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可是活跃了,他从小他就未出过远门。这次跟着姐姐去渔村体验了一把古朴纯正的渔家生活,心绪自然是兴奋不已,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一回到家,放下行李就往外婆的卧室里闯,小妹妹紧跟在后面,听哥哥绘声绘色地讲着去渔村的物语。什么“鳗鱼节里的神鳗”啦、“土丑之用”啦、“平贺之二”啦、“篝火夜祭”啦,还有“七星北斗篝火阵”啦、“神兴宝阁”啦……等等。妹妹问这几天在渔村都吃些什么好东西。
志文一板正经地说,吃什么?那可是把你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好东西我和姐姐都吃了个遍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光知道吃啊吃啊!……你看我们的姐姐,她可是了不起呢。这学问可是多了去啰。她与那个‘渔民之子’叫什么来着……哦,叫平贺之二的大诗人,谈的可是投机呢……”。他讲的声情并茂,妹妹听得如痴如醉,外婆听得咪着眼望着孙儿们幸福地微笑着。……
在东方,这世上的人就最讲究个“天伦之乐”。人生的欢乐应许是缱巻于蓝天白云之下;应许是潇洒于花丛绿茵河畔肆野之中;应许是得意于灯红酒绿之中。与亲爱之人或钟情亲恋,或呢喃燕尔,或放歌抒怀,或篝火品尝。
而对于河野夫人来说,这已经是早已挥手撒别的人生,它仅存于相簿和记忆的美好时光里。当她正徘徊于生死边缘之时,她心爱的、牵肠挂肚的女儿美芝子,竟然带着三个健康活泼可爱的外孙儿女来到她的病榻前。
尽管她们显得是那么的憔悴,心里承载着的是那么重的哀伤。但是她们就像是一股春风,一片骄阳,顿时把河野家晦沉的阴霾一扫而光。笑声又在河野家的屋里屋外回荡,幸福祥瑞之气又在河野家的庭院子空汇聚。
美芝子和她的孩子们承担起悉心照料母亲的工作。每天早晨,美芝子和可贞子就把母亲抱到二楼阳台上,享受着阳光和新鲜空气的沐浴。初冬,则是每天的中午。夏秋,则是每天的早晨。只要天晴有阳光从不间断。然后就是由美芝子帮助母亲擦洗换衣,推拿揉捏,舒筋活血,因此,一个久卧病床的老人不仅再也没有得褥疮,竟然奇迹般地可以起卧了。脸上也有了健康色,身骨子也开始精神起来了。母亲说,这是上天对河野家的眷顾,田中先生对河野家有再造之恩。
田中先生自从把美芝子她们领回日本后,尽管国事繁忙,尽管身陷克洛菲德案的困境,他还是时不时地来河野家看望这位朋友兄弟的夫人,来看望美芝子和他也十分疼爱的河野外孙儿女们。美芝子按照林德馨大嫂教会她的厨艺,总要为田中叔叔和父亲他们做上一餐地道的中国南方晋安菜肴。
老人们最爱的是荔枝肉、肉燕汤和鱼丸汤。
荔枝肉好做,用上好的猪腿肉切成网状的小菱角块,然后用上好的料酒、好酱油、蚝油、葱姜蒜末胡椒十八香等香料粉末和上等地瓜粉,再加上红色的蕃茄酱拌合使之即成红色又酸甜可口。下油锅炸酥后,肉快自然就卷成荔枝形状,回油锅炸酥后再用香甜酸浓汤汁趁热浇上,撒上些许香葱末儿,顿时,香气扑鼻,不仅香酥软润可口,而且能食而不厌。
这鱼丸也好做。日本就是海洋渔业国,做鱼丸所需的黄瓜鱼或马鲛鱼不乏其货。只要剥去鱼皮、剔除骨刺,将鱼肉用一束竹筷搅烂,调上料酒盐末再和以上好的地瓜粉,里面裹着肉丸子,做成丸丸儿,放入冷水中慢慢地加热煮熟即可使用。
倒是这肉燕难做。需上好的猪后腿肉,用棒杵打成肉糊,和上地瓜粉,做成一张张的燕皮,晾干卷好备用。此佳品工序繁琐,一般家庭都很难完成,倒是市场有现做现卖的,方便致用。
然后,将鲜肉剁成馅泥,在肉馅里加上适量的孛荠也叫马蹄碎末,再加上调料,像包扁肉一样包好放入蒸屉蒸熟,即可汤食也可炸食。汤食时用清汤或高汤都行,再放上香葱末和胡椒粉儿,其味鲜美无比。
美芝子回国之前,关复山夫妇俩送了些许。因为味道太美,田中每次来访,都要点上这道菜,存货很快就用完了。可惜日本商店却没有这样的食品上货架出售。食客们只好望洋兴叹。
每当贵客来访,河野夫人自然是问安的中心人物,然后就是谈论天下大事。或是在阳台,或是在院子,他们都十分尊重河野夫人,总是热情地邀请好学睿智的夫人参与,发表意见,让时任首相的田中在女性方面能倾听更多更广泛的看法,为他的决策提供参考。但是河野夫人总是虚怀以待,避开男人的政治圈子,实在盛情难却则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听着大家的高论,很少插话搭腔。而对儿孙们的绕膝谈论则是兴致盎然,有问必答。
这不,外孙儿志文说的兴致勃勃,外婆和妹妹听得滋滋有味。志文认真地问外婆:“外婆,我要考考您,这‘鳗鱼节’上的北斗七星祭火,为什么要把主祭台安在斗柄的北斗六星上呢?”
