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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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冷风吹来,萧雨楼不由自主的随着那阵冷风打了个寒颤,忽然,萧雨楼的脑中于电光火石之间,又闪过了陆游的那首《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销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阙词本是陆游在绍兴沈氏园中壁上为唐婉所题,那时的两人阔别十载,复于沈园之中重逢。故地之中旧景仍在,却早已是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两人相距咫尺,却是远似天涯,无法共叙离情。陆游伤心绝望之余,便在那沈园壁上题下这首哀怨的《钗头凤》,不想却是因此流传千古。

    萧雨楼正想着陆游和唐婉的凄凉身世,忽地心头猛震:“岳父在临走之时,吟这首词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一时情至,还是另有深意?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销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红酥手,错,错,错?红悒鲛销透,莫,莫,莫?

    红错,红莫?

    难道会是这样?岳父所说的天意竟会是这个意思?”

    原来,叶贯中在临别之时就已明白,若是自己对萧雨楼不加任何的提醒,让他如赌博一般在红绿之色中做出选择,对这场决定各自命运的战役来说,实是有如儿戏,倘若他选对还好,若是错了,让萧雨楼身死,自己又如何去面对女儿?再加上萧雨楼方才那一声岳父一叫,叶贯中早已是将其视为半子,但他有言在先,更不愿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就出卖朋友,因此才想出如此晦涩的提示,将一切都交给上天决定,倘若萧雨楼猜出其中真意,那么自己也不算是对不起朋友,若是萧雨楼猜不出来,那么便是天意使然,自己也无力挽回。"

    萧雨楼想通了这其中关键,心中欣喜,迅速只身赶回府衙,着令铁铉召集众人前来。不一会儿,济南城中各主要将领和各派掌门就已悉数来齐。萧雨楼端坐案台之上,环视众人一眼朗声道:“诸位想不想在这济南城下再重挫燕军一回?”众人闻言都是双目齐齐一亮,周厉害本是急切性子,又是立功心切,急忙叫道:“想,自然是想,老子做梦都想杀杀燕军的锐气,不知大帅有何良策?”

    萧雨楼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就将整个事情和盘托出,只是对叶贯中之事却是绝口不提。话一说完,众人就早已是蠢蠢欲动,这时忽听到姜开元道:“六弟,上次我们做了精心准备,设了三路伏兵,四面合围却还是让燕王跑了。由此可见燕军战力实是有其过人之处,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只是这次机会实在是太过难得,若是把握不住,实在可惜,所以这次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萧雨楼点点头道:“大哥说的没错,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我说出来给诸位听听,倘若其中有不妥与不足之处,还望诸位指出。”说着站起身来,指着挂在墙上的济南城防图道:“首先,我会着人在济南城荒郊之处将焰火放出_4460.htm,燕王看见自己计策已成,必定会兴兵直捣北门,到时候,我会叫人假扮杀手楼杀手,大开北门,引燕王入城。燕王一旦入城,必定会直捣济南府衙,我准备放弃府衙,在济南府衙连接天街的地方设下伏兵,那里房屋楼阁众多,我们的弓箭手正好可以藏匿其中,居高临下,必定会收到奇效。而一旦燕军进入我们的预伏地,埋伏在周围这几条街道的伏兵就尽数而出,在每一个街口将燕军横切断开,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候燕军腹背受敌,在这狭窄的街道之中又难以铺开阵势,到时候,莫说是遍地的伏兵,就是道路两旁的万驽齐发,就已是让燕军吃受不起,如若不出差错,当可一战而毕其全功!”说完这话,顿了一顿,望向众人道,“不知诸位对我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意见,不防尽管提出!”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似是都在思虑着什么,这是盛庸站出来道:“大帅,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要向大帅请教!”

    萧雨楼笑道:“盛大人不必多礼,有话但说无妨!”

    盛庸道:“为什么我们不将燕军尽数引入城内,形成关门之势,再做伏击,如此岂不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尽歼燕军于此役?”

    萧雨楼笑道:“盛大人问的好,相信这也是在座诸位很多人心中的疑问。盛大人,济南北门一共有几条街道?”

    盛庸微微一愣,似是不明白萧雨楼此问的用意:“只有两条!”

    萧雨楼笑道:“那我问你,济南城街道狭窄,假如燕王尽遣主力而出,我们选在天街中部动手,他的数十万军队是否能尽数入得城来?”

    “自然不能!”

    “那就是了,那我再问你,倘若燕军正在行军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受到攻击,会怎么样?”

    盛庸眼前一亮:“数面都有伏兵,后军又堵在狭窄的城门中,燕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必定大乱!”

    萧雨楼笑道:“不错,燕军必然大乱,燕军兵力本就强盛于我们soudu.org,战力之强,我们也是无法与其相比,假如让其尽数入得济南城来,胜负尚是未知之数,若是我们稍有处理不当,反而会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现在敌我双方的实力,我们要想一战就彻底击溃燕王,本无可能,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逐渐消磨燕军的实力和锐气,一点一点将其击溃!”

