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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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铃看见他们三人安然无恙的回来,固然是大喜过望;但看见他们竟然带回个若天仙的少,却又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落介绍道:“这位赫连姑娘,就是碧雪山庄的庄主。”

    林铃的眼睛瞪圆了,手立即握住了剑柄。

    沈落赶紧止住了她,笑道:“赫连姑娘不会武功,林姑娘可别动手。”

    林铃更吃惊了:“她手下的人如此厉害,她竟然一点武功也不会?”

    赫连抚雪淡淡道:“不会武功很奇怪么?这世界上本来就是不会武功的人居多的。”

    林铃看着她,不由得又呆住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现在落到了别人手上——其中有一个还是有杀师之仇的仇人——这少却还能如此漫不在乎,这样的人倒也少见。

    现在,沈落、雷雷、萧怜叶带着赫连抚雪坐在马车上,去往神龙帮的珠宝总铺。

    林铃先赶去通知他们帮里的人了。她实在太忌惮碧雪山庄,即使赫连抚雪已在挟持之中,但她还是生怕那山庄的人会去大开杀戒,只有先赶去做准备。

    神龙帮势力集众江南,眼看离碧雪山庄已越来越远,赫连抚雪却也毫不担心,一直在看着沿途的景。

    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这条小道野趣盎然,所过之处一派田园风光。田野里时时有牧童嬉戏,惊起争暖树的早莺;天空碧蓝如洗,飞过啄泥的新燕。

    赫连抚雪出神的看着。在那山庄里时,她一直是冷漠而抑郁的,还笼罩着一种厌世轻生似的死气沉沉,与她的年龄外貌极不相衬。但现在,那股阴霾之气逐渐消散退去,她整个人变得像这光一般明媚鲜丽起来,居然还隐隐透出了一股兴奋之意。

    萧怜叶一直留心着她的神,这时忍不住笑道:“赫连姑娘似乎挺高兴被我们挟持?”

    赫连抚雪一怔,明明已经柔和下来的脸立刻板了起来,又变典冰冰的。她瞥了萧怜叶一眼,道:“你什么意思?我明明是没有办法。”

    萧怜叶笑道:“真没有办法?若不是姑娘指点我们从那秘道出来,我们恐怕也穿不过前院。”

    赫连抚雪脸板得更厉害,冷冷道:“你们三位如此威媚大高手合力对付我一个弱子,我实在怕得很。为了保命自然就只有合作一点了。”

    萧怜叶笑道:“不错不错,我若是在深闺中呆了十几年,闷得要死,好不容易碰上个可以出来玩玩的机会,我也会很合作的。”

    赫连抚雪被他一言道破心事,脸微微一红,虽然还瞪了他一眼,但目光里却显然有点底气不足,不再说话。沈落也不笑了,解围道:“赫连姑娘看儡少出门?”

    赫连抚雪道:“我从六岁起就呆在那个山庄,十年了从未踏出过一步。”

    萧怜叶摇头道:“可怜!如红颜似水流年,却被锢在方寸之内,人生还有何乐趣可眩”

    赫连抚雪眼神一黯,微微的叹了口气,没再对他们冷脸。她默然了一会后,居然点了点头道:“嗯,是没有什么乐趣可循…我活到现在,过的日子几乎就像是在坐牢。江湖中的故事是听过不少,但连人都没见过几个。”

    雷雷奇道:“你父母怎的管你管得这么严?”要知道当时即使是规矩最多的名门世族,在七夕乞巧、元宵灯会等节日里也还是会让眷出门去玩一遭的。

    赫连抚雪目光遥望着远方,淡淡道:“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雷雷更奇怪了:“那你还怕什么?那些下人还能管住你不成?”

    赫连抚雪面容上却突然又掠过了一阵阴霾,紧紧闭上双唇,扭过头不再回答。

    雷雷他们也不出声了,大家都已经看出来,这孩子的家世必定有着悲哀难言之处。

    萧怜叶的目光也变得遥远和空洞,似乎触动了他的什么往事。

    四个人都默默无语,这时赶车的却停住了马:“市镇到了,公子爷们今晚在哪里歇息?”

