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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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南王的眼睛仍然刀锋般瞪视着他,话也还是说得咬牙切齿的,满含着愤怒娃之意。

    “那天在大校场上,把你打晕后,我本来就想补上一掌,当场杀了你的。”

    萧怜叶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曾经那么接近过死亡。

    “但是,简简扑过来挡住了。我出的掌力不能完全收回来,还有三四成左右打在了她身上。”

    萧怜叶怔住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跟苏简简相处的时间那么短,没有对她进行过任何付出,甚至连好脸都没有给过,对人家的态度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恶劣的了(他以前一直很讲风度,从来没有那么冷漠粗鲁地对待过任何孩子;以前的脾气也一直相当好,绝不会像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么暴躁易怒),而苏简简居然会待他如此。先前以为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愿意以堂堂郡主之尊下嫁;后来被他当众拒婚,也还对他一往情深。世间的情爱,怎么会如此奇怪?

    镇南王显然也在感叹这个问题,喃喃的自语着:“冤孽,真是冤孽!”他本来极为愤懑,自己当年惑于其母,现在儿竟又迷恋其子,这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太能捉弄人了!但转念再一想,若非自己二十年阑能忘情,苏简简也不会跟踪发现了逍遥居;而自己要给她招个婿,恰好又弄得她心情不好,到那儿散心去;萧怜叶呢,偏偏也是被这场擂台引来的;逍遥居既然是他母亲的故居,他来到江南,去那里实在也是自然而然。这么说来,这一代简直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了。

    想到这里他的悲愤之意淡了下去,升起的是一种沉重又无奈的哀伤苦涩之感,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声,无力地挥了挥手。

    “那一掌打得实在不轻,她现在还不能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过去看看吧。”

    ※※※

    那一掌打得实在不轻。苏简简躺在上,正这么想着。

    她是将门虎出身,所以从小爱动刀动剑也没人觉得有什没对的,王府中的高手们都尽心尽力,殷勤教导。后来发现她在武学上极有天赋,镇南王大为喜慰,还专门替她另请了奇门名师。所以她现在虽然还年纪轻轻,武功却已经足可傲视江湖了,又因为郡主之尊,身份高贵,自然极少有什么意外发生。长到今年十八岁,这还是第一次身受重伤。镇南王那一掌打在了她背后,现在只能侧躺着,忍受着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火烧般的疼痛。

    但和身上的伤比起来,心里的似乎还更灼痛。她真没想到,自己唯一喜欢上了的人,竟那么深的喜欢着别人。他那个未婚抛弃了他,他却宁愿抛弃自己的命也要坚持着那“夫”的名分。她把自己的真心和所有的好处都捧到了他面前,他却连看都没兴趣看一眼。

    她更没想到,他竟然有着那样的一对父母,还和自己家有着那么纠缠入骨的一段过去。王跋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从懂事以来就知道这人是最坏最坏的坏蛋,父亲最大最大的死敌。仙子她本阑甚了解,但一直也模糊知道父亲心底有另外一个子,这子使得她母亲郁郁早逝。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会是这样一对恶人的孩子!可是她对他的感觉,却还是好祷法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耳边回响起了父亲的话。在大校场上,她挡了那一掌,被父亲打伤,回到王府经内医调理后,镇南王坐在她头,简直要老泪纵横。

    “简简,你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那个小孽障?天下的好儿郎那么多,爹爹还给你摆下擂台,全国选婿,难道就没有一个中你意的吗?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他?”

    她那时很不服:“爹,你为什么还这么说?当初我以为他真叫叶恋雪的时候,你就说这是个无名小子,配不上我。现在知道了他是萧怜叶,可见我眼光有多好,看上的这人在当今天下都没几个人能比的呀!可是你怎么还这么说?”

    听镇南王说了萧怜叶的身世后,她惊得目瞪口呆了半天,先是向父亲大力争辩说他一定弄错了,后来自己想起与萧怜叶的相识正是在逍遥居里,这才相信。可是少情怀哪有那么容易抛下,她还是坚持己见。

    “爹,可是你不是也常说,英雄不问出身嘛!他父母是坏人,不见得他也是坏人呀!你看看,他对他那个未婚有多好!他宁愿死都不愿意娶我。”

    “简简!你发疯了吗?他宁愿死都不愿意抛下他那个未婚,宁愿死都不愿意娶你,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我就喜欢跟他在一起!反正他那个未婚也不要他了,我为什没能喜欢他?”

