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叶嘴唇一动,但看见赫连抚雪已推开了窗子,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话。这时峨嵋四如也都提剑赶了出来,雷雷的声音却比这些孩子还大多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萧怜叶还是神奇异,并不回答。沈落说了后,雷雷大感气愤,好不容易来个高手,又错过了打架的机会。赫连抚雪听说那老人是来窥的,然由得满脸飞霞,又羞恼又尴尬。
如霜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这时的语声里更带了讥刺之意:“就是不同啊,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天了,什么事也没有。赫连姑娘一来……咳,娶了这样的子,萧公子你这辈子可睡不安枕了。”
若是平时,萧怜叶听了一定会眉飞舞的应对一番。但他这时却是一言不发,怔怔看着赫连抚雪,表情简直有点魂不守舍。
赫连抚雪低声道:“你不用担心,反正没出什么事。那人既然已经被吓走,今晚想必不会再来的了,你快回去睡吧。”
她当着外人的面不愿意过多流露感情,话说得很平淡。但她眼睛只要看在萧怜叶脸上,那种柔情蜜意谁都看得出来。萧怜叶看她的眼光也正是一模一样的,他动了动唇,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如霜如雪都是神一黯,同时转身走了开去。如冰如雨笑了笑,也回房了。
雷雷趁着萧怜叶失魂落魄,赶紧把他拖了回去。那房间里只有一张,萧怜叶被雷雷和沈落按着躺在了最不舒服的中间,倒也没有反抗,但还是在怔怔发呆。
沈落刚想问他,雷雷已先笑道:“小萧,你最近也累得很了,这次那老头就让给我吧。”
萧怜叶默然半晌,苦笑了一下:“你的暴风惊雷,倒正是他的克星。”
沈落问道:“才交手了那么两下,你就看清楚他武功路数了?这人什么来历?你干嘛放他跑了?”
萧怜叶喃喃道:“那人……那人的武功路数,和小雪山庄里那老人一模一样。”
沈落和雷雷同时翻身面对着他,齐声道:“什么?”
萧怜叶道:“我不会看错的,他右手轻轻松松的从自己腋下穿过,简直像没有骨头似的。这招式太奇诡了,我印象很深。”
沈落惊道:“你是说那老人是赫连姑娘山庄里的人?她那山庄不是已经烧毁了吗?怎么会有人找来了?”
他虽然隐约猜到赫连抚雪身上还背负着什么秘密,但是听说碧雪山庄已经被烧毁,而且这么久都没遇上那山庄的追兵,早把这一茬忘了,没放在心上。
但今天那老人若是碧雪山庄的人,那就说明山庄内的高手们没死,他们一找来,必定要把赫连抚雪带走。可是看萧怜叶现在的情况,他绝不会交人的,免不了又得恶斗。
他俩既然和萧怜叶交好,自然不能不帮他。
雷雷也想到了这一点,皱眉道:“现在对付天宗还有胜算,但若再跟碧雪山庄的人斗了起来,那真是麻烦了。我看她那山庄可比天宗还厉害。”
沈落沉吟了一会儿,却道:“不对呀!若是她山庄里的人,今天见到时赫连姑娘怎会认不出来?”
萧怜叶道:“我听她说过,前院的高手太多,而且她不见男子,只认得顶尖的几个。所以上次那刘大去骗她时,她只听名字也并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山庄的。”
雷雷道:“可是……这老人既然能跟你对掌对了个平手,那已经是顶尖的了,应该比那老人还强一截。”
萧怜叶抱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他关心则乱,脑子里其乱如麻,茫然失措。
沈落沉思着道:“你别太担心了,我炕会是那山庄里的人。如果是的话,他干嘛不召集人手来把赫连姑娘带走,在她窗下看什么?她既然是那个山庄的庄主,地位可想而知,我想那些属下绝不敢这么无礼的。”
萧怜叶一听有理,这才松了口气,自我安慰地展颜道:“不错,不错,不会的,肯定不是。”他现在反而希望那老人只是个“老鬼”了,只要不是山庄的人,这老鬼武功再高,也不用放在心上。因为若是山庄里的人,那打起来实在麻烦透顶,赫连抚雪即使不想回去,但以她的格,一定也不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属下痛下杀手。
※※※
但第二天一起,萧怜叶还是立即催着上路,恨不得插翅离开这天聆寺——他其实还是担心那老人和碧雪山庄有关,生怕那人纠集追兵赶来。
如冰道:“昨晚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和你们一起闯到天宗总坛去。有你们这三位大高手同行,师父想必也不用担心了。”
雷雷笑道:“你真是为了灭天宗吗?还是为了去见那位白鸽堂主啊?”但话一出口就见如冰脸惨白,不由得自悔失眩
如霜打岔道:“有我们同行可是你们的运气呢,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天,已经正好多人打探,对这附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省了你们多少力啊。”
萧怜叶催道:“那还等什么?赶紧上路。”
如雪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心急火燎的?接下来的一路都是荒山野岭,总得先采买点东西。”
天聆寺可买的东西倒真不少,干粮衣物的品种之多,简直比城里的杂货店还全。
雷雷捻着一顶帐篷奇道:“这帐篷好大!也很华丽啊……这附近大都是贫苦山民,走路也只能风餐露宿,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卖得出去?”