    沈落道:“找个最大的客栈。”对赫连抚雪笑道:“我们把姑娘挟持出门实在已经是无礼之至,也只能在招待上做出点补偿了。”

    车夫果然找到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要了最好的雅座,点了最贵的酒菜。

    沈落他们也怕那碧雪山庄有人追来,因此绕过了长安,走的是一条野道。进入客栈时也不愿意露出行迹,要的这个雅座挂着竹帘,别人是炕见里面的。

    赫连抚雪就座后,坐姿说不出的端庄,仪态说不出的文雅,但一双眼睛却悄悄的一个劲往竹帘外边瞄,不住的打量着大田嘤的人群,似乎还觉得很有意思。

    如果说她的眼波在山庄时是深沉难测的海,喜怒不形于,难以捉摸;现在却逐渐变成了天刚复苏的湖水,明显透出了勃勃的生气。

    萧怜叶又忍不住笑了:“赫连姑娘觉得这里很有趣?”

    赫连抚雪又对他板起了脸,冷冷道:“你如果也是第一次进酒店,也会觉得有趣的。这有什么奇怪?”

    萧怜叶笑道:“是是是。不奇怪不奇怪。”

    这时酒菜已端了上来,她看着满桌樟茶鸭子、红烧牛尾、豆瓣鱼、水晶肘子……又睁大了眼睛,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第一次看见肉菜似的,那样子看来觉得很新鲜,很想尝一尝。但她看到那一大坛竹叶青后,却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

    萧怜叶又笑道:“赫连姑娘没喝过酒吧?要不要试剩”

    赫连抚雪瞟了他一眼,目光却闪动起来,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若是喝起酒来,只怕你们三个加起来都喝不过我。”

    雷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简直觉得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笑死我了……”

    赫连抚雪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道:“放心吧,笑不死的,但可别醉死。”她居然抢先一大杯喝了下去,握杯和饮酒的姿态竟然是非常熟练。

    雷雷果然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实在从来没见过酒量这的孩子——就算是男人里,这么能喝的也很少见。

    赫连抚雪一杯接着一杯,简直就和喝水似的,而且越喝眼睛越亮,越喝嘴角的笑容越得意。

    雷雷越喝心里越叫苦,他虽然也是海量,还实在未想到这弱不风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能喝的。他一个大男人若是最后喝不过人家,那脸可丢得大了。

    萧怜叶含笑也在喝着,但脸上也出现了惊异之。

    沈落却没喝多少,只低头沉思。

    这一,赫连抚雪进自己的客房安歇的时候简直是“扬长而去”,瞧着他们的眼光里满含胜利——她果然将雷雷喝倒了。

    萧怜叶、沈落只得扶着烂醉如泥的雷雷进房,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雷雷鼾声如雷,萧怜叶喃喃道:“这位赫连姑娘瑚害的酒量。奇怪得很,她平时足不出户,连酒店客栈都没进过,十足像个规规矩矩的大茧秀……但怎么又偏偏会喝酒呢?”

    沈落皱眉道:“何止是会喝?她喝下去的即使是水,那个量也够让普通人腹胀了,可我看她身上一点异状也没有。接触她越多,我就越觉得她神秘……唉,明日还要赶路,你早点睡吧。我来守。”

    萧怜叶笑道:“你怕那小姑娘半逃跑?不会的。她虽是被咱们挟持出来,但心里其实暗暗高兴,开心得很呢,我看只怕咱们送她回去她都不想回去。”

    沈落道:“即使她不逃走,只怕那山庄里的人也要想方设法把她救回去的。我总觉得她的身份十分隐秘,你没看咱们把她带走的时候,她手下那老人简直快急疯了。”

    萧怜叶道:“那老人的来历也诡秘得很。我瞧她的武功仿佛来自异邦,不像我中土武学。”

    沈落点头道:“不错!但我觉得更奇怪的是……”

    他话未说完,忽然听到墙上传来几下轻轻的叩击声。

    他们的隔壁就是赫连抚雪的房间。这客栈虽豪华富贵,墙壁溶薄。

    萧怜叶和沈落对视一眼,同时跳起来纵身跃出窗外。

    赫连抚雪的窗外竟有一个人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像铜仙鹤一样的东西,正对着嘴往窗里吹气。

    这人也已听到有人出来,一转头,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一张满是大麻子的脸,还带着道长长的刀疤,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东西。

    他们当然认得这个人手里拿的,就是江湖中名声最恶劣的鸡鸣五更返魂。没想到带着出行才一天,居然就被贼盯上了。

    沈落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凌空翻身,扑了过去。

    谁知这个小贼竟然反应奇快,把那铜仙鹤劈面朝他俩掷来,嘭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了,一团白的烟雾迅速弥漫。

    趁他俩闭气一窒的功夫,那小贼已飞掠逃走。他不但反应奇快,轻功竟然也高得出奇,双臂一振,已轻烟般掠过屋脊。

    一个猥猥琐琐的贼,怎么会有如此高的轻功?

