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计中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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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南大捷的消息,便如同这个阴冷冬天的一道和煦春风,霎时间拨开了笼罩在大明朝廷上空的重重阴霾,吹遍了大明的每个角落。南军经过此役,士气终于攀向了从未有过的绝顶高峰,已是有了一战之力,孤寂的济南城,此时却成了一只根本无法逾越的拦路之虎,拱卫了京都应天,也彻底阻断了燕王的九鼎之路。战事逐渐陷入僵局。

    济南大捷后第二日,建文帝拟旨昭告天下,封萧雨楼为护国公,济南守将每人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同日,云梦山使者携云梦令,再入江湖,命令武林同道,迅速驰援济南,共抗燕王,守卫大明江山。而燕王方面,萧雨楼拒敌济南,济南城几乎已成了不可跨越的天堑,而济南之战后,很多游荡在中间的摇摆势力也在蠢蠢欲动,再加上粮食的急剧消耗,形势对燕王更为不利。整个天下皆都看见了大明朝廷最后胜利的希望。

    天下人都已然感觉到胜利的天平正在倾斜,但也许只有一个人未曾这样想过,一个人,也是一座城,更是整个大明江山的脊梁,这个人现在就站在济南府衙的堂上,这个人就是-------萧雨楼!一切都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异乎寻常,安静的让人心中忍不住的颤抖,害怕,彷徨,这一切都不是燕王的风格,是阴谋,一定有阴谋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涌,到底燕王在想什么,他身边的那个人又在谋划些什么。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所以才会胆寒,才会害怕,一种无知无助的怯懦。

    一阵脚步,从大堂之外传来,人未见,声已至:“大帅,江南霹雳堂和水榭轩的朋友到了,正在后堂,等待大帅召见!”来的正是盛庸。萧雨楼的思绪被生生拉回,轻叹一口气道:“好吧,咱们去见见他们。”盛庸看见,萧雨楼在济南大捷后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是憔悴了许多,心中不忍道:“大帅,也不必如此,无论燕王那边有什么样的阴谋,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您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啊,大明的江山可是都抗在您的肩上!”萧雨楼叹道:“太过安静了,盛大人,你可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说完这话,已是飘然去了。盛庸微微一愣,似是在考虑萧雨楼话中的含义,然后,也猛一叹气,追了上去。

    两人刚走到后院,就听到后堂之上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刀剑拼杀之声,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惊,快步走到后堂,只见江南霹雳堂和水榭轩的人已经剧斗在一起,已然有不少人受了轻伤。

    原来,江南霹雳堂和水榭轩都是久居江南,平日里领土,势力都是颇有交叉,开始时,双方互有忌讳,还是相互忍让,但是时间一久,矛盾越积越深,终于是在60年前爆发了出来,一场为了生存和名誉的大战,双方都是损失惨重,门中高手几乎都是死伤殆尽,很多绝学也都是因为那一战而彻底失传。但这一战非但没有解决问题,而使双方成了江南的死敌,一直互相攀比,互相争斗,谁也不服谁,六十年来都是互有伤亡,再招兵买马,都想在实力上压过对方,但六十年的争斗都使双方元气大伤,再也恢复不了先前的声望和地位,逐渐被燕子坞压过风头,但双方的仇恨却是倾一江之水也洗不尽的了。

    就拿这次驰援济南来说,双方接到云梦令时都是按兵不动,但一听说对方有了行动,另一方也是立即动作,两派之人,实可以说是一路之上,从江南打到济南来的。

    萧雨楼一看这情形,心道这还了得,朗声叫道:“萧雨楼在此,还望诸位给萧某这个面子,快快住手!”

