不得的瞧了溶月一眼,又回首看看张姑姑,敛了敛神,平静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为何才嫁他,这顾家的旧人都冷眼瞧着,朝堂上下都盯着呢,能不好些么?”
张姑姑一惊睁大双眸,“娘娘!”
顾翾淡定的神瞥了一眼,“姑姑何必惊慌,本宫这般讲定是把你当自己人,若姑姑也是这般心思,本宫自是欣喜,若是姑姑存了旁的,本宫也只当看错了人。”张姑姑心口一热,连连点头道,“奴婢定是忠心娘娘,别无二心!”溶月却没去理会这些,还在思忖着方才顾翾的话语,眸中有些失落之感,叹了叹气。
张姑姑闻声看看溶月,思忖良久,又瞄了一眼顾翾的脸,小心翼翼道,“皇上往常也去贵处,只是没这般长久,况且云昭仪有身孕了,照理应去承庆宫多些,不想这半月也不曾去过,娘娘们自是怒意难平,不敢在太后面前言语,倒烦了娘娘。”
顾翾伸手搭着张姑姑起了身,走到一旁格子前,轻触着海紫菀上晶莹剔透的水珠,一碰即散,明眸中是如云如雾的浅淡忧伤,“她们能不心急么,难道要她们一辈子等死在后宫么?这后宫本该就雨露均沾,可如今这势头…她们也只能来本宫这整日的抱怨!只是聒噪的烦心!”
溶月听后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些酸楚,倔强道,“皇上这般待,如今还得为这些事劳心费神!”
顾翾眼角的忧伤渐渐收敛,清澈的目光有着洞穿世事的犀利,淡声道,“古往今来,身为皇后,为表率贤惠大度,非但不能同那些嫔一般拈酸吃味,反而还要周旋在众嫔,帮皇上分担着后宫的琐事。”张姑姑一脸赞赏钦佩的目光投去,又隐隐含着一丝哀怨怜悯。溶月也有些心酸,撇撇嘴道,“可皇上心里却没,又何苦劳心劳力去理会呢”
“不理会皇上,难道他就没别的人选、没别的去处么?进了宫的有哪个不想做皇后的?若当真不去理会他,那就只有在后宫等着老死,自是没有别的出路,何况同他这的这份纠葛,又岂会巴望着他心里有我?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这后位。一味的同他斗气执拗下去丢掉自家命。还拿什么妄说护娘他们,又怎么光耀我们顾家呢?”顾翾娓娓道来,眉目间有些深宫子的冷然,水光潋滟的明眸中丝丝浅浅的划过无奈。
“娘娘,能这般想便好,”张姑姑似安慰些许的含笑道。顾翾婉然转身,嘴角的一丝浅笑中隐隐有些凄楚,怅然一叹,缓缓道,“姑姑,去兴庆宫唤文容华来叙叙话。”
张姑姑领命退了出去。
溶月拾起榻边的玉人摺扇,渡到顾翾身旁轻轻摇着风,幽幽说道,“若是嫁了平常人家,倒也和乐满,不似如今这般,终究还是委屈了。”顾翾轻笑一声,仿若同自己全然不相干一般,漫漫的说道,“先前碍着祖训,顾家子不得入宫为后为,也不曾为这些事烦心。岂知二叔竟也不顾了,宁可同父亲断了往来也非让堂进宫,这般费劲心机还不为保往后的长久。朝堂上哪家不是同二叔一样的打算,纷纷将自家儿送进宫,如此一来,皇上冷落了哪个都有臣子不答应,嫔也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如此怎会安宁呢?且不说远的,纵是寻常的王公权贵、殷实之家,又何尝不是三四的?这些日子在宫里也明了了,先前念叨的同心一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
“任大哥就不会!”溶月一时心急忍不住辨了一句,见顾翾面悻悻的瞪着自己,自知失言了,连忙闭嘴跪了下去,“责罚吧!”看着跪着的溶月,本发作的情绪渐渐散开,却悄无声息的爬上眉头。
“算了,起来吧!你也不小了,往后凡是言语定要小心。”边说边走到一旁的书案边,提笔之下似有无限心事。良久后在散着纤馨之气的笺上写下-----伤情处,高楼望断,灯火已黄昏。
昭阳殿后的流光亭恬静安谧,就连烦人的夏蝉也象疯魔一般,一阵鸣叫,一阵停顿,停下来的时候周遭就更安静了。树荫下两个打扇的小宫,手中握着三尺余长的新漆蕉叶扇,碧绿莹人的蕉叶滚着白边,皆惶恐不敢太过用,生怕风声太大扰了眼前沉思的子。
“嫔给娘娘请安!”文彩依裣衽行礼道。顾翾回了回神,见文彩依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貌,倒一时看不透这个子。
“起来吧,溶月带她们都下去吧!顾翾朝一旁吩咐着,又示意文彩依落座。
待众人都退了下去后,“娘娘唤嫔来,不知何事呢?”文彩依轻声问道。顾翾细细看了半晌,也未曾觉察到她半分慌乱。收了目光忽想起那个粉嫩的孩子,不由浅浅笑道,“煜源可好?如今天气炎热,孩子怕是也睡的不安稳吧!”