外婆笑眯眯地夸奖着外孙儿说:“哈哈,想不到我的小孙儿志文先生也开始讲究起学问来了。好哇好哇。外婆就说给你们听吧”夫人喝了口水,小孙女忙着给外婆递水杯和毛巾。外婆擦了擦嘴唇,接着说道:“这不仅仅是一般的天文知识,而且还包含着我们日本大和民族的民间传统乃至五行学说的物语呢。北斗七星不正是像一把带柄的捞勺麽?而这北斗六星正处在杓柄握抓最省力,又最能使神仙们从银河里捞到更多更多的鳗鱼的缘故吧。你想想看,斗柄共有三颗星,而六星正是处于正中的一颗星上,它又叫‘开阳’,其它两星当属阴。那么,中间的‘开阳星’当属阳啰。”
两位外孙们听得如坠星河,朦朦胧胧,半信半疑。志文又问道:“外婆,您也懂五行说,懂天文吗?”
河野夫人谦逊地说:“哪里哟。外婆的这点墨水也是从你们外公经常在我的身边唠叨得来的。”
其实,河野夫人自打瘫卧在床起,就用自己大半的余生与书籍作伴了。她兴趣极广,涉猎的书籍颇多,上至天文,下至史地。尤注重阅读来至中国的《易经》和天文历学。她十分地崇拜她的丈夫河野卬唐在中国的《易经》、历史学以及中国的古老哲学方面的造诣。为了能缩短她与丈夫在学识上的距离,能更倾心地与丈夫交流,她矢志地学习着中国的文化。
外婆笑着对外孙儿说“小伙子,你快上大学啰。应当多学一学你祖国的文化。那里可是学问的海洋,你若能潜入遨游,定能探骊得珠哇。”
“谢谢外婆的教诲。”志文恭敬地答应着。又问道:“外婆,我再考考您。在鳗鱼节上,为什么那里狂欢的渔民们要穿戴那么古怪的古装呢?”
“哈哈!对神灵的祭祀和祈祷,就应当有与神灵能对话的装束和穿戴。这不仅仅是一种感觉和视觉。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种文化信念和与神灵沟通的信息符号。不信,你可以到任何一个国家的神庙里看看,有没有穿着现代洋装的主祭者。尤其是在我们日本和亚洲的古老国度,比如古老的中国和印度,他们也是虔诚地恪守着过去的祭祀仪式和传统。”外婆总是微笑着甜怡地回答着孩子们提出的各种问题,认真的态度就像是回答考官的提问。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难怪姐姐在渔村的一家料理屋里品尝烤鳗时。那里有一位知名人士叫平贺之二的先生借酒醉向姐姐发难,责怪姐姐她未穿传统的服装来参加‘土用之鳗’呢。”
“小弟在说我的什么坏话呐?”姐姐可贞子刚好下班回家,习惯地总是要先到外婆的屋里来问候。上得楼梯就听到祖孙的谈论声,笑着直问弟弟,同时不忘向外婆问安。
满屋的温馨又添一抹青春靓丽的气息,屋里马上又活跃了起来。河野夫人疼爱着把外孙女儿搂在怀里。望着这个秀丽可人的外孙女儿,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她太像美芝子和爱婿伊慕白了。她的一举一动总鲜活着伊慕白的神姿,一颦一眸总映现着美芝子的风韵。她知道,她的康复少不了这个外孙女儿的大功劳。她和美芝子一起承当起一半的家务和照料病人的重担。一座宅院三层半的楼屋,给料理的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到处都充满着幸福,充满着温馨。真是苦难家庭出孝子啊。
外婆笑着对外孙女儿说:“贞儿啊,今天是周末,为什么还要去上班呐?”
可贞子柔声地对说:“外婆,我出外有好几天了,不知协会里有没有需要翻译的电文或急件,我怕误事儿,因此就一大早赶去协会里看看,只干了一个上午,算不上是加班啦。我也得早一点回来,在家里抓紧把毕业论文最后修改定稿啰。走的时候您在睡,没敢打搅您,请外婆原谅。”
“哎哟,我的乖孙女儿,瞧你这样礼谦,这样的孝顺,外婆哪舍得责怪你哟,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啊,外婆,您刚才和弟弟是不是在说我的笑话呀?”外孙女撒娇地问道。
“哈哈!傻姑娘,真是女大心眼儿却愈来愈小啰。怕人家议论啰。”外婆笑着不说破话题。
“姐姐,您在渔村有什么笑话,说给我们听一听嘛。”小妹却认真地央求道,一闪一闪地透着慧黠的眼神。
“你听谁说我在渔村有笑话呀?是不是志文在瞎说哦?”姐姐反问妹妹。
妹妹毫不妥协,却进一步说道:“哥哥没有说您的笑话,您自己不是闹了笑话让看笑话的人看到了吗!”
