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雪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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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妈妈真的和他很像,那么也难怪我爹爹会对一个坏人终生难忘。

    看着萧怜叶走进来的时候,苏简简这么想。

    眼前的少年其实还是有点憔悴,但他光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目光。

    萧怜叶本来的面貌,就是一种精致到堪称华丽的漂亮,眉目五轮廓线条都挑不出一丝缺憾。除了“姿容”之外,还一副“好神情”,风仪飘逸灵秀,天生意态。再配上绯衣衫,顾盼翩然,就形成了一种仿佛光芒流转般的耀目之感。

    现在他唇角不再含笑,轻抿出安静的沉默的线条,眉目不再飞扬,沉敛了漆黑的幽深的眸光。这样孤寂而忧郁的面容,就像是照耀在水晶上的灯被拿开了,收起了那种四射的璀璨光芒,但却展露出水晶自身的本真质感。

    如果说他以前的熠熠华彩让人感到难以掌握,那现在的原真本则让人觉得可以拥抱和触摸。苏简简没有见过他从前的样子,这种感觉就更强烈。她升起的另一个感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他那未婚怎么会放弃这么优秀又这么痴情的夫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眼光!

    她决意要好好补偿这个天生就悲惨、后天又不幸的少年。看见他进荔,把自己的伤都忘了,反而先问起了他的。

    “你怎么过来了?受的伤不要紧吧?你怎没多躺躺?”

    萧怜叶目光有点古怪:“我没受什么伤。”他已经看出苏简简受伤的确不轻,但她却是先问了自己的,心中也不怃然。慢慢走到苏简简头后,犹豫着道:“倒是你,伤得这么重……要不我给你诊诊脉?”

    苏简简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欢然大叫:“哦,我竟忘了,听说你的医术可比御医还高明呢!”坐起身来,毫无避忌地伸出了手。

    她此刻穿的是一袭贴身的睡袍,坐起荔被子滑落,显露出曲线分明。睡袍的袖口那里却比较宽大,伸手就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小臂。萧怜叶以前若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一定会暗爽的,眼睛的超凡功力也一定会及时发挥。但现在他却是飞快地转过了脸,好像面前的是什瞄水猛兽一样,还很严正很肃然地咳嗽了一声。

    “苏姑娘……呃,不是,是郡主娘娘……郡主娘娘请明察,孤男寡独处一室就已经是于礼不合了,手足再接触的话自然更说不过去,这个……我看还是叫几个下人进来罢,最好您也整理一下衣冠……”

    苏简简目瞪口呆的听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天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子,还多跟武人在一起厮混,母亲又去世得早,镇南王对爱极少管束,因此根本就从未把礼教什么的放在眼里。这时看着萧怜叶那副道学先生的样子,她辣大起,呼的一下把被个掀翻在地,还极为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

    “你扭扭捏捏的在说些什么鬼话呀!反正连洗澡都看过了,诊脉摸个手算得了什么的!还整理衣冠呢,哼,信不信我把这袍子都脱了……”

    她掀翻被子的时候,萧怜叶赶紧背转过身去。但听了这话后却是吓得又转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抢了上去,一边把被子捡起来急盖到她身上,一边脸大变地惨叫着:“郡主,那是你看我洗澡,我可没有看过你!这袍子更是万万脱不得,你可千万别胡来啊……”他虽然依言过来看望了苏简简,但却绝不希望与她有什么瓜葛,镇南王自然更不希望,还严厉警告了他的。所以他生怕下人们听见这话,若起了什么误会,再传到镇南王那里,那可就大糟而特糟了。

    苏简简斜眼瞧着他,笑吟吟道:“不错,是我看你。但是你既然都已经被本郡主看光了,那就是我的人了……”

    萧怜叶把她盖严实后本来刚准备赶快逃出去,不敢再留在这是非之地了;但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心头一阵恍惚,一下怔住了。想起自己逗赫连抚雪时说过的类似言语,想起两人之间的快乐旖旎,想起曾经的妙时光,他心里像是被一把钝刀在割着,窒痛得几乎难以呼吸。心神恍惚之下,镇南王严厉警告他的——既要让他儿死心但又不能让她伤心——之类的什么什么指示,他顿时也全抛到了脑后,只极生硬地又有气无力地直接顶了一句。

    “郡主,我可是有之夫。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你的什么人。”

    苏简简听了这话,再看他这表情,眼神也黯了一下。

    “你真的那么喜欢你那个未婚?”

    萧怜叶慢慢的点了点头。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子?”

    萧怜叶沉默一会后,忽然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很轻飘。

    “她是个夷狄子。”

    镇南王之前警告他的时候,所说的“我绝不会让我儿跟你在一起”之类言语中,对他身世血统的嫌恶之意浓重已极。萧怜叶自然听得出来,心里要说不难堪不刺痛是不可能的,但面对这一方面的羞辱,他又只能咬碎牙和血泪往肚子里吞,默默承受。呵呵,是啊,“王八”(镇南王在揭他身世的时候虽叫了他父亲的本名王跋,但说到后面都是使用他们平时的叫法——王八。)耗孩子,怎么配得上人家高贵的郡主呢,自己得记住自己的出身!所以提起赫连抚雪来时,他就这么说了,因为知道他们对夷狄不用说也是会非常鄙视的,正好,那和他才配么,还可以安慰人家高贵的心灵——他拒婚郡主,那是癞蛤蟆拒绝白天鹅,因为癞蛤蟆本来就只会喜欢青蛙的。

    苏简简听说他的爱人竟是个夷狄子,果然也很吃惊。当时中土虽受塞外武力的欺压,但大家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蛮夷就是蛮夷,他们的蛮力即使再厉害,那也还是蛮夷。苏简简毕竟是皇家儿,这种汉人正统的优越感自然也更强烈。她又一直生长在江南,接触的都是汉人贵族,脑海中勾勒的夷狄子形象,绝对又粗又壮又丑又蛮。看着眼前的少年,实在想象不出他跟一只母猩猩站在一起是什么情状,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忍不住颤声道:“夷狄子?原来……在你看来,我竟然还不如一个夷狄子?”

    萧怜叶淡笑道:“完全不同的。郡主你是高高在上的江南月,而我偏偏只爱恋她那样的塞北雪。”他也还是在表示刚才那个意思——你这轮江南月,在下高攀不起。此生此心,只追随那塞北雪而去。

    但苏简简心思简单,并没听懂他这委婉的说法,而是只想起了另一件事:“塞北雪?哦,我知道了……你当初就说你叫叶恋雪……这孩子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雪字?”

    萧怜叶道:“不错。她名叫抚雪。”口中吐出这个名字后,他脸上泛出了温柔之,唇间也噙起了真正的淡淡笑容。

    苏简简听到这名字,却是一下住了。皱着眉头反复念了几遍后,她喃喃道:“抚雪,抚雪?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说过!”

    萧怜叶全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呼吸似乎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双手抓住苏简简肩膀的动作却快得如闪电。

    “你说什么?这名字你在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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