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自进宫就迷上了蹴鞠,闲来无事就要踢上几脚。
很快就掌握了许多白打的方式:拐、蹑、搭、蹬、捻等无不熟练。就连教坊司的蹴鞠宫人有的也不如她。
后来又觉得白打没意思,便和柔嘉在东篱圃开辟了一个蹴鞠场。
两人各组一支球队,自任球头。这日两人又约好了比赛。云若一队有回风、太后宫桃、教坊司宫两名。柔嘉一队有佩剑、太后宫柳和教坊司宫两名。
两队摆开阵势,争抢着把球度进“眼”。若儿球技娴熟、身姿灵活,柔嘉身怀武艺、出脚不凡。
两队争抢好不热闹,宫太监纷纷奔走相告,驻足观看。不大会儿把个蹴鞠场为了个水泄不通。一会儿,凤、水灵烟簇拥着太后也来观球。
终是若儿技高一筹,且善于阵势的排布,赢了柔嘉。
太后瞧两人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笑道:“瞧这俩小猴子!”
凤又打趣道:“老祖宗错了,猴子的脸可不是红的。”众人忍不住都扑哧一声笑起来,太后也笑得喘不过气来。
“母,您怎么老拿这俩丫头取笑,人家都还是小姑娘。”羿纭道。
“哎呀,七殿下又在替两个打抱不平呢!”凤身边一位老嬤嬤说。众人又笑了起来。
“两位的球艺可真让咱们大开眼界啊!”太子羿绍赞道。
“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太后笑吟吟的问道。
“回老祖宗,刚到。我陪五弟随便走走,见宫太监都往这儿来,我们也就来了。”
“好啊,是该好好陪陪绪儿,哀家光顾着看球,竟没瞧见你们。”
羿绪朝太后施礼问安,众人才仔细打量这位从未谋面的五皇子。黝黑的肤迥异于其他皇子,眼眸深邃,嘴角浅笑似有似无。头戴紫金冠,身着黑蟒袍,身姿英挺,俊朗不凡。
太后满眼含笑扶着羿绪的手对大家道:“回宫说话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慈圣宫走去。
太后向凤问道:“凤儿,宴席都备好了吗?”
“回老祖宗,都妥了。在哪儿摆还请老祖宗示下。”
“就在哀家宫里吧。晚上皇上要在朝阳殿里设宴宴请群臣,为绪儿洗尘。咱们一家子骨肉,不必拘礼。让这些皇子公主认认这位哥哥。”
五皇子羿绪,字君羽。生母柳淑出身商贾,父亲是陵州首富。皇帝出宫巡视时遇到她,带回宫封为淑。
后柳淑涉嫌谋害已故端敬皇后,被贬为庶民,五皇子也因而被废黜。后来五皇子在北疆从军,在独孤将军手下屡立战功。
独孤将军具表向朝廷请功,遂恢复其皇子身份,被封为平郡王。几日前回京面圣,昨日在太庙祭天拜祖,今日太后召见设宴为他洗尘。
回到慈圣宫,太后就唤来各位皇子公主,为羿绪一一引见。云若只觉此人好生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宴席上,众人纷纷向羿绪敬酒,羿绪均推辞不饮。称身上有伤不能饮酒。
太子等人哪能放过他,后来实在局不过饮了几杯。
第三杯酒刚下肚就猛烈的咳嗽起来。侍从急忙送上帛巾,羿绪接过捂住嘴猛嗽一阵,侍从又递来一颗药丸服下方好些。
太后着急地问是怎么回事。侍从刚回答,羿绪急忙止住。
后来太后问得紧,羿绪方含糊地说回京的途中遇到刺客受了点轻伤,又引发了风寒,旧日战场上留下的旧伤也有些发作。
太后震怒,传旨令人彻查,谁这么大胆敢刺杀当朝皇子。又命羿绪就在宫内养病,又命太医好生医治。
如今且说云若一心想让意嘉见见颜,可看着漠然不语的意嘉,若儿感到无可奈何,每次一说到颜她就闭口不语。