卖东西的和尚答道:“从本寺的后山下行四十余里,有一处天生地长的温水,叫地心泉,去腐生肌,能治百病。这附近大户人家的家眷来烧祈愿后,常会去那里沐游玩,帐篷就是给这些施主准备的。”
萧怜叶本来一直心神不属,听了这话后却是大感兴趣,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这倒很值得一去!温泉水滑洗凝脂,嘿嘿……”
他一边说一边向赫连抚雪全身上下打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想入非非的表情。赫连抚雪一看他那迷迷的目光,赶紧板起脸横他一眼道:“去那里干什么?咱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萧怜叶想想现在的形势,确实也不能去玩,只得叹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直痒痒,凑在赫连抚雪耳边低笑道:“天宗灭后归来日,就是新承恩泽时,嘿嘿……”
赫连抚雪满脸飞红,手悄悄伸到他背后正想拧他一下,却突然看见如雪正直直的盯着这边,眼中露出了一种极强烈的伤心痛苦之。她怔了怔,把手放下了。
虽然不去温泉玩,但萧怜叶还是买了两顶大帐篷,对赫连抚雪道:“在那山城里给你买的小帐篷可以扔了。现在有了大的,晚上你们五位姑娘睡一个,我们仨睡一个。”
如雪看他几乎把这寺里的好东西买了个干净,轻轻叹道:“你出手还是那么大方。跟你在一块可真是享福。”
如雨却道:“不行的!你还是让赫连姑娘单独睡小帐篷吧,我们四个得露宿。师父定下的规矩,凡是峨嵋金顶一脉,衣食住行都必须跟出家人一样简朴。我们不是朱师那样的俗家弟子。”
萧怜叶皱眉道:“你们那师父实在是人如其名,一辈子泡在苦水里修行!好不容易现在出门在外她管不着,你们怕什么。”
如雨却坚决拒绝。如冰和如霜也道:“不行的。师门有命,不得不从。”
萧怜叶气道:“你们真是的!年纪轻轻就学得跟你们那师父一样老古板,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哦,是不是都想当峨嵋掌门?哼!当上了掌门又有什?一辈子做老处你们以为那日子好熬?我看你们那师竿是因为火难耐,才会那么古里古怪……”
这下几个姑娘脸都红了,赫连抚雪只得又赶紧拉他。四如尴尬了一番后,如雪道:“那就依你吧。这一路想必凶险四伏,露宿也不好。”
四如本来连马也不骑,萧怜叶连连叹息,看寺中没有马卖,就去客手里高价买。给她们每人买了一匹后,还多买了几匹哟载驮行李,以备不测。但这荒山野岭中的道路狭窄难行,他们人马众多,走起来速度就不免缓慢。
萧怜叶仍然拥着赫连抚雪共乘一骑。如雪看着他俩在马上相偎相依,神酸楚,纵马抢在了最前面,来个眼不见为净。如霜却始终跟在他们旁边,不时冷嘲热讽。赫连抚雪听了顶多笑笑,并不出声。倒反是萧怜叶寸步不让,一直跟她斗嘴。
时值盛夏,炎炎赤日当空发威,大家虽然尽量挑草木繁茂树荫清凉的路走,但遇上了无遮无挡的地方,还是免不了汗流浃背。如霜又冷笑道:“你们真是如胶似漆!这么热还舍不得分开!”
萧怜叶握着赫连抚雪的左手,摸了一摸:“我老婆这么嫩的手怎么能握这么粗的马缰?磨坏了怎么办?”
如霜道:“她是不会骑马吧!千金我也见过不少,可像她那么娇滴滴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但这话当着赫连抚雪的面脱口而出后,她不由得也有点尴尬。
萧怜叶却笑了:“你觉得她娇滴滴的?”