“瞧你这坏丫头,也学会了尖嘴叼咸(闲)肉,看我不收拾收拾你这个坏丫头。”说着故意摆出要咯肢窝的姿态,小姑娘天性怕痒,吓得妹妹直往外婆怀里钻。
……
楼下走廊的屋檐下,三四只雏燕儿正依偎在燕妈妈的身边,尽情地享受着燕妈妈觅来的美食。听到楼上传来的充满温馨快乐的笑语声,受到这天伦之乐的纶音的感染,不由地停下来喂哺,情不自禁地相互交谈着,喃喃私语着嘻啄着……。
楼下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正在做午餐的妈妈接了电话,满脸不情愿地对着楼上的可贞子说,是井健吾一郎先生打来的。女儿看出妈妈的心事,笑着对妈妈说:“是井健吾一郎先生为我在市都考察茶道文化、艺伎文化、相扑文化的单位和人事呢,恐怕是有消息啰。”
果然,井健吾一郎把计划参观的单位和人事都基本得到了落实。时间约好在下周的每天下午五点至夜里十二点左右。一郎没有对可贞子说需要多少费用。其实,他已经与这些单位联系好后,费用需要三十多万日元。一郎二话没说,爽快地掏了腰包。
这笔开销不少,可贞是很难一下子就付出的。一郎乐意付出,他希望能很快就得到回报。
一郎带着可贞子首先来到京都一家规模不小的相扑馆,观看了相扑师们的训练、表演和起居生活。
看到相扑师们个个体形肥硕,仿佛是身上的墩肉要挤胀包裹在外层的皮肤一样,身子是那么的笨拙,行走是那么地困难。可贞子怀疑他们表演,当心他们那肥硕的身躯能否站得稳都成问题。
可是当他们已走上相扑表演台上时,竟然整个身躯展现得是那么地轻盈和灵活。两堆肉团或角牴在一起,或你拉我拽,你推我抱,其中一个被重重地摔在台上,发出重重的与地板的碰撞声,然后又爬起来,接着对角拼斗。
日本相扑成为“国技”,还是在近代的明治时期的四十二年(1909年)左右。由日本天皇颁昭正式把它定为“大日本国技”,使这一传统文化有了正统的根基。
相扑师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最高级是横纲级,依次是大关、关肋、小结、平幕和十两。十两以上称为“力士”成为职业相扑士。另四个等级属于学员级。依次是幕下、序三段、序二段和序口。序口乃是新弟子初赛的等级,以后比赛以战绩为晋升的条件。
获得“力士”等级的相扑士,发型梳成银杏结,表示其具有崇高爵位尊严和地位。而学员级的只能把发型梳成丁字形。还要侍候力士们的生活起居,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要成为一名职业相扑士,不仅技艺要过硬,而且还必须具备纯真、热心、胸怀宽广的素质以及诚实果敢、谦逊尚礼的修养。
据说相扑师由于肥硕,很多都会面临短寿的威胁。可是在日本,相扑师却是在社会上极受尊重的职业,可谓是生荣死哀。如果获得“横纲”最高级段的荣誉,在相扑师的墓地上是要树碑立传的。达到力士以上的职业相扑士后,不仅在物质上可以得到丰厚的待遇,而且在精神上更可以获得社会的尊重,比电影明星所获得的尊崇还要高呢。难怪日本的年轻人,男的希望成为一名出色的相扑师,女的成为一名出色的艺伎,几乎是趋之若鹜。就连一些外国的年轻人也不惜跃跃一试。
日本人喜爱相扑,热情地观赏每一场高级别的相扑比赛,这不仅出于对比赛胜负的兴趣,更多的还是对这项运动反映出来的日本传统文化气氛的热爱。它代表着日本民族好胜求强、既刚强又善忍的心理和性格。相扑文化的精神内涵在于提示人们,只要善于拼搏,以小制大,以弱胜强,是可以实现的。相扑运动员即使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也要树立必胜的信念和坚强的毅力。难怪日本人说:“不懂相扑就不是真正的日本人”。
可是,可贞子却有点不习惯。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相扑师们要把自己喂得如此肥硕。她把自己的疑窦告诉给一位接待她的一位管理者。
这位同样肥胖的馆员色眼眯眯地看着可贞子的美艳,咽了一口唾液说:“瘦鬼和瘦鬼抱在一起打斗,你说,好看吗?!那是打架,而不是相扑,懂吗?美女!以肥硕之躯进行角牴,不仅展示一种力的美,而且展示一种浑圆之美。你说是吗?!”说着,他向可贞子露出小水桶般的充满力量的胳膊,做出健美的动作,自豪地看了看这眼前的美女,又接着说:“简单说吧,熊摔跤难道不比猴子摔跤好看吗?你看举重者,不肥硕的话能举起上百磅的扛铃麽?”