回风见若儿闷闷地,就说:“不开心不如出去走走,听说水和几位公主都在蝶园荡秋千玩呢。”
“那咱们也去吧。”若儿带着回风前往蝶园。
蝶园内种有各式品种的兰。开时节蝴蝶满园飞舞,更兼有的品种朵形似蝴蝶,与真蝴蝶难分真假,相映成趣,故名蝶园。
此时兰虽未开放,叶子却一片青绿,园内有一座高高的秋千架,云若平时常来玩耍。
云若来到蝶园,谁知水灵烟等人已离去。
“来都来了,就玩会儿吧。”
云若登上秋千,回风和一个小宫在两旁推送。回风知若儿每次必荡得高高的方过瘾,这次也十分用力推送。
哪知若儿心不在焉,回风两人两下一用力,若儿脚下一滑,手一松,整个人竟飞了出去。
这秋千本来架的高,回风惊呆了,竟未能抓住若儿。
若儿惊呼一声,心里只想着想这次非得摔得口歪耳斜,面目全非不可。
还没想完,人已着地,竟没有预想的疼痛。
云若惊奇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伏在一个人的身上。
云若忙爬起来,一个劲儿的向那个人道歉,又问那人可有受伤。
那人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并不答话。若儿定睛一看,竟是五皇子羿绪。
见若儿看着他,羿绪嘴角微微扬起:“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险象环生?连荡秋千都能荡飞了!”
若儿更奇怪了。“我以前真的见过他?喔——”若儿恍惚想起,忙又要道谢,抬头见羿绪早已走远。
回风上前来:“,您没事吧?都怪我,可吓死我了,幸好您没事。那五皇子的武功可真高,我都没看清他怎么救得您!”
“他用武功救的我?他不是……”云若很奇怪。
“当然,若没有武功怎么接得住您?那五皇子的轻功太厉害了,我只见眼前白衣一晃,他就把您接住了。可能因为力道不够,又向后仰到在地上。”
羿绪回到凝晖轩,侍从冷寒就道:“主子今日怎么把武功底子给露了,要让行家看到……”
羿绪不语,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抢在冷寒前头,接住那个从秋千上飞下的小丫头,不过他倒不后悔,那淡淡的似乎还在鼻翼间浮动。
羿绪还在神思。小太监来报云若求见。
羿绪挑挑眉,难不成真是太后派来的?或者是太子?凤?还是皇帝?
云若进来见羿绪正歪在榻上,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
云若近前福了福:“云若两次蒙殿下搭救,万分感激。”
羿绪不语,只是看着她,若儿被看得有些发窘。
“这个还请您收下。”若儿取出一串珍珠手串递给羿绪。
又解释道,“这是我外祖赠与我的。听说殿下身体欠安,我的外祖在医行中小有名气,殿下持此手串,外祖定会为您尽心医治。这便当是云若报答殿下两次施手相救之恩。”说完福一福,转身离开。
下了凝晖阁,会风便道:“这五皇子怪怪的,好心,他却一句话不说。”
“他是病人,不愿多言,也是有的,就是不知刚才撞伤他没有?”
“还有怎么把自己戴过的东西给人,亲家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若儿道:“他救了我两回,把手串给他也算是报答他了,那不过是个凭证。外祖过些天会进京,到时他拿着手串去,外祖定会替他医治。医好了外祖会要回手串的。”
抬头忽见七皇子羿纭走来:“若儿上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若儿道:“随便走走,七哥哥有事?”