如霜道:“你总不能说你这位夫人吃苦耐劳吧。”
萧怜叶微笑道:“她还不算吃苦耐劳?这一路上,连雷雷都不时念叨几声‘这见鬼的太阳,热死了’,但你什么时候听我家萧夫人抱怨过?她和我挨这么近,却又不像我有内功,不用说是所有人里面最热的一个,但你什么时候听她提出过休息一会、乘个凉之类的话?她右手摇着的这把折扇,几乎都是在给我扇风。”
赫连抚雪没想到萧怜叶会发现自己扇风的秘密,更没想到他会当众夸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如霜一阵愕然,看了他俩几眼后,神变得黯淡,纵马追了上去和如雪并骑而行。
萧怜叶对赫连抚雪笑道:“现在后面只剩咱们俩了,你想给我擦汗就擦吧,不用顾忌她的脸了。”
赫连抚雪脸又一红:“你这双眼睛倒真厉害,什么都看得出来。”
她果然拧过身来,红着脸笑了一下,抬手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汗珠。萧怜叶笑道:“你每次回过头来看我,手都一抬;然后往如霜那边看一眼,又放下了……我还能炕出来?咳,咱俩的关系光明正大,你干嘛要怕她啊?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那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
赫连抚雪横了他一眼:“你不要老觉得是人家一厢情愿的。你以前那模样我又不是没见过,眉目传情就不说了,对孩子那叫一个殷勤,很容易让人家引起误会的,我这是替你觉得过意不去……”
萧怜叶连连摆手:“这你可冤枉了我!你以为我对哪个姑娘都无事献殷勤?至少对她两位,那是绝对没有过的!我哪敢招惹她们峨嵋子?躲都阑及呢。”
赫连抚雪问道:“哦?这是为什么啊?峨嵋名门正派,不是很好吗?”
萧怜叶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好什么啊,你不知道,峨嵋的掌门太吓人了!我一直都怀疑那老尼姑是因为早年受了感情伤害,所以才愤而出家的……在她看来,只要涉及感情的事,什么错都是男人的,十足怨心态,极其不讲道理。你对她门下弟子,别说负心薄幸了,哪怕只是拉了个小手,她也会追到天涯海角把你捉回来做峨嵋婿的!你看看沈落,典型案例啊!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朱思思的事,只不过暂时还不想成婚而已,就可怜兮兮的被‘追杀’了两年……”
赫连抚雪失笑道:“哦,原来如此……但是,雷雷不是说她的武功也不见得在沈落之上吗?你们为什么还这么怕她啊?”
萧怜叶撇嘴道:“我们可不是怕她的武功,只是怕她的那张脸……太丑了,太凶悍了,比剑阵还有杀伤力啊!我一直觉得她不该叫苦水,应该改名叫苦瓜,她那张脸是这样的……”他做了个鬼脸,满脸挤出了一条条皱纹来,拧得还真有点像只苦瓜。
赫连抚雪看着他这副苦瓜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能糟践人!哦,你是不是就因为怕这位大师,所以以前作恶时才没敢到峨嵋头上动土?”萧怜叶对她交小跷后,说起从前的恶行毫不隐瞒,她问起来时也很自然。
萧怜叶回复原貌,却顿了一会儿,才淡淡道:“那倒不是。我以前虽然作恶,但没天宗这没要脸,去欺负流之辈。我那时是为了对付我爹,所以只挑沿海的海沙帮盐枭派之类下手,又或者是丐帮那样势力分布满天下的,对峨嵋始终没打过主意。和沈落雷雷交好后,顺带着就和她们都混得很熟。”
赫连抚雪哦了一声,后悔不该让他想起他父亲的事来,赶紧岔开话题问道:“那人家这两位姑娘,又怎么会都看上你了呢?”
萧怜叶道:“不是同时看上我的。那年我们仨刚化敌为友,中秋的时候朱思思硬拉着沈落去赏峨嵋秋月,沈落又把我和雷雷也硬拉了去,在那里玩了一阵。如雪下山比较多,那时不在,是另外三如带着我们玩的。我因为早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做峨嵋婿,所以在那里摆出了一副浪荡样,整天大谈韵事,泡妞心得,认尼姑讨厌我讨厌得要死……但是,唉,说来真是让人想不到……后来如雪又有事下山,经过洛阳时来找了我,说如霜竟对我念念不忘,托她带来一件东西。”
赫连抚雪问道:“什么东西?”