    他这席话分析的细微透彻,众人听了无不欣悦臣服,暗自点头。

    这时,只听得萧雨楼又道:“上次我们与燕王交战,四路合围尚且让燕王从容遁走,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燕王兵败之后,尚有坚固的营寨可以倚持。所以,燕王在根本未失的情况下,虽然无力再攻,却是可以倚靠营寨和兵力的优势转危为安,继续与我们相持!因此这一次,我决定双管齐下,周堂主,洪掌门!”

    周厉海一听萧雨楼有任务派给自己,立即站起身来,欣喜道:“大帅有何吩咐?”

    萧雨楼笑道:“江南霹雳堂火器独步天下,这破去燕军营寨的事当然还是要周堂主鼎力相助!”

    周厉海朗声道:“大帅只管吩咐便是,周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雨楼笑道:“真的,周堂主不反悔?”

    周厉海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周某堂堂七尺男儿,说出的话就如射出的箭一般,决不反悔?”

    “好,说得好,周堂主可敢与我击掌为誓?”

    “有何不敢?"话未说完,周厉海已是与萧雨楼凌空击了三掌。

    “好,水榭轩门人轻功独步天下,因此还请周堂主将江南霹雳堂火器的用法教于水榭轩弟子,好让水榭轩门人在燕军攻击济南城时,趁机毁去燕军营寨!”

    “什么?不行,不行,我江南霹雳堂的火器怎么能假手水榭轩门人之手,万万不可!”

    萧雨楼笑道:“难道周堂主想要毁约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周厉海支吾了半天,竟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因为他那日已经亲口许下诺言,在战事期间,不会与水榭轩为敌,如今又怎敢轻易惹下事端?

    “怎么,周堂主是不愿意吗?那也无妨,倘若周堂主放不下门户恩仇之见,萧某也不便勉强,只不过,周堂主此举也太过没有一派宗主的气量了!”

    周厉海被萧雨楼这一激,顿时怒道:“谁说我不给了,我这就下去交水榭轩弟子火器的用法,免得旁人都说我霹雳堂小气。”

    萧雨楼,姜开元,殷铁香三人闻听此言,对视一眼,也都是会心一笑。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的时候,已是二更时分,天空更加阴郁,与黑暗笼罩下的济南城连成一片。济南城中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直直射向云霄,将整个天地开出一片璀璨。济南城外,骤急的马蹄声忽然响起,如晴天炸雷,擂鼓战鸣,直振的整个济南城也随着那马蹄声,瑟瑟颤抖。

    守卫在济南天街的万余将士,此时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从浓烈的雨夜中清醒过来,未及抵抗,就被燕军铁骑冲散。燕军数万骑兵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风卷残云一般疾驰在济南街道之上,直奔济南府衙而去,转眼已到天街街尾。

    就在这时,天街两旁的建筑瞬时门户大开,千万只利箭如同一道道来自地狱死神的招魂鬼符,闪电般自道路两旁的建筑中激射而出。济南街道本就狭窄,数万骑兵齐头并驰,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燕军骑兵顿时死伤枕籍,跌落在地的兵士和马匹瞬时又阻断了后方骑兵的前进,无数士兵马匹如骨牌一般跌落在地,燕军乱成一片。

    这在这时,济南城中与天街相连的几条街道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无数道火光在黑暗中纷纷亮起,如同无数双幽灵的眼睛,吓的燕军胆战心惊。燕军这时已然大乱,再加上道路狭窄,身周又多是马匹同泽的尸体,根本无法腾挪开来,发挥骑兵的优势,直如那案上的鱼肉一般,任由南军宰割!燕军后军眼见前军受挫,想要赶来驰援,不想数万骑兵此时却是被牢牢的钉死在那两条街道之上,根本无法动上一丝分毫。燕军前军,一面要抵抗道路两旁箭雨的疯狂攒杀,一边还要分出心神对付南军地面涌出的数万军队,瞬时就被南军分割包围,尽数围歼。燕王一见大事不妙,慌忙命令收兵,但前军冲上天街的数万将士,活着回来的却不过只有区区数百人。

    燕军慌不择路的夺门而逃,却看见自己苦心建立的营寨此刻只剩下一堆冒着浓烟的胶木,此时的燕军,莫说是与士气高昂的南军正面为敌,就是一股游勇也是无力再战,燕王和简荻秋更是怕萧雨楼还有更为厉害的后着,也不及细想,就匆匆率领残军,落荒而逃,向德州方向迅速撤退,自此,燕军围困济南之势已解,胜利的天平开始真正向大明朝廷倾斜。

    济南城内,南军将士欢声雷动,经此一役,济南城数月困顿局面已解,不可一世的燕王在济南城下连吃两场败仗,已是无力再做南侵,济南安矣!

    济南府衙之内,洪凌波拱手道:“大帅神机妙算,水榭轩门人幸不辱大帅所命!”

    萧雨楼笑道:“那也要多谢周堂主不顾门户之嫌,将霹雳堂火器尽数相授之德!”

    洪凌波笑道:“不错,此战胜利,周堂主当记首功!”话一说完和周厉海相视一眼,也都是哈哈大笑,似乎六十年的恩怨情仇也都随着这一笑而彻底泯灭。

    而萧雨楼却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飘向无尽的黑夜深处:“下一战,决斗的战场又会在哪里?德州,济宁还是东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