    “简简!你你你……你想气死我吗?你已经十八岁了,能不能给我省点心?以前你怎么任怎铭闹我都不管,但是现在不行了,国家危在旦夕,只怕不日就会有大将至,爹爹实在没有精力照看你了,本来想找个好婿来替我照顾你的,谁知道你偏偏又看上了一个小孽障……”

    “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危在旦夕,什么大将至?原来你急着给我找夫婿是有别的原因的吗?到底是什么事啊,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简简,你一个孩子,军国大事爹爹一向不愿跟你多说。但是现在……唉,也罢,跟你说了吧,你也该懂点事了。这么多年来,朝中军方的两大柱石,一个是你爹爹我,另一个就是长安的阳锦,这你总知道吧。他因为在北疆戍边,所以掌握的兵力还更多些。”

    “这谁不知道!但是我看他可算不上什么柱石。爹爹你守海疆,这么多年来让王八没法上岸……呃,那个,不是……是让那王跋没法上岸……可是北边呢?北边的局势一年比一年紧张了!太阳王的威胁一年比一年大了!咱们要交的岁贡一年比一年多了!姓阳的算得上什么柱石!”

    “简简,你不能这么说。王跋好歹还是个人,太阳王却是简直跟妖怪差不多,守北边是更艰难得多的。但是,阳锦还真是有点问题了……三年前王跋猝死后,我浚疆威胁已除,就向上奏请了调兵北返,准备共守边塞的。但是,阳锦当时在长安强烈反对,说他自有法子对抗太阳王,若大军北调的话,只怕反而会给了太阳王动兵的借口。皇上听了他的话,驳回了我北调的奏章。可是这三年来我冷眼旁观,太阳王的威胁是一天比一天大了,阳锦却还是什么法子也没拿出来。这事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若不是顾虑着怕大将失和,我真想向北疆派去密探了,看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爹,那就派去呀!确实该去看看!”

    “你说得轻巧。我和阳锦同为当朝大将,各撑半壁江山,岂有平白无故去刺探对方之理?若是不慎内讧了起来,那还了得?怕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没想到的是,嗡虑着不敢轻举妄动,他倒先把手伸到江南来了。”

    “什么?爹,不会吧?江南毕竟是咱们的地盘呀,你在这里已经驻守了二十多年啦!阳锦他胆子竟这么大,敢把手伸到了江南来?!”

    “是真的。今年天左右我接到报告,说江南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高手异人,而且一看就不像普通的武林纠纷,因为那些人训练有素,进退得当,与寻常的江湖草莽大不相同,行迹十分可疑。经过咱们的人调查之后,发现他们都是从长安那边过来的。”

    “爹,这个……从长安过来的不一定就是阳锦的人吧?会不会弄错了啊?”

    “怎么会弄错!就像你说的,江南毕竟是你爹爹的地盘,阳锦的人乔装得再巧妙,潜入得再隐秘,也瞒不过我们的眼去啊!而且后来领头的三个人来头可太大了,你猜是谁?竟然就是燕草、秦桑和蜀僧!”

    “什么?是他们?那倒真没错了……七大高手何等身份啊,除了皇上之外,能指挥得动他们的也就只有阳锦了,因为他们毕竟都是阳锦选拔出来的。”

    “不错。而且除了他们之外,同来的还有许多高手,有些在江湖上隐迹已久,有些虽然无名但也实力非凡,总之这批人的总体武力之强大,几乎不逊于咱们镇南王府了。这情况实在让我暗暗惊心,想不到这些年来,阳锦竟然私下收罗了这么多人才,经营起了这样隐秘的一支力量。”

    “爹,这久怪你了,你平日只顾着练兵,然知道多收罗些人为己用!你要是养的高手再多点,我的武功也还会更上一层楼了!”

    “不错,这一点是我失算了。阳锦十年前就选出了那七大高手,私下里又养起了这么多能人来,而咱们王府里,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十八罗汉。所以我考虑之后,才决定奏请重开江湖武举,为的就是要紧急招揽些人才。”

    “哦,原来是这样,擂台倒真是个好主意……但是,爹,你还是不应该把我许出去做彩头的,我……”

    “简简,你要知道,招揽人才都还罢了,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确实也想借着擂台给你招个好婿。因为若真和阳锦斗了起来,那可绝不是儿戏的……”

    “爹!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好着呢,能照顾自己!再说了,阳锦的胆子不见得真有那么大吧……”

    “他的胆子还不够大?!在江南,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了那样的惊天大案!虽然杀的不能算无辜平民,但毕竟也是上百条人命……”

    “上百条人命的大案?在咱们江南?哦,爹,你说的是苏州那个什么帮恶鬼索命的事吗?”

    “什么恶鬼索命,完全是无稽之谈。能把内脏全震成碎片,身上还不见伤痕,那正是燕草秦桑和蜀僧亲自下的手!只是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假作不知,所以才默认了让苏州府以恶鬼索命的公示暂时平息下去。”

    “不会吧?爹,这个神龙帮……我听说只是个小帮派而已呀?帮主还已经死了,阳锦至于出动那么多高人来灭它嘛?”