萧怜叶道:“是一方绣着鸳鸯的丝帕。‘横也丝来竖也丝’,丝帕代表相思你知道吧?鸳鸯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当然不肯接受,但是如雪既然来了,我总也得尽地主之谊,就在洛阳招待了她半个月。那时我还想,大概是因为峨嵋弟子平时受束缚太多,越规矩的孩子往往越容易迷上浪子,所以如霜才会头脑发昏,对我一见钟情。于是招待如雪的时候,我改为一本正经,老老实实的,十足是个正人君子啊!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都那样了,竟然还是在劫难逃……”
赫连抚雪微笑道:“其实你正经的时候,比那种态度可爱多了。”
萧怜叶叹气道:“是吗?只可惜我一正经,人家反而想对我不正经啊。”
赫连抚雪瞪了他一眼:“就会胡说……人家怎么对你不正经啦?”
萧怜叶一脸无辜道:“我没胡说,是真的啊!你猜怎么的,如雪虽然替如霜给我带了那方鸳鸯丝帕,但她回峨嵋的前,自己又送了我一个绣着鱼莲的囊,上面还题着那首著名的乐府诗呢。”
赫连抚雪听到这里,然由得大吃一惊,脸也红了起来。她精熟音乐,自然猜得到萧怜叶说的是哪一首:“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鱼喻男,莲喻,这其实算得上是一首诗了。
萧怜叶看着她神情,耸肩道:“我那时比你还吃惊呢!孩子送出这样的信物,不用说是邀你共度私定终身的意思了。所以我对她真是没什感,一个文文静静的孩子居然会这么随便……”他潜意识里继承了他父亲那种“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光荣传统”:自己挑逗是乐在其中,可方若比他还放得开,他却又会怀疑人家不守道,是个轻浮子。
赫连抚雪打断了他,正容道:“你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反而说人家的坏话呢!”
萧怜叶委委屈屈道:“你训我怎么像训小孩似的……不过那时我实在也很吃惊,你要知道,峨嵋很重视弟子的贞洁,每个子的胳膊上都由师父点了一粒守宫砂,每年要检视一次的。四如作为掌门的候选人,未婚失贞的后果有多么重大可想而知。”
赫连抚雪叹道:“那如雪姑娘对你的感情实在很深啊!不但会失去掌门的候选资格,说不定还会受到师门重罚呢。即使这样,人家也还愿意……”至于愿意什么,她又不好意思说了。
萧怜叶撇嘴道:“她愿意可我不愿意啊!她可是苦水大师的爱徒,我若坏了人家的清白,峨嵋能放过我?我又不是急鬼,干嘛为了图占个便宜而自找麻烦。所以也拒绝了。”
说到这里他远远向前方的两骑身影看去,啧啧道:“但是粹件事里,我发现人的友情比起爱情来,还真是够脆弱的啊!你想想,如雪本来是帮如霜传递信物的,自己却看上我了,这不是很没义气吗?虽然我确实太英俊潇洒,但她也不能见就忘友啊……”
赫连抚雪白了他一眼:“你少臭了!人家的友情怎么脆弱了,现在不也还是好吗?”
萧怜叶道:“这一点倒确实奇怪,沈落后来从朱思思那里听来消息,告诉我如雪回峨嵋后,和如霜的关系反而还更好了。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对如霜说的?我猜是她俩商量一番后,打算二共侍一夫……”
赫连抚雪哭笑不得:“你……你……你脑子里都在转些什么念头啊!我猜如雪回峨嵋后,大概只对如霜说了你人才出众,自己也颇为倾慕之类的话,但并没把她送你囊的那个事和盘托出。如霜姑娘是个实心肠的人,一听和自己眼光一致,又同样都受着相思之苦,所以同病相怜,关系才更亲密了。嗯,这就是人友谊的伟大之处,你们男的能两个情敌处得很好吗。”
萧怜叶嗬:“什么伟大,若真是那样的话,也不知是该说如雪有心计还是说如霜傻!嘿嘿,我真是太英明了,没有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个……”
赫连抚雪气道:“你害苦了人家两个,还洋洋得意哪?我看直到现在,人家两位姑娘对你都还是旧情难了。”
萧怜叶做了个鬼脸:“这我也没办法了。强奸易躲,暗恋难防……”
赫连抚雪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板起脸来拧了他一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真是的,说十句非得带出一句不正经的来。”
萧怜叶吐了吐舌头道:“看,又训我了。”但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很乖也很可爱的幸福神,甜甜的贴着她不说话了。
天终于入暮,暑气渐渐散去。
他们这时走到的地方树木高直,枝叶繁茂,一路全无人迹,甚是荒凉。寂寂空山中似乎只有他们这一行人马是活物,周围一片死气沉沉。
红日早已西没,月亮却还未升起。天变黑后,山谷中慢慢飘起了轻纱般淡薄的雾气。他们本来刚觉得终于凉快下来,现在溶快又觉得太凉了,寒气阵阵袭人。
猎猎的山风吹来,更是侵入衣衫,遍体生寒。
赫连抚雪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萧怜叶怀里靠了靠。萧怜叶趁机揽了个结实,手也不动声的开始不安分起来,话却说得冠冕堂皇还十分体贴:“这山里入了很冷呢!你身子弱,可别伤风了。”心里巴不典到下雪才好。
谁知如冰闻言后,却用一颗好心破坏了他的两手好事:“嗯,赫连姑娘若伤风了,倒也麻烦得很。那咱们停下来生火宿营吧?”
