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内容结束 “丫头,你怎么了?叫我一声七叔不是那么难吧?”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显全被南宫律看在了眼里。
我赶紧强打起精神,绽开一个笑容,迎着他不解的眼神嫣然道:“怎么会?我现在就叫还不成么,小心您以后听到烦,七叔,七叔,七叔……”
“行了行了,丫头,七叔怕了你了。”南宫律笑着将我打住。
我只想着赶紧找点什么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一眼便看到了南宫律带来的那壶酒,信口问道:“七叔,这是?”
南宫律的手指抚上壶身,似是十分心爱:“这是我珍藏的一壶梅花醉。一直埋在院子里一棵老梅底下,离京时怕路上颠簸,就没带着。昨日接到你拜帖,便着人挖了出来,想要与澈儿共饮一番,也不算埋汰了去。”
“梅花醉……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我低低吟了一句,看向南宫律:“七叔好没情致,这酒若再存些时日,到下雪的时候再喝,对雪赏梅,岂不妙哉。”
没等他答话,我便两指捏起壶把,将那梅花醉拿至身前,歪着头笑说:“不过七叔今天这酒既拿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拿回去。王爷不在,洛儿陪七叔喝两杯吧?”
南宫律怔了一怔,随即抚掌笑道:“自然好极。”
说笑间我已将杯子摆好,手腕一斜,一道淡粉澄澈的透明液体便从壶嘴倾泻而出,一阵清冷却馥郁的梅花香气扑面而来。南宫律闭目深吸了一口,道:“这酒的味道很是柔韧,回味甘甜清香,颜色也特别。今日跟你一起喝,反倒是极合衬的。”
我心里也确是对这梅花醉的色泽惊奇不已,竟如同最干净的粉色水晶一般,安静,剔透,偏偏一晃,又泛出些热情的光泽。
将满上的酒杯双手递给南宫律,自己也拿起酒杯,朝他一敬:“七叔,请。”
“好。”南宫律优雅地将宽大的袖子一敛,仰首一饮而尽。
我也含笑相陪。
少顷,南宫律突然惊奇道:“洛儿,你这杯子……”
“七叔好眼力,这正是竹玉杯。洛儿不懂酒,不知道这梅花醉该配何等的酒器,好在先前准备的这竹玉杯也是不俗的,也只能委屈七叔将就一下了。”
“不委屈,洛儿你可知道,这梅花醉我至今也没寻得适合的杯子配它,每每总觉得差些什么,你这竹玉杯虽也算不得顶完美,却已经比我过往的尝试又上了一层,挥发出了梅花的高寒,混合着温润的酒感,形成一股从未有过的新冽。”
我将那竹玉杯拈上指尖,墨绿色的杯身隐隐透着凉意。
“也许,正是因为这杯是姓竹的,那酒是姓梅的,既是岁寒三友,当然一拍即和。”
南宫律闻言,又是一阵开怀,举起酒杯道:“说得有理,那这一杯就让我们敬岁寒三友。”
“敬岁寒三友。”
又喝了几杯,我已有些微醺。看南宫律对那竹玉杯抚摩个不停似是爱不释手,便脱口而出:“这杯子,七叔若不嫌弃,就拿去把玩吧。”
我看见他眼睛迅速地亮了一亮,像个孩子般的欢喜,问道:“当真?”
看他高兴,我心里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笑眯眯地说:“自然当真。”
南宫律开心地正又要斟酒,突然停下,面色犹豫地问:“这酒杯你是从何处得来?”
我努力思索了一下,想起来好象是在南宫澈书架的一个格子里找到的,便如实说了。
这下,南宫律更犹豫了:“澈儿也是爱酒之人,这杯子之前我甚至从不曾见他拿出来过,可见是心爱之物……还是算了吧。”
“不碍的,王爷总在洛儿面前说起与七叔您亲厚不比他人,这杯子再珍贵也是个死物,哪里比得上我们的情谊,您尽管拿去。”
见我说得坚定,他也似是十分动摇,带着最后一点不放心继续问道:“那澈儿不会因此而苛责于你吧?”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心想我们现在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苛责我?嘴上却笃定地说:“不会的,王爷不会苛责我。”
说完,对面的南宫律面上竟浮出一丝不怀好意的揶揄神色:“不过也是的,看这满院的仆妇就知道了。澈儿以前最好美人,府里什么时候不是美婢环绕,暗香浮动,眼下为你竟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对你的宠爱了,哈哈哈哈。”说着,竟自顾大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讪笑了两声,赶紧借机劝他将杯子收下。
南宫律也不再推辞。
这一顿酒喝得十分欢畅,南宫律兴高采烈地一杯接着一杯,我也能陪则陪。直到喝光了那壶梅花醉,我又赶紧贡献了一坛上好的西凤酒才作罢。席间,谈古说今,论诗品琴,多是南宫律说,我听着,然后我发现这位看起来纯真清雅的王爷竟懂得颇多,甚至连很偏的天文数理方面均有涉猎。难怪那时爹爹提起时称他是个才学顶尖儿的人物。
只是……
“丫头,七叔今儿个跟你一见如故,以后就是你亲叔叔,有什么大事小情磕了碰了,只要你愿意来找七叔,七叔一定为你出马!”
看着眼前这个拍着胸脯保证的红脸男人,我忍不住掩嘴暗笑,这哪里还是那个雅致到极点的博雅王,分明就与街边的醉鬼无异,寻常醉鬼还没他这么多话呢。
我赶紧一迭声地应了是,把柳管家叫进来,好生交代了让他亲自把博雅王送回去。
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的影子远了,我才在石凳上又坐定,给自己倒了杯酒。
原来我的酒量倒是不差。我细细啜着杯里的金黄液体如是想着,除了最开始有些微微的醺然,后面倒越喝越清醒了。
还好是这样,否则场面又不知道要怎样的混乱了。我好笑地想着最后南宫律搭着柳总管的肩膀结果两个人都被一个没看清的台阶狠狠绊了一下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对南宫律,直到现在为止,在心里我仍然固执地只喊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还对他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相反,经过今天一席,就算原来存着的一些挣扎也尽数烟消云散了。跟他相处,很惬意,很轻松,有发自内心的愉快,但却只觉得亲近,并不觉得心动。之所以不愿意从心底喊一声七叔,则是因为一来最开始的印象太过深刻,很难一下磨灭掉,二来他也确实更像一位朋友和兄长,真要我把他当长辈,总觉得不搭调。
我又咽下一口酒,抬眼看看月亮,想大约南宫澈今晚也不会回来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