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忆芸面窗而立,手里摩挲着水逐年昨晚留下的几片树叶,望着天空,兀自沉思。他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一想到他昨晚因受伤而苍白的脸,夏忆芸的心里的痛并着昨晚受内力回震所伤的痛一起袭来。她捂住心口,双眼微闭。
“娘娘!不好了!皇上病情十分不稳定!”婢匆匆来报。
夏忆芸惊闻此信,突地一呆,手中树叶纷纷落下,夏忆芸急冲出门,裙角过处,地上躺着的落叶复而翻飞。
夏忆芸一路冲到皇上的寝宫,待走到榻之旁之时,便止住了脚步,眼中盈泪的望着榻之上虚弱的男子——镜天成,这个让她爱了一辈子却不爱她的男人。
镜天成两鬓已有些许微白,因为长时间的卧病,而一脸的病容,但尽管如此,依旧能从这张苍白的脸上看出他曾经的英气勃勃,俯瞰天下的壮志豪情。病榻旁边是他唯一的儿子——镜驻尘。镜驻尘依旧一脸的冰冷,但冰冷之中仍是可以看出他极力隐忍的担忧,心疼之意。
镜天成见到房内的夏忆芸,吃力的吐出三个字:“我没事。”三个字说得极轻。可在夏忆芸听来却字字清晰。她缓缓向镜天成走过去。
镜驻尘见母后走过来,马上起身拜见。
夏忆芸置若未闻,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镜驻尘听此,眉头微皱,一脸冰冷的退下。又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镜驻尘厌恶至极。从小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父母之间貌合神离,根本无爱可言,对于自己,父母似有什么事隐瞒,不要说爱了,便是正常的呵护也没有过,从小对自己便是平平淡淡,甚少过问,在这种没有爱和长期被忽视的环境中长大的镜驻尘自小便养成了一副冷冰冰甚至有点冷酷无情的格。镜驻尘自小便以最严格的要求约束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只希望能得到父王母后的一个肯定或温暖的眼神。
一干人等皆已退下,房内只余夏忆芸镜驻尘两人。
夏忆芸轻轻走过去,缓缓蹲下身来,拿起镜天成枯瘦修长的右手,慢慢抬起靠上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未语,泪已滑落于镜天成手背上。“你不能死!你还不能死。你欠我的爱都还没还给我。所以你必须好好活着。”夏忆芸声音哽咽,语意中充满绝望和伤痛。
镜天成缓缓扭过头看向夏忆芸,伸手轻拍她颤抖的背。对于她,他实在是有太多亏欠,从头到尾,她都知道自己爱的不是她,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在他的身边。
“就算我不是你活下去的动力。但是我们的儿子呢?你不想见他一面吗?跟我们分开二十一年的儿子。”夏忆芸有些许激动。
镜天成惊闻,瞪大了双眼,似不能明白夏忆芸话语中的意思。“儿子?”
“对!儿子!和驻尘同一天生下来的双胞胎儿子!从出生那一天就被我们狠心抛下的可怜儿子!”夏忆芸凄凄道出。
镜天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弃子的悔恨中,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垂死之际竟能听到儿子的消息。
“他还活着。要想见到他,你见好好活着。”
镜天成忽地从夏忆芸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夏忆芸的手:“你说他还活着?”
夏忆芸平静的看着镜天成,“对。没错。他还活着。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学了一身的本领,丝毫不必驻尘差。”
镜天成缓缓放开夏忆芸的手,慢慢躺下,一脸的欣慰,“他还着。我们的儿子还活着。”
夏忆芸站起身来,“我会带我们的儿子来看你,所以在这段时间内你必须好好活着!”说完,转身离开。在这个男子心里,看来她还是没有占据丝毫地位,他的心永远是属于她的,她一个活人竟然比不上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想到此处,夏忆芸心里充满了讽刺。
夏忆芸回到寝宫,支开了所以婢,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发呆,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而是以年前,她的双胞胎儿子出生的那一晚。
经过几个时辰的剧痛,夏忆芸终于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她睁开虚弱的双眼,脸上是母亲特有的慈爱。她一脸的欣喜,吩咐婢赶快将自己的儿子抱过来让自己看看。
婢们一脸的为难,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夏忆芸急了,吼道:“快点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婢们听此,一起跪下。
“你不要难为她们。你为朕添了一对双胞胎,辛苦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镜天成从帘后走进来,眉头紧皱。
“我们的儿子到底怎么了?”夏忆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镜天成语气低沉的说道:“你现在身体尚虚,本不应告诉你。但是作为他们的母后,你有权得知。他们身体十分的虚弱,太医说两个孩子可能熬不过三天。”
夏忆芸犹如晴天霹雳。熬不过三体内?怎么可能!他们在自己肚子里一直都健健康康的,不可能的。“不行,我要见我的儿子!”夏忆芸语意激动,说着便要下。
婢忙跑过去,扶住夏忆芸。“你好好躺着,我命人将孩子抱过来。”镜天成说道。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年纪较大的宫抱着包裹着的儿子来到她的前。
夏忆芸望着这两个脆弱的小生命,心里一阵心疼,泪又滑了下来。
第二天,夏忆芸躺在上,一脸的绝望与默然。
突听有人来报:“皇上驾到!”