这话一出,大家同意,全部勒马。
雷雷道:“早该停下来了,我都饿死了。只可惜没什吃的,那天聆寺里的干粮全是素食,寡淡得很。”
萧怜叶难得的机会被断送,没好气道:“跟我在一起,还怕没好吃的?哼,待会你们可别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雷雷大喜道:“你准备了什东西?”
萧怜叶跳下马来,走到后面一匹驮行李物品的马前,把布罩一揭,拍了拍一个笼子:“那天聆寺虽然没有荤食,但有野兔鸟雀之类,卖给客放生用的。我买了两大笼子,那和尚直夸‘施主真是菩萨心肠,放生这么多野物,功德无量’,还主动给我算便宜了不少。笑死人了!其实我是买来做菜用的。”
众人不一齐失笑:“亏你想得出来!”
赫连抚雪却惊奇地问道:“小叶,你要在这里做菜吗?你怎么做?”她知道萧怜叶厨艺虽然惊人,但是架子却十足,肮脏的、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他是不干的,对材料调料之类是要吹毛求疵的,什盟该摆在什么盘都是有讲究的。现在这山野中没锅没灶没碗没盘的条件如此恶劣,真想不到他会有心情大展厨艺。
萧怜叶一脸深沉,话却接得牛头不对马嘴:“小雪,棵了。待会我要传授你一项功夫,乃是武侠世界闯荡江湖的必兵技之一!行走山野若无此技傍身,必死无疑。”
赫连抚雪见他说得郑重,惴惴不安道:“什么绝技?但是……但是我不能学武功……”
萧怜叶还是端着脸,神情十分严肃:“不是武功,但是比武功还重要!江湖人士不学武功,顶多是被人打死;不学此技,却是会自己饿死。”
赫连抚雪睁大了眼睛,问道:“到底是什么?”
萧怜叶终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烧烤!”
在一条浅浅的小溪边选好停驻之地后,沈落牵马吃草,雷雷劈柴生火,四如在萧怜叶的威逼犀悻然去溪边将十来只野兔开膛剖腹,刮皮去毛。孩子爱洁,打这样的下手十分不乐意,个个脸上都有愤愤之。
萧怜叶靠着一棵大树坐得舒舒服服,袖手斜眼道:“看什么看?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能吃到我做的东西……”
四如只是听沈落雷雷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才勉强同意充当下手,但并没有尝过,都不服气也不太相信。如霜更是气呼呼道:“去你的!烧烤谁不会呀?你这人真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萧怜叶懒洋洋道:“黑虎掏心谁不会呀?但在你手上和在我手上能一样吗?待会叫你心服口服。”
兔子都洗剥干净后,他才亲自动手用树枝把兔子穿好,在火堆上搭起一个架子,开始烧烤。看着谁都会的事,动作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但萧怜叶这双手却确实像是附有魔力似的,做什么都能做得出类拔萃,让人惊叹。过不多时,一股浓郁的气就四溢飘散,人无比。
大家围坐在火堆前,每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些在火上炙烤的兔子。火堆中不时发出树枝轻轻爆裂的声音,一只只兔子渐渐变成了金黄颜,越来越。上面的油脂逐渐凝成一粒粒细珠,每往火堆里落下一滴就有人咂一下嘴。
萧怜叶两只手掌握着十来只兔子的火候,丝毫不乱。把盐酱五等调料涂抹均匀再烤了一会后,他挨个欣赏了一番众人馋涎滴的表情,才笑道:“好了。”
在旁边的每个人都早已等得望眼穿,登时众手齐出,风卷财。
吃完之后,大家齐声赞好,但没一个离开火堆,眼睛都还盯在萧怜叶身上,有的看他的脸,有的看他的手,好像他是烤兔子似的。萧怜叶摊了摊手,笑道:“没了!每天只能吃这么一顿,还饿的人吃干粮去!都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动手搭帐篷吧!”
他话音刚落,却突然咦了一声,眼睛盯住了远处。大家回头顺他目光望去,只见远方也亮起了点点火光,像一条长龙似的直奔着他们这一处火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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