可贞子不置可否。井健吾一郎却十分地赞成。他接过话题说:“相扑这种角力游戏,应当说是起源于中国隋唐,可能还更早一点,到秦汉吧。但是从中国引入日本则是在大唐的开元时代,以后就逐渐成为我们大日本的国粹了。在中国,角牴仅是一种宫廷游戏,传到日本后,经过代代的演绎,就演变为一种竞技表演,并升华为一种文化理念。您看我说的对吗?”
相扑师却轻蔑地说:“哼,中国唐代的角牴算什么。只不过是一种粗糙的游戏罢了,哪能与我们大日本的相扑文化相提并论!”
可贞子听出这家伙的骨子里有一种狂妄心态,也不与他计较。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一块什么又腥又咸的东西堵住了喉咙眼里,愈加不能忍受相扑馆里到处都充塞着大块肉磅的包围,仿佛要把她压垮压扁似的。于是,借口说室内空气混浊,需要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不等一郎同意与否,就加快脚步走出相扑馆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一郎紧忙着也跟出来,关心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相扑。
可贞子咪着眼反问一郎道:“一郎君,您看出我不喜欢相扑了吗?”
一郎笑着说:“看您那纤细的身姿游离在那些肉堆里,确实是有点受罪的感觉。看您匆忙离开的样子,我猜是这样的吧?”
可贞子笑着问一郎:“井健吾君,难道您喜欢吗?”
一郎脱口而答:“我,我当然喜欢啰。它是我们大日本的国粹嘛。不仅我一人喜欢,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同事们都喜欢呐。只要有大的赛事,我一家人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到票,哪怕是高价位的黑票也行。然后一家人都穿上崭新的和服来观看呢。我想啊,日本国民可以说是人人都喜欢的。”
“为什么?”
“因为能观赏到一场高水平的相扑表演,不仅从身心上得到怡悦和放松,而且能从中感受到我是一个日本人,是一个懂得自己祖国文化的日本人。不信,您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您能看到这样特别的竞技表演麽?比如您的中国,现在还有古代传承下来的角牴表演麽?”
“啊,如此说来,这里是民族自尊心的洗炼之处嘛。”
“也可以这么说的。传统的民族的文化是洗炼一个人的血统基因注入器。失去传统的民族的东西,你的灵魂就好像是一个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到处飘游。在我们日本的今天,不是想不想感触传统文化,而是到处都能感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它不用去找,它到处都存在于现实生活的三维空间中。而在您的祖国,可能就无法做到这一点。您们的传统文化不是找不找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找得到的问题啰。我说的对不对?”
可贞子没有回答他,她陷入沉思。她想,一郎说的的确不错,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立四新”、“扫除一切牛鬼蛇神”运动,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和祖宗的东西,都扫荡的干干净净。见庙坼庙,见菩萨毁菩萨,连带有传统意义的商店老招牌也统统砸烂,挂上什么“红啦”、“革命啦”、“新啦”什么什么的。饮食店叫“红卫饮食店”,理发店叫什么“战斗理发店”,百货店叫“立新百货商店”啦……。现在看来确实有点倒胃口。想起自己一家人的凄惨遭遇,更是不堪回首。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维地对一郎说:“一郎君真不愧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师,句句充满哲理。”
“啊,不敢当不敢当。”一郎很谦逊地却带著一种自豪感,自信地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了艺伎馆又看了日本的插花馆的精湛表演,可贞子打心里佩服,外公和母亲的国度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尽管这些国粹国技,渊源之处虽非己出,却能把人家的好东西学的如此精到,如此敬业,如此执着。而且一点就通,一通就能创出自己的特色,自己的水平。