便见一身皇袍的镜天成自门后风尘仆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白须老者。
夏忆芸仍处于悲痛之中,仿佛不曾听见。
镜天成走到夏忆芸边,吩咐所有宫离开。一脸的沉重:“皇后,今天朕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是关于小皇子的。”
夏忆芸听到关于儿子的事,马上回过了神,一脸关切的望向镜天成。
镜天成示意身后的白须老者上前回话。
白须老者上前微微行了一礼。“老朽乃来自雪山的玄机老人。今日游经贵国,发现贵国皇宫上空乌云盘旋,算知,贵国皇宫必有不幸之事发生。老朽不才,但愿解他人之忧。”
夏忆芸眼中渐现希望之:“大师恩德,本宫没齿难忘!望大师明示!”
白须老者脸看不出忧喜之,“娘娘先不要对老朽报过高的希望。老朽的办法可能会让娘娘陷于两难之中。”
“只要能救我的儿子,我不惜一切代价。”
白修老者缓缓道来:“娘娘所生孪生之子的命运乃相克之命,所以两个小皇子才会出生便生命垂危。现在唯一的化解之法乃弃其一!”
夏忆芸一呆,好似站立不住,左手扶住沿,右手抚胸。“弃其一!为什么会这样?我夏忆芸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须老者继续道来:“望娘娘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恕老朽多言,娘娘若狠不下心来,那么娘娘失去的将不是一子,而是二子!孪生之子本应命运相连,命运相克的实属罕见。”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夏忆芸喃喃自语。
“两个皇子只能有一个留于世上,方能安全,若二子皆存于世上,倘今日侥幸存活,他日必定亦兵戎相见,手足相残,到时亦只是你死我亡罢了。望娘娘权衡利弊。”
夏忆芸伤心绝,抬起头望向镜天成:“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镜天成脸上亦是一副心痛难舍的表情:“若要朕同时经历丧二子之痛,抑或是他二人福大今日侥幸活了下来,但要朕在迟暮之年见他兄弟二人手足相残,朕宁愿舍弃一子。”
夏忆芸长叹一口气:“皇上所言甚是啊!罢了罢了!凝叶,去将两个孩子抱来让我再看看他们。”
身旁随时候着的一宫领命出去,少顷,便领着两名年纪大的宫抱着孩子进来了。
夏忆芸快步迎上去,这是她第二次还自己的儿子见面,也是她和其中一个孩子的诀别之面,锥心之痛又不可抑止的涌了上来。
她轻轻抚摸着靠近自己的小皇子的脸,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泪随即滴下,“走吧,把他抱走!”夏忆芸艰难吐出。宫为难的望向镜天成,镜天成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示意宫将孩子抱出去。宫领命,抱着孩子转身离开。宫怀里的孩子便在此时仿佛意识到自己被抛弃的命运,突然爆发出阵阵哭声。一声声,犹如撕心裂肺般。夏忆芸别过头,仿似没有听见,“孩子,不要恨娘。”原来当初被舍弃的孩子便是今日的水逐年。谁能知道,水逐年曾经离幸福亦是如此,近到,只要一伸手,便能触到。
“大师,我虽然能舍弃我的孩子,可作为母亲,让我亲眼见到我的孩子,我实难办到。希望大师能带着我的儿子出宫。他还太小,不要让他走得太痛苦。拜托了。”夏忆芸语气中尽是祈求之意。这还是她夏忆芸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与人讲话。
白须老者点头答应。继而转身出去。
镜天成轻轻向夏忆芸踱步过去,开口安慰她:“皇后——”
夏忆芸头抚摸着疼痛的额头:“皇上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臣想一个人待待。”
镜天成知道她正处于失子之痛中,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于是亦转身离开:“那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把孩子留下,让我抱抱吧。”
镜天成向宫点头示意,宫走过去,把孩子轻轻递到夏忆芸手中。
夏忆芸满眼忧伤的望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孩:“孩子啊,你可知道娘为了你牺牲了你那苦命的同胞兄弟,你将来千万不要让娘失望啊。”说完,将孩子递还给宫,“走吧,走吧。”对着宫无力的摆摆手。
镜天成望了夏忆芸一眼,摇头叹气,转身出门。宫亦尾随离开。
房里一片寂静,有的只是夏忆芸心痛的声音。
当年的白须老者抱着孩子出了皇宫之后,本按皇上的命令,给这个婴孩一个不痛苦的结果之法。可白须老者出宫之后看着婴孩可爱却又无辜的小脸,他实在是无法下手。待他一路从镜国走到月国之后仍是没有相出什么好的结果之法,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婴孩竟有了些许感情,更是无法下手了。但镜国皇上亦有交代,实不能违命。
