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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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星满天,凉如水。

    杨柳岸,江水轻轻拍打着长堤,声音温柔而丽。

    满天星光倒映在江水里,天上挂着一条璀璨的银河,江里也荡漾着一条朦胧的银河。

    赫连抚雪站在岸边,望着的然是灿烂星光,而是那些飘舞入水的柳絮。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现在若有人在她身边吟出这间词,她一定会对一、二、四句深有同感,却对第三句报以苦笑。

    因为她年纪虽小,但经历过的悲却绝不是零星半点的了,而是深重得很。

    从六岁起她就背上了一件惊人的任务,过上了一种苦行僧般的日子,还一过就是十年。其中之悲哀辛酸,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而“欢”呢?却真是零星了……出来的这几天,已可以算是她生命中最自由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用不着再顾忌那些一丝不苟的管束,用不着再忍受那些没完没了的训练。外面的世界真是新奇有趣,好玩得很。

    对于这三个带她“出来玩”的少年,她其实是十分感激的。表面上虽然还不动声,心里然知不觉的早已经把他们当作了朋友。

    但现在,这几个仅有的朋友却因为她而惹上杀身之了。竟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把人家害得差点丧命。

    能怎么办呢?还是回去吧。她的人生就像这些柳絮,注定了是身不由己的。

    别了……我一离去,后会无期。

    不知你们以后会不会记得曾经认识过我这么一个人?

    但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我祝你们一生一世都幸福平安。

    她苦涩的笑了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精巧的小小圆筒,再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嚓的一声,一朵烟冲天而起,在中灿然绽放,光华流转。

    过不多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就打破了这宁静的长堤。一辆马车急急驶来,在她背后停下了。

    身后传来一个恭谨的声音:“小人前院刘大,参见庄主。”

    赫连抚雪听着是个男声,一时没有回头:“你们来了么?梁妈呢?”

    那刘大迟疑了一会,声音还是很恭谨:“庄主被掳后,大家分头去找,梁妈他们去的是另一个方向。小人几个在左近,接到传讯后就急忙赶来了。”

    赫连抚雪慢慢点了点头:“嗯,你们来得很快。很好。”

    “谢庄主夸奖。”

    “这次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

    “小人这一队是八个人。小人赶得急,还没来得及叫他们那另外四个。”

    “那四个人武功怎么样?”

    “都不错,我们八个人护送庄主回山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留下那四个人,在望宾来客栈附近暗中保护萧公子他们三个。”

    刘大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保护他们?”

    赫连抚雪点了点头。

    刘大惊疑不定:“这……庄主,您不是被他们三个挟持出来的么……”

    赫连抚雪打断道:“那三位公子都是好人,一路上保护了我。传我的话,山庄里其余的人,谁也不许去找他们的麻烦。”

    刘大只得道:“是。但是……他们三位都厉害得很,又怎会要咱们保护?”

    赫连抚雪道:“我这次出来,不知道惊动了一个什么组织,把沈雷二位公子害得都差点丧命了。萧公子一个人照看他们两个,恐怕会有危险。你们留下四个人,暗中帮他的忙,但不要让他们知道。”

    刘大道:“那些人即是如此厉害,庄主又何必多结仇家?”

    赫连抚雪哼了一声:“他们再厉害,还能斗得过咱们?哪怕发动……”

    多年的训练不是白受的,话到嘴边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不说了,你们照办就是。现在先回去吧。”

    刘大道:“是。庄主请上马车。”

    赫连抚雪转过身。这一转身,她的容颜就仿佛照亮了,马车前的四个人简直觉得眼前一。但赫连抚雪看了他们一眼后,脸却突然变了。

    领头的彪形大汉显然就是刚才和她对话的那个刘大,这时看她迟疑,殷勤问道:“庄主,怎么了?请上马车吧。”

    赫连抚雪看看他,沉吟道:“我此番不辞而别,怕萧公子他们以为我不守信诺,本来忻了一封书信对他们说明原因的。但刚才出来得急,我竟忘了把信放下了。你们在这等一等,我去放下书信再走。”