学了中国的角牴,就演绎出日本的相扑文化;学了中国的剑术,就升华为日本的剑道,搬来中国的拳,就脱胎出日本的空手道;中国人爱品茶好弄花,行家大师撰写茶经花谱。日本人也爱品茶赏花,可他们爱到一枝一叶情之深,于是创出绝世的插花茶道艺术,把个枝枝蕾蕾叶叶蔓蔓水灵灵鲜活活地展现于一窗一几,静怡于斗室见方,与小处见精神,与微妙处显神奇。中国人于大处见“道”,“大道无形”、“大道是夷”,而日本人则是于小处求“道”,刻意求真、求精、求凄美、求永恒。于是他们把几乎所有的外来文化,一股脑儿地吞食进胃肠,按照自己的理念,消化于东瀛列岛的脑筋里,什么中国的孔孟释迦,什么欧洋的莎翁俾斯麦,统统融化升华在他们的“武士道”精粹之中。
又一日,井健吾一郎密约相好英子小姐在寓所会面,交代她如此如此。
英子心里如五味杂陈翻搅,不知是醋意还是苦意。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绞尽脑汁执着地追逐着别的女人,而且还要她充当他的同谋和打手。受害者竟然还是她也十分敬佩的纯洁姑娘。
可是她无法抗拒和忤逆一郎的旨意。她知道,男人多的是多情种负心郎,吃着碗里的还要色迷迷地看着锅里的。路边的野花虽然别有一番香气和风味,但是它总是无法移植到男人的大堂寝室里。即使有移植成了的,也要脱胎换骨,饱受多方面的摧残。像一郎这样的豪门公子,更是不知风雨艰辛,对风尘女子本来就是挥手之情,贪猎之心罢了。
英子没有反对,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快之意。一郎也没有觉察到英子小姐的心情。
但是,英子心底里那一丝善义之心还未泯灭。
英子知道自己打心眼里爱着这个多情郎,尽管知道种下的是无果之花。但一郎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日本是一个男人的世界,他们拼命地工作,然后就拼命地享受。在脂粉堆里根本就不把女人当人看,犹如是一头发情的雄狮,手里拿着绿花花的票子拼命地作践女子。而一郎却不是这样,他只专幸英子一个女子。对她既充满激情又流露出特有的绅士般的温情。还学着镰仓时代的仕女图,为英子也描红画眉,极尽风花雪月之情。她从他的身上即得到情感的满足,也得到一丝精神上的慰籍。
她也打心眼里感谢这位豪门公子对自己的一片慷慨之恩。他已经为她一掷万金,不仅帮助她解决了弟弟上大学的学费,还为她医治母亲的疾病垫付了高昂的药费。他不仅是英子的情郎,更是英子的恩人,她不能拂了一郎的愿,倒不是怕他会加害自己,只是她愿意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可是,如果按照一郎的吩咐去做,肯定是害了一个清白女子的贞洁名气,说不定还会害了人家善良姑娘的性命。
英子的心里矛盾极了。
唉,到时候再说吧,看情景再说吧。
她立即为一郎在秘密地张罗着。
这天,井健吾一郎对可贞子说:“可贞子小姐,这段时间您已对我们日本古代的文化渊源大致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想必对完成您的毕业论文有一定的启示作用吧。日本文化,除了古代的演绎和创新,您不能不了解日本现代文化的踪迹和浮萍,这也许有益于加深您对日本文化的认识。”
“是的,请问,现代化的日本,其文化究竟是上进的因素多,还是颓废的因素更多呢?”
一郎沉思着回答说:“这不能一言以蔽之。我觉得,一个社会安稳富足久了必生腐败,战乱久了必出伟大的思想家一样。战后的日本,和平富足已有半个世纪了,尽管政局时常出现政党轮替带来一些动荡,可是整个社会却是稳定的,健康向上的。这说明现代化的日本其文化必有与其相适应的特征。……”
可贞子打断她的话题问道:“您前面说的我有一点不太理解。就是什么……‘战乱久了必出伟大的思想家’,这有根据吗?”
“哦,这……我是从学欧洲史和日本近代史中思考后所得的看法,并没有在课堂和杂志上发表。……我觉得不无道理呀……。您看……欧洲自古希腊开始,所产生的许许多多的思想家哲学家乃至自然科学家,几乎都是在战乱中出现的。比如古希腊的师生‘三圣’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古罗马的政治家、雄辩家哲学家西塞罗,他在哲学上是折衷主义的代表人物,也代表了那个时代的思想潮流;又如唯心主义哲学家、新柏拉图主义的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普罗提诺等。乃至文艺复兴时代正是处于新兴的资产阶级与中世纪黑暗时代决裂的大变革、大革命时代。这个时代所造就的艺术家、音乐家、思想家,乃至科学家,就像是银河的繁星璀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就说我们大日本明治维新时代的变革家、思想家也是繁花似锦。如号称“三杰”的人物本户孝允、大久保利通和西乡隆盛,还有与“三杰”齐名的长洲高杉晋作、土佐的坂本龙马和慕臣海胜舟。他们可是在苦难的时代为打造日本的现代国家进行了艰难的思想跋涉哟。难道您的中国不是这样的吗。比如孔子、老子、庄子,还有宋朝末代的朱熹。我想,他们也是生就于苦难的时代成就了伟大的思想啊。”
“是的是的。经您点拨,我很同意您的观点。”可贞子信服地点头称道。
一郎接着说:“现代日本是一个民主自由充分发达、物质生活充分富裕的国家。盛世最突出的表象就是物欲横流,享受过度。这样吧,您应当到东京银座那里去体验体验这种上流社会的物质享受,才能有一个横向的比较。怎麽样?”