    但双方此时都是杀的眼红,哪里还能听的他的劝说,转瞬间又有两人受伤倒地,萧雨楼心中着急,身形忽动,同时嘴里说道:“诸位原谅则个,萧某得罪了!”话未说完,人已是闪身到两派掌门中间,左手五指虚张,整条手臂柔弱无骨,闪过来剑,一把扣住霹雳堂主的脉门,霹雳堂主手中长剑应招落地,同时右手,食指轻弹,一指击在水榭轩主的剑身之上,水榭轩主只感到一股浑沛内力顺着剑身,直传到虎口之上,经脉一乱,长剑顿时不受控制,被击落地上。萧雨楼一招击落两派宗主手中长剑,堂上各人都是惊骇莫名,一时之间,竟都是停下手来。

    萧雨楼趁机抱拳向两门掌门道:“周堂主,洪掌门,刚才在下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望两位海涵。”

    两人都是怒气未消,但在萧雨楼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见周历海抱拳回礼道:“盟主哪里话,我们在这里逞勇斗狠,坏了军中的规矩,还请大帅原谅才是。”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水榭轩主道:“看在大帅的面子上,今日里暂且放你一马,以后,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水榭轩。”

    洪凌波冷笑一声道:“哼,好大的口气,今日里,若不是给大帅的面子,难道我水榭轩还怕了你霹雳堂那些,黄口小儿的焰火吗?”

    周历海也冷笑道:“嘿嘿,我霹雳堂纵是黄口小儿的焰火,也比你们水榭轩,奉婊子为祖师,收青楼女子,淫乱武林要来的强。”

    原来,水榭轩的开派宗主,原本是唐代贞观年间,长安青楼之中的一名歌妓,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遇风尘三侠之一的红拂女,红拂女爱其歌词才情,又怜其悲惨身世,因此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但因其跟骨不佳,无法尽得所学,只习得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就此,也已足以让其开派建宗,笑傲武林了。后来这位宗主临终之前,有感于自己在青楼之中的悲惨遭遇,立下遗命,水榭轩的后人,但凡见到女子受难,尤其是青楼女子,一定要鼎力相助,倘若对方有处可去,便赠其钱帛,倘若没有,就一定要收入门内,代为照顾。后来虽然水榭轩主历代都是男子,但这条规矩却一直无人敢破,因此,水榭轩内女性弟子极多,其中青楼女子也不在少数。本来,此事本是大大的善举,江湖中人对此,也都是敬服多于嘲讽,但霹雳堂却每每拿此说事,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周历海此话,实是犯了水榭轩最大的避讳。

    果然,此语一出,水榭轩门人,脸色齐变,洪凌波大喝一声:“周老贼,今日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一说完,就又要动手,萧雨楼急忙伸手拦住:“洪掌门,请慢动手!”转过身来,又对众人说,“各位此来济南,为的是抗击燕王,保卫朝廷,不是为了江湖仇杀,逞勇斗狠,济南城只欢迎朋友,不欢迎敌人,诸位若是还要打,就请离开济南吧!”

    此语一出,双方都停下手来,半响才听洪凌波道:“大帅教训的是,洪凌波代表水榭轩保证,在济南战事期间,绝不与自己人动手,倘若违反,愿意军法从事!”

    萧雨楼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周历海道:“周掌门怎么说?”

    周历海嘟囔道:“别人不来惹我,我霹雳堂他妈的吃饱了撑的,我照洪掌门的一样向大帅保证便是!”

    萧雨楼击掌说道:“好,就是这样,盛大人,还不快带,水榭轩和江南霹雳堂的兄弟去客栈休息?”

    盛庸一听,忙将众人引了出去,萧雨楼看着众人消失的背影,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接下来的几天里,来到济南城勤王的江湖人士也是越来越多,客栈早已住不下了,萧雨楼只好安排大家和军士一样住在军帐之中。江湖中人,本是天南海北,居无定所,有的虽是慕名久矣,但是一生能见一次,已是殊为不易,像在济南城中,这等名家群集的场景,实可谓是空前绝后,好在战事未开,大家聚在一起,指点江山,切磋武艺,也都是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日,萧雨楼正在客堂之中召见各派掌门,商讨事宜,忽然铁炫来报,说是四川唐门到了,诸人闻言都是微微一震,唐门久居四川蜀中,占据唐家堡一隅之地,门中弟子极少在江湖走动,从来不履中原之事,怎么会千里赶来济南??但萧雨楼心中却是明白,十五年前,唐门门主,曾受过师父救命之恩,亲到云梦山拜会,并立下誓言,日后,只要是鬼谷门人有遣,唐门上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样子是唐门门主想要结草衔环,知恩图报了。

    想到这里,萧雨楼笑道:“铁大人,快请他们进来。”

