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兄弟始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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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忆芸、水逐年、月西楼同时朝门外望过去。只见一身锦衣的镜驻尘神匆匆的跨门而入,浑身上下的王者之气自然流露,身后是随身跟随的古刹等人。四人皆是一脸忧。

  镜驻尘待跨步进门的一瞬间,见着满屋子跪满的啼哭的宫人们,心下一沉,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竟连父皇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内心自责与悲痛并存。镜驻尘快步向镜天成的龙塌走去,一脸的沉重。

  望着龙塌之上一脸平静的镜天成,镜驻尘缓缓跪下,“父皇,儿臣来晚了。”说罢,低下头,眼睛竟不自觉湿润了。尽管这个父皇从来没有给予过自己应有的父爱,但现在静静的躺着的毕竟是和自己流着一样的血液的至亲之人,而在他离开的最后之际,作为儿子的他竟不能陪在身边。

  镜驻尘肩膀微微颤抖,陡然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轻抚自己颤抖的肩膀。镜驻尘抬头望过去,便触碰到夏忆芸关怀的眼神,“尘儿,不用太伤心。你父皇走得时候很满足,没有留下丝毫的遗憾。所有想见到人他都见到了。即使是那个不可能再见到的人,竟也让他见到了。”夏忆芸轻轻的吐出,气若游丝,声音空洞而悠远。

  镜驻尘不解的望着夏忆芸。这个真的是自己的母后吗?那个深爱着父皇的母后吗?在她脸上的到底是悲痛还是绝望?静静的躺在上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皇!对母后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可母后说着父皇的离去,竟像是诉说着一件平常的事情。这样的母后实在是太反常。在父皇弥留之际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母后会对父皇如此绝望。

  镜驻尘顺着夏忆芸的眼睛望去。当眼光触碰到月西楼同样望过来的目光时,镜驻尘的心下骤然一喜,真有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之感。见她安然无恙,这几日的担忧的下总算在此刻放下。但当移目见到她被人握着的手时,一阵失落、嫉妒之感竟油然而生。待顺着月西楼的手看过去,对上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眼中的关切之情陡然转为惊讶,而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和自己相同的惊讶。

  虽然已近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自己长着一张相同的脸孔,但真到了直面对方的时候,水逐年和镜驻尘还是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诧异之。稍许的诧异之后,两人同时恢复了平静。

  夏忆芸见两人如此,对着镜驻尘道:“尘儿,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母后以后再跟你解释。”

  镜驻尘冷笑一声:“不用了。母后待儿臣一向如此。有些事情,不用母后明说,儿臣心里清楚。”

  夏忆芸一时语塞,沉默不语。

  近期以来宫里皆是沉浸在一片忙碌和悲伤之中。每个人都盘算着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其他。但有一件事,却牵扯着宫中众人的心。他们的利益,他们的将来都跟它有关。那便是,确立新主的问题!

  以前,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镜驻尘是镜国未来皇上的事,可是,他们知道,现在形势变了,不在是从前那么简单了。这一切的变化,皆因为那个叫水逐年的皇子。虽然,他是半路出来的,可他争夺皇位的能力丝毫没有人质疑。甚至可能比镜驻尘更有资格。因为,在先皇弥留之际,陪在身边的皇子只是水逐年而非镜驻尘,先皇拉着的手是水逐年而非镜驻尘。那么,有心的人都知道,先皇看重的到底是谁。

  “世子,现下朝中的局势对您十分的不利。”古刹语意沉重,一脸忧。

  镜驻尘一脸深思,对古刹的话至若未闻。

  古刹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道:“世子,当下请您先放下儿私情。”

  镜驻尘闻此,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古刹:“古刹,你跟随本王多年,极少过问本王私事,几日何以道此?”

  古刹依旧一脸的严肃:“属下跟随世子多年,深知世子的抱负,世子想要完成的宏图霸业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这一点,便也是令属下等人甘愿臣服的原因。可自从月西楼出现后,世子仿佛变了,当年的抱负不知世子是否还记得?”