    刘大道:“何必庄主亲去。庄主只管上车吧,我们自会派人把信送去。”

    赫连抚雪咬了咬嘴唇:“不,我要自己去。我……我也有些东西忘在那客栈里了。”

    刘大道:“庄主还是上车吧。有什么东西我们派人去取。”

    赫连抚雪道:“不必!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重重有赏。”

    她这时声音还是很镇定,话说得很自然,但眼睛里却已情不自的露出了一丝焦灼之。

    刘大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没了那恭谨,不但得意,简直还有点迷茫赫连抚雪听到这笑声后,终于脸惨变。

    只听刘大笑道:“赫连姑娘你也真算难得,看穿了之后还能这没动声。但小人真是不太明白,你怎么看出来破绽的啊?”

    赫连抚雪冷冷道:“我虽然不认得几个前院里的人,但却知道山庄的人若来接我,绝不会派的一队都是男的。”

    刘大笑道:“你虽然看了出来,但已经没有硬……你还是乖乖的上车吧!”

    赫连抚雪咬了咬牙:“你们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刘大笑道:“姑娘好聪明。正是。”

    赫连抚雪问道:“可是……你们怎会知道我山庄的传讯方式?”

    刘大笑道:“我们宗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天下有什么事能瞒过他老人家。”

    赫连抚雪颤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劫我?”

    刘大然再回答,眯起了眼,笑得极为不怀好意:“姑娘你再不上车,在下就只好把你抱上去了……姑娘这样的人……嘿嘿……”

    赫连抚雪看看他,又看看另外那三个也满脸猥亵的黑衣人,又惊又怒,又是紧张,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四个人都嘿嘿的笑了一声,围了过来。

    赫连抚雪身后已是江水,退无可退。她正彷徨失措,幸亏这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学着刘大的语气道:“你这样的坏人……哼哼……”

    这语声优雅而舒缓,人却来得凌厉而迅疾。

    刘大身边那三个同伙,只觉得眼前一,再看的时候就发现刘大已经像个球似的被人家到树上了。而赫连抚雪身边,也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个长身玉立的人。一身绯衣在江风中翩然出尘,一双眼眸在中灿然晶亮。

    刘大身子还挂在树上,惊叫了一声:“萧怜叶!”

    萧怜叶没有理他,只勾起唇角一笑:“赫连姑娘,你没事吧?”

    他心里暗暗纳罕,因为发现赫连抚雪真是奇怪得很,面对这四个小角反而比面对赵银君、紫衣人那样的高手要紧张得多,刚才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脸惨白。现在她才总算松了口气,摇头道:“没事。”

    萧怜叶又笑了一笑,眼光向另外那三个人扫了过去,话说的真是斯斯文文的。

    “你们三位,要不要也上树去翻个筋斗呀?”

    那三人都吓呆了,他们即使以前没见过萧怜叶,但刚才看到领头的刘大一招之间就被抛到树上去了,再笨也知道不是对手。

    萧怜叶见他们连说话都不敢,眼光瞟向了树上的刘大。

    “你在那组织里,是个小头目?”

    领头的毕竟不同,刘大总算还能结结巴巴:“是……是又怎样?”

    萧怜叶笑道:“好得很。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话,我就饶了你命。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吧,若我刚才要杀你,现在你的一个脑袋早就成两个了。”

    刘大颤声道:“你……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他明明已怕得全身哆嗦,上下牙齿格格打架,但嘴里居然还说得出硬气的话来。

    萧怜叶目光闪动,微一沉吟,忽然双手抬起,推了一推。

    他手一推出,轻飘飘的袍袖突然就鼓满了风,柔软的丝绸竟变得像铁铸的一般笔直刚硬。刘大那三个同伙只觉一阵劲风急扑面门,三个人直直摔了出去,哼都哼不出一声就已毙命。

    这年纪轻轻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居然使得出如此霸道如此高深的“铁袍袖”内功,而且下手还这幂辣。刘大心胆一寒,手脚一软,砰的一声跌下树来。