    铁炫却是支支吾吾:“大帅,只怕,还。。。还是要请你自己出去看看。”

    萧雨楼看他神色有异问道:“铁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铁炫道:“来的只有一人,而且受了重伤。”

    众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萧雨楼闪身出去,只见庭院之上躺着一个白衫少年,咦服已被鲜血染的血红一片,周身上下竟是布满了七八道剑伤,直可见骨。那人看见萧雨楼过来,挣扎着坐起来:“大帅,快,快,城外紫竹林!。。。。”话未说完,竟已是断气了。

    萧雨楼略一沉思,转过身来:“唐门遭伏,诸位掌门,快随我去紫竹林!”

    众人一路疾奔,还未到竹林,就已然听到剧烈的金属交击之声,萧雨楼提身一纵,越过竹林,只见数十名杀手楼杀手正在围着百来名唐门弟子奋力砍杀,唐门弟子虽众,但杀手楼此次出动的却全是金级杀手,武功极高,唐门弟子根本无法抵抗,地上已是躺了数十具唐门子弟的尸体。萧雨楼惊鸿剑寒芒突闪,眨眼间已是连毙两人。这些杀手,倘若结成阵法,尚能围困萧雨楼一时片刻,正面交手,实力还是相差甚远。这时,援军也已到了,杀手楼金级杀手武功虽然厉害,但这些武林人士却无一不是开派立帮,雄霸一方的武林翘楚,不一会儿,就被斩杀殆尽。

    唐门弟子看着横陈地上的门人尸体,不由的失声痛哭,一年轻男子,跪在一老者尸身旁边,凄厉的喊着:“父亲,父亲。。”

    剑宗宗主卓一凡颤抖着走上前去,手中长剑顿时跌落当地,抱着那老者尸身痛哭道:“唐三哥,唐三哥,你怎么能弃小弟而先去啊??。。。。”

    那青年男子见到卓一凡,哭的更加厉害:“卓叔叔,您一定要替家父报仇!”

    卓一凡一抹脸上泪水,手捏长剑,朗声道:“卓一凡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立下誓言,若不能尽屠杀手楼于此战,有如此剑!”话一说完,那柄长剑已是被他用两指从中折断。

    江湖中人谁都知道,剑宗宗主,剑不离人,人不离剑,人在剑在,人死剑亡,他今日自毁长剑,显是要为老友报仇,已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此举一出,各人心底皆是被激起英雄血气,直欲冲向敌营,斩对手于剑下!

    众人强压住心中悲恸,将唐门子弟埋葬,萧雨楼断木为碑,以剑为笔,在墓碑上写上两行大字:“碧血黄沙埋忠骨,明朝破敌奠忠魂!”

    天色渐渐变暗,一场雨就快来了。

    是夜,细雨连绵,淋漓的细雨,惆怅落寞,仿佛是一串串凝结着悲伤和苦痛,无奈的泪珠,缓缓的流过心底,留下刻骨铭心的疤痕,然后,慢慢在心底沉淀。

    这样的细雨,击碎了天幕,击碎了人心,也击碎了战事的原有的平静,暗涌已经浮出水面。

    济南街道上,一只队伍,身着夜行衣,迅速的向济南北门靠近,兔起鹳落,在这静夜之中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显然都是身怀绝顶轻功,转眼间,众人已是靠近济南北门,夜色沉郁,济南城楼上的守军竟是丝毫没有察觉。那带队的汉子,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轻声道:“大家行动,夺下北门。”

    突然,原本黑寂的街道上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城楼之下,萧雨楼白衣银剑,卓立当街,对着那队黑衣人朗声笑道:“风寒露重,细雨绵绵,唐门的朋友,千里奔波,攘助济南,不好好休息,却穿上这身夜行衣,却欲何为?”

    那带头汉子闻言,无奈的叹口气,摘下脸上黑巾,幽幽道:“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雨楼笑道:“很简单,杀手楼虽然一直都在阻止江湖门派驰援济南,但至多也都是沿途偷袭,又有什么必要为了唐门的区区百十人出动如此多的金级杀手,这岂不是大违常理,所以当我在济南城中接到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然后,我到了那紫竹林中,就留心观察你们的武功,不想一见之下,你们使的却确实是唐门武功。我就开始怀疑自己初始的判断!因为我知道唐门子弟,绝不会帮助别人对付鬼谷门人!”