一日,他走到一农舍附近,突心生一计。既然这孩子已经一月有余还活着,而且面更加红润,那就证明只要两兄弟不要再一处养那便没事。若他二人日后比要兵戎相见,那亦是日后之事,让我结果了这条小生命,老朽实难做到。镜国处于弥天大陆最北方,而月国却位于最南方,我若将他寄养于月国普通农家,日后,他兄弟两天南地北,一个身于皇宫,一个长于民间,那他两必永无相见之日。老朽只盼日后他兄弟二人永不相见啊,只求这样能化解了那相克之宿命。
白须老者站于农舍外,以手敲门。农舍里面便有人来应声开门。
柴门打开,主人是一对年纪稍大,面目和善的夫。夫两笑语盈盈:“不知老先生有何事。”
白须老者微微一笑,“打扰了。老夫日前于街上见到一弃婴,见十分可怜,便抱了来。但老朽已是残躯一具,实无力抚养婴孩,若将婴孩带在身边,只怕日后反害了他。王望两位能好心收留他。”
他夫二人皆是心善之人,又见婴儿甚是可爱,于是微笑点头答应。
白须老者一脸的谢意,轻轻递过婴孩:“谢谢了。老朽还有一事嘱托,望日后两位千万不可让此婴孩离开月国。拜托了。”
夫二人一脸的疑惑,但想到老者必是有何难言之言,亦不逼问,点头答应。
白须老者连声道谢,从怀里拿出一包银两:“孩子以后必会累及两位,希望两位多多包涵。”
夫二人见老者拿过银两,摇手坚拒。
夫二人无奈,只能接过收入怀中。
白须老者一脸的满意之,摸摸孩子的小脸:“日后怎眼,便看你的造化了。”说完转身离开。
可是谁知有许多事便是早已注定。玄机老人如何能想到水逐年最后还是到了镜国。
玄机老人离开后,那对夫将孩子养到大约四岁之后,便于乱世战争中不幸去世,孩子还是成了孤儿,自己一个人在月国到处流浪,直到四岁的时候机缘巧合遇到了他现在的师傅,从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师傅教他武功,教他识字念书,还给他起名——水逐年。
二十一后,水逐年是否会回到皇宫,那个关于宿命的预言是否真的会灵验呢。一切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夏忆芸从回忆中拉回思绪。一转头,突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几片竹叶镖,显然宫进来打扫时以为是夏忆芸不小心丢到上的物品,便拾起来,找盒子装起来,摆放在桌子上。
夏忆芸盯着竹叶镖出神,突然回忆起救走水逐年的子便是那一日被自己所伤的子。夏忆芸凝神静思,突然脸上现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她也还活着。若不是她,何以她长得和年轻时的她如此相似?”
“凝叶!”
门外候着的宫应身入门。“娘娘有何吩咐?”
“昨晚袭击本宫的一男一,你应该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吧。本宫现命你速去查清他们的底细前来禀报。”夏忆芸冷冷说道。
凝叶领命出去。
第二日凝叶便来相报:“娘娘,奴婢查知,子名月西楼,似刚踏入江湖,所以关于她的消息甚少,只知她的武功似出自朦月派。第一次出没地点便是国。“
夏忆芸捧着茶杯,坐于贵椅上,“朦月派?哼~还真是让本宫猜出来了。国?有意思。”
“男子叫水逐年,亦是初出江湖,据奴婢得知,他二人似在国世子举办的‘夺酒会’上相识的,此前二人并不相识。”凝叶继续禀报道。
夏忆芸伸手递出茶杯,一旁的宫立刻过来接过茶杯,另有宫过来扶起夏忆芸。
夏忆芸兀自整理裙角。理完后,走到一旁闲时练字的书桌旁,写过两张字条。写完后,走到凝叶旁边,递给凝叶。凝叶一见之下,不心惊。
“这张给凝冰,这张给水国的四大杀手。无论四大杀手开什么价,都答应。”凝叶领命离开。
给凝冰的纸条上写着:见机行事。杀月西楼!
给四大杀手的字条上:杀月西楼!带水逐年前来见我。
水国四大杀手乃弥天大地价格最贵,办事能力最强的杀手。只要四大杀手出手,便没有办不成的事。
凝叶看着这两张充满血腥味的字条,心中甚是疑惑:是何人让娘娘下如此杀手?以致于不惜请四大杀手出动呢?凝叶服侍夏忆芸二十多年,虽知娘娘一向心狠手辣,但自当年遗弃小皇子之后,便也没见过娘娘再取何人命。不过,那一年除外。
镜驻尘寝宫。
古刹,枯藤,孤陌,暗流。四大暗使立于镜驻尘面前。
镜驻尘依旧的冷酷,“你们说皇后娘娘买通了四大杀手前往国?似有大事交代他四人?到底是何事?镜驻尘似自问,又似询问四大暗使。
“母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是我所不知的呢?”镜驻尘沉思一会。
“古刹,枯藤,孤陌,暗流四人听命,随本王前往国,即刻出发!”
“是!”四大暗使应声领命。
镜驻尘嘴角现出一丝冷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