“这……这不大合适吧?”可贞子迟疑不决。
一郎鼓动着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体验上流社会的美食佳肴罢了。既不影响您的学业,更不影响您的清名。何况到了那里是自己掏腰包吃饭,又不是腐败受贿。”
“那里……那里恐怕太显眼了吧。”
“那好,那我们就到另外一家颇具风华盛典的‘日本之夜酒庄都会’,去品尝日本最正宗的河豚之美味吧。那个地方在东京都的僻静之处,也是达官贵人经常出入的好场所,既没有记者,更没有黑道势力的侵扰。如何?”
“可能太破费了,且又太豪奢啰,我真的怕不适应呐。”可贞子的戒心早已解除,倒是难拂一郎的美意和诚心。
“没事的,没事的。几次请您吃饭,都是到那些低等的小餐厅,实在是不好意思,反而显得我心不诚。因为这次您要撰写毕业论文,也不能没有主流社会的生活经历。所以这次您应当大胆地去尝试一下,也仅此一回罢了。以后就要您自己掏腰包啰。哈哈。”
“那好吧,那我就回去梳理一下,并告知外公外婆和母亲,省得他们挂念。”可贞子答应了。一郎兴奋地几乎心都要跳出胸膛。他连忙说;“我看不必了。此时正值晚餐时间,不如就在这里打个电话回去报告长辈就行了,不必来回跑浪费时间。行吗?”
可贞子打了个电话给妈妈。美芝子起初老大不愿意,女儿一再说是仅仅吃个饭而已,母亲觉得仅是吃个饭,领略一下豪奢文化的点滴,应无甚大碍,也就不再勉强了,但要求她必须在十点以前回家。
一郎神采飞扬,一派风光。中 文首发可贞子坦坦然然,大方随往。
他们来到“日本之夜酒庄都会”。管事和英子小姐早已迎候在此。
这里丝毫无银座那里豪华奢靡的辉宏气派。
银座是整个大日本的不夜都会,那里一掷万金,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人头攒动。那里的热度可以熔销一切坚强,那里的亮度可以吞噬一切身影。如果你一旦进入这个领域,就像一颗行星闯入黑洞,立即就会被吸进时光的隧道。那里没有痛苦,那里没有理念,那里只有随着时光隧道的旋律翻滚和起舞、放纵、腐蚀。
而这个“日本之夜酒庄都会”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能进这个地方的人,除了佩戴“酒庄都会”特制徽章的工作人员之外,没有会员卡很难以进得里面去的。即使是有会员卡,也得事先电话预约才能获得进入酒庄都会的资格。汽车一进入庄园,服侍生就把车子接过钥匙开进隐蔽的地下停车场。
银子和管事引领着他们走进庭院。
只见庄园庭院倒像是一个休闲的夜景公园。盆景喷池、假山灌丛都披挂着霓虹灯,霓虹灯辉映发出柔和的辉煌。这座“日本银花之夜酒庄都会”,从外头看去,远比银座的任何一座酒楼会馆的辉煌都逊色。可是,你绝没有想到,这座像似庄园的酒庄都会庄院的设计,可谓是社长老板引以为夸耀的独具匠心。在院子的四周,你知道隐藏了多少活动着的监视的眼睛?你知道它的地下会有怎样的暗道机关,供你享乐或安全避退?你知道它的信条是什么?那就是只要你有资格进得此处,你的一切就可以放心地托付给这家老板,直到你的欲望枯竭为止。
英子引着他们进了一_38605.html做如大宅邸的房子。走进屋内,厚重的茶色玻球门自动闭关上。可贞子一看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发现这房子里装饰的豪华奢侈程度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总之是奢糜之极了。尽管屋子里是密闭的几乎不透风的,可是这里面的空气却十分的清新。可贞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立即觉得这空气里,除了清新,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带有一种奇异的香气。这香气一进入人的心脾,顿时使人觉得心旌荡漾,情不自禁。
他们进到一间圆形大屋。英子又引导他们走进一间精致的小包房。包房里陈设着沙发椅床,一张精致的两人小方桌和转椅,桌上摆放着刚刚制作好的插花。包厢一边是开放的茶色推拉玻璃,玻璃外是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空间,里面是一张硕大的自动转盘餐桌。有点像是在小包厢里观看古希腊角斗士场里的勇士们杀戮竞技表演。可贞子低下头想,又觉得好笑。心想,今天带我是赴宴还是看角斗士的竞技表演呢?不是说来品味顶尖的贵族式的嘉宴享受吗?可是……。又想,可能这是一种另类的美食文化享受吧。听说就像外国人就喜欢在露天搞一些独特的奇奇怪怪的美食享受一样吧。比如在溪边垂钓烹调,在温泉泡澡品美食……。总之当今的日本上流社会已是奢靡之极,花样百出地寻求感官刺激为最大的乐趣麽。