    那汉子接过话来:“不错,我们中间本就有唐门弃徒,他再教会我们,这也并非难事。既然如此,你该是对我们没有了戒心才是。”

    萧雨楼微微一笑:“刚开始,我确实是放下了戒心,但也许是你们戏做的太象,反而露出了破绽。”

    “破绽?”

    “不错,致命的破绽,你们为了取信于我,所以所用的都是致命的杀招,不是演戏,而是真正可以致人死地的搏杀。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即使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都会有一丝本能的动摇和胆寒,而自身的武功往往会在这个时候流露出来。”

    那杀手长叹一口气道:“原来竟是这样,但仅凭这些,你就敢确定我们不是唐门中人?”

    “自然不敢,所以后来在入城的时候,我就故意接近你们,发现你们每个人的手指纤细而洁净,指甲也修剪齐整,但是掌心都布满了茧子,这一切都说明了_4460.htm你们是用剑的高手,而众所周知,唐门子弟,极少善于使剑。而唯一和我们敌对,又擅长用剑的门派就只有杀手楼!所以我在那时,就已经肯定,你们是燕王派来济南城中的奸细!”

    那杀手叹气道:“所谓善泳者溺,我们一世用剑,不想最后却是败在这个剑字上。我们都已认为自己已然演的很好,不想却是给别人做了配角,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接着又看向萧雨楼道:“碧血黄沙埋忠骨,明朝破敌奠忠魂,真是好诗好句,在那一刻,我还真以为自己骗过了你,可笑可笑!杀手行规,任务一旦失败,必定自杀以谢!”说完,已是咬舌自尽。

    其余众人,见到自己上峰已死,心知倘若回去,实是不如一死来的痛快,纷纷咬舌自尽,转眼,数十人已是尽数死去。

    济南将士不禁也为之动容,心中俱想:“这些人恶则恶矣,却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这时,萧雨楼却是转过身来,对着卓一凡道:“卓宗主,不知您对这事有何解释?”

    卓一凡微怒道;“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雨楼淡笑道:“什么意思?难道卓宗主还不明白吗?卓宗主演戏的功夫可是比剑法还要高明!”

    卓一凡怒道:“大帅说话可是要有证据,我卓一凡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俯仰皆都无愧于心,也只是被奸人蒙蔽,大帅若是要治卓某一个不察之罪,即使要是将卓某力斩当场,卓某也是豪无怨言。但是如果要想就这样将一身通敌罪名强加在我身上,只怕是要让天下英雄齿冷,鬼谷派一门三公,声名虽大,只怕也是难遮天下百姓悠悠之口!”

    萧雨楼笑道:“卓宗主不但演技一流,口才更是绝顶出色,我且问你,你真的不知道唐挽秋父子已经投靠杀手楼?”

    “自然不知!”

    “你敢肯定白日里被杀的就是唐挽秋本人?”萧雨楼追问道。

    “自然肯定!”

    萧雨楼继续加快语速:“你敢肯定地上躺的这人就是唐挽秋的亲生儿子?”

    “自然肯定!”

    “你可知道,十五年前,唐挽秋拜访家师之时,我和他曾有一面之缘?”

    “自然。。。”话未说完,卓一凡脸色已变铁青,身形一动,就要转身逃跑,却是在半空之中,已被殷铁香扣住脉门,给生生拉了下来!“

    殷铁香啐道:“我呸,什么剑宗宗主,剑乃百器之尊,兵中君子,你这种人也配用剑,来人,给我押下去!顺便告诉你,我们压根儿就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唐挽秋,是你自己将你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萧雨楼看着卓一凡被押下去,紧绷的心也有了一丝的慰藉,良久以来,他一直被这种异样的安静所压抑着,被那潜伏在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涌折磨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敌人想要干些什么,那么自己也自然可以去想办法一一化解,但不知为何,自己还是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和威胁,望向远方那灰暗的天空,那片浓郁的黑云后面到底还隐藏了些什么???