    萧怜叶再抬起手来一拉一扯,刘大的身子立即被他抡起,直直撞在一棵树上,咔嚓一声把那海碗粗的柳树都拦腰撞断了。接着就重重摔到地下,咔咔咔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嘴里鲜血狂喷。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时候,左边的颧骨已碎裂,鼻梁的位置也已改变,嘴角流着血:“你……你好狠……”

    萧怜叶说话却还是很斯文,笑得也更温柔了。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大嘶声道:“你……你休想……”

    萧怜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我对你有多好,多体贴。”

    刘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这温文尔雅的少年真比豺狼还恶毒。

    萧怜叶看看他,摇头又笑了笑。

    “你宁死也不敢说出你们那组织的事情,想必是因为你们那宗主手段极狠。若知道属下泄露机密,会把你们折磨得比死还痛苦百倍。”

    “但是,现在你的同伴都已经死了。宗主也不会知道机密是谁透露的了,是不是?”

    “你因为英勇反抗,所以第一个被我打得重伤吐血,昏死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他们都已被我杀了,你也不知道机密是他们中的谁透露出去的,是不是?”

    “你看看,我为你设想得这么周到,虽然断了几根肋骨,却能捡回一条命。你若还不跟我合作,那可就真是傻子了。”

    刘大听着听着,嘴越张越大,最后终于换上了一副谄笑,翻身跪倒了。

    “萧公子您思虑之周密,手段之高明,当真是让小人五体投地……您老人家要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怜叶又笑了笑,颔首表示嘉许。

    “很好,这才是个聪明人。我问你,你们这是个什么组织?”

    刘大答道:“这组织叫天宗,成立的时间并不长,收罗的高手却着实不少。宗主我们虽没见过,但传说武功深不可测,神通广大,厉害无比。”

    萧怜叶又笑了笑,向赫连抚雪看了一眼。

    “哦?听着倒和碧雪山庄有点像呢,也是收罗了许多高手,也很神秘……那就再给我说说,你们天宗里有哪些成名人物?有没有梅老先生那个级别的。”

    刘大迟疑道:“这个……公子明鉴,我们只知道本门中高手如云,但只要是级别高的人,平时都戴着人皮面具。我们虽知他们可能是成名人物,却真不知道分别都是谁。”

    萧怜叶又笑了笑,但不知怎么的这次的笑容里却充满了飘忽和伤感之意。他淡淡道:“那不用说就知道你们这个天宗做的事是见不得光的。所以那些成名的高手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加入后也不敢让别人知道。”

    刘大不敢接话,但态度明显是默认了。

    萧怜叶又问道:“那个佩凝云剑的紫衣人,是什么身份?”

    刘大道:“天宗有八个堂,分别以黑虎、棕熊、灰狼、黄犬、碧蛇、白鸽、红鹰、紫燕为号,各有分工,每位堂主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萧怜叶挑起了眉,打断道:“你们这宗主既然以天自居,然以日月星辰为堂,反而用为号?当真是粗鄙无文,滑稽可笑!那紫衣人看来就是紫燕堂的堂主了?”

    刘大道:“是,是。他是负责查探各路消息的,是八位堂主中武功最的。”

    萧怜叶吁了口气,苦笑道:“他武功是最的?那看来你们天宗的高人倒也真不少……”

    他顿了顿,道:“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劫赫连姑娘?”

    刘大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位姑娘一出那山庄就已经被天宗盯上了,是宗主亲自吩咐的,一定要把这位姑娘活捉回去。”

    赫连抚雪突然插口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山庄的传讯方式的?”

    刘大道:“这……这小人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言又止的神情。

    赫连抚雪看在眼里,怒道:“你真的不知道?”

    刘大迟疑道:“姑娘山庄的传讯方式是怎么泄露出来的,小人的确不知道。想必和姑娘山庄里发生的变故有关。”

    赫连抚雪问道:“我山庄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大吞吞吐吐:“这……”

    赫连抚雪厉声道:“快说!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虽弱不风,可说出杀字时眼里的杀机倒也凌厉得很。

    刘大迟疑着道:“姑娘你那山庄,已被烧成了一片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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