……
英子今天算是面对面地看清了让井健吾一郎为之心狂的而让她心仪的女孩子。她知道她叫尹?河野?可贞子。但是,她是侍女,不能直呼客人的尊名大姓。
她觉得她的确实很美,高挑的身材,丰满的身姿,瓜子脸——典型的中国人的脸谱。略施粉黛,嫩而不娇。清纯的眼神,让人看去就是一种信任,一种尊严。举止谦谦有礼而不矜持。既大度又时时体贴下人。让人觉得既心诚又无矫揉造作之嫌。总之,这是一个人见人爱又人见人敬,邪淫者见了只能强咽口水而不忍也不敢贸然下手的玉观音。
英子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她。也打心眼里佩服井健吾一郎很有眼力,能在万花丛中寻觅到这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可惜,这只玫瑰花的刺儿可是更扎手的哟。
英子小姐看出可贞子的好奇,温和地告诉她,这一间是本酒庄都会最上好的宴会厅。是专为情……一郎狠狠地盯了英子一眼,英子急忙机智地改词说,这是专为情谊好友聚会而设的宴会场,而不叫宴会厅。您们将要品尝到的是时下日本最具时鲜、最能饱口福和眼福的盛……盛大宴席。为了避免陌生客人互相不认识而产生的尴尬,故设此小包厢,既方便亲朋好友的畅快叙谈,又和其他的客人互不干扰。她特意说,这包厢是隔音的。
这时,小包厢的墙壁上传来主伺者小姐娇嫩的话音。她告诉客人们请先品饮来自法兰西的白葡萄酒开胃,并取用些可口的小甜点。
不一会儿,屋内的明灯暗了下来。英子立即为他们点上情侣小蜡烛。烛光幽明,点点红闪,人面似桃花,加上不知是从哪里流溢出来的,就是刚进门时闻到的那股独特的香气,使得可贞子觉得有点腮热脸红心跳。
壁上音箱又传来柔柔的女声:“现在请各位品尝本酒庄都会精心制作的最香美可口的寿司。”
转盘上摆满了丰盛的各种美味佳肴,其中已经制作好的各种寿司依次摆放在转盘的边沿,以方便各位食客点取。英子小姐依他俩人的喜好所需,为他们夹取了两份寿司,并特意为可贞子要的是一份包卷着来自中国金华的上好火腿肉和俄罗斯黑海的鲟鱼鱼子儿的寿司。井健吾一郎要的是一份包卷着来自加勒比海的金枪鱼片的寿司。
接着就是加了冰块的红酒。井健吾一郎斯文地向可贞子介绍,适量地饮用一些红酒,对美容和身心健康都有好处。她喝了,觉得满爽口。接下来就是一道来自北海道海鲜王国的红国王螃蟹。
可贞子品尝后赞不绝口,她认真地问井健吾一郎:“一郎君,螃蟹自然是世人之最爱。可是,寿司则未必了。您是否认为寿司应当是日本最正宗的饮食文化呢?”
“不完全是这样的。寿司也是日本饮食文化受盛唐时期时兴的荷叶饭的启发演化而来的。荷叶饭既方便食用又便于携带,因此很快就在民间普及开来,算是日本古代的快餐了。”一郎极力迎奉可贞子的中国情结。他又接着说:“我们大日本的寿司就是渗透着中国大米饭的香气,裹卷着西方海洋的鲜腥味儿一起吞进日本人的肠胃里快速地消化了的东西。”
他们典雅地品嚼着美食,一边轻松地交谈着双方感兴趣的话题。
突然,屋里的明灯亮了,但亮的是绯红色,而不是先前的银白色。转盘餐桌上竟然躺着一位全裸的绝色美女子!
除了隐私处贴着玫瑰香花片儿,其余的身上都贴满了鲜嫩的河豚生鱼片儿。转盘桌案上则用各种名贵花瓣摆成美丽的图案簇拥中间仰卧的玉人。玉人的胴体如脂如玉如堆起的白雪。转盘的边沿点缀着鲜花和闪烁着小彩灯,几乎是美轮美奂。只听其他包厢里的饕餮之徒们发出快活的欢叫声,尽管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音箱里的女声发出“请各位慢用”的柔声,顿时转盘立即缓缓转动起来,饕餮之徒一一品享着人间美食美色。
可贞子惊呆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富人的大餐豪宴竟然是如此的奢靡和腐败。奢靡到把淫乐与美食也搅合在一起,腐败到把色欲与食欲也堆砌在一起。
可贞子仿佛觉得这是在美味可口的玉盘珍馐里放了一块比臭豆腐还要恶心的咸鱼。她想起在晋安市最艰苦的岁月里,家里几乎是吃腐乳豆腐加小咸鱼干下饭的感觉。她脑门似乎有一个热电流在穿行,心里有点不痛快,想起身离开。可是她觉得浑身无力又觉得浑身发燥热。她想,可能是刚才喝了几口葡萄酒的缘故吧,这时,她的脑子很清醒,她红着脸对一郎说:“井健吾君,您为什么带我到这个地方来?”