羿纭道:“也没什么事,我刚刚制好了一盒胭脂膏子,送到玉芙宫你又不在。”
若儿道:“你又弄这些,凤娘娘知道了又要生气。”
羿纭道:“我也不常做。”
一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的听不见了,隐在草木后的影子才转身离去,掠向凝晖阁。
“意嘉,我跳支舞给你瞧瞧好吗?”云若笑着问意嘉。
“跳舞给我瞧?”意嘉奇怪的问。
若儿非拉她出来散步,平日没事她连慈圣宫的大门也懒得出,长这么大她几乎连御园也没好好逛过。
平常她不爱说话,也没人和她说话,自若儿来了,她觉得很开心,也喜欢和她说话。
今天若儿说御园内腊梅开的好,太阳也好,就和她出来了。
“为什么要跳舞给我瞧?”意嘉又问。
“太后生辰不是要到了吗?我想练支舞给她老人家祝寿。”若儿找了个借口。
“太后寿辰不是还要好几个月吗?”
“哎呀——你到底看不看嘛,不看我找别人了。”云若急了。
“你跳,我看着呢。”意嘉说着坐到绣墩上。
若儿轻舞衫袖,跳起了《魅》。粉黄的衫袖随着藕臂飘舞,下面是白的褶裙,随着身子的旋转,裙摆也散开转成了。
这时意嘉才发现若儿白的裙摆边缘绣着粉黄的小,裙裾飞舞,那些儿也似乎飞散开来,如天散,又如风后树上飞下无数的腊梅瓣。
初冬,云若内着白绣罗裙,外着鹅黄短襦衫,宽大的云水袖,袖口也绣着无数的小,纤腰束素,宫绦玉环也随舞飞动,隐隐环佩叮当。
“若儿,你跳的真好。”意嘉高兴的说,“真的好。”
若儿停下来笑道:“这算什么,教我这舞的人跳的才好呢。”
“是吗?”意嘉不冷不热的说。
“是啊,是啊,你想见见她吗?”若儿高兴的问道。
“是教坊司的宫人吗,算了吧,我想回宫了。”意嘉说完转身走。
“哎——”若儿正想唤住她,却见颜已立在轩外。
意嘉愣在当场,云若也有些慌乱,急忙看向意嘉。
意嘉忽然明白过来,转向若儿怒目而视:“若儿用尽心思,原来是为这个人?”
“意嘉,你听我说,她是你母啊,她很想你。”
“谁告诉你她是我母?我没有母!”说完狠狠的瞪着若儿。
又冷冷的对颜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儿急忙追上去:“意嘉,等等——”
“站住!”若儿抬头一看,竟是皇帝拦住了意嘉的路。
“颜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连你的母也不认吗?”
“我没有母!”
“胡说!”见意嘉如此回答,皇帝十分生气。
“你来做什么?不是不让你来吗?”颜也跟了出来。
皇帝见她也出来急忙放柔声音:“我担心你。”
说完又对意嘉说:“你母十月怀胎,生你时还差点儿难产,你怎么能不认她!你不知道她想你都想出病了,你不能承欢膝下也就罢了。这几年你还变本加厉不见她,连例行的请安也省了。若不是怕你母伤心,朕早就……还不见过你母!”
“我没有母!”意嘉厉声道,也顾不上是和谁说话。
“你还敢这样说!你母哪里对不起你?”皇帝脸倏地变黑了。
“我没有她这样的母!她不守道,惑乱君王。她让我蒙羞!我不要样的母!”意嘉小小的身子在风中颤抖。
若儿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样糟,一时也不知所措。
皇帝愤怒的抓住意嘉的手臂:“谁告诉你这些的?”
“这还用别人告诉我吗?她贪图荣华富贵,害死前一任丈夫。她妖媚惑主,专宠后宫,搅的后宫不宁。她就是妲己褒姒!飞燕玉环!”
“啪!”意嘉还未说完,皇帝气得乱抖,早一巴掌打在意嘉脸上。
“你做什么?”颜见状忙上前抓住皇帝的手。
意嘉眼泪早流了下来,捂着脸哭着说:“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说完转身跑了。
“意嘉!”颜若儿齐喊。皇帝扯住了颜,只有若儿追了上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