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虽然叫望宾来,其实并不是每个宾他们都望的。
他们的价钱,也让很多人都只能望而冉。
但今天,望宾来的伙计很激动,因为天字一号院的新客人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
那位年轻公子出手之阔绰就不说了,还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笑起来就像是这三月的风,让人心醉神茫
他的小书童,也是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一身衣衫比新开的梨还白,一双眼睛比里的星辰还亮。只是——作为男孩子未免太纤柔了一点。
人家不但长得好,而且心更好。他们的两个老家丁,其中一个已经老弱得走路都打摆子了,另外一个更是既老且病,连路都走不动,还是人家那位公子爷抱进来的。
就这么两个老家丁,人家那公子爷不但没把他们辞退、赶走,还带着他们一起住进天字一号院,还叫伙计去给他们抓药。
望宾来的伙计们看得真是羡慕不已,多好的主人啊,自己的老板要是有这位公子一半的善良,做梦都要笑醒了。
其中一个拿着赏银去药铺的时候嘴里还直念叨:“那两个老家伙上辈子不知烧了多少根,才能碰上这的主人。”
可惜那位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家丁然这么想。他正在客房里对那年轻公子大吼:“萧怜叶,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才会碰上你这种朋友!”
萧怜叶正坐在桌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茶,听了这话,悠哉游哉道:“我怎么了?要不是我,你雷大侠现在早就蹲十八层地狱去了。”
那“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家丁”——雷雷怒道:“你干嘛把我和沈落扮成这个样子?看起来足足有七十岁!”
萧怜叶笑吟吟道:“非也,非也。我明明是按照八十岁的样子给你易容的。”
雷雷怒叫道:“岂有此理!凭什么!你还对那伙计说,我在你家养马养了几十年……”
萧怜叶哈哈大笑道:“我没说你是在我家扫茅房的,就算客气的了。”
雷雷气得直翻白眼,另一个“老家丁”沈落安慰他道:“得了得了,他说我是他家看了几十年大门的门房的时候,我还得在那店伙面前作感激涕零状连连说‘公子待小人真是恩重如山’呢……”
雷雷大叫道:“他就是这样!一逮住机会就不忘恶整咱俩几下,那心眼比人还小……”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屋里还有个孩子,不由得向赫连抚雪看了过去。
那“书童”自然就是赫连抚雪了,她坐在一边兴致盎然的听着他们的斗嘴,脸上没再冷若冰霜,嘴角还微微勾起,似乎觉得他们很有趣。
上次发生惊险事故之后,被他们劫出来的赫连抚雪反而“以德报怨”,在危急关头拖住了时间才等到了萧怜叶,救下了沈落和雷雷,因此大家都退去了敌意,反而变成了统一战线上的战友。
萧怜叶看沈落和雷雷都中毒无力,赫连抚雪又不会武功,只得把他们都易容改扮,藏在这客栈里先休养几天再说。
至于神龙帮那边只能先搁下了,其实就萧怜叶的意思他根本懒得去查那珍珠的事,他是因为对江南似乎别有情结,才伴随他们同行的。而雷雷经过这事也对赫连抚雪觉得心存愧疚,醒来之后就连说之前只听了神龙帮的一面之词,现在想来多半是有误会之处,不用去了!
沈落做事稳重,并没有因受了恩惠交了朋友就马上倒戈,他还是想去弄个明白,但一时却也不好意思提起。
谁知赫连抚雪马上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说照去不误,等他们伤好了继续去神龙帮,非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可。
萧怜叶暗暗好笑——他早看出勒连抚雪是借机还想在外边多玩两天,真没想到他们这么把人家劫出来,现在反而是人家不肯走了。
但当然也只有答应,于是找人给这一带的神龙帮分铺送了封信,告诉林铃要迟些天才去。
这时赫连抚雪见雷雷看来,微微笑道:“他这倒也是个好法子,若不是这么恶整,你们怎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养伤嘛……”
雷雷怪叫道:“什么啊!我告诉你,这小子可不是个好人……他使毒用药的本事天下无双,他要是真有心给我们解毒,我们至于现在还躺在这里嘛?这家伙分明是心怀不轨,存心看我俩的笑话。”
萧怜叶跳了起来,嚷道:“你有没有心肝啊!你知不知道你们中的是什么毒?用掉了我两颗救命丹丸才救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我那丹丸有多难炼……”
沈落赶紧打岔道:“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对了,我们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实在是让我想不透。”
萧怜叶没好气道:“你想得透的话那才怪了!他们下的这种毒罕见之极,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有亲身经历过。西北苦寒之地,有一种极稀少的,酷似茶,那里的人管它叫茶。这本身是没有毒的,真用沸水冲泡后虽然很难喝,但是气比普通茶还浓郁几倍,因此也叫做七里飘茶。可它有一怪,那气若遇到沉,就会变成剧毒,人吸入后管你功力有多深厚都抵挡不住。那天那假扮的店小二装作失手,把茶壶摔碎泼在地下,我感觉那茶得异乎寻常,就估摸着其中有诈,但一时也不能肯定,而且为了要去追那小二,阑及和你们细说。”
雷雷哼哼道:“你既然没有细说,我们哪想得到……自然就忍不住把那信打开了……”
沈落却沉吟道:“这茶既然如此罕见难得,这下毒的手段也高明无比,这些人看来来头不小。”
萧怜叶道:“不错。那天我追出去后,被他们围住恶战,不但人多,而且武功都不错。我瞧着不对劲,所以才使诈脱身了。”
沈落皱眉道:“江湖之中,什么时候又冒出了这样的组织?他们又为什么要来劫人?赫连姑娘,你知道他们的来历么?”
赫连抚雪摇头道:“不知道。”
沈落又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仇家?”
赫连抚雪沉吟一会,答道:“我从六岁起就呆在那山庄里从不问世事,你说我会在江湖上有仇家么?”
萧怜叶道:“那些人似乎不是找她寻仇的,只是想把她带走而已。还重视得很,特意叮嘱绝不能伤她命。”
雷雷向赫连抚雪道:“赫连姑娘,会不会就是你那个山庄的人?他们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想强行将你带回去。”
赫连抚雪摇头道:“决计不是。那天那紫衣人是对我发射暗器才乘机逃走的,我山庄的人绝对不敢拿我的命来做赌注。”
雷雷怒道:“这些下毒用暗器的鼠辈,等我武功恢复了,非把他们一个个全宰了不可。”
萧怜叶大笑道:“哈哈,你救着吧!沈落还好点,五六天后大概就能复原。你啊,躺个十天半月吧!”
雷雷怪叫道:“十天半月!你让我这个样子躺上十天半月?你这不是要我的命!”
萧怜叶悠悠道:“你可知道你们中的这毒有多厉害?没有那七里飘茶的茶粉,天下能解这毒的人不超过三个,碰上我算你们命大。”
他脸变得有点沉郁,两眼望天,喃喃道:“和这样的对头莫名其妙结上了梁子,我这是何苦来哉?”
赫连抚雪看到他这表情,定定的瞅了他半晌。然后她又看了看沈落和雷雷,忽然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淡淡道:“我去看看那伙计把药抓回来了没有。”
她站起来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走出门外后,脸却变得比萧怜叶刚才还沉郁。
背倚着门低头想了半天后,她长长叹出口气,脸上浮现出难言的伤感落寞之,默默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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