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却在看着那紫衣人手中的长剑,半晌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素闻凝云剑乃东海奇铁所铸,能吸天下暗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紫衣人道:“好眼力,此剑正是凝云。”
沈落道:“阁下剑法之辛辣迅疾,武林中已罕有敌手。凝云剑配阁下,也算宝剑遇英雄。”
紫衣人道:“过奖。”
沈落语气却已变得粗重,厉声道:“但就凭阁下这一人一剑,还是绝对伤不了萧怜叶的!他的武功,我比谁都清楚。”
紫衣人冷冷道:“我们是要杀人,又不是要找他比武,自然是备好了埋伏合力战他一个。”
沈落颤声问道:“他……他真的已遭了你们的毒手?”
只听窗外又有人笑道:“你们不也已遭了毒手?”
又一个人跃了进来,身法如燕子抄水,灵动妙。
他脸上却满是大麻子,坑坑洼洼,獐头鼠目,让人一见生厌,正是昨晚那贼,今晚的店小二。
紫衣人冷冷道:“你怎的现在才跟过来?”
那麻子笑道:“那位萧公子功夫比您老人家预估的高了一点点,胸口中了那一剑之后,居然还有力气逃出了里许路,属下追上后还足足缠斗了百余招,才取下他的首级。”
紫衣人沉默了一会,慢慢道:“我不是说了的吗,给他们留个全尸。如此人物死在你的手里,本来就已经有点可惜。”
沈落还是不能相信:“不可能!他……他……”
那麻子双手往背后一伸,抛出了一个圆鼓鼓的包袱,笑道:“沈少侠要不要看看故人头颅?”
沈落额头上青筋暴起,汗珠一粒一粒迸出,咽喉的肌肉忽然抽紧,顿时连声音都没法再发出来。
他这才知道他们这次是多么大意,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
更可恨的是,现在对手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力气跳起来痛痛快快的和他一战。
他们这次实在是败得一塌糊涂,但又败得不明不白,死了也不能甘心。
赫连抚雪听到萧怜叶的死讯后虽然没有沈落那么悲恸,但却比他还愤怒,低头凝视着那个包袱,脸上的神极为痛惜。这时她终于抬起头来,狠狠的瞪视着那个麻子。
“你们不该这幂的。我一定要你们偿命。”
那麻子瞧着她,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邪气的笑意:“不想赫连姑娘倒是个多情人……难道你看上了那位萧公子不成?”
赫连抚雪冷眼看着他,恨声道:“你这种人不会明白的。他那双手是妙绝天下的国手,你们不该伤他。”
那麻子笑道:“哦?那位萧公子得如此人赏识,他死也该瞑目了。”
赫连抚雪冷笑一声,咬牙道:“你用不着得意。虽然你这种人赔一百条命也抵不上人家那一双手,但我也会让你们偿命的。”
她脸沉下来之后冷得像一块寒冰,眼睛里却像是燃烧起了两团火焰。本来只不过风吹竟的纤纤弱质,现在竟然也露出了一股杀气。
那麻子却笑吟吟的看着她,不但一点没被吓到,反而像是觉得她这表现很有趣。
紫衣人道:“你还跟她废话什么?马上给沈落和雷雷两剑,把她带走。”
那麻子应道:“是。”反手拔剑,剑光一晃,迅疾如划破黑的闪电。
沈落眼睛一闭,惨笑道:“不想我们三人纵横天下,今竟都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但麻子的这一剑娶没刺向他和雷雷,而是架上了那紫衣人的脖子。
异变陡生,不但赫连抚雪和沈落愣住,那紫衣人也惊得呆了。因为毫无防备,居然在一招之内就被人制住。
他反应过荔气得全身都发抖了,大吼道:“你疯了么?你想造反?”盛怒之下,声音更尖,刺得人耳膜都隐隐作痛。
那麻子嘻嘻笑道:“哎哟,别叫这么大声!在下胆子很小,万一手一抖,阁下的脖子可要穿个大洞了。”
紫衣人大吼道:“你敢!宗主的手段你难道不知道?!”