  镜驻尘微微一笑:“本世子何曾能忘了自己当年的抱负。古刹你多虑了,本世子依旧是当年的世子!”几句话道来,信心十足,霸气依然。

  “恕属下直言。如今朝中局势十分的紧张。世子却并未采取任何行动。世子仿佛关心更多的是二皇子身边的月西楼。”

  镜驻尘闻言,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行了。本世子的事情本世子自会处理。你们先下去吧。”

  四人望了一眼镜驻尘,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脸无奈的离去。

  镜驻尘一人待在房中,兀自踱步。待走到窗子旁边,就着月光,抬起自己的右手,拇指与食指不断摩挲着。少顷,轻轻摊开自己的右手,静静的看着,兀自微笑。那一晚,受伤的月西楼就那样突兀的抓住自己的手。那是第一次,自己的手被一个陌生子抓住。突然的,毫无防备的。也是在那一晚,她突兀地走进了自己的心里。现在,这只手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在国和她共处的那段日子,似乎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影子而已。可是,还是已经很满足。但是,现在他回来了,自己这个替身便要退场了吗?那日,在父皇的寝宫里面见到了久违的她,她在在他旁边,眼神中流露的全是对他的关切,那份关切,与自己无关。虽然又同处与一个皇宫,但是镜驻尘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跟在国皇宫不一样了。她的身边有了水逐年,那么他镜驻尘便没有了位置了。这几日,明显能感到她对自己的刻意回避。

  这几日,水逐年十分的不适应,先是镜国二皇子的身份,然后便是那么多人真诚的、非真诚的关心和问候,那个刚刚离世不久的父皇,还有那个让自己仍然不能释怀的母后,以及那个仍然十分陌生的哥哥。这一切的一切似是十分难以接受。所幸,这一切的变化,都不需要自己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因为,身边始终有她——月西楼。

  水逐年坐在桌子旁边,右手撑着头,似疲劳无比。

  月西楼轻轻走过去,坐在水逐年旁边,温柔的看着他:“逐年,这几天辛苦你了。”

  水逐年抬起头,望着月西楼如秋水般的眸子,摇摇头:“不会。西楼陪着我怎么会觉得累呢?”

  月西楼嘴角轻轻上扬:“我知道,这种身份的转变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需要时间来承受的。而且还是在皇宫,一个这么复杂的地方。你所承受的压力就比一般人更大。逐年,我知道,虽然你好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是西楼知道,你的心还是会痛的。毕竟,离开的那个人是你寻找多年的亲生父亲。”

  陡然被说明心事,水逐年的心猛然一痛。是啊,自己这些天来,竭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天告诉自己,是他们先放弃了自己,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那个人除了和自己存在着那些所谓的血缘关系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离开,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普通人离开而已,自己已经习惯了生命中没有父亲这个角。可是,只有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自己的心还是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在深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尽管和父亲只是在他弥留之际相处了那么可怜的一段时间,可是,水逐年还是能够从父亲那双握着的手上体会出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父爱。那双手干枯而温暖,那双眼睛,含着的是满满的关切。这一切,都不断在水逐年脑子里走马观的闪过。他的心不由得他不痛。

  而这些,只有月西楼能了解。只有在月西楼面前,他才能卸下他所有的伪装。他望着月西楼,眼中盛满了感激。“西楼,你知道吗?原来,有父亲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来得太晚,走得太快。”水逐年低低说着,眼中似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月西楼望着水逐年一阵心疼。是啊。当你得到一件渴望已久的东西,还来不及享受,来不及喜悦,却又被无情的夺走,你永远没有了再次拥有它的机会。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如果那样的话,与其从来没有过它。

  “逐年。我明白。西楼明白。所以在失去之前,你要懂得好好珍惜。比如你的母后,你的哥哥。他们还在你身边。不要让遗憾再次发生。打开你的心扉,真正去接纳他们。”月西楼眼中也有东西被湿润了。其实,相比而言,水逐年要幸福多少啊。自己如今连自己的家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加不用说去珍惜了。

  水逐年听完月西楼的话,眼睛开始迷茫。也许是应该这样,可是要做到这一步,可能还需要时间。

  月西楼别过头去,脸上一片忧伤。此情此景,不由得她不想起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的家人。

  水逐年看出了月西楼的悲伤,轻轻握住她的手:“西楼,你放心,逐年会陪你找到他们的。诚如你一样,逐年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

  月西楼望着水逐年眼神中的坚定,心下柔软了一片。自己的任何事情都能被他轻易的扑捉到。他一定看出了自己现在正在思念自己的家人。月西楼知道此时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水逐年去处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徒添他的烦恼。遂微微一笑:“我没事。你别担心我。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唉~~你们这个镜国皇宫好大啊,我来了这么久一直陪着你,还没好好看看呢。现在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我四处去走走。”月西楼语意中又恢复了以往的一派轻松。