    人都已散尽,济南街道,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小心翼翼的走着,不时的回头探望,确定四周无人,才敢继续向前。那人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一个荒寂的小溪旁才停下身来,自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正想打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那声叹息中饱含了失望,伤心,难过,无奈。。。种种种种,仿佛心也都碎了。

    那人听到这声叹息,悚然一惊,手中的东西也应声落地。

    萧雨楼长叹一声:“伯父,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

    那人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伯父,你可知道,您这样做,凝之要是知道了,会有多么伤心!?您怎么可以这样做?”

    那人听到叶凝之的名字,浑身一阵巨震,却仍是没有开口说话。

    “伯父,大错还没酿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保证除我之外,这个世上,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那人听了这话,这才转过身来,赫然竟是江南武林泰斗,柳叶回风剑-----叶贯中。

    叶贯中看了萧雨楼一眼,叹道:“你怎么会猜到是我?”

    萧雨楼叹道:“天下又有谁人不知,剑宗宗主卓一凡和您是生死相交的知己,卓一凡事败被抓,您不但没有为他辩解一句,就连一丝惊讶的表情也不曾有过,很显然,这件事情您是事先就知道的,对吗?”

    叶贯中叹口气道:“不错,卓一凡在你识破杀手楼伎俩,召集大家来城楼之前,就已经将事情向我和盘托出,本来他若是为了金钱官爵而要我帮这个忙,我是决计不会帮的,但我了解老卓的为人,他绝不是一个会为金钱官爵所动的人,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早年行走江湖,一次为仇家所害,soudu.org身涉险境,幸为杀手楼老宗主所救,这才捡的一条性命,后来他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只要杀手楼宗主有命,必当结环以报,所以当杀手楼现任宗主找上他的时候,他明知此举会使自己身败名裂,仍是答应了下来。他和我约定,假如他也被你识破了,就让我帮他完成这未尽之事,我和他虽然知道这有违正义公理,但江湖中人,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欠别人一条命,自然也要用命来还。其实我和老卓,已经抱定了和燕军同归于尽,必死的决心,他折剑之举,并非做戏,实是根本没有想过要活到明日!”

    萧雨楼听完这等曲折也不禁长叹一声:“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那么现在伯父你要怎么做,您也该知道,就算是对不起凝之,我也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叶贯中也长叹一声:“一边是我的生死兄弟,一边是我的亲生女儿,诶。。。。。。。。。。。”沉默良久才道,“雨楼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凝之生下来时,还不足月,她的娘也因为难产死了,这个孩子是我从手掌大小,一点一点拉扯大的,这辈子,金钱地位,对我来说,都如浮云,但只有这个女儿,是我身上的肉,心底的血,我只希望可以用我的全部换她一生的快乐,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和你动手,更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因为我而伤心难过!但是我不能忠朋友之事,已是没有面目留在这里,自此后,就当金盆洗手,隐匿江湖,你代我好好的照顾女儿!”

    萧雨楼也听的一阵心酸,长叹道:“伯父,你也不必如此,既然我已经知道真相,便将卓宗主放出便是,您有何须。。。。”

    不想话未说完,就被叶贯中打断道:“你不了解老卓的个性,他若是知道我已对你和盘托出,必定自杀以谢。这里有两个焰火,一红一绿,其中一个代表计划成功,北门已夺,燕王就会引兵来攻,另一个代表计划失败,燕王就会继续蛰伏,我不能忠朋友之事,已然是对不起朋友,就更不能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所以该放哪只焰火就由你来决定,也看天意到底如何!”说完顿了一顿又道,”雨楼,临别之际,你可不可以喊我一声岳父?“

    “岳父!”萧雨楼轻声叫道。

    “好,好,好,将凝之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哈哈哈哈!说完朗声吟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销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词阙念完,人却已是飘然去了,只余下词曲的声音还在风中飘零。

    萧雨楼目送他远去,这才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两只焰火,心中思味繁杂,成败都只有五成的机会,成则可以再败燕军,壮南军之声威,扭战局之形势;错则又将陷入不明所以的暗涌之中。到底该怎么办??

    萧雨楼沉思良久,忽然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远山的朦胧轮廓,嘴里喃喃道:“难道真的要看天意?”58xs8.com