文彩依闻言,眼眸中有些暖意,道:“劳娘娘牵心,这盛暑每每里便被热醒,啼哭不止,能安静睡一会嫔才能松口气呢”
顾翾温柔一笑,似有深意的看着文彩依良久道,“那皇上也不曾去看看么?皇子中向来最疼爱煜源了!”
文彩依有一刹那的失神,手上的素帕握的微微皱起,“娘娘也知皇上整日宿在丽贵处,怎会有空闲来瞧源儿呢!”顾翾不由一笑,立起身凑到文彩依身旁,低声道,“是皇上不得空闲!还是你不让皇上得空呢?”文彩依一惊,侧首睁着惊恐的眼神看着顾翾,深吸一口气道,“娘娘,您说什么!?”
顾翾浅浅一笑,又回身倚在长竹椅上,片刻后说道,“本宫讲什么?容华心里自是清楚,只是这出戏,本宫思量几日,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今儿唤容华来像仔细问问。”
文彩依闻言倒不似方才那般惊慌,敛了敛神,缓缓道,“戏不过刚刚开个头,娘娘,何必心急呢?”
顾翾不由一颤,眼前这个子还当真小瞧了,莞尔一笑道,“倒是本宫等不及了,既然容华这般讲了,本宫倒安心看看这出戏。”
文彩依轻轻颔首,遂起身欠了欠,道“煜源怕是这会也睡醒了,嫔先行告退了”顾翾应允了一声,微微眯起双眸看着文彩依离去的背影,方才的笑意悉数褪去,眉心间陡然一抹冷绝之。青州营地主将营帐里,灯光摇曳着,微微掀开的窗口,投进点点璀璨星光,天际一弯新月如钩,被乌云掩住大半个角,月华朦胧稀薄,仿若子盈然滴的明眸。史飞城望着窗外浩瀚星光,自怀中摸出一根碧玉长啸,清风伴着箫声扬起。忽高忽低,有种止不住的一丝丝忧伤,飘满整个帐内。
萧景辙方才路过帐外,闻见箫声,如泣如诉的缠绵散满了整个营地,挑起帘子进来,见窗前伫立着的人丝毫没有觉察,于是微微侧目朝桌上瞥了瞥,又是那张画,悠然长叹一声。
“飞城!先前讲的话,怎么都全忘了么?”似有些埋怨道。史飞城缓缓转身,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直径渡过去卷起桌案上的画卷。
萧景辙有些愤恨的投去目光,捉住史飞城卷画卷的手,“你再这般样子,母后和舅舅处就不帮你瞒着呢!”
史飞城目光烁烁一眨,方才的温柔之浅浅覆上几分惘然无奈。萧景轩向来受不住他的这般眼神,一时又心软下来,缓缓了神道,“好了好了,不说便是,只是往后不许再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了。”史飞城这才恢复常态,回身将画卷方才卧榻旁,折身回到萧景轩身边,温和一笑道,“就知你会心软,我安排的粮草布兵之事,可是觉着何处不妥?”
萧景辙颇为无奈的样子,轻轻摇摇头,叹道,“就知你如此,每次说到此处,总扯别的事来敷衍。这次绝不能饶了你,一定得给个保证!”
史飞城一愣,一个闪身朝帐外逃去,却被萧景辙率先握住手腕,“飞城!再这般下去,护不了她,反而会为自己招致害,你平日钻研战术的精灵劲去哪呢!这种事上怎地如此糊涂呢”萧景辙眉心皱成一团,厉声道。
“如今这般是我所愿么?若不是当初你拦着,或许此时是另一番景象。她不用煎熬,我也不用这般心痛!”史飞城脸庞被月光勾勒的柔和线条,有些扭曲,眸中却依旧如水一般清澈明晃。
萧景辙甩开握住史飞城的手腕,吼道,“早知如此,只怪当初早些没告诉母后,好了断了她命!不过现在也不迟…”
“不准!若是有人敢动她,即便拼了我命也在所不惜!”史飞城眸中散出的浅淡冷绝之,激了萧景辙一跳。
“即便是我们,也会如此么?”萧景辙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史飞城目光来回在卧榻旁的画卷和萧景辙之间流转,片刻后,把目光定格在萧景辙脸上,坚定道,“任何人都不可以…”
一字一句像是痛击在萧景辙的心上,未曾料及他对她的情已深到如此地步!这般执拗之人,规劝已是无用了,一时心痛无奈交织。而现下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放纵他这般下去,遂冷声道,
“若她知晓这些,还会原谅你么?”史飞城一怔,坚毅的双眸霎时一阵排山倒海的翻转,萧景辙不依不饶道,
“你又怎知她同你一样惦念先前之事?
史飞城跄踉着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有些虚晃,伸手扶住一旁的桌案。萧景辙上前摁住他的双肩,无奈地摇摇头,“飞城别傻了,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史飞城神恍惚着,唇齿间不断的喃喃自语道,“再也回不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