  水逐年正说些什么,却见月西楼已经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还回过头来望了自己一眼:“你别跟来。好好休息。我自己一个人走走。”说罢已转身出门。

  月西楼出门后,一个人心不在焉的低着头只管往前走,亦不看路,走到哪是哪。突然,头便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待她扶着额头,抬头道歉之时,张开的嘴硬是无法合拢。因为他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这几日极力避开的镜驻尘。

  镜驻尘一脸的笑意:“在想些什么呢?这么魂不守舍的。”

  月西楼心下尴尬,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断断续续的道出:“没——没——没想什么。对不起啊。”

  镜驻尘叹出一口气:“哎,难道现在连跟我讲话都这么难了吗?”

  月西楼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快点从他面前消失。

  镜驻尘一瞬不瞬的盯着月西楼低垂着的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你现在真的连看我一眼都不想吗?我真的有那么令你讨厌吗?我一直以为我在西楼心目中还是有一点地位的,即使只是某人的影子,可是,毕竟是存在过的啊。”

  月西楼眉头微皱,其实自己并不是讨厌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而已。毕竟曾经自己把他误认为水逐年,还为了他和如颜争风吃醋。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些事情,便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可是,那段日子,自己也确确实实是和他一起度过的,他也曾那么竭尽全力的保护过自己,这些事情,自己都知道。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意,自己又何曾不知呢?可是,现下,自己真真正正喜欢的人是水逐年,而且一直到以后都会是他。为此,自己便不能再给镜驻尘任何希望,这样,对他来说更残忍。

  月西楼听出了镜驻尘语气中的无奈和忧伤,她咬住下唇,一扭头,狠下心来,转身就走,不给镜驻尘任何机会,也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镜驻尘望着月西楼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紧缩的疼痛。为什么,所有人看到的只有他——水逐年。父皇是这样,母后是这样,连西楼你也是这样。难道我镜驻尘就真的比不上他水逐年吗?西楼,我要让你看到我。让你们所有人都看到我。都只看我镜驻尘一个人。镜驻尘的眼睛中又恢复了以往的霸气和刚毅。

  也许,就是月西楼这个匆匆离开的背影,真正让镜驻尘下定了决心要和自己的弟弟水逐年一争高下吧。如果日后的月西楼知道将来发生的一切,皆是因为她留给镜驻尘的这个决然的背影所导致的,那么,当时的她是否还会连头也不抬的狠心离开呢?可是,有些事情,便是冥冥中已经注定好了的。

  月西楼一个人匆匆离开之后,为了避免再次遇见镜驻尘,也不想回去找水逐年,便一个人寻着幽静的地方四处走。待路过一处幽深的长廊,似隐隐约约听到“月西楼”三个字。月西楼心下好奇,便寻着声音找去。

  月西楼在一处灯火略暗的房间的窗户外停下来,凝神静听。

  “娘娘,你真的确定月西楼是陆晗胭的儿吗?”声音明显被压低。

  “就算本宫认错。可皇上是不可能认错的。”夏忆芸语气中满是讽刺。

  “娘娘您的意思是——”凝叶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

  “本宫为了他苦苦的等了一辈子。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定的地位了。在他弥留之际,他拉着本宫和年儿的手,本宫以为苦尽甘来了,可是,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本宫的手,把手伸向了她。本宫的手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放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陆晗胭。”夏忆芸语意中有隐隐的恨意。

  “可娘娘,当年那个孩子不可能活下来的。”凝叶满是疑问,这一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夏忆芸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月西楼一定是陆晗胭的儿。从皇上临终前看她的眼神本宫就可以肯定这一点。”

  躲在外面的月西楼越听越心惊,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正在被一步步揭开。

  “那陆晗胭现在——”

  “谁?”夏忆芸一声清喝,随即右掌朝窗外挥出。

  月西楼本上前听得仔细一些,谁料想被夏忆芸察觉了,幸好月西楼反应敏捷,侧身闪避,匆忙避开了夏忆芸凌厉的掌风。月西楼飞身离开,以求不被夏忆芸察觉。

  凝叶匆忙出门查看,门外已空无一人,四下皆静。

  凝叶回屋禀报:“娘娘,人已经走了。“

  夏忆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吗?逃得还是真快啊。”脸上隐隐有冷笑涔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