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壹 三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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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康三年三月初六,我诞下长子潘珝。我虚弱地躺在上,安仁一直在我面前打转儿,又是焦急又是欣喜。我虽累极,却阖不上眼,只能无助地看着安仁不断地嘘寒问暖,走来走去。

  珝儿很健康,白白胖胖,乌墨珠子似的大眼滴溜溜的转。安仁爱极了珝儿,等到珝儿满三月后,连到县衙他也要带上珝儿,因此我也总是跟着到县衙里去,渐渐和衙役们熟络。那些衙役甚为开朗健谈,可他们敬我如主母,刚开始时不敢和我交谈过多。直到发觉我其实随和,便在空闲时围坐一起与我说起话来,还时常引我笑得开怀。

  一日,我带来亲手做的点心分给他们,他们纷纷赞叹:“夫人不仅人,手更是巧。这点心真可算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呀!今日咱们算是交着好运了。”

  我们正说着话儿,忽闻守门的衙役来报的声响,似是有众多百姓来到县衙。大家忙起身前去衙堂,我以为又有争执,却未闻吵闹之声。

  定睛一看,只见三位老翁站在衙堂之中,旁边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一株翠柏,堂外挤满了百姓。三位老翁皆是河阳德高望重的长辈,此刻的神态既和蔼又庄重,百姓都带着欢喜雀跃的神情。安仁与我一样不解,大家都静静的,等待着老翁发话。

  其中一位老翁捋捋白须,慢条斯理地道:“河阳蒙大人之恩,五谷丰登,和睦盛乐。吾等受众所托,向大人献上翠柏一株,柏乃百木之长,正气清廉,坚毅挺拔。大人身似苍柏,行如苍柏,心若苍柏,请定受之!”两小伙儿随即抬翠柏上前。老翁又从袖里掏出卷轴:“感您恩德,特作诗一首,大人才高八斗,吾等班门弄斧,还望大人莫嫌弃。”

  安仁忙上前接过,恭敬地说:“潘某惭愧,承蒙河阳厚爱。”展开卷轴,遒劲洒脱的二十个大字映入眼帘:

  “根深枝叶翠,河阳百姓心,岁岁盼峥嵘,代代留馨。”

  安仁颤抖着,带着深深的感激和喜悦向着百姓们鞠躬。随后安仁亲自挥铲掘坑,把翠柏植在县衙门口,与原来的那株的柏树各立一旁。安仁在柏旁对着众百姓立誓:“安仁定当不负所望,此生必为清。”

  这一事儿传遍河阳,人人拍手称赞,城里的百姓每逢经过县衙门口,都给小柏浇些水,小柏得到全城人民的爱护,长的飞快,直挺健壮,枝繁叶茂。

  斗转星移,十月,我发现我又有孕了,安仁闻此愣了好一会儿,接着满心欢喜地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名潘珣,我问他还未知晓男便起了个男孩儿名,万一是个孩怎办。他说一定是男孩,因他在起珝儿名字时也一并想好了珣儿的名,所以一定是男孩儿。我笑他胡来,却也无异。

  太康四年三月,珝儿刚满周岁,朝廷下旨,安仁转怀县令,他却不想赴任。因已有七月身孕的我肚子如球,他格外小心地护着我,都快把我供在案上了。所幸路途不远,半月后安仁卸下河阳县令正式赴任怀县令。

  离开河阳的那天,百姓在路两旁为安仁送行,泣涕连连。看着这场景我潸然泪下,安仁更是不住泪流满面。他下车向众父老乡亲拜别,他们拉着安仁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道边的桃李盛放,在风中坠落柔嫩的瓣,安仁掺着许多银丝的发间缠着落红,带着风霜浅痕的容颜依旧丽动人,盛满不舍的双眼流连在百姓间。

  “河阳无忘大人洪恩!”

  此刻,我回望县衙,那棵青翠的柏树似在摇动它的枝条向我们挥手告别,新生的嫩芽反射着阳光,如同晶莹的泪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