那麻子笑道:“你看看我是谁?”
大笑声中,他左手往脸上一抹,那满是大麻子的丑脸立刻变成了翩翩少年。眉能言,目善语,鼻悬胆,齿排玉,唇角最多情,尽是意。
紫衣人的反应却像是见到了鬼,隔了好一会儿才叫得出来。
“萧怜叶!怎么会是你……你没有死?”
萧怜叶得意洋洋的道:“在下活得有滋有味,怎么舍得去死。”
紫衣人看了看那个包袱:“那……那是……”
萧怜叶笑道:“在下既然没有死,死的自然是阁下那位属下了。”
紫衣人颤声道:“可是……你胸口明明中了我一剑……”
萧怜叶笑道:“在下的缩骨功若居第二,天下只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你那剑刺过来时我看调明白白的,胸口正好内陷紧缩了寸余,夹住了你的剑锋。”
紫衣人茫然道:“那……那既没有刺中,又怎会有血?”
萧怜叶大笑道:“那不过是我药囊里自炼的一瓶蔷薇露,和血平肝,养胃散瘀……”他转脸对着赫连抚雪,眨眼笑道:“若阁下是赫连姑娘这样的人,还可以调开哟充当胭脂呢,丹唇素指匀,粉颊红绵扑……”
赫连抚雪看见是他后,先是十分欢喜,但随即就想起了他问的那一句“你不是是看上那位萧公子了吧?”又不一阵气恼也一阵尴尬,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刚要说话,萧怜叶却已抢先笑道:“姑娘刚才要为我报仇,这一番深情厚意,在下当真是感激得很,感激得很。”
赫连抚雪的脸一下子变得像是真擦了他那蔷薇露,“粉颊红绵扑”了,更是尴尬万分。
狼狈了片刻后,她整顿容颜,脸又板了起来,干咳一声道:“什……什么深情厚意?若有人为我而死,无论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会替他报仇。虽然没走过江湖,但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
萧怜叶笑道:“哦……原来只是义气……那在下可真是失望得很了……”
他还想调笑间,沈落却已大喝道:“小萧,雷雷都已经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你还不赶紧帮他解毒!”
萧怜叶皱眉道:“我出去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叫你们不要看那封信你们却偏去看……这就叫自掘坟墓,自讨苦吃,老寿星上吊,非嫌自己命太长。”
他嘴里唠唠叨叨,左手却也没闲着,从怀里摸出两粒丹丸,笑道:“赫连姑娘,你给他们服下吧。”
赫连抚雪走上来刚要从他手掌上拿起药丸,但正在这时,那脖子上被剑抵着的紫衣人却突然身子往后一缩,五指急弹,五根手指上的指甲竟全都飞射出来,闪电般击向赫连抚雪胸肋间五处要穴。
原来他这五根手指的指甲上居然都套着个薄薄的钢套,而且颜乌黑,显然是淬有剧毒,普通人若被划破一点肉皮,只怕马上久去见阎罗王了。
而且此时这一下突袭,距离之近,去势之急,就算一流高手也未必躲得过,何况是不会武功的赫连抚雪。
萧怜叶不愧是一流高手中的一流高手,手中长剑急挑,挽起一片剑,铮铮几声将那五点钢套击落。
但是他剑一离开紫衣人的脖子,那人已乘机凌空掠起窜出窗外;等萧怜叶为赫连抚雪击落钢套,他早已没入黑暗中,逃得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只听他尖利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叫道:“萧怜叶,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怜叶嗤之以鼻:“你若是个,在下倒也欢迎……但你那么个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丑男,送上头来我都懒得砍你。”
但他转头再看看一屋子的“病弱孺”,又不叹了口气。
“若是人家真的再找上门来,你们仨可就惨了。看来还是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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