    “简简,你可能不知道,这神龙帮虽然是个小帮派,但它却是珠宝生意的龙头老大。尤其对珍珠生意,那是鼎鼎大名的。”

    “爹,这……你这话我更听不懂了……这又跟阳锦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别忘了,咱们每年要准备的岁贡里,有许多珍珠的。当年太阳王灭掉雪莲王朝后,实力骤然大增,曾一度打算挥兵南下,咱们不得已才使出了岁贡的法子来自保,而这岁贡十年来都是由阳锦在负责。他从那时起就定下过规矩,每年会用许多珍珠来充当岁币,据说因为珍珠不产于草原大漠,所以在那里特别昂贵,送珍珠充当岁币非常适合。”

    “爹,这我知道啊,珍珠偏偏又产于沿海,每年搜购的时候,都要到咱们江南来的。爹,你是说,阳锦的人搜购珍珠的时候,大概跟这个神龙帮结下了什么梁子,所以才灭了人家满门?”

    “傻孩子。神龙帮有几个胆子,敢跟阳大帅结下梁子?阳锦出动了如此厉害的人来屠灭神龙帮,其中必迎因的。所以我粹一点入手,叫人往珍珠上追查,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一个惊人的情况。”

    “爹,什么情况?”

    “我吩咐下面的财政员,把江南地区历年来进给朝廷的珍珠数量粗略做了一下核算。但是一算出来之后,发现竟远比岁贡送出去的数目多。也就是说,阳锦每年要去的那么多珍珠,其实大部分都没有私太阳王手上。”

    “爹!你是说,他私吞岁币?!”

    “看来正是这样。而且我们还查到了另一条线索,就在阳锦的人下江南前不久,神龙帮曾经接下过一笔珍珠生意,但是因为一时凑不够现银,所以东挪西借,动用了在江南所有钱庄的关系,因此留下了这条记录。你要知道,这神龙帮帮派虽不大,但在珠宝生意方面却真是龙头老大,他们居然还凑不够银子,可见那笔生意的金额有多惊人,可见那些珍珠的数目有多庞大。”

    “哦,我明白了!爹,你怀疑那些珍珠就是本该在岁币里的?”

    “不错。我立即又派人去查了北边当时有没有异常情况,果然又查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就在神龙帮那笔珍珠生意过后不久,曾有大批粮草辎重等物被迅速运往阳锦在边塞的帅营,而这批物资,在朝廷报备上并没有记录。”

    “爹,你是说,阳锦他私吞岁币,又拿这笔钱去私自扩充了军备?!他这是想干什么?!这还了得!”

    “你知道了不得了吧!所以我才说,只怕大将至啊!要知道,阳锦手里的军力比我还强,他的大帅府又位于长安,万一起了什没臣之心,后果绝对不堪设想,更不用说塞外的太阳王还在虎视眈眈……这些天我急得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但是却挑不出得力的人可以分忧……想先给你安排个好归宿,你还偏偏看上了一个小孽种……”

    “爹,你不要老叫他孽种嘛!也不要操心我的婚事啦,你让我自己作主,好不好?我也替你分忧,到阳锦那里去给你查探他的情况,你说怎么样?”

    “简简,别闹了,阳锦在边塞的帅营里呢,帅营防范何等严密!你安安生生的听话一点,就比什么都强……”

    “爹!你一边说我不懂事,一边又只拿我当小孩子!他帅营防范严密,我去不是正合适吗!你别忘了,我学的功夫是最适合当暗探和杀手的!剑法也已经很厉害了,皇上御封的‘越剑’呢!你自己想一想,除了师兄之外,现在你还能找出一个比我更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吗!”

    “这……这倒也是……但是,简简,你现在偏偏又刚被我打伤了……”

    “这伤不碍事的,过两天我就可以上路了!一路北上一路养伤,到得塞外的时候正好痊愈,不就可以去刺探帅营了吗!”

    ……

    回想着自己提出来的那个建议,苏简简现在还感到热血沸腾。更让她热血沸腾的是,父亲被自己撒娇哭闹了一番后,终于勉强同意了,答应若过两天她的伤恢复得快的话,就让她北上边疆。

    边疆!苏简简生长江南,最北的地方也窘过长安。想到大漠孤烟,刀风朔雪的塞外风光,她是十分期待的。想到自己学的这一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更是激动难耐。现在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萧怜叶了,不知道和他之间,该怎么办才好。

    正想到这里,就听门扇微响,有丫鬟的声音轻传。

    “郡主,那位萧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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