一郎靠近她说:“可贞子小姐,这种‘盛体宴’在日本是十分流行的美食时尚,尤其是在上流社会中更是一种高品位的享受。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化现象。它使人产生欲望却又不忘记自己的高贵身份,使人产生一种无名的躁动又无法陷入欲海;它使人产生梦想,产生赚钱,赚更多更多的钱的欲望;它使男人产生想拥有整个世界的欲望。……”
“这……这难道不是腐朽吗?……不是堕落吗?……”
“不不不,这在我们大日本算是高雅文化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到的。它代表一种身份——一种上流文化的身份,一种颐指气使的文化理念。”井健吾一郎见可贞子已经出现迷乱状态,他的心里高兴极了,心如野鹿狂奔直跳。他兴奋地对着可贞子的脸蛋说出心里久久郁闷的话语。
这时的可贞子已经有点心口不一了,脑子开始有点模糊,她把头埋在餐桌上,很想睡一觉。但觉得不妥,她想站起来,可是……她浑身酥软,意识已经失去判断力,任由一郎狂颠。一郎按了按电钮,英子带着两个侍女,抱起她进到另一间豪华卧室。卧室里微弱地亮着迷人心智的猩红的灯、猩红的墙饰、猩红的席梦思和猩红的被褥。
英子看了一郎一眼,领着两位侍女无言而退。
一郎心想,今天我终于把你这个猎物擒拿到手了吧!他望着仰面睡着了的酥香可心人,心里美极了。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儿,今天终于可以让他如愿以偿地享受一番了。这时,他反倒不急着消受,他要一层一层地剥尽她的文明,一丝一缕地品嗅她的馨香,然后再一口一口,一点一滴地享受着她的天体之美带来的快乐。
他倒了半杯红葡萄酒,仰头倒进肚子里。希望这杯红酒能立即在他的血管里转化为欲望的冲击力,使他的身心能从对她肉体的蹂躏中获得最大的释解。
他望着她的迷人的身姿,看着她的睡相。高耸的乳胸,在内衣里静静地随着心跳而微微颤动,脸庞被迷酒刺激后呈现着迷人的红晕。他知道,迷药在她的血液里流动,还未到急遄还未到奔放。只是在慢慢地发作。一旦药力开始挥发,那是……哈哈哈!
他点燃一支高级香烟,拖过一把靠椅,坐在床边如痴地看着。然后慢慢地开始解开她的衣扣……。
……
突然,床几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实在不愿去接它。可是铃声似乎很急,他只得很不情愿地拿起话筒粗声粗气地吼道:“八格!什麽人打电话?!”
“少爷,我是总管,不好了,有三位记者不知如何探得您在这里的消息,硬要闯进来找您。我们一再声明,您从来就没有到过此地。可是他们就是不信。请您还是赶紧躲开避一避为好。”酒庄总管有点难为情,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八格!是谁搅了老子的好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保密措施做的这麽差劲!……八格牙鲁!”一郎气急败坏地低声吼着,重重地电话筒摔在地上。
他很快地冷静下来。望着可贞子仍然沉迷入睡的样子,扑压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脸上,身上狂吻一气。然后迅速地到盥洗间取来毛巾,在她的脸上擦去痕迹,又在话筒上擦去指纹,轻轻地放好。整了整衣装,然后按了电铃。英子来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她问一郎:“一郎君,这麽快就完事儿了?”
“唉!天不遂人意呀。不知是那个混账东西把消息透给讨厌的记者还是这讨厌的记者跟踪尾随到这里,搅了我的好事,我得赶快走人,免得出事儿。这儿就拜托您了。”井健吾一郎极不情愿地在贞英子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就匆匆地从暗门溜走了。
记者扑了个空,看到的是英子小姐上裸着靠在床沿吸烟,记者一看不是他们要找的男人,只好怏怏地走了。
……
次日清晨,可贞子一觉醒来,大吃一惊,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豪华房间里,旁边竟也躺着着另一个蒙头大睡的人。她顿觉天旋地转,几乎要瘫倒。她赶紧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上睡袍。她脸色惨白,急急地爬了起来,又不敢去掀另一床被褥,只得壮着胆,颤颤抖抖地用手推了推蒙头大睡的人。
那人醒了,懒洋洋地伸出两只嫩白的小手,然后才伸出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脑袋——啊!原来是一个女的!,是昨晚的女招待。
可贞子急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英子撒了个慌,说:“小姐,昨夜您喝酒过量了,那葡萄酒是百年陈酿,有一定的酒力,加上室内的香雾,是您不习惯,而加重了醉意。井健吾一郎先生担心您醉了回去不好交代,就安排我陪您在这儿过的夜,然后给您府上也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哦!”可贞子如获释重。
“小姐,您怎能来如此之地娱乐呢?”英子话中有话却漫不经心地对可贞子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可贞子疑惑地问道。
“这是男人纵情之地。”英子轻轻地又说了一句,就再也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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