    他们正要追去,却听吱呀一声,窗子忽然开了。赫连抚雪俏生生站在窗前,冰肌晶莹,明眸如水,整个人就像是暗中冉冉开放的一朵白莲,得动人心魄。

    但她看他俩的时候,却是用眼角斜着看的,让他俩都有点哭笑不得。萧怜叶干笑了一声,讪讪的硬着头皮表示慰问。

    “刚才是姑娘在向我们敲墙示警?”

    赫连抚雪:“嗯。”

    “那人吹迷时姑娘就已经发现了?”

    赫连抚雪:“哼。”

    “姑娘吸入了那么些迷,有没有感觉什没适啊?”

    赫连抚雪:“呸。”

    萧怜叶忍不住真的笑起来了:“哦,在下真是过虑了,过虑了……姑娘山庄里用的迷想必是迷之王,怎么会怕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呢。”

    赫连抚雪板着脸道:“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任何迷毒药都休想撂得倒我。”

    萧怜叶笑道:“哦,是是是,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但是,姑娘虽不怕迷,但还是怕那人用强,所以才向我们示警,想叫我们把那小贼抓住吧。”

    赫连抚雪两眼望着天道:“我哪想到你们两位大英雄,大高手,却连个小贼都抓不住。”嘴角一撇,素手一抬,窗子砰的一声关上了。

    萧怜叶和沈落不相视苦笑。萧怜叶道:“咳……这小姑娘虽第一次出江湖,倒是十分机警呢……”

    沈落道:“咳……那人的轻功高得很,不像是寻常小贼。”

    萧怜叶喃喃道:“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釉的贼,败坏队伍的名声,无耻之徒莫过于此。他若再敢来,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第二天却是风平浪静,赶了一天的路,都没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但他们也不敢大意,这天晚上在客栈中选了个单独的小跨院,除了小厅外只有两个紧紧挨着的房间——赫连抚雪住一间,他们三人住一间,还预备了轮流守。

    他们三人都是当世顶尖儿的高手,自信这次别说是贼,就算来的是少林方丈,丐帮帮主,也能叫他有来无回。

    对于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赫连抚雪抛下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撇着嘴进房去了。

    雷雷忍不住道:“看人家对咱们那瞧不起的样子。都怪你们俩,居然连个贼都没抓住。”

    萧怜叶道:“昨晚也不知是谁,被人家个小姑娘灌醉了。我们出去的时候,他还睡得跟死猪似的哪。”

    雷雷涨红了脸,正要争吵,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桥声。

    沈落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小人,有事禀报。”

    雷雷正没好气,怒道:“什么事这么晚来禀报?”重重拉开门,一个人踉跄撞了进来,却是个店小二。

    他左手提着个大茶壶,右手却拿着个薄薄的皮套子,看到雷雷的凶相,吓得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沈落指着那皮套子,笑道:“什么事?莫非是这个?”

    店小二陪笑道:“正是,刚才有人叫小的将这封信送来给三位公子。”伸手递了过去,原来那薄皮套是个密封得非常好的信封。

    沈落接过那信,沉吟道:“哦?是什么人?”

    店小二答道:“是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大爷,满脸都是麻子。”

    沈落和萧怜叶对望一眼,心中都不免惊异,那贼居然敢找上门来。

    萧怜叶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店小二呐呐道:“他还说……”

    雷雷喝道:“说什么?快说呀!”

    店小二嗫嚅道:“他还说,叫小人去买三口棺材,因为三位公子都活不过今了。”

    雷雷大怒,一拍桌子道:“放屁!他若敢来,今晚就取他狗命。”

    他一掌拍下,那张桌子片片碎裂,那店小二吓得全身一抖,茶壶啪的一声掉地上摔碎了,茶水流得满地。

    他苦着脸道:“若是没什么事,小人告退了。”点头哈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雷雷从沈落手里夺过皮套,怒道:“看看这狗贼写些什么。”

    他刚要拆开,萧怜叶却突然一掌将皮套从他手里击落,厉声道:“不要看那封信!”语声未落,他人已窜出门外。

    只见刚才那老实巴交的店小二已如变了个人般,两眼精光四射的远远站在前方一重屋脊之上。见萧怜叶追出来,他长笑一声,一眨眼已掠出了七八丈。

    萧怜叶提气追出,两人一前一后,迅速在中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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