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车马来到了一个山城。这城被四面翠峦环抱着,迷蒙多雾,远远望去简直如仙境一般。
现在正处在黄昏交时分,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朦朦胧胧的淡白雾霭中闪烁着一盏盏明亮的黄灯烛,和深蓝空中的点点银星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灿烂动人。
他们也没想到进入山脉后居然会遇到这样辉煌丽的灯火世界,一时都不目眩神茫只觉得此身简直已不在人间,仿佛是到了天边。
车马进入城中,踏上了市长街。山城虽小,街道娶不窄,车马行人熙来攘往,茶楼酒店里笑语喧哗。不知何处还飘来了悠扬丝竹,融入辉黄火,更让人心动神驰。
赫连抚雪喃喃道:“能活着毕竟还是好的……这样丽的灯火,我想无论是天宫还是地府都不会有。”
萧怜叶先是忍不住失笑:“能活着当然是好的,这还用说吗?”看了她一眼后,又微笑道:“长安的元宵灯会,比这还好看呢。等咱们灭了天宗总坛,我就带着你游山玩水去,怎么样?”
赫连抚雪虽然没有说话,但眸子里的羞涩与欢悦之,直盖过了千言万语。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对着萧怜叶时眉梢眼角的脉脉含情之态再也掩饰不住,简直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沈落自然不是傻子,于是在出言的时候干咳了一声,才坏笑道:“咳,打扰了……我说,咱们也该停下来找个客栈了吧。”
萧怜叶指了指一张“太白遗风”的黑字招牌,意气飞扬道:“如此景当前,这般佳人在侧,何必急着去客栈?咱们先进那酒馆喝两杯再说。”
雷雷一拍他肩膀,大喜道:“小萧,你太够哥们了!我也正有此意。”
酒馆里灯火通明,照得人从心里都明亮了起来。酒菜虽不甚好,但他们也吃喝得很开心,很尽兴。
因为他们这时已进入了秦岭山脉,离开这山城之后久在山岭中跋涉,寻找那天云峰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用说是风餐露宿,想来只能在山中捉野兔打山鸡了,哪还有酒菜可吃?
雷雷想到过了这城就没这酒,不开怀大灌,转眼间一坛儿红就下了肚,说话时舌头都大了起来。
沈落生沉稳,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这时既然已进入天宗总坛的周围,他越发警惕,因此喝的不多,眼神仍然明锐,不时还在扫视周围,观察有没有可疑人物。
赫连抚雪虽然酒量极好,但本身并不爱喝酒。她只喝了几杯,一双剪水明眸情不自地老是在萧怜叶身上打转。
萧怜叶生来爱享乐,想到接下来就要过苦日子,哪能不抓紧现在多享受享受。他一杯接着一杯喝的也不比雷雷少,只喝垫如,双眼迷离。
酒意上涌后,他居然用筷子敲着酒杯,纵声开始高歌,唱的元稹的《放逊还十分应景:
“近来逢酒便高歌,醉舞诗狂渐魔。五斗解酲犹恨少,十分飞盏未嫌多。眼前仇敌都休问,身外功名一任他……”
他嗓子倒真是清朗迷人,悠扬动听,内功深厚的人中气又足,每个字都拖得极长。歌声不但压过酒馆中的笑语喧哗,还远远的传了出去。
酒馆中注意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少,这时更是人人侧目,街上都有人看了进来。
沈落忍住笑道:“小萧,你再唱下去,咱们就要变成马戏班的猴子,被人围观了。”
萧怜叶醉眼乜斜,大声道:“怎么了?难道我唱得不好?”
赫连抚雪嫣然道:“唱得好极了!我从来没听过这听的歌声。”
她对自己看上的人,那真是越看越好,越看越喜欢。现在无论这人干什么,那都是天下第一,毋庸置疑。
雷雷拍着萧怜叶的肩膀,大笑道:“小萧,你没去登台唱戏,真是梨园的一大损失。”
当时戏子的地位相当卑下低贱,男伶更大多是供达富人乐的玩物,萧怜叶一听,不由得大为光火。他瞪起眼睛来对雷雷怒道:“你没去杀猪,那才可惜……”
眼看两人又要斗起嘴,这时却有一个岁的孩子,捧着一个酒壶轻手轻脚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赫连抚雪现在一看见孩子就有点神经紧张,连忙对他们使了个眼,阻住了他们的嘴仗。
这孩子也和小蝶一样瘦小单薄,穿着破衣烂衫,看起儡贫穷,很可怜。
和小蝶不同的只是他是个男孩子,而且看起阑像小蝶那么机灵,而是怯生生的。
看见他们四人都在盯着他,这孩子更紧张了。
沈落瞧了他一会,微笑道:“你是来找我们的?”
这孩子点了点头,怯生生道:“是。”
四个人对望了一眼,萧怜叶问道:“谁叫你来的?找我们什么事?”
这孩子嗫嚅道:“是个叔叔给了我两吊钱叫我来的。他说这里有位公子唱歌唱得很好,想请他喝酒。”
他嘴里说着话,手把那酒壶递了过来。
四个人都不意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沈落小心地把壶盖揭开了。
壶盖一揭,一股浓立刻扑鼻而来,光闻着就让人醺然醉。萧怜叶看了看,又细嗅了嗅,伸手倒了一杯饮下,笑道:“好酒!嗯,这竹叶青差不多有三十年了……难得难得,多谢多谢。”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他确认了这酒里是没有毒的。雷雷立刻从他手里抢过酒壶,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咂舌大赞道:“果然难得!真是好酒!只可惜太少了点。”
这壶不大,四个人喝的话每人最多只有两小杯。
那孩子嘴唇动了动,又怯生生的道:“那个叔叔说了,若是嫌酒不够,他那里还有几坛。”
萧怜叶笑道:“素不相识,蒙赠佳酿一壶已是不胜之喜,哪好意思再要?”唱了间居然唱来了一壶上好的陈年竹叶青,他嘴里说不好意思,但心里已经是得意洋洋。
那孩子细声道:“但是那个叔叔说了,那几坛酒不在这里。如果几位愿意的话,请跟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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